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從回憶中醒來,宋湄避開和甘願目光的對視,語調冰冷。“沒有可是,二十四年前我不要你,現在,我一樣也不會要。”

顧雙城怒瞪着她,“你說什麽!”

“顧二少爺,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這樣做是狠心,可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現在是連太太,沒人知道我有這麽一個女兒。我認了她,你想她可能進得了連家大門嗎?我們連家雖不比顧家,但也在J市有頭有臉,她算什麽,我這個連太太未過門前和別的野男人生的野種嗎?她能有好日子過嗎?”

宋湄淡漠地別過臉看着甘願,“我抛棄你,是我對不起你,你就念在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這份恩情,放過我們家吧。連喬那麽小,她沒辦法接受這些的,你看在她是你親妹妹的份上,讓她開心地長大吧。”

她用最無私的母愛做幌子,提出了最自私的要求。她給予一個女兒愛,卻讓另一個女兒失去了擁有愛的資格。

甘願久久沒回過神來,一杯暖手的奶茶焐到冰涼刺骨。她擱下杯子,小心地拿出那條她從顧雙城脖子上取下的細鏈,“這個是你給我戴上的嗎?”

那條讓自己方寸大亂的鏈子宋湄怎麽會不記得呢。這條鏈子當初自己纏了他好久,他才肯買的,她想既然這個孩子也要離開,她就應該和所有的過去告別。“是的。”

“原來真的是你啊。”那樣細巧的一根頸鏈,寄托了她這些年無數的念想。在福利院的許多個深夜,她偷偷地抹淚,又摸着這條鏈子入睡,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媽媽給她的,雖然她不記得媽媽了。

那時候的她,以為媽媽是甘霖,可是甘霖也好,宋湄也罷,它的意義在于這是媽媽給的,就足夠了。

“謝謝你。”甘願小心的把鏈子環上自己的頸項,“曾經給了我這個留作紀念,倘若不是它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她說着站起來,許是坐久了,膝蓋酸麻,一時沒站穩,抓着顧雙城才沒摔倒。她的臉頰上還帶着斑駁的淚痕,但是嘴角卻是輕輕地揚起,淺淺的一笑,梨渦蕩漾。

“你放心,我不會去打擾你的生活。還有連喬,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一個姐姐,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連、連太太。”

她仰着頭生怕眼淚流下,對顧雙城說,“走吧,我想喝姜茶了。”

走到門口時,宋湄突然叫住了她,甘願心頭一動,有些激動地轉過身來。

那個生下她就狠心抛棄了她的女人,那個不能被稱作母親卻又确确實實賜予了她生命的女人,曾經芳華絕代,至今也依舊風韻猶存,卻在那一瞬間憔悴了容顏。

這個叫宋湄又叫甘泉的女人,在二十多年前一定不會想到讓她背負良心譴責也要心心念念嫁進的豪門會讓她如此疲憊。在她當初的那個夢裏,一定不會有這二十年來的噩夢連連,更不會有如今的膽戰心驚。她努力支撐和維持的這個家耗盡了她的全部。

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用那僅存的一點力氣,來對這個抛棄的女兒做最後的懇求,哪怕是那樣自私,她也在所不惜。“希望你能做到,甘小姐,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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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願重重地點了點頭,淚水滑落。她突然覺得有一種前所有未的釋懷,也許這真是最好的結局,她可以不用再去适應一個新的家庭,她的所有心結都解開了,再也沒有了虎視眈眈她遺産的人,沒有了做名媛的壓力,沒有了面和心不和的大媽,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了。

只是這結束來得太突然,她覺得好空,在左邊胸口那裏,空蕩蕩的一片,好像吹過蕭瑟的風,一陣陣的冷……

剛進福利院的時候,甘願的車禍後遺症頗為嚴重,每到夜裏總是做噩夢,動靜很大。同屋的小朋友都被她吵醒了,免不了嗔怪她幾句。她心裏委屈,卻又覺得自己确實做錯了事。熄了燈黑黢黢的屋子就像車禍時那樣天昏地暗什麽也看不清,她心裏害怕那漆黑一片,卻又不敢打擾別人,只能一個人蒙着頭偷偷啜泣。

宋雅南掀開她的被子,沖她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拉進了自己的被窩,兩個小丫頭頭靠着頭,腳貼着腳,一會兒被窩就暖和了起來。

“你做了什麽夢?”她小聲地問甘願。

甘願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老是記得一個人,可是我又看不清她的樣子,她是我媽媽嗎?”

宋雅南像個小大人似的摟着她,“你想媽媽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想……”甘願越說越迷糊,“我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她笨笨地用小拳頭捶自己的腦袋,“我真是笨蛋,只有我一個人什麽也不記得嗎?”

“不是的。”宋雅南拽住她的手,緊緊牽在手裏,“我也不記得我的爸爸媽媽,我和你是一樣的……

“可是你能記得我媽媽的樣子,如果我也能知道你媽媽的樣子就好了。”甘願有點愧疚地說,“這樣才能作為交換。”

“沒關系的。”她摟緊了甘願,“睡吧,也許一覺醒來你就記得了。”

甘願想,難怪她那麽多年每天入睡前都期待自己可以一覺醒來想起從前,卻依舊什麽也記不起。她當然不會記得,因為即便她能夠記起那個人,那也不是她的母親。

曾經凄楚無依的那個自己一定不會想到,如今的她會比年少時更加凄慘。那個時候的她起碼可以這樣相信,她有一個雖然去世卻留下了愛的母親,不僅如此,這個母親還給了她一個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父親。

而如今,父親不是她的父親,母親……連念想也不準她有。

孩童時喪母的痛苦已經與記憶一同流逝,她并沒有真切地感受過那樣的無助。而如今才算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從擁有到失去的過程,叫人如墜深淵般的絕望,奮力掙紮也抓不住任何東西。過往的一切都比如今更加美好,把心裏那些暖暖的回憶也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噩夢,一個不經意想起就叫人心如刀割。

她不敢想起自己第一次怯怯地開口叫顧懷山“爸爸”的時候,那天他笑得有多開心,開心得好像得到了奇珍異寶一般。他抱着自己對着方叔說,“哈哈,我顧懷山也有掌上明珠了!”

她不敢想起顧懷山給她母親照片時眼底的柔情,他說,“我也只有這張照片,既然你想記得媽媽,那就送給你吧,好好保存啊,這可是爸爸最愛的女人。”

她不敢想起太多太多,太多的幸福,太多的擁有,太多的不舍,連回憶裏那些生離死別的痛楚都變成了無稽之談,讓人贻笑大方……

第一次想記得卻記不得,第二次她能記得卻得忘記。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場鬧劇,而她就是一個賣力演出的小醜,在臺上翻滾跳躍就以為自己可以真得像小醜一樣永遠微笑,可摘下面具卻依舊潸然淚下,只會讓人徒增笑料罷了。

她問顧雙城,“你知道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笑,蠢透了?”

他沉默了幾秒開口,“那你覺得我可笑嗎?”

“……”甘願本是問他問題,卻被他反問一句,微微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那就是了。”他語調低沉,卻給此時心亂如麻的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命運是否可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人生還沒有結束,而你也一樣。”

“寫墓志銘什麽的還太早了吧。”他打開房門扶着她走進去,低頭看着她凄楚的小模樣淡淡地一笑,“你如今覺得蠢到家的過去,卻是曾經的你拼勁了全力做出的努力,所以不要覺得可笑,也不要覺得後悔。”

她擡眼看着他,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樣覺得,有他在,真好……

他揚起嘴角暖暖地笑起,一開口卻是賤到家的語氣,“不用拿狗狗樣的感激眼神看着我了,我知道我的存在有多麽偉大。哎,沒有我你可怎麽活啊,小姑媽!”

“噗……”甘願莫名就被他逗樂了,破涕為笑。最後笑得有些喘不上氣來,眼淚流進嘴裏,舌尖嘗到那苦澀,她突然覺得一切都甘之如饴。

是的,因為有他在,就再無不甘。

暖暖的姜茶飄着甜甜的香味,甘願捧在手裏,時不時嘬上一口,胃裏就暖了起來。

“快點喝!”顧雙城催促道,替她裹緊了身上的毛毯,拿着電吹風嗚嗚地替她吹着濕發。

“太燙了……”她嬌嗔了一句,仰頭看他,電吹風呼呼的熱氣吹得她睜不開眼,那睫毛忽閃忽閃像蝴蝶的翅膀。

顧二爺在她小腦袋上輕釘了一記毛栗子,“當然要燙着喝,冷了再喝有什麽用。”

她乖乖低頭喝了一大口,燙得直吐舌頭。

“白癡啊,燙壞了喉嚨怎麽辦!”顧二爺又怒了,一把奪過杯子,遞到嘴邊大口吹氣,再塞回她手裏。“吶,喝吧。”

甘願捧着杯子吹了一口,那琥珀色的液體蕩起了小波紋,一圈一圈,像顧二爺生起氣來一點點瞪大的眼睛,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頭發吹幹,顧二爺關了電吹風,側臉看她,“笑什麽?”

她仰起杯子咕嘟咕嘟幾口一飲而盡,舉起空杯子遞給他,卷緊了毛毯,像一條沒骨頭的蠶寶寶似得往他懷裏一靠,“不告訴你。”

“哼……”顧二爺心頭一動,卻擺出一副高姿态的拽樣,“我上次說了,別靠我那麽近。”

甘願後仰着腦袋,額頭抵着他的下巴,“靠了怎樣?”況且是他來找自己的好吧,這個小傲嬌要不要這麽耍別扭啊。

他抽身站起,她咕咚一下栽倒在床,翹着嘴巴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你不是說最卑賤不過感情,最薄涼不過人心麽……”小姑媽有了幾分精神,膽敢找顧二爺的茬了,“那你還來管我?”

顧二爺咂摸出了這小家夥的心思,可偏不叫她得償所願,免得這些年都是他一人剃頭擔子一頭熱,好像她就可以坐享其成似的。

于是他哼了一聲,“我只不過秉着八卦主義精神去好奇了一下,你以為我是專門去調查你啊。”

“只是沒想到真那麽湊巧,我今天是順便想去看看大哥怎麽不在公司的,我哪知道你在大宅啊!”

“我帶你回來不過是看你可憐,你忘了,我以前也撿過路邊的小貓呢!”

小姑媽噙着笑,看着小傲嬌細數所有的巧合,嘴硬得像一只特別驕傲的小鴨子,最後是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膽敢嘲笑他,這可是對顧二爺大大的不敬。他立刻不爽了,拎起小姑媽就瞪大了眼睛,甘願想起剛才杯裏的姜茶,笑得更開心了。

顧雙城繃着臉,可看她笑成那樣,終是憋不住破了功,也笑了起來。

甘願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垂目乖巧地小聲說,“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我一定不能像現在這樣坦然接受一切。”

倘若不是因為愛着他,她怎麽能接受這樣的現實,明明失去了一切,卻覺得可以換來一個他,也是幸福的。

顧二爺那賤賤的笑突然凝結了,墨色的眼眸像是夜空裏璀璨的繁星般亮起,“你說什麽?”

那個鎮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顧二爺,竟然傻、掉、了!見她沒回答,急切地又問了一遍,“你說因為什麽?”

她柔柔地看着他,伸出雙手求抱抱,他扭捏了幾下傲嬌表情,最終還是伸手把她抱進懷裏。

顧二爺的懷抱可比毯子暖和多了呢,她纖細的小指在他硬硬的胸膛上戳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說我愛你啊!”

“小願……”他眼底有一些東西閃過,是釋然,他釋然了這些年來的所有艱辛付出,釋然了因為這感情而受到的所有折磨,釋然了她曾經的所有狠心決絕,是那些痛苦的過去,讓來之不易的如今,更加幸福!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

他說,“我真的愛你……”

不是多年來的兄妹情誼,不是扭曲的親情,而是他的愛情,他期盼多年求而不得卻也不甘放棄的愛情吶,今天……他得到了。

甘願想起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一天,她還沒進顧家,她惴惴不安地問顧懷山,“爸爸,爸爸,除了你……還有別人愛我嗎?”

“那當然,小傻瓜。”顧懷山點了點她的小鼻尖,“将來啊,一定會有一個人愛着小願,于你共度一生。”

“比爸爸還愛我嗎?”她仰頭問道。

“也許吧。”顧懷山摸着她的小腦袋,“有一種愛,和爸爸的愛不一樣,但是愛的程度是一樣深。”

“那個人在哪裏?”好奇寶寶繼續追問。

“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那樣一個人了,你找了很多年,很多地方,已經想要放棄了。可是忽然有一天,你就看見了他,他站在那裏,對着你微微一笑,你的心裏就會有一個聲音告訴你——就是他了。”

就是他了嗎?

嗯,就是他了呢……

好像是一條小溪,一路蜿蜒徘徊,終于湧進了江海,那樣的安心。

她倏然淚下,“我也愛你。”他勾起了嘴角,那笑容一如初見時的溫暖,他輕啄了一下甘願的額頭,“小姑媽,謝謝你陪我玩……”

所以啊,既然陪了他第一次,就要陪他一輩子,他顧雙城,就是不講道理,就是認死理的小傲嬌,又如何!

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一次顧宏傑帶着兩個兒子一起去逛商場,給兩個孩子買皮球帶去公園玩。

售貨員殷切地拿出一堆五彩缤紛的皮球給兩位小少爺選,圖案多種多樣,看得人眼花缭亂。顧一鳴一會拿起這個,一會又拿起那個,覺得每個都好看。

顧雙城站在皮球堆邊,掃了一圈所有的皮球,一眼就看中了一只紫色和黃色條紋圖案的皮球。他極其果斷地一把抱住那只皮球,緊緊攬在懷裏,再不看花花綠綠的其他,在一旁耐心地等哥哥慢慢挑選。

顧一鳴選來選去,抱了三只,眼巴巴看着父親。顧宏傑搖搖頭,他不舍地丢了一只,兩只手各捧着一只又擡眼看顧宏傑。顧宏傑依舊搖頭,顧一鳴皺着小眉頭看起來苦惱極了,痛苦地左看看右看看,哪個都舍不得丢。

顧宏傑板着臉說,“一鳴,你必須做出選擇。”知道父親的話不可違抗,六歲的顧一鳴只能狠下心丢掉其中一個,可憐得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付錢的時候,售貨員拿着顧雙城那只紫黃色條紋的皮球臉色微變,為難地說:“二少爺,這只皮球是壞的……”

她說着彎下腰拿着皮球指給這位小少爺看,在皮球肚子紋路相間處有一道小小的劃痕,雖不明顯,卻是徹底劃開了一個口子。

“哦?”顧宏傑瞥了一眼說,“那就換一只新的好了。”

售貨員十分歉意地說:“對不起,顧先生。我們剛才去倉庫查過了,這只皮球是以前的樣品,很早就斷貨了。今天不知道怎麽放進這一堆裏了。這是我們工作的失職,真是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二少爺選一只其他圖案的皮球嗎?”

顧宏傑淺笑了一下表示沒事,側過臉來對小兒子說:“雙城,這只皮球是壞的,你重新選一個吧。”

一堆皮球被捧到了二少爺眼前,紅白花,藍黃色,小狗的,小貓的……

顧一鳴偷偷挪到弟弟身後向他耳語,“拿小狗的,拿小狗的……”小狗圖案的皮球是他方才想要可是卻沒能留下的那兩個中的一個。

顧雙城側臉看看哥哥,又看了看眼前一堆五花八門的皮球,嘟着小嘴啪啪啪用小手把它們全部拍走,腳步略有不穩地跑過去又拿回了那只壞皮球,緊緊地抱在懷裏就是不撒手,“不要。”

售貨員傻了眼,轉而想到了新主意,從倉庫裏搬出好幾箱皮球。再把顧雙城懷裏那只紫色的皮球,拽出來丢到一堆皮球裏,稀裏嘩啦的那麽一混,五顏六色的皮球滾了滿地。花花綠綠的一大片連大人看得都眼花缭亂,更何況一個四歲的孩子。

顧雙城皺着小鼻子,瞪了搶球的售貨員一眼,哼哧哼哧地跑到皮球堆裏。只消那麽一眼就找到了目标,兩只短短的小胳膊彎腰一撈又抱起了那只壞皮球,蹬蹬地跑回來。

他踮着小腳尖舉起皮球遞到顧宏傑眼前,示意他快給自己付錢,他要玩皮球!

顧宏傑還算有耐心地拿過皮球,指給他看了看劃痕,又使勁掐着破口處加速漏氣,不一會皮球就癟了一小半。

“你看,雙城,這個皮球是壞的,回家以後會慢慢漏氣的。”

顧雙城看着自己心愛的皮球被父親一點點擠癟,他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覺得委屈得很。小嘴一撇,就鼻子一抽一抽地啜泣了起來,一把奪過皮球,死死抱在懷裏,含着淚搖頭,“不、不……我就要這個!”

“你這個孩子……”顧宏傑微有不耐。可顧雙城卻認了死理,他第一眼就看中這個皮球,怎樣他都不換!他烏溜溜的眼睛裏滿滿的堅毅,讓顧宏傑也沒了轍,無奈地對售貨員說:“那就給他這個吧。”

公園裏顧一鳴開心地拍着氣打得足足的小皮球,皮球砰砰地落地又彈起,他追着皮球,玩得不亦樂乎。

顧雙城卯足了勁“嘿!”地一聲舉起自己的皮球使勁那麽一抛,可癟了氣的皮球砰地落地,就穩穩地落在地上紮了根,動也不動。

顧宏傑忍不住笑了起來,“雙城,後悔了吧?”

顧雙城傲氣地不理父親,昂着小下巴繃着臉走過去,一把抱起他的小皮球。吧嗒吧嗒地跑到坡道的路面上,骨碌那麽一滾,癟了氣的皮球滾不快,正好和他那兩條小腿跑起來的速度差不多,他跑皮球也跑,他停皮球也停,玩得好不快活。

不能彈不能拍又怎樣,那也是他一眼看中的皮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說不好,他也無所謂。這個世界上他想要的東西,根本不需要別人來評價好與壞。別人的話,和他有什麽關系?

難道被顧二爺要還不是上上等的恩賜麽?!

他在睡夢裏攏了攏手臂,團緊了懷裏的小人,這樣嬌小一團的小姑媽,就和那只皮球一樣,軟軟的,抱起來可真舒服……

哼,誰稀罕那種硬邦邦千篇一律的皮球,他的皮球就是要與、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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