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水溶自是說話算話, 第二天上午,隋遠便領命專程把整理好的提煉精油方法以及相關資料送到黛玉的書房……門外。
作為王爺的心腹,隋遠能在王妃書房外的抱廈坐一坐喝口茶, 已足夠體現他在王爺與王妃跟前多有臉面了。
出了王妃的院子, 隋遠再次依着王爺的囑咐, 想起王爺吩咐時戲谑那幾句, 他不禁莞爾,扭頭向太妃的院子去了。
就這一笑以及他前行的方向,讓送他出門的紫鵑呆了一瞬。這個忠心的丫頭回過神兒來自然要跟她家王妃禀報一二。
黛玉剛剛粗略翻了翻王爺給她的這一沓書冊,有所了解後定了個閱讀順序,她正打算用心琢磨,紫鵑就瞧着她的臉色來了回有感而發。
黛玉聽了不以為意, 捧着資料道, “咱們府裏有些規矩甚是松快, ”說到這裏她笑了,“舅舅們出入, 都無礙的。”
舅舅自然指的是水溶的親娘舅還有便宜舅舅, 他們只要打聲招呼,就能來看望太妃。洪家大部分族人都生活在遼東城, 包括舅舅們在內,尤其在道路修整之後, 往來甚是方便。
紫鵑欲言又止,上前給王妃倒了養身的藥茶。
黛玉接過來,抿了一小口, “記得王爺提過一回,說是太妃有意讓隋先生做女婿。”
豈止是太妃有意,王爺對隋先生必然十分滿意。再說了,讓未婚小夫妻兩個在長輩眼皮子底下時常見面又怎麽了?全在家裏,做什麽還得瞧着外人臉色不成?
王妃底氣漸足,紫鵑怎能不樂見?然而王妃完全沒理會她的意思,紫鵑只得把話挑明,“我的王妃,咱們王府在見面上的規矩不嚴,您才得多留點心!見人好歹避着點王爺啊,甭管嫁沒嫁……”像是薛家姑娘還有史家大姑娘,這就不用直接點名了。
黛玉明白紫鵑的意思,她噗嗤一笑,“你光瞎操心,我心裏有數。”
紫鵑的擔憂并非全無道理:先有那部族送來的姑娘,後有寶琴,再有湘雲,王妃若這讓這一個兩個全被王爺撞見……新婚尚好,往後不見得合适。
話說黛玉今天剛收到湘雲的來信,說是過些日子就來瞧她。
女孩子們在這一世并沒太多相處的機會和時間,關系卻依舊融洽。湘雲在榮府沒怎麽聽下人們的胡言亂語,對叔叔嬸嬸沒有怨言,又早早嫁給如意郎君,婚後小兩口感情不錯,她幹脆連點陰暗的心思都生不出來:難得跟丈夫出來四處走走看看,當然不會忘記順路拜訪一下手帕交啦。
大約是受了黛玉早嫁的影響,以及局勢未明為了提早準備,湘雲在及笄後就被她叔叔做主,火速嫁給了衛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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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湘雲三叔史鼎坐鎮山海關,衛若蘭正是他麾下愛将之一。作為衛若蘭的新婚妻子,湘雲這回則随着丈夫一起長住關內大營裏的……軍官宿舍。
當然這個時代的軍官宿舍不是樓房,而是規規整整的四合院,能住幾進的院子取決于軍官的品級。
眼瞅着入冬,有北靜王府頂在前面,也不必擔心有強敵來犯,衛若蘭與史湘雲夫婦就趁着冬日假期四處走走——湘雲出嫁後離開京城,好似飛出牢籠的鳥兒,巴不得和丈夫一起出門玩樂,說是長長見識也成啊。
湘雲為見手帕交,特地繞路前往廣寧城,衛若蘭心裏……十分支持。衛家跟史家那是真的要好,相較而言史家跟其餘出自金陵賈王薛三大家就有點面子情的意思,而史家又跟北靜王府真的要好,四舍五入一下,咳咳,衛家跟北靜王府總歸也講點情分。
自家長輩,史家的叔叔們衆口一詞,都是對只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的北靜王贊不絕口,衛若蘭難免心生好奇:北靜王究竟好不好,有多好,他得眼見為實才成。
而衛若蘭史湘雲小夫妻來到廣寧城的時候,水溶剛剛跟系統結算完那些比較基礎的基建和種田任務,比如修整道路房屋,新建附屬建築,在莊子裏打井,修補或者返修灌溉設施等等,總共賺得一千塊錢……這是他幾乎盯着屬下一整年“大搞建設大搞生産”,其中不乏他親力親為得到的成果。總之,雖然一個個任務有的瑣碎有的辛苦,但還稱不上多有難度,加上回報,可以讓他給自己打個七十五分,至于那個晾了小一年的造船任務,似乎還得繼續晾着。
造船事小,相對應的船廠和港口都沒影兒呢。如今廣寧城臨海那邊的幾個碼頭都是停漁船的,想輕松停靠福船……非得“移駕”旅順不可。
就在水溶覺得奮鬥一年,結果還行的時候,衛若蘭則在驚詫廣寧的變化。
他的心情套用後世的說法在,大概就是“一年不見,鎮子忽然變省會……這世界究竟怎麽了”的感覺。
路面就不多說了,出了山海關,聯通廣寧的基本都是這種寬闊又平整的道路,進了廣寧城路面似乎又細膩了幾分。真讓衛若蘭驚異的是客商絡繹不絕,行人鱗次栉比的無比繁華卻又頗有秩序的景象,他差點以為回到了京城……是的,遼東第一大城遼東城也沒有這等盛景。
再仔細瞧瞧,路人穿着打扮似乎真不比京城差上什麽。有了全新的第一印象,衛若蘭便存了點心事。
而湘雲沒去過遼東城,跟着丈夫在熱熱鬧鬧的街市上閑逛——婦人少女,其中不缺打扮極為入時的,都大大方方出行,活潑不愛拘束的湘雲自然也“入鄉随俗”,沿路連吃帶買,添了許多新鮮玩意兒,尤其是在王府旗下的日化工坊裏搶購搶到的玫瑰香水,讓她愛不釋手,在酒樓裏用飯時還要特地拿出來把玩一會兒:裝香水的水晶瓶子晶瑩剔透,可愛至極也就罷了,連盒子上的綁帶都要綁成一朵玫瑰花的樣子……未免太有心思!
衛若蘭看着媳婦的反應,笑而不語。
水溶歸來,不僅用神奇的新産品引來大量批發商,給這個城市帶來了無限商機;更因為他種田有道,接連豐産,讓莊家人有餘糧有餘錢,導致聞到銀錢“香氣”的商人來到廣寧開辦各種鋪面工坊。
這裏得解釋一下:佃戶根據産量和質量拿酬勞,不僅包括現錢還包括他們負責的耕地一成的出息。而自耕農可以從王府拿到免費的種子,以優惠的價錢買到王府田莊特制的肥料,借到農具和耕牛,秋收時五成作為賦稅交給王府,還要按照王府的價格再賣給田地上兩成左右的收獲……這樣一來,無論是佃戶人家還是自耕農都有錢有糧,留夠口糧,剩下的錢和糧食究竟是要拿來擴大生産規模,還是拿去消費好好爽一下?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都要啊!
實話實說,連着兩年大豐收,确實足夠支撐六、七成的農戶家庭兩者都要。
莊戶人家尚且如此,城裏那些有家人在王府開設的工坊做工的人家更不用說。工坊的福利待遇因為非常到位,發到手裏的月錢完全可以全拿來花銷,工坊裏的管事又都有言在先,工坊收益極佳,年底必有紅包,起碼三個月的月錢……于是大家用錢更不那麽精細。
衛若蘭比他媳婦年紀大上幾歲,心機自然也不是他媳婦能比的,吃晚飯,他繼續陪他媳婦開開心心地逛街,他在後邊一邊出錢拎東西,一邊還有意識地打聽……小兩口回到客棧,湘雲要去泡個熱水澡,而在房中給玻璃門的壁爐添柴,同時默默梳理打聽到的各項消息,衛若蘭終是在心裏嘆服了一番。
第二天小夫妻依舊在城裏閑逛,到了第三天他們倆才到王府上門拜訪——這一日也是湘雲跟黛玉約好的日子。
話說衛若蘭湘雲夫婦還不曾踏進王府地盤,水溶便接到史鼎來信,跟他訂點兒糧食的同時不忘把衛若蘭給賣了:這娃有天賦有前途,可惜對王爺您不是太服氣。
水溶沒往心裏去:他在京城待了幾年,确認過的青年才俊委實不多,偏偏其中好幾位在原著中都打過醬油……
再次跟原著的情節對上,水溶趕緊讓小圖标把人才收攏記在了備忘錄上,打算在離京前收一撥人才帶走。
然而他卻比預料中更早地“潛龍入海”,計劃沒來得及實施,時過境遷,他今年賺得的錢足夠從系統裏搞出全套價格優惠又零基礎偏還高效的青年将領以及出色将領培訓教材,加上專為培訓修建的教室已然完工,只待水溶先教出教師種子就可以……靜等時候到了開心割韭菜就好,于是他對原著裏出現或者沒出現過的才俊的需求就沒那麽高了,當然,送上門的,肯定白送誰不要。
領命前來接待小夫婦倆的是王松鶴……別看這位俊秀的生活一秘好像只會倒茶養生菜,然而只要想想連着幾年,都沒遭爛親戚找上王府的門,尤其是在京城的時候,足見此人手腕如何——須知皇帝還有倆窮親戚呢,就別提北靜王府了。
在京城裏皇帝對北靜王府的惡意又是明擺着,想靠着惡心北靜王來讨好皇帝的人家也大有人在。
話說王松鶴打量了衛家夫婦一下,便什麽都瞧出來了:女的一派單純,準能逗王妃開心;男的……适度讓這位長長見識,就當他做好事了。
王松鶴故意掐點兒,在帶人踏入王爺日常辦公待客的院子前,讓巡邏的王府侍衛小隊從身前走過。
侍衛們近乎相同的身高和精壯的體格,士氣高昂裝備精良……戰甲排布細密,且片片閃銀光。衛若蘭果不其然注視着侍衛們遠去:內行看門道,那身戰甲差點晃花了他的眼,就是他上司也不見得能披戴這種甲胄。
他這會兒真地動搖了,開始認真考慮他老爹的建議:倒向北靜王府。
卻說衛若蘭差不多服氣了,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榮府,王夫人則在生悶氣:嫁了果然就是飛了,就是個白眼狼,這麽快就忘了本!跟她娘一個樣!
不過王夫人再怎麽腹诽,終究不敢把心虛露于人前。而就在這個時候,寶釵卻在向賈母直白地告狀,“工坊出産依舊供不應求,只是不像原來那麽金貴罷了,當時王爺就說香皂遲早要讓人學了去。就為這太太還是往關外去信兒,想讓王妃找王爺讨個主意呢。”
這個工坊王爺就是白送的,一方面算是迎娶黛玉的聘禮,另一方面則是看在跟寶玉的交情上。
寶釵如何看不出輕重?
執掌自家生意好幾年,眼見着越發蒸蒸日上,丈夫又頗能容人,在很多時候都跟她一條心……她怎麽容得下一個貪錢貪權又拎不清一個勁兒要拖後腿的婆婆兼姨媽?須知這生意,她姨媽實在是一個字兒沒掏,一份力沒出。
賈母瞧了寶釵一眼,寶釵毫不心虛地回望了一眼。
人老成精的賈母立時明白寶釵說這話想必跟寶玉商量過……她跟寶玉寶釵想得一樣:憑什麽覺得北靜王做了榮府女婿就好欺負能予取予求了?
越發長進的孫兒和越發糊塗的兒媳婦,選誰還用說?她果斷吩咐鴛鴦,“叫鳳哥兒把老~二~家的請來。”
鳳姐兒得了信兒,沒奈何,只得帶着平兒去尋王夫人。
路上鳳姐兒也忍不住抱怨,“太太也是,竟跟下了降頭似的……那工坊誰看着不眼熱,憑咱們家還能吃獨食?想吃獨食不算,還要逼着王妃讓王爺出主意讓咱們家接着吃獨食?”
卻說寶釵嫁過來,一點跟鳳姐兒搶權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出手大方,工坊的紅利直接拿了三分之一出來放入公中。
鳳姐兒也算看出來了:寶釵這個表妹兼妯娌果然心存青雲志,估計幾萬銀子也并不怎麽放在眼裏。畢竟人家管着薛家十幾乃至幾十萬進出的大買賣,還跟她堂弟薛蝌一起為王爺辦事,這都都快忙不過來了……二太太若不先生事,寶釵才懶得搭理。
平兒見四下無人,也大着膽子勸,“原先這府裏說一不二,如今幾千上萬的銀子做不得主……”
這落差讓王夫人一時舉止失當真不稀奇,平兒見鳳姐兒若有所思,繼續道,“寶兄弟又有主意,娘娘更有主意,不折騰折騰,怎麽咽得下這口氣?這一招不成別有後招……”還是來個狠的,把二太太摁住吧。
鳳姐兒聽出平兒的弦外之音,終于點了點頭。
這府裏還想說了算數,一來要讨老太太喜歡,二就是要讓娘娘喜歡。二太太先後惡了這兩位,不老實消停些只怕更難受,往後更難說。
鳳姐兒打定主意,進了王夫人的屋子,一字兒不差地轉述老太太的吩咐。
王夫人的臉立時更難看了幾分,她瞪了鳳姐兒一眼,起身就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感冒了嘤嘤嘤嘤,先保住日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