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生日
高一（2）班教室外，一個穿着靖寧八中校服的男生倚在欄杆邊上，手肘搭在欄杆上，寬肩松松垮垮挂着背包，長腿往前一伸，半個走廊的人都繞道而行，偷偷觑他。
他個子很高，五官俊帥，下巴處有道明顯的傷痕，唇角随意地一扯，模樣有些痞，看起來不好惹。
鞠檸走出教室看見他，立刻松了一口氣：“哥原來是你，我還以為誰呢，吓我一跳。”
黎競眉往上擡，手從欄杆放下，唇角勾了起來，輕聲啧嘆：“除了你哥還能有誰啊？”
鞠檸撓了撓頭笑：“剛才我同學說你下巴有道傷、像個混混，我就以為來的人不是你……”
比起靖寧八中真正的混子，黎競已經算是很規矩的了，多數時候也就上課睡覺打游戲，不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但鞠檸怕就怕他不找事事找他，一聽到有個混混來了，本能反應就是“我哥被打了”“他兄弟來通知我了”。
這麽想着，鞠檸視線轉移到他下巴那兒，忍不住好奇地問：“所以哥你這傷是怎麽回事？被人群毆摁在地上爆揍了一頓？”
黎競一聽這話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滿額黑線：“那些校園偶像劇少看，你哥身邊沒那麽亂，再說能不能想點好的，我怎麽可能被人摁在地上打？”
說完他別開臉，伸手摸了摸下巴的那道傷痕，嘁笑一聲補充道：““就是不小心磕到而已。”
走廊的男女生不約而同偷瞄他們兩人。
靖寧八中的校服顯眼，人也帥得顯眼。
鞠檸表示了然，又問他：“你不是住校嗎，怎麽跑出來了？”
“溜出來給你過生日啊。”黎競理所當然地道，“聽說老媽她出差了，就你一個人在家，所以我給你訂了蛋糕，晚上八點多送到家。”
黎競随親爹姓，比鞠檸大三歲，不過他當年沒考上高中，複讀了一年，所以現在上的是高三。
自從十年前黎明堂和鞠彥芝離婚，兄妹倆就沒住在一塊兒了，兩人關系能這麽好，全靠黎競以前隔三差五來見他妹，不管是打游戲還是家長會，只要鞠檸要幫忙，他随叫随到。
鞠檸沒想到黎競想得這麽周到，微微一怔，心裏暖乎乎的。
她不由得唠叨道：“但是你不是還要上晚自習嗎，你這樣溜出來多耽誤學習，你看你明年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不上大學怎麽辦？”
黎競揉了揉她的頭頂，懶洋洋地說：“不差這一晚，你的生日一年就這一次，總不能自己過。”
“那不是還有謝望嘛……”鞠檸想起了教室裏的謝望，轉身朝教室走去，“你等會兒，我去叫汪汪一起回，他應該收拾好作業了。”
然後她又補充道：“今天好多同學送我生日禮物，多到我書包都塞不下……為了讓他幫我帶作業，剛才我還在給他捶背呢。”
當然她也玩得很開心就是了！
黎競卻立刻誤會了，心裏蹦出一個操。
這狗比幫他妹帶個作業，還談條件？
鞠檸探頭，扒在教室前門的邊緣，朝教室裏大喊了聲。
“——汪汪，出來吧！”
像在開門放狗。
謝望穿校服時身姿挺拔，看起來就是幹淨清爽的少年。
他那衣領兩排扣子都系得規規矩矩，俊氣的眉眼不帶什麽情緒波瀾，挺直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渾然一副清冷的姿态。
黎競朝謝望盯了會兒，長眉痞氣地往上一揚，不屑地伸出了手：“給我拿來。”
路過的學生紛紛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靖寧八中的人竟然光明正大闖進他們南裕收保護費！
黎競無視周圍學生的眼神，手還伸着，冷笑補充道：“我妹的作業。”
好吧，原來是作業。
謝望後撤一步，拽好書包的肩帶，垂眼睨他的手：“不給。”
“啧，讓你一男的幫我妹帶個作業屁事那麽多，還不如我——”幫我妹拿回去。
謝望皺起了眉。
眼看兩人氣氛劍拔弩張，鞠檸不得不飛快救場。
她立刻伸手攔住兩人，扭頭裝兇朝黎競吐出兩個字：“幼稚！”
然後瞪了眼謝望：“你也是！”
兩人看向鞠檸，沉默了會，終于就此歇手，別開臉互不搭理。
鞠檸走在最前面，帶隊回家。
一個痞裏痞氣，臉色極臭。
一個面不改色，冷若冰霜。
黎競很久以前就看謝望不爽了。
起因是謝望小時候總是對鞠檸愛答不理，小鞠檸每次眉飛色舞高高興興說十句話，謝望這臭小孩就面無表情回一句。
再後來是因為有了謝望，鞠檸很多時候都不需要他這個哥哥照顧，比如今天過生日，沒他這個當哥的，謝望也能陪她過。
總而言之，性格不合也好嫉妒也罷，黎競就是看不慣他。
“哥，你對汪汪這是有偏見。”鞠檸無奈地說，“他今天沒欺負我，是我先搞他的。”
謝望：“……”
什麽叫。
是我先搞他的。
一定要用“搞”這種奇奇怪怪的動詞嗎？
黎競一臉不爽瞪了眼謝望，唇角往下扯拽：“管它偏不偏見，反正你以後找男朋友絕逼、不能、找這樣的！”
鞠檸立刻配合地發誓：“放心放心，堅決不找！”
謝望眉眼稍微動了動，扭頭盯着鞠檸看了會兒。
鞠檸腦門貼滿問號：“看我幹嘛？”
謝望：“說得好像我會喜歡像你這樣的。”
鞠檸頓時炸毛了：“過分！！”
看不出她只是在哄她哥嗎？！
黎競更是不屑地嗤笑出聲：“你最好別。”
晚上黎競用手機軟件買菜送上家門，煮了頓豐盛的二人餐。
鞠檸咽下青菜，喝了口可樂，問道：“哥，你最近成績怎麽樣，老師有沒有說能考哪個大學？”
黎競懶散地說：“聊什麽不好非要聊成績，不知道你哥是學渣麽。”
“你明年就要高考了，我替你緊張嘛。”
鞠檸最近滿腦子都被“藝考”、“大學”占據，又聯想到黎競初三複讀考上普高仿佛還在昨天，不免擔憂起了自己的未來。
“我跟你說，前兩天我跟媽媽說我想藝考，媽媽不讓。”
“我聽說了這事。”黎競頓了下道，“今天中午我給老媽打電話，她讓我勸你心思放在學習上，別想着學美術了，當然你知道我是不會勸你的。”
黎競懶恹恹低笑：“我還讓她別阻止你，給你機會去試試，她說我這是自己成績不好還要影響我妹。”
鞠檸頓時不太高興了：“她怎麽還這樣說你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這性格，習慣就好。”
說的也是。
鞠彥芝工作忙，在外受了不少氣，對親近的人難免憋不住脾氣。
兩人吃完飯後，癱在沙發上休息了會，門鈴就響了。
“您好，您的蛋糕。”
配送員把蛋糕遞給黎競。
蛋糕的包裝盒很精致，綁着粉色蝴蝶結，綴以镂空燙金字。
鞠檸從沙發角探出頭來，說：“蛋糕好像還挺大的？我叫上謝望來吃吧！”
黎競本來想說幹嘛湊他，但轉念一想人多熱鬧點，便随小壽星去了。
鞠檸噼裏啪啦在手機屏幕上敲字。
[鞠檸：汪汪]
[鞠檸：過來吧]
[鞠檸：帶上你準備好的生日禮物]
[鞠檸：順便吃個蛋糕再走！]
[汪汪：行]
[汪汪：禮物很沉]
[汪汪：你先給我開個門]
鞠檸一臉疑惑。
[鞠檸：為什麽會很沉]
然而對方久久沒有回複。
鞠檸猜他已經去準備那個“很沉的禮物”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看信息，便放下手機，朝靠近家門的黎競喊。
“哥，謝望說他準備的禮物很沉，你給他提前開個門吧！”
黎競深覺不可思議，挑起了眉。
他一邊轉身去擰開家門，一邊帶有偏見地道：“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鞠檸重重點頭附和：“我也覺得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我們要對汪汪有一定的信任。”
話是這麽說，她忍不住穿上拖鞋，蹦到黎競身邊，警惕地往走廊上瞅。
隔壁家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謝望高俊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
只見他手裏正抱着厚厚一大堆書。
書封上赫然印着兩行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鞠檸頓時睜大眼睛，瞳孔地震，脫口而出道：“哥，關門，快！”
黎競幾乎是一瞬間作出反應，滾燙的血液往手上一齊湧去。
他扣住門把手，毫不猶豫往回拉！
兩個學渣鳴翠柳，一只謝望上青天。
兄妹倆在這一剎那達成共識——不能放謝望進來！
絕對！不能！
房門重重“砰”地關上，仿佛仍然震顫，在走廊裏回聲嘹亮！
謝望：“……”
過了會兒。
[汪汪：開門]
[汪汪：很沉]
[鞠檸：我哥說]
[鞠檸：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