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說什麽?”符骥一臉的小人得志。

陸夷光磨了磨牙。

陸見游給了陸夷光一個忍耐的眼神, 咱們要做知恩圖報的好人。

陸夷光吸腹聲嘶力竭地大吼, “謝謝!”

原以為她想動手暗暗防備的符骥不防她聲波攻擊,吓得抽了抽,驚恐地瞪圓了眼睛, 半張了嘴,樣子有點蠢。

扳回一局的陸夷光心滿意足,“這回聽清楚了嗎?”

符骥掏了掏耳朵,嘟囔, “我又不是聾子。”

陸夷光假假一笑,你剛剛表現的就像個聾子。

符骥哼了一聲, 屈起一只腳踩在椅子上, 斜眼看着她,“就嘴上謝謝, 你們知道我被太後罵了多久嗎?要不是我跑得快, 太後還想打我。”

陸見游沒事人似的坐着,彷佛他不是來道謝, 而是來看戲的,手裏還捧了一碗冒着冷氣的冰碗。

陸夷光有理由懷疑, 他那麽義正言辭要求要道謝的目的并不單純。

鑒于陸見游只揍了紀家下人, 是她抽了紀福安, 陸夷光默念我忍忍忍忍忍, 側身指了指半夏抱在懷裏的兩只小奶貓, “我知道你觊觎我的貓很久了, ”每次過來找陸見游遇上她的貓都想摸一下, 幸好她的貓和她一樣有骨氣,誓不給摸。只是最近出生的小貓數量有點超标,又送不出去,陸夷光決定大方的滿足他一回,讓他摸個夠,“這兩只貓是最近這兩窩裏最可愛的,算是我們兄妹一點心意。”并不,她讓半夏随便挑的。

“就兩只貓。”符骥說地毫不客氣,“你倆是不是太摳了點,我可是幫了你們那麽那麽大一個忙。”

陸夷光皮笑肉不笑,“金銀財寶多俗氣,豈不是玷污了小侯爺的浩然正氣。”

這語氣這用詞,符骥摸了下膝蓋,覺得受到了嘲諷,盯着那兩只小奶貓看了幾眼,勾了勾手指頭。

半夏緩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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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骥接了那只花點貓放在腿上,就比他手大一圈,軟乎乎毛絨絨的,長得比主人可愛多了,也是,一根蘿蔔怎麽比得上貓可愛。

冷不防手指被舔了一下,濕漉漉的有點粗糙,對上小貓水汪汪的圓眼睛,符骥賞了個笑臉,勉為其難道,“這份謝禮我收下了。”在謝禮這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陸夷光嘴角一撇兒,虛僞,明明喜歡的不得了。

公主府的管家殷殷來問,“下面送來了一筐大閘蟹,還有一盆肥嫩的魚,縣主和三少爺要不要留下用膳,府裏的廚子最擅長做魚了。”

吵吵鬧鬧多熱鬧啊,有人陪着,小主子用膳都香一些。這公主府什麽都好,就是人太少了,偌大府邸就小侯爺這一個主子。小主子為什麽喜歡往外跑,那是待在家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符骥摸着小奶貓,沒吭聲。

陸見游笑眯眯道,“好啊,符小骥,上次咱們喝的那個青梅酒還有嗎?”在家爹娘才不會讓他喝酒,哪怕是果子酒都不給喝。

符骥,“多着呢。”

陸見游喜笑顏開,“那感情好。”

陸夷光插了一句,“你們慢慢喝,我回家了。”吃人嘴短,下次遇上,她怎麽理直氣壯地怼。

陸見游,“那你跟娘說一聲,我不回家吃了。”符家沒個女眷,阿蘿不大不小的,留下用膳也不是很方便。

走出兩步,陸夷光回頭指了指笑逐顏開的陸見游,“不許喝醉了啊。”

“知道知道。”陸見游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

陸夷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兇巴巴,肯定嫁不出去。”符骥碎碎念了一句。

“喂,我聽得見。”陸見游面無表情地提醒。

符骥用鼻子哼了一聲,望望她走遠的身影,“她走了正好,她在,咱們喝酒都不痛快。”

陸見游無比贊同地看了他一眼。

陸見游不僅在隔壁用了午膳,他晚膳也沒回來吃,還有在那邊住下的架勢,南康長公主打發了一個人過去看看。

來人回禀,“三少爺說他打賭輸給了小侯爺,今晚住在那了。”

“飯債肉償。” 陸夷光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屋裏頭,三雙眼六只眼睛都看了過來。

陸夷光眼神游移,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說過,“沒出息,居然輸給符小骥。”

陸徵翹翹嘴角,“那就讓他住着吧。”

晚間,陸徵與陸見深父子二人在書房聊朝事,陸徵劃了劃杯蓋,“皇上三日後便要出關,你跟在太子身邊這些時日,屆時皇上必有垂詢,做好準備。”

陸見深颔首,“兒子知道。”

陸徵一笑,“你覺太子如何?”

這不是太子第一次監國,然之前皇帝至多閉上三五日,最多也就九日,太子與其說監國,不如說是吉祥物擺在那當裝飾。

這一次卻是足足八八六十四天,太子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掌握了朝政,何嘗不是皇帝對他的考驗。

陸見深沉吟片刻後才道,“敦厚有餘,果決不足。”

陸徵嘆息,皇帝膝下共有十子,皇長子、皇五子、皇九子早夭,二皇子福王有腳疾,七皇子靖寧郡王體弱,八、十兩位皇子未滿十歲。

三皇子為太子,溫良敦厚,人善被人欺,在皇家更甚,四皇子燕王六皇子安王不甚安分。

依他所見,皇帝對太子隐隐有不滿。皇帝自己是個極為強勢之人,十四歲以庶子之身登基,十八歲除只手遮天的輔政大臣,廢東西廠,将內閣三席擴張至七席,又将尚書由從二品升為從一品,以分內閣之權,開創錦衣衛監察制度。

對內,大局改革,減輕賦役,整頓朝綱。

對外,南抗倭寇,北驅鞑靼,重振國威。

堪稱文成武就,天下翕然稱治。

雖然近十年因國家承平日久,皇帝日漸懈怠,癡迷起修仙問道,耽于修設齋醮,好長生不老之術。個把月不上朝也是有的,然依舊牢牢掌控着整個國家的大權。

這樣一個功勳卓著的皇帝對繼承人的要求顯然是不低的,子不類父,皇帝的遺憾。

陸徵平聲道,“陛下春秋鼎盛,太子年輕,且有的是時間學父。”皇帝也意識到太子的不足之處,這不是閉關讓太子練手了。這兩個月,太子的表現大體還是尚可的。在他的立場上,他更願意太子穩穩當當。

父子倆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末了陸徵神色柔和下來,“阿蘿那你莫太慣着她,看她學了什麽話。”肉償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她那書房裏沒準又藏了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你有空去收一收。”

陸見深,“父親怎的不去?”

陸徵看了他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當然是因為他要保持慈父的形象。

陸見深靜靜地看着陸徵。

陸徵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歇着吧。”

陸見深呵了一聲。

……

第二天,陸見游神采煥發地回來了,昨天他和符骥喝了酒,醉了,睡了一個下午。晚上溜到百樂樓看了歌舞,玩到三更天才回順陽公主府就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起的的時候,符骥還在睡呢。有時候真嫉妒這小子。

進了墨韻堂,陸見游發現南康長公主神色不渝,心裏一驚,第一反應是自己跑去百樂樓的事被娘知道了,他可以解釋,他們只是純純的聽歌舞,連花娘的小手都沒摸。

就在陸見游差點要不打自招的時候,被告知,太子妃流産了,原來是太子妃流産了不是他幹壞事敗露了,等等,太子妃!?

陸見游咻得瞪大了眼,“什麽時候懷上的,怎麽就流了?”

太子與太子妃成婚八年,膝下只有兩位小郡主,還都不是太子妃所出,宮裏宮外都盯着太子妃的肚皮呢,本朝重嫡子。

陸夷光眉心微蹙,轉述下人傳來的消息,“太子妃去慈慶宮請安,太後正要喝補藥,讓太子妃端藥,那藥還燙着,太子妃端不住澆在了身上,不小心人也摔了下。才一個月的孩子就沒了,太子妃自個兒都不知道懷孕了。”

若是知道,太子妃還不得好好在東宮養胎,頭三個月最危險。這孩子是太子妃盼了八年的,這冷不丁的沒了,饒是陸夷光都心疼,她還是很喜歡這位溫婉賢淑的太子妃表嫂的。

陸見游無言以對,傅太後可真是讓人一言難盡,這是都過去了多少天,她怎麽還耿耿于懷,忽的又想起符骥,不會昨天受了刺激,今天拿太子妃撒氣吧。

真相差不離。

傅太後前前後後憋了一肚子的氣,太子妃正好撞在了槍口上,可她只是想小小的教訓下太子妃而已,誰讓太子一點都不顧惜親情。

哪知道太子妃懷孕了,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這能怪她嗎,摔倒又不是她推的。

傅太後自我開解,只怦怦亂跳的心洩露了她的不安,那可是太子妃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

一想明兒皇帝就要出關,傅太後冷汗就冒了出來。

次日,閉關八八六十四天的皇帝出關,一出來就看見站在最前面的太子兩只眼睛都是腫的,粉都遮不住,眼巴巴盼了八年的嫡子沒了,太子疼得直抽抽,太子妃哭成了淚人,太子哭成了半個淚人。

哭着哭着想起明兒還要見駕,想把眼淚憋回去,可憋不住啊。

太子和太子妃在東宮裏執手相看淚眼,想一次心就疼一起,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皇帝不滿,天崩了還是地裂了,哭成這個德行。不過等他知道自己的嫡長孫/嫡長孫女胎死腹中,皇帝更加不滿。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此事是太後過失。”

子不言父過,祖母亦然,太子忙道,“皇祖母并非有意,她老人家已經傷心欲絕病倒了。”

太子無怨嗎?那是他望眼欲穿的嫡子,豈能不怨,可那是他親祖母,百善孝為先,他能怎麽辦?

皇帝嗤了一聲,不是傷心的病了,是吓得裝病,他親娘他還不了解。看着太子,見他再無別話,皇帝心梗了下。

傅太後動不得,撺掇太後犯蠢的親戚還動不了?他自己不便下手,告狀總會吧,哭兩聲太後也是被奸人蒙蔽會不會。

皇帝心情不甚美妙,他心情不好,自然有人要倒黴。

紀家在之前的那場波折裏只損了一個紀福安,馬上整個紀家都遭了殃,以次充好,強買強賣,侵占良田……什麽狗屁倒竈的事情都被揭發。

傅太後聞訊之後,一句話求情的話都不敢說,并且真的病了。

停留在京城還未離開的紀老夫人求見,傅太後沒見只讓人給了一些賞賜。

皇帝嘆氣,一開始就有這自覺能省多少事,何必逼他出手才學乖。對于屢教不改的親娘,其實他也很煩惱。可娘是親娘,再一好了傷疤忘了疼也不能殺了,那只能殺雞儆猴了。

前去慈慶宮探視的皇帝捧着碗親自喂傅太後喝藥,臉色蠟黃憔悴不堪的傅太後頗有些受寵若驚,皺着眉頭一勺一勺地喝光了一碗藥,苦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受打擊的傅太後,沒有出席中秋宴,不過并不妨礙宴會一如既往的熱鬧。

每年中秋,皇帝都會邀請得體面的皇親國戚以及三品以上在京官員攜帶家眷進宮赴宴,這一年也不例外。

陸夷光換上了繁複的縣主品級宮裝,衣服是內務府統一制作的,沒法動手腳。不過首飾上卻可以大做文章,這樣的場合,少不了争奇鬥豔,她怎麽能輸。

“你去催催,磨磨唧唧的,黃花菜都涼了。”陸見游不耐煩地又打發了一個丫鬟去錦春院。

陸見深笑着道,“不算晚。”

陸見游吐糟,“可不也早了,就長那樣,她就是把所有首飾都戴頭上也成不了京城第一美人。”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丫鬟的請安聲,陸夷光來了。

“姑奶奶,你……”陸見游眨眨眼,“你誰啊。”

陸夷光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陸見游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對嘛,這才是你嘛。”

陸夷光來氣,別過臉不理他,拿眼看着其他人。

南康長公主十分給面子,招女兒到手邊,摸着她滑不溜丢的小手,“我們阿蘿這一打扮,就是大姑娘了。”

陸夷光想笑,笑到一半,喜笑顏開改成矜持的笑。

陸徵十分給面子的稱贊,“何彼濃矣,華若桃李。”

陸見深眉眼帶笑地捧場,“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探花郎誇人就是不一樣,陸夷光正沾沾自喜着,煞風景的就來了。

“你比孔雀美。”陸見游吆喝一聲。

“娘,你看他。”陸夷光跺了跺腳。

南康長公主嗔一眼陸見游,“讓你不好好讀書,事到臨頭連句像樣的詩句都想不出來。”

陸徵和陸見深也看着陸見游。

還想說什麽的陸見游摸了摸鼻子,陸夷光為什麽這麽沒有自知之明,就是這麽造成的,可憐他好心想讓她保持清醒,卻苦于生存在底層,連說真話的權利都沒有,陸見游頓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走吧。”陸徵好笑的搖了搖頭,率先站了起來。

這一夜,皇宮張燈結彩,亮如白晝,姑娘們盛裝華服,珠釵曜月,天穹上的圓月反倒失了顏色。

陸家的坐席很是靠前,沒等陸夷光入座,昭仁公主就跑來了,“姑姑姑父,阿蘿我就借走了。”

南康長公主笑着道,“去吧。”

陸夷光随着昭仁公主去了另一邊,坐在一塊都是宗室女或者陸夷光這樣的宗室出女,都沾親帶故,便是往日裏有龌龊,在這樣花好月圓的日子裏,也沒人敢鬧騰。

年輕小姑娘們聚在一起,不是說說這個的镯子,就是比比那個的珠釵,不想露怯,可不得盛裝打扮,要不然多丢人啊!

正說笑着,響起一道清亮高亢的聲音,“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不管上一息在做什麽,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應聲跪拜,恭迎帝後。

帝後徐徐從夾道上走過,坐于最上首的寶座,頭戴十二琉冠冕的皇帝擡了擡手,“衆卿家平身。”

衆人謝恩起身。

陸夷光看了看上首的皇帝,經過幾代人的改良,皇帝模樣自然是端正的,在一身帝王威儀的加持下,格外英俊威嚴,大抵是沉迷道教的緣故,憑添幾分仙風道骨。

想當道士的皇帝,也是挺一言難盡的,陸夷光腹謗了一回,接着與人說笑,不過明顯的因為帝後的到來,大家都矜持了不少,笑容都含蓄起來。

陸夷光覺沒勁,悄悄對昭仁公主道,“咱們出去透透風,悶死我了。”

昭仁公主正有此意,兩人熟門熟路地溜了出去,每次宮宴,她倆只能熬過開場。

不一會兒一少年也起身離席,出去後卻是不見倩影,登時着急,随手拉了一個宮人,依言尋過去,卻還是找了個空,沒頭蒼蠅似的轉起來。

藏在假山後面的陸夷光和昭仁公主噗嗤噗嗤笑。

“呆頭鵝。”

陸夷光指着昭仁公主,“哦,你好毒舌。”

昭仁公主眼一翻,“難道我說錯了。”

陸夷光咯咯笑,兩人挑了反方向離開。

……

大殿內,陸見深與身邊的人告了一聲罪,離席前往宮廁,剛淨了手,就聽見咔噠一聲門銷上的聲音。

陸見深回頭,只見永淳公主擡腳入內,她并未穿宮裝,而是特立獨行的一襲鮮豔奪目的紅衣,“陸郎見到我可是歡喜?”聲音又柔又媚,纏綿至極。

陸見深,“這不是公主該來的地方。”

“不該來,我也來了,你待如何,高呼非禮,”永淳公主眼波輕轉,媚意蕩漾,“讓大夥兒見證我倆幽會,我倒是不介意的。”

陸見深微微眯了眼,嘴角下抿。

永淳公主笑意加深,眼裏含俏含媚,手指一勾,罩衣散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粉胸半掩,峰巒險惡。

陸見深別過眼。

永淳公主低笑一聲,搖曳生姿地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陸見深,“只怕陸郎介意的很,我如何舍得叫陸郎為難。阿鸾思慕陸郎多年,不求朝朝暮暮,只求一昔恩愛,此生無憾。”

話音剛落,罩衣落地,雪白柔膩的香肩暴露在空氣中,盈盈燈火下,散發出魅惑心神的光芒。

眼見陸見深依然側目不肯正視,連呼吸都沒變,永淳公主好勝之心更強,她看中的男人,只有眼前這個沒得到。

永淳笑得也越發柔媚,伸手想撫上陸見深的臉,呵氣如蘭,“陸郎巍巍如山,何無男子氣概。”

陸見深忽然勾唇一笑,色如春曉。

永淳公主一愣,倏爾脖頸一痛,眼前發黑,“你……”軟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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