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賈政這位據說最愛讀書, 老太爺最疼的榮府二老爺,身上的最高“學歷”就是監生,勉強理解為個榮譽舉人就差不多——因為賈政這個監生, 也的确不是他憑真本事考出來的。
甄家如今的當家人甄應嘉則是進士, 跟寧府賈敬一樣的正經進士。毫無疑問, 同為文官, 甄應嘉仕途上的上限賈政根本比不了。
另外,也是最關鍵的地方是,以王子騰這種一品大員的眼力,如何看不出妹夫們的斤兩?
王子騰一直以來都不怎麽提攜賈家,不特指賈政,還得算上個賈琏, 原因就是他們不大能扶持得起來。
所以王子騰爽快地推薦了賈雨村, 賈政一直到現在還是四五品, 在京裏上不上下不下的。
當然,不止王子騰這麽認定, 在這一點上, 元春明顯跟王子騰默契上了。
至于賈政本事有限,寶玉都體會出了“個中真味”, 賈政……他只是相對于其他同僚來說不那麽聰明,卻肯定不是智障, 所以水溶覺得他只是不願意面對現實而已。
寶玉幾乎是“飄忽”着離開王府之後,跟小圖标談起賈政,小圖标的回複是:“面對現實是不可能面對現實的, 只能自欺欺人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水溶沉默了一下,才好奇道,“你升級後還下載了新梗大全嗎?”
小圖标也卡了一下,随後答道,“這個梗好像有點過時了哦。”
水溶可以确定一點:小圖标能聯通他老家,通過那個時代無數社交媒體來學習,并用他最熟悉和比較舒服的方式跟他對話溝通。
他就誇獎道:“你現在成了貼心小助手。”
小圖标光芒大放。
水溶及時移開注意力,問起了外間的王松鶴,“今天我說話是不是有點重?”
王松鶴目前可不理解王爺為啥如此其中榮府的二公子,但是王爺要如何顯然他不能随意置喙,此番王爺問起,他自然要回答,“賈二公子年紀雖小,卻一直知曉輕重,他定是懂得王爺這番苦心。”
水溶一聽就笑:這話的意思翻譯一下就是,賈二公子算是哪個牌面的人物?王爺您最大,他樂意聽得聽,不樂意聽依舊得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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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轉過頭又對依舊金光大盛正得意洋洋的小圖标道:“他也不大看好寶玉。”
小圖标當然懂水溶的心意,“願意且能安心搞科研的人才,在這個時代比較罕見,畢竟有達标智商的人才都想去做官,所以每一個都是寶貝呢。”
“現在在京城真是束手束腳,”水溶嘆道,“等回了關外,立即推廣理科教材,起碼不讓富貴出身又識文斷字的女子們都‘浪費’在家裏。”
小圖标也“附和”道:“關外最嚴峻的問題就是人力短缺,到時候有人反對,單就缺人這一條就能堵住他們的嘴。”
“對,”水溶輕松道,“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總有點威信,神乎的事兒我又不是沒幹過。”
“怎麽能說是神乎呢,明明一切都源自科學。”
水溶大笑。
第二天,水溶準時上朝。這麽幾天過去,皇帝手裏已經從多個渠道得到了災區的詳細的情況:被淹沒的田地絕大多數都屬于當地望族世家,死傷不多,且多是這麽望族世家的管事仆從和佃戶。
從修築和加固堤壩這上面摟錢,都成了慣例,但是在這位下了大牢的工部侍郎之前,摟錢歸摟錢,起碼工程質量能有一定保證。
于是十來年裏都沒出什麽大事,偶爾決口漫灌情況也不嚴重——就是日常給皇帝通報一聲,完全不用皇帝指派內閣商量出個救災章程的這種程度。
結果常年不出事,一出事就來了個大的。而且正是因為遭受損失的都是望族世家,外帶皇帝的母族,這次身陷囹圄的工部侍郎才沒得救,賈政這筆舊日孝敬也不得不吐。
不過為官多年,前工部侍郎怎麽能不知道哪些銀子能撈得舒服,哪些銀子卻是棘手到去官掉腦袋?
這次……水溶怎麽琢磨都有點铤而走險不得不為之的味道……
嗯,铤而走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铤而走險的原因。話說開國百來年,土地兼并已見愈演愈烈的征兆,農稅會逐漸下滑,這都是可預見的,但先帝是位明君,給兒子留了個豐盈的家底。而皇帝對基建完全沒有水溶這樣的熱情,但在修壩上從不儉省。
每年工部得到的撥款甚巨……水溶就在琢磨:別是那位工部侍郎不得已貪墨挪用銀子,只為填窟窿……保命?可是就是貪墨工部的撥款,也足夠判他個絞監候了。
水溶心道:果然要出大事兒。
他想着回去要讓梅非再往西北派系人手,如果這位前工部侍郎牽涉的大事出在東南,跟他關系不大;但要不巧又是西北,他就要早做準備,提前跑路。
怎麽說呢,但願他回到關外後能給點緩沖時間,別他前腳到家後腳就得迎戰,而且他封地上那一萬五千的精銳,究竟戰鬥力如何,他心裏也不是特別有譜。
小圖标幫他彙總過王府現有的全部報告,分析出他的府衛應該是一流騎兵水平,但久未經戰陣,而且冷兵器時代的騎兵……小圖标都覺得不應該寄予太高希望,該築牆還是要築牆的。
于是水溶回府就開會商量築牆事宜:他的底線是若有戰事,一定要保住沈陽到營口這一線,其實也是他封地之中最為看重的一部分。沈陽城并不在他的封地範圍之內,只是他的王府位于這個關外重鎮兼關外第一大城。
水溶之所以念念不忘大連港,還不是因為貼着他封地邊兒,觸手可得的營口……在這個小冰河時代,一年要上凍小四個月!而大連則是整個東北唯一的一個不凍港。
按照最壞的打算,皇帝把山海關大門一關,就留水溶這個異姓王獨自在關外剛住來自西北的異族不斷的進攻……不用想也知道,在陸路不容易得到補給的前提下,海路就必須要死死保住。
正好系統又刷出了相關任務,水溶便再次燃起基建熱情,天天開會布置工作聽取彙報。
話說水溶忙得不可開交,皇帝則是……氣得腦殼疼:族人大多留在山東的母族與遭災的那些望族世家不住地哭訴,要求陛下公斷,然後補償。
而抄沒那位工部侍郎的家産過後,得到的銀錢資財,距離他貪墨的數額,差了老遠。皇帝自然明白不對勁兒,順藤摸瓜追查下去,線索偏偏就斷在了山東……
哪怕容貌過人,被母親教導過後堪稱一朵解語花的水溶前未婚妻入宮,皇帝都無心“采撷”,随手封了個美人就丢在一邊了。
說來也巧,這位美人是“過了元春與皇後的手”才入得宮門,這會兒自然是跟着元春住在鳳藻宮。
原本還動過心思想跟皇後聯手的元春,在得知自己小産真實的前因後果之後也歇了這份心思,
水溶的前未婚妻,新出爐的美人住進鳳藻宮後先是自得了一陣子:因為美人是相當高的稱號,僅在婕妤之下,從五品……順帶一提,婕妤之上就是嫔了。皇帝目前為止,初封就是美人,水溶的前未婚妻的确是數得着的。元春和甄應嘉之女,也就是甄嫔,初封都沒到美人這個品級。
然而得意了沒多久,新任美人就發現宮中的娘娘們……怎麽把不和都快寫在臉上了?而且……陛下來鳳藻宮也只在貴妃處坐一坐,她連個拜見的機會都撿不着!
且不說這位素有青雲志的美人娘娘,只說元春……她在為娘家要吐出八萬銀子而煩惱不已。
而寶玉從馮紫英那兒得知自家需要八萬銀子破財免災,回家後他便對黛玉念叨了一回,“果然是上限。”他又想了想,罰沒的銀子估計要進陛下腰包的,“老爺為官多年,頗得那位大人照應,八萬銀子算一算,其實也差不多。”
黛玉都沒放下手裏的《幾何題集》,“府裏……算了算,大致也就十萬上下的現銀,都拿出來還過不過日子?只怕是要倒騰點舊物出去賣。”
寶玉聞言便嘆息一聲,“其中不知……讓誰漂沒了多少。”
黛玉正色道:“總歸是前程要緊。不然兩個舅舅都沒差事嗎?”
聽說要繳銀子,只有大太太邢夫人一個人病了,在房裏将養。老太太,大老爺,二太太,琏二哥二嫂,全都是一樣的心思:能破財免災就好!
邢夫人的想法,寶玉懂事前懂事後就沒在乎過。
他此時只在感慨:父親的官職若是沒了,家裏便只有爵位……在京裏無權怕是要任人宰割,也不怪許多人都不大瞧得上自家。
就在此時,深知家裏家底的王夫人正守在婆婆賈母身邊,一邊盯着婆子丫頭用心照看着婆頗,一邊仔細思量:選來選去,怕也只有寶釵……能幫襯着度過這一劫!
因為賈政和賈琏叔侄兩個都想運作一下,在西北弄個位置……實在是看着吳大将軍一而再再而三地立功,他的手下也跟着雞犬升天,賈家的男人們都有些心動。
寧榮兩府因着軍功起家,合該再因為軍功而重現昔日榮光,甚至……更上一層樓!更何況賈家,寧榮兩府都算在內,在西北也是有些根基的。
不過說起運作,必然要掏銀子,求了王子騰和吳大将軍兩條門路,如今還沒好消息傳回來,自家先得破財免災……王夫人此時不僅僅是拿不出現銀,連能典當賣出的好物件也沒剩多少,而且鳳哥兒之前挪用的拿去放印子錢的公中銀錢,這會兒又收不回來……總之就是這回瞞不住老太太了……
不管銀子的事兒瞞不瞞得住老太太,給寶玉說親都勢在必行。
恰好這會兒老太太醒了,王夫人聽見動靜,再想起昨晚收到的老爺家信,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她起身便往老太太跟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到,居然都五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