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相見與拒見 (3)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賴啦?上次是強吻,這次換綁架了嗎?”

龔名一邊回身給自己系安全帶,一邊目視着前方說:“只要你不再用冷冰冰的臉對着我,願意跟我說說話,強.奸犯我也可以做。”

說話間,龔名便将油門踩到底,把車子開了起來。賀辰好像故意跟他作對似的,自龔名說完這句話後,他一路閉着嘴,沉默無話。龔名也并非想要故意惹他生氣,只是杜加的話給他适時地提了個醒。若是不讓小辰把對他的那口氣出掉,恐怕他們要一直僵持在這種狀态裏了。所以為了讓他撒氣,龔名不介意去當這個惡人。

自杜加跟龔名說完那番話後,龔名仔仔細細,裏裏外外地把他跟小辰的事想了一遍,他發現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比小辰年長,所以一直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處變不驚的一面,讓小辰看不到他對他的着急和在乎,以至于他總是懷疑他對他的感情。小辰這孩子又天生缺乏安全感,難免會胡思亂想。他本來以為自己在他的周圍制造出一處安全的港灣,讓他可以安心生活,不想卻起到了反效果。今天小辰的氣和火,都是被他的淡定和從容給拱出來的。龔名既然找到了症結所在,那麽他便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了。他只需毫無保留地将自己展現在他面前,讓他再一次地接受自己。

84.口是與心非

眼看着龔名将車開出了市裏,賀辰見他是來真的,依然沒有要停車的意思。在車子下了高架橋之後,賀辰轉頭沖着龔名說道:“你停車,放我下去!”

“車都開到這裏了,怎麽好半途而廢?”龔名沉着嗓子,目視着前方,不慌不忙地反問道,“你今天不去給雯姨掃墓了嗎?”

“我現在改主意了,今天不想去了。”賀辰扭頭望着龔名,故意強調道。

龔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賭氣,依然目視着前方,好像全然沒有聽到一樣,不動聲色地繼續開着車子。片刻之後,還是賀辰先沉不住氣了,見龔名對他的話毫無反應,他音調提高,有點焦躁地質問他道:“停車啊!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你想幹什麽呀?”

龔名手握方向盤,語調平靜地回答說:“我在做什麽不是顯而易見嗎?我載你回a市看雯姨。你一出去就是兩年,兩年裏沒看過雯姨一次。現在回來了,還不馬上抓緊時間去看她。雯姨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麽傷心呢?”

聽龔名說完這番話,賀辰沉默地安靜了一會兒。龔名見車子已經駛離了c市一段距離,賀辰也沒再提要下車的事。過了半晌,他才開口試探地問賀辰:“小辰,記得你在出國前,我在你登機後給你發的信息上的那句話嗎?”

賀辰沒有回話,但他怎麽會不記得。時至今日,那條信息上,那句話的每一個字,甚至是裏面的标點符號,他都記得是用幾號字體寫的。

龔名不管他是否還記得,直接自問自答地報出答案道:“等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這也是他現在想要對賀辰說的話。

賀辰覺得自己要答應他的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這樣就跟兩年前毫無分別了。他不能一直做那個讓他逗兩句就笑,哄兩句就好的小男孩,這樣他會一直随心所欲,不知道重視珍惜自己的。

于是,懷着這樣想法的賀辰,斬釘截鐵地開口拒絕龔名:“不可能!”

“為什麽?”此刻,問出這句話的龔名,心中是慌亂的。他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失去機會,但是下一秒,他突然想到賀辰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再想起杜加對他的忠告,龔名試探地開口問賀辰,“你有人啦?是那天我見到的跟你睡一個房間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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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到了還問?”賀辰順勢默認道,他完全忘記了自己跟杜加澄清過這件事,更加沒有想過杜加會原封不動地将他們的對話告訴給龔名知道,以至于他聽到龔名下面這句話時,囧得想要在車內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別再故意誤導我啦!杜加已經全部告訴我了,你的室友是個地道的直男。”看到賀辰還跟從前一樣,龔名的嘴角不禁浮出一絲淡笑,高興道,“你還是跟兩年前一樣,争強好勝,喜歡用這種招式試探我……”

不等龔名說完,賀辰便不甘示弱地搶斷道:“你也還跟兩年前一樣,自信心爆棚。兩年前,我或許無意間有試探你的意思,但現在我根本不屑做這樣的事。”

龔名不想再去辨別賀辰這句話的真僞,他只是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他的氣憤,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一點弄巧成拙了。而後,沉默了半晌,龔名才再次開口,用低落的語氣向賀辰坦白道:“我一點都不自信,若不是杜加告訴我,我恐怕要胡思亂想到明年了。”

賀辰心裏咯噔一下,腦中仔細回顧着龔名剛才說的話,他有點難以置信。這是龔名的真實想法?不過不論如何,他貌似還是第一次聽到龔名在他面前,用這樣毫無自信的語氣跟他說話。從前的龔名,不管任何時候,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姿态,根本不會讓他看到自己的軟肋。

盡管賀辰看到龔名示弱的樣子,心中有所動容,但他依然撇過頭,嘴上不饒人地說:“沒看出來!”

龔名輕嘆口氣,繼續用剛才的語氣,向賀辰解釋道:“每個人都有很多面,你看不到我其中的一面也很正常。但這也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是我從前刻意不在你面前流露出自己膽怯軟弱的一面,沒想到反而讓你誤以為我對你冷漠不在乎了,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我一心想在你面前,把自己表現得很強大,想成為你的堅實依靠。但卻忘了換位思考,去關注你的感受,去考慮你到底需要什麽。比起一個無堅不摧的超人,你可以只是想要一個單純疼你的人,我應該早一點明白這個道理的……”

說到這裏,龔名停頓了一下。見賀辰依然扭頭望着窗外,沒作任何反應。他想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今天不妨再勇敢一點,把這個僵局打破。于是,龔名鼓足勇氣,再次開口向賀辰發問道:“你說兩年前做過的事,現在不屑再做。那麽,我想知道,兩年前你喜歡的人,現在是不是也不屑去繼續喜歡啦?”

賀辰轉回一直望向窗外的頭,終于有了反應,他看向龔名,反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嗯。”龔名扭頭回看了他一眼,認真地答道。

“那好。”賀辰指着車子右前方的一個停靠站,故意道,“你把車子停下,讓我下去,我就告訴你答案。”

龔名猛地踩下一腳油門,奔着賀辰手指的方向疾速駛去。幸虧賀辰系了安全帶,否則他覺得自己恐怕要被車子因加速而産生的後坐力推得撞上前面的抽屜。

不到一分鐘,龔名便開到了賀辰的指定地點,這倒是讓賀辰有點意外。賀辰摸不到龔名想做什麽,之前他一再沖他咆哮要求,他寧可背上綁架犯的罪名,也不願意放他下來。現在路程快開到一半了,他真的願意放他下來了?就因為他很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喜歡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想到這裏,賀辰有點心虛了。他剛才只是故意激他,想要讓他着急生氣,但他根本就不打算回答他。他心裏清楚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不想這麽輕易地讓龔名看到他的底牌,他又該得意了。可他也不想撒謊欺騙他,賀辰很怕一旦龔名聽到他說出自己不再喜歡他的話,他會轉身就走,徹底放棄。

然而,事到如今,龔名已經履行承諾,把車子停在了他指定的地方。他若是不回答,就變得他不遵守信用了。但他真的要在這裏下去嗎?這個休息站在c市和a市的高速之間,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龔名要是真放他在這裏下車,他下去後,要如何獨自去a市,或者是回到c市呢?

一時之間,賀辰騎虎難下。察覺到龔名轉過頭,一直在注視着他,賀辰慌亂地把身子側到自己這邊的車門,然後作勢伸手去開車門。發現龔名根本沒有解鎖,車門完全打不開時,賀辰的心裏驀地松了口氣。但面上還是忐忑地轉過頭來對龔名說:“你給我解鎖啊?你不讓我下去,我怎麽告訴你?”

龔名望着賀辰,停頓了一下,而後平靜地開口道:“別鬧了,小辰。不管車門能不能打開,你都不打算回答我。”

“……”又被看穿了嗎?賀辰心情沮喪,但面上還是故作氣憤地質問他,“知道我不會回答,那你還特意把車停在這裏做什麽?故意逗我嗎?”

“不是。”龔名沒有被他氣到,而是心平氣和地告訴他,“我想如果你真的那麽厭惡跟我呆在一起,不願意我陪你一起去看雯姨的話,那我就在這裏調頭送你回去。你兩年沒回來看過雯姨了,別好不容易擠出時間去看一次,再被我給搞得破壞了心情。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就送你回c市,換杜加或者張雲超開車陪你來。”

龔名說完這段話後,車內密閉的空間陷入了一片靜寂。賀辰直視着前方,餘光掃到龔名拉開窗戶,點燃了一根煙。他一句話也沒再多說,但賀辰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賀辰在心中自己與自己天人交戰了一番後,終于下定決心開口告訴龔名自己的決定,然而言語間依然是在死撐着他不服輸的自尊心,“車都開到這兒了,再回去換加哥或者超哥來當司機,他們該以為我神經病呢!”

見龔名一根煙已經抽完,窗玻璃也悄然地升上了,但卻依然不見他有反應。賀辰焦急地補充了句,“我還不至于讨厭你,讨厭到不能跟你呆在一個車內!”

“就是說,你還是讨厭我喽?”龔名語氣平靜地瘆人,“只是程度的問題?”

賀辰被震得噤了聲,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餘光瞄到龔名失落的側臉,看來他是把他剛才的話給當真了,賀辰有點後悔。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開口補救之時,龔名終于踩下油門,将車子駛出了休息站。見他并沒有調頭,而是直直地繼續開往a市,賀辰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這一瞬間,他在心中猛烈地吐槽了自己幾十個回合,他真是沒出息,簡直是在自讨苦吃o(╯□╰)o85.情話與氣色

之後,二人去掃墓時,以及回來的車程裏,龔名沒有再問賀辰問題,也沒有再跟他說無關的話。賀辰的心情有點忐忑,他發覺自己還像兩年前一樣,猜不出龔名的心思,但自己對他的在意卻是絲毫不減當年。

直到車子駛進c市,龔名終于開口說話了,他問賀辰:“送你回哪裏,那天住的酒店嗎?”

“……嗯。”賀辰有一瞬間恍惚,回話的聲音幾不可聞。

龔名二話不說,轉動方向盤,将車子奔向酒店的方位駛去。到了酒店門口,龔名将車子停下。這一次,他早早地便将車門解了鎖。推門下車之前,賀辰一直猶豫着要不要開口跟龔名說話,但最終他還是沒有想到可以跟他說點什麽。于是,他轉身推開車門,便悶聲要走。

在他一條腿邁出車門之時,突然感覺自己動彈不得,他的左手被龔名悄然握在了掌心。龔名輕輕地把他往回拉了一下,賀辰伴着他這下拉扯,心跳好似漏掉了一拍。

他轉過頭,有點緊張,有點期待地看着龔名問:“幹嘛?”

“沒事。”龔名眼睛笑得彎彎的,望着賀辰說,“突然有點舍不得你。”

賀辰怔住:“……”

從前龔名從來不會主動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即便偶爾會說,那也是順着賀辰的話匣才勉強說的。賀辰一直覺得他白談了那麽多年戀愛,完全沒有點亮說情話的這個技能。

在他一臉懵逼的時候,賀辰突然又聽見龔名開口對他說:“我聽杜加說,明天你們樂團也休息,不需要排練。沒事的話,你就來我家裏吧,我給你做你愛吃的口水雞和杏鮑菇。你出國的這段時間,我改良練習了這兩道菜。現在我做這兩道菜的手藝已經可以和大廚媲美了,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看到賀辰只是望着他,并沒有回話。龔名以為他是在顧忌邀約的地點,而後連忙松口說:“你那個朋友沒事的話,也可以一起帶來。看他的樣子也挺關照你的,我估計你在國外的時候沒少給人添麻煩。我正好借這個機會,感謝一下他。”

龔名說完這話,便松開了賀辰的手。在他以為賀辰會質問他“有什麽理由需要他感謝他朋友”時,卻看到賀辰抽回左手,淡淡地說了一句“再說吧!”而後,他再次推開車門,轉身下了車。

龔名望着他的背影很久,直到賀辰走進酒店大堂,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龔名才重新踩下油門,将車子開走。去蜀香居還車的路上,龔名一直都在回想着今天與賀辰相處的點點滴滴。賀辰對他的每一個反應,看他的每一個眼神,比起最初回來時,是不是有了一些變化。

盡管龔名曾經有過幾段感情經歷,可他越來越發現,他在與賀辰的戀愛過程中,這些經驗完全派不上用場,他完全是個戀愛新手。他真的懷疑,他之前的戀愛都在談些什麽。然而,細想下來,他覺得今天一天還是有收獲的。雖然他還弄不清楚賀辰對他是否還有愛戀之情,但通過今天的交流與相處,他明顯感覺到,比起最初賀辰回國時,他們之間的距離有被拉進了一點。單看賀辰最後離開時,那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便可以知道。

不知不覺,龔名已經把車子開到了蜀香居門口。停好車後,他拿着鑰匙走了進去。龔名一進門,便在收銀臺那裏看到了杜加。他今天休假,正在幫着張雲超核算去年的賬目。此時,張雲超正在裏面的包廂與幾個中學同學一起聚會,并沒有在收銀臺這邊。

杜加從看到龔名走進來開始,便在觀察他的表情。車鑰匙是他給龔名的,他和賀辰的這次相處機會也是他撮合的,他自然是關心他這番苦心的結果的。所以,當龔名走到收銀臺前,将車鑰匙還給杜加時,杜加完全沒有心思再管手上的賬,直接開口意有所指地詢問道:“今天……怎麽樣?小辰他,态度有所轉變嗎?”

“我也說不清楚。”龔名知道杜加是真心關心他們,并不想遮掩隐瞞。但關于小辰今天表現出的态度,他确實一時之間也拿捏不準。

杜加聽到這話,以為是形勢不樂觀,龔名在賀辰那裏受了挫。于是,他開口寬慰龔名道:“沒關系,這次不行的話,你再多約他幾次。你們有感情基礎,我不相信小辰真會那麽絕情。”

“嗯,我已經約了。”龔名望着杜加苦笑道,“成不成就看明天啦。”

如果賀辰肯來他家,那就證明他們之間還有戲。若是連這次見面都拒絕了,龔名只怕他即便是鼓起勇氣重追賀辰,他的希望也會很渺茫。

“加油!”杜加一邊鼓勵他,一邊不無擔憂地對龔名說,“賀辰跟我說,他們樂團在這邊的演出活動,月中時就會結束了。雖說他是有打算在這裏租房子,留到音大開學時再說,但我怕他不知什麽時候就改了主意,跟着樂團再回去巴黎也說不定……”

龔名知道杜加的顧慮,一旦賀辰決定留在國外,那麽他們複合的機會就更是渺茫了。到時別說是談情說愛,就是要見一面都難。但在現在這個他還拿不準賀辰真實想法的時候,龔名并不敢把賀辰逼得太緊。他心中想着,今天已經被賀辰婉拒了一次。下次邀約,還是等12小時之後,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再去詢問賀辰。

離開蜀香居,龔名獨自來到家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小辰愛吃的中餐食材。雖然小辰還沒說準明天會來家裏,但他也說不清楚是直覺,還是企盼。總之,他相信小辰明天一定會來,所以現在要提前做好準備。

買完食材,龔名回到家時,已經接近9點了。看到家裏有一點髒亂,他也懶得弄了,只把買好的肉從保鮮盒裏取出,切段腌好,放進了冰箱,便洗澡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龔名才早早起來開始收拾房間,把杏鮑菇一條條地用手撕好,然後又再放進冰箱。處理完食材,打掃完家裏衛生後,龔名穿上外套,拿着手機下了樓。

出門前,他看了眼牆上挂鐘顯示的時間,差一刻10點。昨天,龔名本來想着上午給龔名發條微信再詢問一下的。但當他今天全部做好準備後,他希望賀辰今天能出現在家裏的心情變得更加迫切了。

于是,他突然改了主意,決定直接開車去賀辰酒店的樓下接他,更加積極地去約他。他知道賀辰喜歡睡懶覺,他算着時間,估計等他到了酒店樓下,給賀辰發微信時,賀辰估計不是在賴床就是在半夢半醒之間。龔名想着,在賀辰還沒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讓他看到他的微信,賀辰本能之下答應他的概率更大一些。

龔名帶着這樣的想法,腳步輕快地走進了車庫。然而,他并沒有想到的是,賀辰已經早早醒來,現在是完全清醒的狀态。

兩個小時前,陳鵬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直奔衛生間。寒冬的早上,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酒店房間的窗戶又被厚厚的窗簾蓋住,整個房間都黑漆漆的。

陳鵬睡眼惺忪地推開衛生間的門,一個不留神直接撞到了某個軟軟的物體上。他感覺這個東西還熱乎乎的,吓得他立即睜大眼睛,清醒了過來。結果發現自己剛剛撞上的東西是賀辰的手臂,賀辰正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弄頭發。

“吓死我了!”陳鵬望着賀辰的白襯衫,心有餘悸地驚嘆道,“還以為撞上游魂了呢!”

賀辰白了他一眼沒有吱聲,陳鵬也忘了自己是要來上廁所了,繼而開口問賀辰:“你怎麽起這麽早?要去隔壁城市掃墓?不對啊,你昨天才剛去過呀!”

“……我失眠了。”賀辰随口胡謅道。

他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年輕、自信、有活力,他點了點頭,對自己很滿意。想着自己再次回到那個家,一定要以一個全新的狀态。

陳鵬難以置信地望着他,鄙夷道:“你這氣色,不用上妝都能直接上臺演奏了。失眠……是興奮得失眠吧?”

陳鵬想起賀辰昨晚回來後,嘴角就一直挂着淡笑。他問他有什麽好事發生,他也不說。但他知道賀辰白天是去為他母親掃墓了,也就沒敢深問,不想過分打探別人的私隐。

賀辰被他言中,氣急敗壞地反問他:“那你休假日起這麽早,又是要做什麽啊,有約會?”

“約你妹!哪有妹子讓我約啊!”戳到了陳鵬沒有妹子的痛處,他激動得直把賀辰往外推,“快出去,別耽誤了我尿尿!”

賀辰笑着被他推出了衛生間,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屋內傳來了他的手機鈴聲。賀辰心中立刻閃過龔名的臉,他興高采烈地過去接了。

彼時,龔名已經開車到了賀辰酒店的樓下。停好車子,他剛從外套口袋裏掏出手機,還沒來得及給賀辰撥號,便收到了他的研究生男學生趙宇的電話:“老師,不好了,您的辦公室遭賊啦!”

86.遭竊與失約

辦公室遭賊啦?

龔名舉着電話,詫異地吐槽道:“這大新年的,小偷要偷東西回家過節也可以理解,但怎麽會選擇去大學的辦公室偷啊?”

龔名私心覺得,就是學生的寝室,恐怕都比他的辦公室有料。想到自己辦公室裏的那點東西,他一點都不擔心,反而在電話這頭安慰起趙宇來:“沒事,你不用擔心,我辦公室裏沒放什麽值錢的東西。被翻亂的話,你也不用太慌張,等我休完新年的假,我再回去收拾。”

此刻,龔名哪裏有心思管那間寸草不生的辦公室。他只想趕緊挂斷趙宇的電話,馬上撥電話去約賀辰。

然而,趙宇并沒有領會老師話語中流露出來的焦急情緒,再次開口阻攔了想要挂掉電話的龔名,“不是,老師!現在的問題不是你丢了什麽貴重物品,而是有更加麻煩的東西遺失了。聽過來的警察說,好像是一份鎖在你抽屜裏的重要文件。”

“重要文件?”一時之間,龔名被他給說愣了。他自己怎麽不知道,他的辦公室裏有什麽重要的文件需要鎖着呢?何況他的辦公桌,雖然有一個抽屜是帶着鎖的,可他在這裏辦公了快三年,從來沒有上過一次鎖啊。他不覺得他有什麽東西是需要貴重、慎重到需要上鎖的。

在龔名一臉懵逼的情況下,趙宇繼續開口向他透露情況道:“現在有幾個穿着警服的人,就在你的辦公室裏。我在外面沒有聽得太清,他們好像在跟院長商量着要找你回來協助調查。”

“調查什麽?”就在龔名發問之時,他突然聽到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占線聲音。龔名把手機從耳邊移開,掃了一眼發亮的屏幕,看到有電話進來,是他辦公室的座機號碼。而後,他沖着電話那端的趙宇說,“有電話進來,謝謝你提前讓我掌握情況,我先挂了。”

龔名一接起電話,便在手機裏聽到了院長的聲音,“什麽也別問,你現在立刻來學校一趟!”

“現在嗎?”盡管龔名在看到這個號碼的時候,便想到是學校讓他過去了。可他還是故意拖延時間,在電話裏明知故問道,“放假期間突然叫我回去,是有什麽事啊,院長?”

院長沒有跟他寒暄,語氣嚴肅地沉聲命令他道:“你先過來再說吧!”

挂斷電話,龔名下意識地擡起頭,透過窗玻璃望了一眼賀辰所在的酒店大樓。他嘆了口氣,無奈地重新系上安全帶,将車子調頭,直奔向學校。

*********

賀辰被陳鵬推出衛生間後,便聽到床上的電話響了。他滿心歡喜地跑過去,看也沒看屏幕顯示的名字便接起了電話,結果聽到話筒裏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女聲,失望之極。他已經先入為主地把這個電話當成是龔名打來的了,所以當他聽到別人的聲音時,才會倍感失望。

當陳鵬從衛生間回來,看到賀辰頹喪地坐在床上,像個霜打的茄子一樣,與剛才在鏡子前神采奕奕地倒弄頭發的精神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陳鵬一臉懵逼地走過去,關切地開口問他:“怎麽了,怎麽突然變得愁眉苦臉的啦?”

賀辰低着頭,沒有吱聲。陳鵬想起剛才他在關衛生間門時,隐約聽到了外面的手機鈴聲。于是,他試探地問賀辰:“是不是老john又打來電話煩你拉?我去幫你警告他去!”

老john是愛樂樂團的經紀人,四十多歲的人了,在法國有妻有子,但卻總是借故來糾纏賀辰。若不是賀辰曾經向他坦白過性向,陳鵬恐怕到現在仍然搞不清楚這其中的端倪。

賀辰不知該怎麽跟陳鵬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失落,按說只是沒有等到龔名的電話而已。現在時間也還早,他也不必過于心急。但不知怎的,賀辰在接起剛才那個電話時便隐約覺得,如果這個電話不是,他可能今天都接不到龔名的電話。

但看到好友為自己着急打抱不平的樣子,賀辰也不忍讓他替自己繼續擔心下去。于是,賀辰輕描淡寫地開口告訴陳鵬:“不是老john,是我剛才接了一個推銷保險的電話。銷售員跟我喋喋不休個不停,我聽得有點煩了。”

“嗨!我還以為是因為什麽了不得的事呢?”陳鵬坐在自己的床上,勸慰賀辰道,“你好歹也理解一下人家的工作性質,這大過節,還在加班加點地工作,多不容易啊!”

“是是,我知道!”賀辰說着也趴回了床上。

他跟陳鵬住的是标準間,還是面積不大的那種。倒不是愛樂樂團的經費緊張,而是因為正值過節探親時期,這家酒店的房間被訂得所剩無幾。樂團資深的樂手、樂師自然要先行安排,尤其是一些年紀稍長的。為了他們能夠休息好,樂團的後勤人員也要将酒店的單間留給他們。陳鵬是樂團裏最年輕的成員,賀辰也是受導師推薦,硬擠進來參加巡演的,他們能混上這間面積小的标間,已經算是不錯了。

況且,能跟陳鵬住上這個标間,也為賀辰免去了不少的麻煩。之前,樂團的經紀人john,在法國的時候,便會經常找各種工作上的理由 ,使得賀辰無法拒絕,借故親近他。現在正值巡演期間,賀辰要一直住在外面,他真的擔心他又會以什麽理由,借故溜到自己的房間來。現在能夠跟陳鵬住在一起,他頓時覺得自己安全了不少。

賀辰趴在床上,下意識地翻着手機。他的腦袋裏不由自主地想着:龔名是不是把昨天說過的邀約忘了?他都說了明天再說了,他難道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嗎?還是他被拒了一次,便失去了繼續約他的勇氣了?不會吧……他現在可是變成成了一言不合就會強吻、綁走他的無賴,還會在意這點臉面嗎?可若不是因為這些,那他為什麽還不給自己打電話呢?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到午飯時間了,難道他是想約自己吃晚飯……

賀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着。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腦袋已經沾到枕頭上,又連忙坐起來,擔心把剛剛弄順的頭發再搞亂了。為了避免發生剛才坐着坐着便躺下的情況發生,賀辰站起身,走到窗臺旁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

半小時後,賀辰依然沒有接到龔名的電話,他心裏開始越來越沒底。陳鵬望着坐立不安的賀辰,無奈地發問道:“你這是要走要留啊?在等人電話嗎?”

賀辰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

“我跟初中同學約了吃飯,吃完可以去ktv唱歌。”陳鵬順勢邀請賀辰道,“你沒事的話,要不要一起來?”

賀辰再次沖他搖了搖頭,道:“你專心跟你的朋友聚吧,我不去打擾了。”

陳鵬看出賀辰這個心不在焉的樣子,一定是心裏有事。看他三不五時地就打開手機瞄兩眼,陳鵬便知道賀辰一定是在等人的聯絡。在法國公寓裏的時候,他便發現賀辰有盯手機的習慣。從前他在等誰的聯絡,陳鵬并不确定,但是現在,他對于這事,多少有了些眉目。既然知道賀辰的心事,他也沒再開口多勸。他知道賀辰自尊心強,他不會故意拆穿他,以顯示自己敏銳的觀察力。

離開之前,陳鵬穿上外套,囑咐賀辰說:“出去的時候鎖好門,晚上要是沒人陪你吃飯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會帶着外賣,早點回來陪你的。”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出門吧!”賀辰掃了一眼手機,想着說不定下一秒鈴聲就響了,龔名就打來電話約他了。他的晚餐将在那個熟悉的家裏,熟悉的餐桌上進行。他會吃着龔名親手為他準備的中餐,順利的話,說不定他還能留下來過夜。

陳鵬走後,賀辰一個人坐在酒店沙發上,低頭劃着手機。他的視線時不時地瞄一眼手機屏幕上方,留意着時間的變化。然而,直到賀辰把手機刷得快沒電了,等到最後,疲倦地靠在沙發上睡着了,他也沒有等到龔名的電話。

另一方面,開車到了學校的龔名,本來想着快點處理完辦公室失竊的事,就打道回府接賀辰的。沒想到他一走進辦公室,便差點出不來了。

兩個穿着警服的人員調了學校監控室的錄像出來給龔名看,龔名從辦公室外的走廊裏看到一個人影溜到他的辦公室門口,鬼鬼祟祟地撬開了門鎖,然後溜進了他的辦公室。錄像上顯示,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那個人手裏拿着一個文件袋,從他的辦公室裏走出來。

錄像停留在這裏,警察把這個畫面放大。龔名看到從他辦公室走出來的是一個帶着鴨舌帽的男人,他看不清長相,只能根據動作體态看出他是個年輕男人。

随後,警察又把盜賊臉部的畫面放大,而後指着他的臉,問龔名:“認識嗎?”

然而,畫面的分辨率實在太低。龔名不能看清他的真實長相,他搖了搖頭,回警察的話道:“不認識。”

可在他話出口的瞬間,龔名望着那鏡頭裏的那張臉,心底又突然萌生了一種熟悉感。這張臉……他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之間,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

87.誣陷與上電視

龔名回完話後,視線随即移開了錄像中的畫面。而後,他發現兩位警察正用一種鄙夷的眼神在看着他。其中一位警察,板着個臉,像審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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