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襲人能入得王夫人之眼,穩壓老太太屬意的晴雯一頭,靠的便是這份心機:二太太瞧得上又如何?失了寶二爺之心,縱然做了姨娘,後半輩子也全完稱不上如意。

其實自從二爺和林姑娘一起去王府讀書,她就感覺二爺對她越發疏遠……但她又能如何?還能向老太太二太太建言,不許二爺讀書不成?!

襲人默默回返,越走便越是失魂落魄。

回到~怡~紅~院,晴雯瞟了眼襲人的臉色,并沒冷嘲熱諷,而是給她側身讓開,目送襲人木呆呆地讓小丫頭打簾子,再木呆呆地邁步進門。

實際上,寶二爺到王府讀書後,為人處世大有不同,這一點~怡~紅~院裏幾個大丫頭感觸最深,畢竟她們幾個能跟寶二爺朝夕相處。

然而這些大丫頭裏,唯有襲人一個把自己後半生全寄托在了寶玉身上,并且毫無退路可言。

對此,晴雯可是很瞧不上的,尤其是襲人動辄便以二爺自己人自居。而晴雯相貌出衆,針線活更是一等一的,她可不是非要給寶玉做姨娘不可,壓根不愁去處。

順便一提,這一世沒了寶玉挨打這一出,襲人自然也沒機會貼心地提醒王夫人寶玉與黛玉過分親近,影響寶玉上進,但是因為寶玉黛玉一起到王府讀書,二人更為親厚,不僅僅是耳鬓厮磨,更是朝夕不離,志同道合的青梅竹馬,襲人還是多次仗着她在寶玉心中的地位勸誡:希望二爺不要因為林姑娘而冷落其他姐妹。

這話……雖然襲人是單獨跟寶玉說的,無奈~怡~紅~院就這麽點兒大,伺候的人又多,哪裏能有什麽秘密?

于是這話傳到黛玉耳朵裏猶未可知,但是晴雯聽了挺不客氣地冷笑了一聲,“這是忘了自己是哪個牌面上的人了?”

與晴雯一同當值的麝月也搖了搖頭,哪怕她明顯更襲人更好一點,“她……也是心急了。”

寶二爺越發不把襲人放在心上,她焉能不急?跟麝月一向不怎麽聊得來,當時晴雯也沒再多說,徑自去了。

這才過了多久,親去太太那兒告狀就吃了釘子,晴雯知道這院子許多事兒都是襲人親自說與太太的,不然襲人也領不了每月二兩的月錢,但得了太太青眼,可不是太太什麽時候都把你當個人物……

晴雯自覺她比襲人瞧得更透徹些,關鍵是她沒什麽非分之想,不至于成為哪位貴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卻說晴雯從鴛鴦那兒出來,就見林姑娘坐在三面都挂滿厚重簾子的亭子裏沖她招手,晴雯趕忙走了過去。

黛玉等晴雯坐在自己下手的坐蓐上,才對自己身邊的湘雲和探春道,“正好瞧見了,就請她帶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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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不用黛玉吩咐,便遞了被熱茶給晴雯,又親自攪了攪炭盆裏的炭火。

話說湘雲和探春也迷上了做題,來了榮府就必要跟黛玉對題——水溶特地找來了奧數題,降低難度後一道題也夠這些稍微有點數理基礎的女孩子琢磨好一陣子,而且思考本身既殺時間又極富樂趣,不僅僅黛玉寶玉,就連湘雲都現在不大愛作詩而是樂意和姐妹一起做題……

至于探春還要更實在一點,從北靜王府得來的題目,叫什麽應用題的,将來沒準兒就用得上。

見湘雲探春都笑了笑,就繼續嘀咕起題目的解法,黛玉才再次晴雯道,“不用心急,過陣子就好了,寶玉心裏總有成算。若是寶玉緩過神兒來,你就說明兒還得準時讀書。”

黛玉自己都能從風霜雪雨嚴相逼的自怨自艾中走出來,她相信寶玉也能。而且寶玉一定能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事關王大人什麽苦水抱怨都不适合在家裏說。

怡~紅~院裏隔牆有耳,也是寶玉黛玉全都心知肚明的事兒。

卻說晴雯喝了杯熱茶墊底,一路走回去——深秋的京城已經相當冷了,踏進寶二爺點了炭盆的屋子,她剛搓了搓手,就見寶二爺循聲望了過來,而角落裏的襲人則眼眶微紅,正被麝月拉着。

有“閑雜人等”在場,晴雯便不想直接替林姑娘傳話,她目光掃過襲人與麝月所在之處,就背過了身。

寶玉直接給襲人遞了個眼色,襲人也只得和麝月先出門去了。說是出門,其實二人就是坐到了外間的炕上。

晴雯趁機小聲複述了黛玉的話,寶玉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晴雯性子直但絕非沒眼色,二爺心事不寧從而冷淡寡言,又不是針對她,她給二爺倒茶後也主動退了出門。

至于襲人是不是又在二爺這兒撞了回南牆,她可管不着!

對寶玉而言,頭一個枕邊人又怎麽樣?在他滿腹心事的時候,也就是“富貴閑人”的美夢忽地被打碎,還是讓素來尊敬的舅舅打碎,他怎麽還會關心襲人的臉色,更考慮襲人的心情極力安撫?

寶玉自私得很真實。

而這世上能讓寶玉心甘情願“忍辱負重”的,唯黛玉一個。賈母王夫人也只能讓寶玉孝順罷了,這個“順”基本就是面上的順從,心裏……寶玉肯定是不以為然。

這一世,寶釵跟寶玉關系很一般,其餘姐妹因為寶玉幾乎每天都去王府上課的緣故,往來相處得時候不多。

于是寶玉帶黛玉與別個不同,越發搶眼,沒有原著裏寶玉毫不猶豫地怼寶釵湘雲做先例,襲人以前也覺得二爺待自己也與別個不同。

襲人這會兒見晴雯壓根不理會她,她在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委屈勁兒又起來了。

麝月是個明白人,見此只得嘆了口氣,“你也是癡心。”

她難免心冷:二爺瞧着和氣溫柔,實則沒把她們這些陪了他好多年的大丫頭放在眼裏。她不似襲人,得早些琢磨出路。

兩個姨娘預備,在這個時候就齊齊生出“外心”,寶玉若是知道……他其實也挺無所謂的:讀書增長學識更開闊眼界,兒女情長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在他眼裏比兒女情長更要緊的事情……還是挺多的。

卻說這一夜,寶玉和襲人都只睡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寶玉照常梳洗更衣,等大夫來給他換過藥,便和黛玉一道,再去王府讀書。

因為寶釵薛蝌送來了很多符合水溶心意的“新玩具”,于是今天陸先生便帶着學生們一起擺弄,哦不,調試新物件,而水溶和他便宜舅舅就坐得稍遠些,邊看熱鬧邊聊天。

與薛蝌接洽過,把自己熟知的打算賣炭和煤的朋友“供了出去”,水溶他舅沒那麽拘謹,自然也敢說話一點,“王爺通過吳家買牛馬,總是險了些。”

水溶笑了笑,也交了底,“我就要二十頭牛,二十匹馬。真若是讓禦史參了,我跟吳家也不會有什麽事。”

不是私下買牛馬,就能扣上個不臣之心的大帽子。二十頭牛能多耕多少地?二十匹馬……找水溶的話說,也就勉強~武~裝~個鄉縣~治~安~團。而等二十頭牛和二十匹馬繁育成幾百頭的規模,皇帝一準兒覺得到那時候北靜王府早都讓他平了。

水溶要跟吳家做買賣,只是做做姿态,誰讓吳家主動找上來交好。他相信他有玉米豆子的消息經過吳家傳出去,總有悄悄過來探路的商人,而弄出條看起來比較像樣的購買牲畜的商路門路,他不僅能真地用糧食換牛馬,更能為他以後從商城裏買東西,也就是“無中生有”做足掩護。

便宜舅舅本意就是提醒,“王爺有數就好。”

此時水溶的弟妹全湊在陸先生身邊,寶玉和黛玉則站得挺遠——在王府,寶玉才能盡興吐吐苦水,聽衆也只得黛玉一個。

寶玉如今很清楚他家銀錢的來源:田莊出息,西北商鋪和商隊的收益,以及投靠他家的官員商人們的孝敬。

第一種,很穩定,但是光靠種田,全家上下的用度和月錢都未必夠發;第三種,如今只能說聊勝于無;最最要緊的第二項,竟被他舅舅不聲不響地吞了大半去!

寶玉必然要抱怨,“薛大哥哥竟也不說一聲!”

黛玉聲音很輕,卻一針見血,“薛大哥哥未必能做主呢,聽說京裏的生意都歸了寶姐姐管。再說,府裏收入一下子少了這麽多,大舅舅二舅舅焉能一無所知。”

寶玉直接道:“他們默許了……”

不然呢?王大人縱然貪心,舅舅們又能說什麽?黛玉再次勸道:“終究形勢比人強。”

是啊,他又能如何?寶玉搖了搖頭,而後目光便落在了另一邊高座的北靜王身上。

數天後,皇帝特地辦了場冬狩,展示下吳大将軍已經他親兵們的武勇,同時震懾一下水溶這樣心懷不軌的王公貴族們。

然而本就打定主意去劃水的水溶,剛剛跟忠順王世子來了個“狹路相逢”——他倆和各自的親兵都是騎馬走過來而非奔過來的,忠順王世子皺着眉,剛要跟說話,就見一道白光閃過……

幸好那箭偏了些許。

水溶的汗都下來了,他在腦內狂呼小圖标,“剛剛是不是意外保險起作用了?”

小圖标金光狂放,“是的。主人,別讓人跑了!”字幕劃過,小圖标便化成了一張地圖,正中一個大箭頭顯然代表水溶,而一個猩紅的大紅點就在箭頭的西北方閃爍不止。

同時水溶眼前忽然彈出了個對話框,本次導航需要花費一百點數,确定使用此項服務嗎?

水溶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如無意外的話,周三入V,屆時有三更掉落,這文免費部分有将近十四萬字,我也挺意外……居然堅持下來了。

老相好們願意繼續支持可就太好了,比心。

差不多把年底該做的都做得差不多,到年底都算比較有時間……我忽然覺得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這麽輕松的時候了,基本這幾年裏說“我比較有空”這種話都非常少……怎麽越說越心酸。

總之有時間,更新也會靠譜得多。

最後不管怎麽樣,都要感謝大家的支持,沒有你們,我可能早就退圈了,再次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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