第8章 (8)

哈士佩奇。

江霖:“這狗也是真是存在的?”

顧連澤還真沒見過這種粉瓤狗,遠處看個削了皮的西瓜一樣。

“沒有,那丫頭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東西吧。”你永遠不知道女孩子的腦子裏都在幻想些什麽。

顧連澤又帶着他去了一戶新的人家,那家人正在院子裏磨豆漿,顧連澤嗅着新豆的味道,看起來是不大喜歡。再往遠處還有人家在吵架,小娃娃哭的聽着人腦殼疼。

江霖在禪杖上晃悠着兩條腿,有些唏噓,“只是這麽看,誰會知道他們已經死了呢。”

顧連澤仍舊不怎麽當回事,“還要去哪兒看看。”

江霖要他随意便好,“他們還能轉世嗎。”

顧連澤考慮了下,知道江霖心思敏感,但還是照實說了,“不能。他們是被強行剝離了魂魄,魂魄中的靈力被吸食幹淨,都沒進地府,怎麽可能去投胎。”

“那就是白死了?”

“嗯…算是吧。”顧連澤想不出什麽能讓他們起死回生的法子,除非天帝過來管這事。但顯然,天帝才懶得管,不然也出不了這事。

江霖聽着只覺着凄慘,但心裏又慶幸還好不是自己。

二人繞了村子一整周,從天空上往下看,村子內燈火昏暗,平時最明亮的地方反而是劇組,今天因為聖誕節在家吃烤全羊的緣故,這會兒也是一片漆黑。江霖深吸了兩口氣,一時覺着索然,便讓顧連澤回去。

·

回去的當晚,顧連澤就從套娃裏把最小的那個娃娃強行塞到了江霖口袋裏。今出了這檔子事,顧連澤怎麽說也還是不放心。

顧連澤:“你帶着他。”好像哪不對,“你帶着我。”

江霖看看倒也沒多想,那讓帶着就帶着呗…

換了睡衣說自己去洗澡,準備泡個澡祛祛乏,水都放好了,人也進去了,江霖整個人癱在浴缸裏才覺着輕松了起來,可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卻看着浴室門口從門縫裏擠進來個巴掌大的小人。

顧連澤。

江霖看着他費力着要往浴缸裏爬,自己探出只胳膊把他撈了出來,“做什麽。”

顧連澤語氣依然正經,“怕你出事。”

“我還能淹死不成。”江霖輕聲笑着,順手拿了個橡膠小黃鴨扔進了水裏,又把顧連澤穩妥放在了上面。

顧連澤還沒坐過小黃鴨,一時覺着新奇,江霖就伸手将小黃鴨拽過來推出去,讓他在浴缸裏徜徉着。顧連澤掉過身子,就看着氤氲霧氣中,江霖赤着身子,神色迷離靠在水中,伸過來的手還帶着熱氣,一時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但後者顯然只是困了。

江霖捏着一只慘叫雞自己玩,他也不知道浴室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是你厲害,還是那小姑娘厲害啊。”

“我。”顧連澤不假思索。

江霖:“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解決了這兒的事。”

顧連澤:“解決了就沒法拍戲了。”這個人還格外有職業道德精神。

江霖:“哦…晚上抱着你尾巴睡覺好不好。”

“…嗯。”

·

那一天之後,日子突然安穩了起來,那似鬼非鬼的小姑娘好久都沒出現。

顧連澤基本處于敵不動我不動,敵動了我看心情動不動的狀态,每天依舊日常打卡去拍戲,偶爾偷溜出來找江霖要吃的。

江霖今個給他包了馄饨,放了半截玉米,做了個水果拼盤。将三個保鮮盒打包在一起就準備給他稍過去,路上遇着其他人,他也不太好意思空手,順帶着就多帶了點水果給劇組其他人。

進去的時候,正是男女主的戲,江霖看了會兒,才在一邊找到了顧連澤。

“過來吃飯。”說着把餐盒塞給他,又去找楊書彤把剩下的水果一會兒發給其他人。

楊書彤正和千淩筠的助理在一塊,見他來了給他招招手。千淩筠的助理也是個姑娘,看着比他們小一些,應該是剛入行不久。此時正拿着手機錄着不遠處的和頌與千淩筠。

“做什麽呢。”江霖壓低聲音問道。

楊書彤搖搖頭,也沒多解釋,江霖見此也不問,噠噠噠小跑着又去找顧連澤去了。

顧連澤正穿着劇裏的西服,很挺闊,白色領結也格外精致。端起馄饨來一口一個的覓進嘴裏,連湯也都喝了。江霖在他旁邊偷了幾片芒果吃,顧連澤就安安靜靜等着,等他吃夠了自己才接過來。

江霖:“今天拍戲累不累。”

顧連澤乖巧搖頭,他有什麽可累的,嗑藥就成的事。

“下午吃什麽,我一會兒再來。我采了點梅子,還泡着,一會兒要吃嗎。”

顧連澤還塞着一嘴的芒果,“要。”

給什麽要什麽,江霖琢磨着真的除了吃得多,一點缺點也沒有。

江霖還想随意聊些什麽,等着一會讓劇務喊他去拍戲自己再走,可剛一開頭,猛然察覺到不對,

“地震了?”地面劇烈抖動起來,江霖連站都站不穩,顧連澤卻好端端的,拽了他一把讓他靠着自己。屋外傳來了喊叫聲,催促着他們快些離開。

其中栾天瑞的聲音尤為明顯,“快走啊你,管什麽設備!”

顧連澤仍舊冷靜,轉頭向窗外看去,“我先送你出去,房子要塌了。”

“其他人怎麽辦。”江霖還在問,顧連澤已經抱起他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和頌在,死不了。”靈力再弱,和頌那也是個活了有些年頭的妖物了,護幾個人也不算什麽事。

他們才一出去,房子便轟然倒塌。

江霖:“欸,那丫頭又在那兒 。”他擡手指了指,果然不遠處那紅衣姑娘也瞧着了他們,還給他們揮了揮手,大吼一聲,

“我看小豬佩奇回來啦!”

顧連澤自己走了過去,小姑娘擡手起了一道人牆,将自己擋在了後面。

顧連澤;“你要新的魂靈?”

扶夷愉悅笑道,“對呀。沒有靈力,山神就活不下去。別說山神了,你沒了靈力,又能如何呢。”

“既然要新的魂靈,為何把山傾了。”

“不是我。”扶夷語氣有些苦惱,“是他弄塌了山,說不想再有人死了。所以真不巧,你們是最後一批了。”

她兩只手背在身後,背後便傳來了叮叮當當的銅鈴聲,但顯然,這次任務又失敗了。劇組的人已經好端端出現在了屋外。

仍舊沒有新的魂靈跟她走。

扶夷:“好嘛,那只剩下最後一次了。這次等我看完彩虹小馬再來找你吧。”

·

顧連澤仍舊沒出手,領魂者掌管着所有魂魄,領魂者一死,這一帶的平衡勢必要打破。

“彩虹小馬多少集。”顧連澤想算算那鬼丫頭什麽時候再來。

江霖跟哪知道去,“那晚上一起回去看?”

顧連澤答應下來,四周沒出什麽事,都也安全,顧連澤看了一眼和頌,後者也給了他一個要他安心的眼神。

“欸,劇組設備有事嗎。”江霖這種愛錢的,看人沒事就開始心疼起別的。

“沒事,我下了界。”顧連澤随口應了下,然後就讓開了身子,因為楊書彤撲了過來。

“有事沒有事沒。”楊書彤用力拍打着江霖,“我在裏面沒看見你,生怕你沒出來。”

江霖尴尬笑笑,“沒事。”

楊書彤:“你說衛陽輝是不是做什麽昧良心的事了,這前幾天剛着了火,今天房子又塌了。”

衛陽輝這莫名其妙鍋就背上了,但江霖也沒法說跟人家沒關系。

“都沒事就好。”江霖推了推她,感覺劇組的人都也吓得不清,“跟他們一起回去吧,晚上我給做飯。”

楊書彤:“你呢。”

“我跟着去搬搬設備。”江霖一時沒準備回去,保不準那丫頭還會不會來,自打上次着火之後,顧連澤就在樓外設了界,回去了自然也就安全了。

·

顧連澤跟着江霖一起坐在廢墟裏,和頌也在那邊,設備搬得七七八八,衛陽輝腦子都還不清醒。

“為什麽設備好好的。”

栾天瑞:“好好的還不好?還省得花錢買新的。”

江霖折騰了一下午,總算是能休息會兒,随手掏出手機劃拉了起來,并在熱搜裏看到了——

#當紅小生與新晉小花新戲片場爆料,互動暧昧,引人遐想#視頻則是先前那會兒他們片場,千淩筠助理拍的片花,後面還有一段是地震之後,和頌來找千淩筠的視頻。要說那助理姑娘也是臨危不亂,這種時候都還能不忘給她家藝人炒個熱度。

而作為顧連澤的經紀人,楊書彤已經回屋敷面膜去了,活該你捧一個黃一個。

“這是做什麽。”顧連澤探過頭來看。

“炒cp吧。”江霖對這個圈子的事不敏感,只是給他解釋了下什麽意思。

“會有人信嗎。”顧連澤表示存疑。

江霖也存疑,畢竟楊書彤跟他說過太多這種事情了,“影視cp我是哪個也不信。”

“一對兒也不信?”顧連澤好奇。

“啊…”江霖莫名認真思索其來,“郭德綱于謙除外吧。”

章節目錄 扶夷。

顧連澤不認識郭德綱于謙,于是江霖就在廢墟上放起了相聲。

顧連澤從廢墟裏刨出了沒吃完的水果拼盤,地震前,他還仔細的把餐盒叩住了,這會兒拿出來揭開蓋子又吃起來。江霖也沒說什麽,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挺好的。

其餘人就那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意外覺着他們好生惬意。

這房子一塌,室內的景都得從頭來過,顧連澤當然是能幫忙,但幫了自然惹人生疑,斷然也不會去做這種事。

“導演怎麽一點也不着急。”江霖扯過栾天瑞問道。

“啊?又沒花他的錢,他當然不着急了。塌了就塌了呗,賠錢也是我賠,時間來不及就再續約吧。”栾天瑞想着怎麽也該是自己難過一些,但他心也大,看着人都也沒事心下也不愛惦記別的。

錢這種事,總還是小事。

·

衆人即使回了屋,都還有些驚魂未定。江霖煮了兩鍋鯈魚湯,敲了門給他們一個一個送了過去。

鯈魚,食之可以已憂。

晚上又用冉遺包了餃子,叮囑着他們都吃了。

冉遺,食人使人不眯,可以禦兇。

江霖對自己的事向來不怎麽上心,但對別人,還是那操心的命。顧連澤不會包餃子,也沒有任何準備去學的意識,但出于精神安慰,就坐旁邊陪着他。

“別偷吃我的肉餡了行不行。”江霖一回頭,顧連澤就偷摸挖走一口。再回頭,又偷摸挖走一口。一盆肉餡,都還不夠他生吃的。江霖是怕他吃生肉吃出毛病來,趕忙把剛包好的餃子就給他下鍋煮了。

最後顧連澤吃着餃子,就着鯈魚湯,看着江霖一個人前後忙活着給別人包餃子。

造了孽。

江霖:“好吃嗎。”

顧連澤:“嗯!”

聽他應得開心,自己還挺沒脾氣。

·

扶夷的确沒再出現過了,畢竟那是一百六十多集的彩虹小馬,可得看上一陣了。

而江霖的屋子裏,最近放的都是德雲社相聲。這不恐怖,恐怖的是顧連澤從頭到尾都不笑,卻除了睡覺不許江霖給他關了。映像裏顧連澤笑得次數的确不多,但江霖也未曾覺着他冷淡。畢竟那雙眼睛裏的懵懵懂懂,能沖散他一切冷漠的特質。

因着房子塌了,室內景基本就停了,但衛陽輝格外執着的這次沒停工,內景沒了,外景該拍還得拍。同時那邊也聯系好了,換了一間屋子重新布景。不過讓衛陽輝沒想到的是,村長竟然沒收錢。

“哎呀,沒傷着你們就好了,還賠什麽呀。”村長是這麽說的。

栾天瑞看着人走了,才敢問了聲,“現在還有這麽好的人?”

江霖那邊沒說話,心下琢磨,是不跟你們要錢了,沒準得跟你們要命呢。

江霖:“這邊的戲要拍到多會兒。”

栾天瑞:“計劃是年前,然後這邊的取景就完了,剩下的部份沒在這兒了,應該是年當間拍,沒租太久,計劃着四月份左右就殺青了,時間還是挺緊的。”

江霖算算日子,二月份才過年,這怎麽也還得有一個來月。大家怎麽活過這一個月都還是個事。但顧連澤意外的一點也不着急,但江霖真的在這兒多住一天都是煎熬。

·

“梅子沾鹽,要吃嗎。”江霖端着新摘來的梅子。

“吃。”顧連澤還抱着江霖的手機聽相聲,探胳膊過去抓了幾顆梅子全塞進嘴裏,“你吃,不酸。”

他倒是還記得江霖不愛吃酸的。

江霖也就吃了幾顆,剩下的大多還是先給了他,他對這種東西瘾不大。但顧連澤是那種你不攔着他,給什麽吞什麽。讓江霖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和饕餮沾親帶故的。

“顧連澤!顧連澤!”皆虛正逢此時敲打起了江霖的窗戶,然後自己推開窗子扒在外面。

顧連澤正吃着滿嘴都是紅湯,随意拿手蹭了蹭,才看向他,“做什麽。”

江霖是看着委實難受,找了紙巾給他将手背擦幹淨了,才又聽着皆虛說話。

“我找着山神了,他快不行了。”

顧連澤站起身,“那丫頭呢。”

皆虛:“跟他沒在一起,我問他,他也不說,就一個人在那兒看彩虹小馬。”

顧連澤看着江霖,“我出去一趟。”

“小心些。”

江霖記得清楚,顧連澤離開并沒有多久,他便聽到了奇怪的碎鈴聲,不是以前的那種銅鈴一下頓一下,這次是極其輕快的,嘩啦啦的鈴铛聲。他探出腦袋,院子外果然又是那姑娘。扶夷朝他招了招手,明顯是示意他下去。

江霖多提了一個心眼,揣着最小的顧連澤才敢走出屋子。

·

江霖:“怎麽又來了。”

扶夷輕快出聲,“嗯…來找你玩呀。”說着話,她倒退着一步一步往外走,江霖不得不邁步跟了上去,耳邊的碎鈴聲還在繼續,女孩兒臉上依舊挂着愉悅笑意,二人就這麽一步跟着一步,走出了不少的距離。

江霖凝眉開口,“他們找到山神了。”

扶夷乖巧點頭,“我知道的呀,可那又如何呢。”

江霖:“你和他很親近吧,就不怕連累到他嗎。”

扶夷忽得站住腳,嗤笑出聲,“連累。殺了這麽多人,受到懲處的定然只會是我一個。且不說他沒參與,你知道嗎,就是他參與了,就是他親自殺了所有人,也不會有任何事的。他是神啊。”

江霖下意識抿嘴,“神明便可以濫殺了嗎。”

扶夷點頭,“對啊,那不然呢。你為什麽會覺着神明就會憐憫世人。神明想要悄無聲息的殺死凡人,那可太可太容易了啊。凡人何德何能,就能讓神明一邊心甘情願的實現你的願望,一邊又不去索取任何呢。”

他這麽問,江霖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扶夷收起笑意,“他與我說,凡人從來不需要神明。人明明可以僅憑自己就活得很好,卻總想再受到神明的垂憐。”

“可是誰垂憐神明呢。開山修路的那天,這裏的靈脈被挖斷了。靈力一朝全都散了。他是山神,沒有靈力,既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村子。可村子沒有他保護的時候,一樣發展的很好啊,總有絡繹不絕的游人劇組,村子一天一天向好,比神明照拂時更好了。他在這裏四千年了,才知道,凡人根本不需要神明。”

江霖沉了沉心思,“那也不合适…把他們都殺了吧。”

扶夷歪頭看他,眼神渾濁,卻透着悲涼,“那又如何,他們殺了我的時候,不也什麽也沒說嗎,二十塊大洋,那年我才三歲啊。下葬那天,連件像樣衣裳都沒有。”

江霖:“可那也只是你父母的問題吧…和村人…”

扶夷聳肩苦笑道,“是村人啊。不是他們,我爹娘哪會那麽快就答應了呀。”

扶夷将一切都合理化了,哪怕江霖明知道這裏面是有問題,但誰會和一個瘋子再講道理呢。

他沒有去考慮神明與凡人的關系,至少他是需要神明的,畢竟顧連澤會給他吐金子,僅此一點,江霖都準備回去天天燒香去。

江霖見此無所謂的安慰道,“開心一點嘛,人間不值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她送離開人間。

扶夷瞧他,“不直的?啊…你身邊确實沒直的欸。”小姑娘多看了一會兒,小碎步突然離他遠了些,“離我遠點,我可還喜歡男孩子。”

“咋的呀。同性戀傳染啊。”江霖還來氣,但轉而軟了态度,“算了吧,我們一共也沒多少人,又能給你多少靈力呢。”

扶夷仰着腦袋,“你們沒有,但你知道你身邊那人有多少靈力嗎。”

江霖聽着還笑,“他?他有多少,又怎麽可能給你。”

扶夷晃晃腦袋,“平日裏當然不能,可你在我手裏的話。可說不準了呀。你聽到他一直在喊你嗎,就在你的屍體那兒啊。”

章節目錄 山神。

“喝酒嗎。”山洞中的碎岩石壁上,靠着一個衣着華貴的男子,衣擺之下隐約探出一只豹尾,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岩壁。

山神叫溫韻,是長乘一族。面容姣好,眉眼狹長,神色慵懶,黑漆漆的山洞中看不大清裏面穿的什麽,但外面大氅上的精致雲豹繡紋,即使是在黑暗中都有如呼之欲出般。

皆虛見他遞過來的酒杯,慌忙擺手,“出家人出家人。”

出家人對于他只是一種說辭,畢竟前些日子他還以這個理由拒絕了江霖給他的翅膀。但并沒有用,他還是沒有抵擋住誘惑。

溫韻又将手轉向了顧連澤,那只手有些幹枯了,不如他面目那般白皙動人,但仍舊能看出五指纖細輕盈,顧連澤剛想伸手接過,山神卻将手又收了回去。

“對了,你沒成年,不能喝酒。”

顧連澤悻悻然又将手放回去,不給喝就不給喝,誰稀罕啊,趕明他讓江霖給他釀酒去。

如果江霖會的話。

顧連澤:“扶夷呢。”

“不知道呀。”山神懶懶散散往後一靠,杯中的酒水灑了大半在身上,“要一起看彩虹小馬嗎。小孩子嘛,就做點小孩子該做的事。”

顧連澤不愛別人說他小,但他這個年齡放在仙神妖物之中,确實只能算的上是個孩子,後來反倒對此也就無所謂了,不就是比誰活得時間長嘛。

皆虛盤腿坐在地上,從袈裟裏抓出一把瓜子來,碰了碰顧連澤,“一起吃嗎。”

顧連澤也沒客氣,從他那兒分出一大半來給自己,但吃了兩顆就扔一邊去了,“嗑着麻煩。”

皆虛可不慣他,“那你回去找江霖給你嗑去吧。”

“江霖?”山神微微睜開眼,“那個人類啊。我聽我家姑娘說起了來着。說他身上香香的?”

皆虛不知道為何聽到這兒打了個冷顫,說人香香的,會讓他想到西游記裏的女妖精纏着唐僧的香豔畫面。但顧連澤應得格外坦然,“嗯!香的。”

·

“您就那麽放任她,殺了村裏人啊。”皆虛把話題扯了回來。

溫韻坐起來了些又給自己倒了酒,顧連澤拽過酒壇子用一根手指沾了沾裏面的清亮酒水覓進嘴裏,好像還不錯,一會兒帶一壇壇走,讓江霖回去也嘗嘗好了。

“啊…殺都殺完了,我能怎麽辦啊。”溫韻看起來一點愧疚都沒有,“她起初去殺人,我還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已經來不及了。”

溫韻想起那會兒的事,自己靈力正亂,那丫頭偷了自己的祛魂之器就跑出去了,她再回來村子哪還有活人。

溫韻:“我将村子封住了,勉強讓裏面還維持着有活人的樣子,至少人類發現不了。”

“祛魂器呢。”顧連澤不想跟他讨論他們殺人的事情。

“哦…昨天被扶夷偷走了,我埋得挺深,還是讓她挖出來了。”他說話時格外平靜,絲毫沒有苦惱,平靜得就像是自己雙手将祛魂器送給她了一樣。

皆虛還在那邊嗑瓜子,“我就是好奇問下,您為何要把山弄塌了,我看那丫頭還沒有這本事吧。”

山神輕快點頭,“不能再來人,來一個死一個,誰也消受不住。至于你們…”他說話時看看顧連澤,“我知道你來了,才想把你困在裏面。”

顧連澤聽着嗤笑,“你還真想殺了我?”

山神只是搖頭,“我殺了你,我也不一定活成活不成的。再者說,我現在這樣也打不過你了。”

皆虛:“那你困住我們是想…”

山神看過去,“殺了扶夷。”

皆虛抓瓜子的手哆嗦了下,“他父母殺了他一次,您也要殺他一次。”

溫韻想想道,“不,不是我。是你們。我怎麽可能殺了我自己的寶貝閨女。”

呵,男人。

皆虛晃晃腦袋,拿了串佛珠在手裏盤着,“您下不去手啊。”

溫韻把玩着空了的酒杯,避開了這個問題,“我控制不住她,現世也不該再是她能久留的地方了。殺人償命,再正常不過的事。”

顧連澤還在沾着酒喝,卻被山神一把搶了回來,“都說了小孩子別喝酒。”

“相比起小孩子別喝酒,我覺着小孩子更不該殺人。”顧連澤無所謂說着,“有件事我倒是覺着有趣,人死了,扶夷也死了,但所有靈力都給了你,你卻沒有任何事?”

山神聽他詢問,認真思索起來,“不啊,天帝會罵我。他罵人的時候真的很煩。”

但聽起來也僅此就是罵他兩句的程度。

皆虛:“山神不該是以保護山為己任嗎。”

山神仰頭灌下了所有的酒,“不保護了,保護啥呀,誰愛護着誰護着去吧。”

作為一個山神,他等于已經放棄了職責所在。

“江霖回來!”顧連澤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們随意閑聊時,顧連澤猛然間意識到江霖出事了。他反應過來那碎鈴聲是什麽了,是祛魂器的。

江霖被祛魂了。

·

“江霖有麻煩,我先回去了。”顧連澤站起身來。

“你不是留了一個身子在他那兒嗎。”皆虛見他神色慌張,也跟着起來了。

顧連澤眉頭緊蹙,“被祛魂了,他自己沒意識道。我喊不住他。”

山神靠着岩壁慢慢站直了身子,“沒事,身子沒涼之前,把魂魄塞回去就行。”

皆虛對此表示存疑,“這麽冷的天,還是雪地裏,過不了一會兒就涼了吧。”

·

江霖看看眼前的扶夷,又回身看看身後。他将手揣回兜裏,卻發現口袋裏沒有顧連澤。

扶夷在他身邊跳躍着小跑了一整周,江霖才發現,那鈴铛聲是從她腳腕上發出來的。

“害怕嗎。”扶夷問他。

江霖沉思了晌,拔腿就要往回跑。去他的妖魔鬼怪。

可才邁出三步,身後又想起了鈴铛聲,這次是銅鈴的聲音,江霖便如同被數根線綁縛住了般,絲毫不能再往前挪動。

“聚魂器在哪,你便只能在哪。”扶夷開口解釋道。

“哦…”江霖不再掙紮,“就是吧,我有個問題。”

扶夷:“嗯?”

江霖看着遠方,雖說一片漆黑沒有光亮,但月光總還是趁着地面隐約有些亮度,“就…你看地面上那是什麽。”

扶夷以為他在耍什麽把戲,卻還是湊上前去看,只聽着江霖又開口,“是不是有什麽從地上蹿了過來。”

“嗯…好像是。”扶夷點頭。

江霖又仔細瞧着,“那個好像…是我的屍體欸。”江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屍體在雪面上漂移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馬上就要過來。

是僵屍嗎…自己還沒死,身體就先活了?

不過他的身體是躺在地面上漂移的,一直蹿到了自己眼前,江霖還沒有第三視角觀察過自己,“我覺着自己長得還可——”他話音沒落,就看着自己身體抖動了下。

江霖跟着也抖動了下,一大一小兩人都驚恐着後跳了一步,然後就看着從自己身下的雪地裏,爬出來了一個小人。

顧連澤。

“你把我身體舉過來的啊…”江霖想想那個小顧連澤雙手舉着自己費力飛奔的畫面就好想笑啊。

顧連澤:“那不然呢,喊你又聽不見。”

江霖态度誠懇,“我錯了。”

·

顧連澤的成體先一步去找江霖了,皆虛跟着後面,順便連山神一并拽了出來。

指不定一會兒拿誰威脅誰呢。

“能不能快一點!”皆虛拖着他,後者懶懶散散不給走。

“着什麽急嘛。”溫韻還抱着酒壇子。

“這好歹也是你山裏的事啊,負責一點好不好!”

溫韻晃蕩着前行,明顯是喝醉了,“哎呀,負責?不負責。”

皆虛氣的想跺腳,但他沒有腳,“不該敬業一點嗎!您這樣今年過年還想不想掃到敬業福了啊。”

章節目錄 還魂。

顧連澤試圖将江霖魂魄塞回去,江霖也在琢磨怎麽鑽回去…

有點困難。

“還有法嗎。”江霖低頭看過去,把顧連澤一把撈起放到了手上。

不行就算了吧。

“死不了。”顧連澤話也不多,但說出的話總能讓人安心,他說死不了,那便定然是死不了。

可身後的鈴铛聲未曾間斷過,江霖不得不跟着聚魂器的聲音一步一步向後撤,逐漸遠離了自己的身體。

顧連澤瞪着扶夷,後面那姑娘還得瑟着扭了扭腰,給他吐舌頭。好在這時成體的顧連澤趕了過來,掐着她脖子将她提溜了起來,鈴铛聲總算停了下來,顧連澤想去搶,丫頭卻攥得死緊。

“能不能不要扼住我命運的咽喉。”

顧連澤頓住,換了個姿勢,提溜着她的頸子,女孩兒脖子肉少,拎着還有些費勁。

“命運的後脖頸也不行…”

顧連澤看了看她身子,索性拽着頭發将她扯在半空中。

“命運的頭發也不…”扶夷在半空中晃蕩着,撲騰着兩條小短腿,“你就不能拎着衣裳嗎!”

顧連澤聽她吵得不行,但還是順着她拽着衣裳提溜在半空中。大的顧連澤在牽制扶夷,小的那個還在江霖屍體旁邊探尋着怎麽将他塞回去。

“要涼了我跟你講。”扶夷信誓旦旦得說道,被拎起來還要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顧連澤,“好可憐呀。欸,你把靈力給阿韻,我就把他還給你怎麽樣。”

顧連澤沒理她,活了這麽些年,被個丫頭威脅了,他還嫌丢人呢。

“你不答應嘛。”扶夷看起來有些委屈,“那你給阿韻一點靈力,我把聚魂器給你怎麽樣。”

這個倒是讓顧連澤有些動心。

“但那不是一點,我救了他,我就死了。”山神依憑着的是整座山的靈力,且不說顧連澤還是個孩子,他那七個身子共同分配着靈力,哪還有多餘的靈力渡給別人。

“你死就死嘛。”扶夷在半空中歡快得晃悠起身子來。

江霖旁邊聽着好想打她,他琢磨着顧連澤怎麽也該動手了吧,但後者意外的比他還能忍。

顧連澤:“我給你靈力,你先讓他回到身體裏。”

扶夷沒想他應得還挺痛快,竟然有些受寵若驚,但機智的反派不能得意忘形,“你先給我。”

江霖想制止,去看顧連澤一把将扶夷扔到了地上。

“哎呀,人家好疼的啦。”扶夷一臉不屑得站起來,給自己拍了拍身上的雪。

顧連澤一眼都不去瞧她,掌間聚力将靈力從心口逼到掌中,江霖悄聲走到他身邊,看着掌心處的微弱光暈再一點點擴大,最後在正中彙聚起了一顆圓潤的赤金色珠子。珠子四周有些微的熾熱感,江霖離得遠都能感受到。

“先把他放回去。”

扶夷看看靈珠,看看江霖,沒再多猶豫,擡手有節奏的晃起聚魂器來,江霖身上莫名感到一種推力,不再是先前那種拉扯的感覺,反而是逼退着他一步步向後,恍若一種時間倒流的感覺,自己轉眼間已經退到了自己屍體旁邊。

顧連澤緊盯着那邊的情況,扶夷輕聲一句,“躺下。”

江霖看看顧連澤,後者點了下頭,自己才敢躺到自己身上。碎鈴聲再次響起,江霖現在對鈴铛聲已經有了生理性厭惡。但這不妨事,能活過來的愉悅感,沖淡了這種厭惡。在短暫的眩暈之後,江霖再睜開眼時一片清明,試着動了動手指,又偏頭去看顧連澤。

後者上前兩步,扶着他坐了起來。渡了些靈力過去,确定他沒什麽事才放心下來。

·

“給我啦!”扶夷跺腳喊道。

“聚魂器拿來。”顧連澤盯着她。

“給你就給你嘛。”扶夷将手中銅鈴抛過去,顧連澤擡手去接,确認無誤才把靈珠扔了過去。

江霖本來還尋思,顧連澤會不會耍個心眼不給她之類的,這樣看過來,兩個人都意外的耿直。但扶夷只答應了聚魂器,祛魂之器還在她腳腕上,顧連澤一時懶得理會,自己先過去照看江霖。

那邊皆虛終于拖着山神大人幽幽趕來,“打完沒有打完沒有。出家人見不得殺孽,沒打完我就先回避回避。”皆虛一邊往過走,一邊四下張望,嘴裏嘀嘀咕咕念叨着,“欸,還沒開始打?那我也先走…”

皆虛看沒人搭理自己,江霖和顧連澤在一塊,山神和扶夷四目相對,這個情況多餘的他好像确實需要回避一下了…

山神看着扶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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