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樹蔭下
謝望最終還是被放進了鞠檸家。
連同他手裏的一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們。
黎競看着那些題冊，揚起冷笑呵呵一聲，抓住鞠檸的手腕往身邊拉，無聲警告謝望離他妹遠點。
什麽神經病，給女生過生日送五三？？
黎競扭頭朝鞠檸說：“他是真心想讓你好好學習嗎？”
鞠檸遲疑兩秒，搖了搖頭。
黎競點頭，悠然自得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非常有意見地瞥了謝望一眼：“對，很明顯他只是想用與衆不同的禮物吸引你的注意力。”
鞠檸認同地哦了一聲，想起霸總文裏的經典臺詞，不由得看向謝望。
“——那他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三分鐘之內我要他的全部資料。”
黎競噗地一聲，差點把水噴出來。
謝望把五三抱到了桌上，等兄妹倆嘀嘀咕咕完才坐上沙發，彼時黎競已經走到餐桌邊、準備拆蛋糕了。
看出鞠檸确實不稀罕這些練習題，謝望朝她勾了下手指，示意她湊過來聽。
鞠檸一邊狐疑地問，一邊已經條件反射湊了過去：“幹嘛？”
謝望神态自若，仿佛是位地表最強外交官：“其實，如果你不想要這套五三，可以把它送給你哥，他肯定比你更需要它們。”
誰都知道黎競成績太差，考上本科都有難度，但要是這套五三是他妹送的，那說不定黎競這妹控就會乖乖把題目寫了。
鞠檸直勾勾盯着謝望，近距離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用氣音吐槽道：“……你就是想讓我坑我哥吧？”
謝望從容不迫：“送五三的事，那能叫坑嗎？”
鞠檸眨動眼睛，仿佛看見謝望磨刀霍霍，她立刻忍不住笑出聲來。
另一邊。
黎競聽不見他們說悄悄話，只能看見謝望離鞠檸的臉極近，嘴唇稍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他不滿地皺起了眉，嗤笑一聲，索性低頭拆蛋糕盒，眼不見為淨。
拆開蛋糕盒，給蛋糕插上蠟燭。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般完成後，他從褲兜裏掏出了打火機，準備往蠟燭上點火。
突然，鞠檸喊了聲。
“哥——”
黎競擡起了頭，疑惑地朝她看去。
鞠檸努力憋笑，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問他：“哥，你覺得……我是真心想讓你好好學習嗎？”
黎競腦中閃過一絲來不及捕捉的念頭。
這話為什麽這麽似曾相識呢。
鞠檸見他猶豫，立刻耷拉眼皮反問道：“難道你覺得不是？”
黎競有一種被質問“我和你媽掉進水裏你先救誰”的窒息感，唯一區別在于面前的人是他妹。
于是他非常有求生欲地回答：“嗯我妹麽當然是真心為我好啦，恨不得我今天上清華明天上北大……雖然這些都不可能，但是你突然問這些幹什麽？”
“沒什麽。”鞠檸高興地指了指桌上那套五三，“就是想把這套題目送給你，讓你今天上清華、明天上北大！”
黎競：“？？？”
淦。
叛變。
天大的叛變。
直到吃完蛋糕，黎競還是很氣。
這狗比拐騙他妹很熟手啊，一看就是慣犯，三兩句就讓他妹投靠了敵方陣營，媽的這就離譜！
謝望主動承擔收拾殘局的任務，一磅的蛋糕三個人剛好吃完，剩下的七零八碎的蠟燭刀叉被他收拾進了蛋糕盒裏，綁上原本的絲帶，放在玄關處。
鞠檸正襟危坐，把五三隆重地往黎競的方向推了推：“哥，五三歸你了。”
黎競唇角一抽，用鼻音不太高興地冷哼了聲。
鞠檸終于對她哥有了一絲愧疚，想起黎競下巴那道傷，她蹭蹭地往房間跑，翻箱倒櫃找出長條狀的東西，塞進黎競手裏，用行動表達對她哥的愧疚。
當然，送出去的五三她是萬萬不可能收回來的！
黎競見她塞來東西，低下頭問：“這什麽玩意兒？”
“藥膏。”鞠檸稍稍仰頭，伸手摸了摸他下巴那道傷，指腹果然碰到輕微凸起的疤痕，“怕你毀容，你拿去每天抹個兩三次，過段時間就會好。”
她去年摔過一跤，留下了很小的疤，就是抹這藥膏恢複了。
黎競稍一挑眉，心情好轉，陷入自戀：“你哥這張帥臉還怕被區區小傷毀容麽？”
鞠檸立刻不要錢似的吹彩虹屁：“當然不怕！”
她哥下颔線處這道傷平添痞氣，完全不影響顏值！
“哥哥你就是靖寧八中校草NO.1！放進我們南裕都無人能敵！吊打高一（2）班謝望十條街！”
活像頂流明星微博底下的粉絲迷妹。
謝望偏頭看向鞠檸，神色一言難盡。
在？
做人為什麽要拉踩？
作為一名學生，軍訓是逃不過的宿命。
十一月底，南裕中學高一年級展開了激烈的軍訓，所有學生面臨着長達一周的訓練，地點位于南裕市偏遠郊區的國防教育基地。
全體高一學生自體育中考後就久居教室，禁不起風吹雨打，剛進基地就叫苦不疊。
教官照例給他們下馬威，訓練軍姿，立下規矩，把整個基地的大致情況給他們介紹了一遍。
“現在基地裏一共有三所高中的學生在軍訓，我希望你們都好好訓練，練得比別的學校更好，別給你們南裕中學丢臉，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教官繞着學生走了一圈，時不時指點某些學生的站姿問題。
“接下來的一周，我會教大家打軍體拳、走方陣。你們讓我好過，我就讓你們也好過，明不明白！”
“明白——”
鞠檸站久了有些頭暈眼花。好在初來第一天，教官沒有為難他們，很快讓他們原地休息了一會。
班上女生議論起了宿舍的事。
“剛才教官說女生是十二個人住一間宿舍吧？”
“對，每個宿舍就兩間浴室，我按休息時間算了一下，平均下來每個人的洗澡時間只有十分鐘。”
“啊？那萬一要洗頭怎麽辦，十分鐘怎麽洗得完頭發啊？”
鞠檸一聽，也覺得難辦。
軍訓一天出那麽多汗，恐怕大家每天都得洗頭。
邵绮雲說：“其實我昨天問過學姐，她們去年也來的是這個基地。學姐說我們可以看下別的宿舍是不是空的，如果是空的，我們可以進那些宿舍洗。”
邵绮雲的話讓所有女生頓時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說。”
“男生的住宿條件好像比我們女生差很多欸……”
這同學話說到一半，教官就來了，全體學生立刻噤聲。
慫得一批。
由于還沒有發迷彩服，南裕中學的學生們身穿校服訓練了将近一整天，直到晚飯時間前的半小時，教官才派學生去搬迷彩服過來。
“今早有個學校的學生剛走，所以迷彩服都拿去洗了。現在大家挨個走上前來，找到合适的碼數就拿走，抓緊時間，速度速度。”
教官話音落下以後，高一（2）班的學生按照隊列依次上前拿迷彩服。
鞠檸直接拿了s碼的迷彩服，然而還是偏大許多。
“……我懷疑這個褲子我都套不上，好松啊。”
聽見鞠檸這話，邵绮雲扭頭問：“你沒有帶腰帶嗎？”
鞠檸稍愣，搖了搖頭：“沒。”
“啊，這怎麽辦。”邵绮雲說，“我們初中軍訓的時候穿的就是這種最小碼都很寬松的軍訓服，老師特意提醒了我們要帶腰帶，免得穿不上褲子。”
鞠檸初中軍訓的時候迷彩服碼數很正常，她從沒有過這樣的煩惱。現在事情突然出現意外，她腦子都是一團亂麻。
教官站姿挺拔，用大嗓門對所有人喊：“現在大家回宿舍換衣服，十分鐘之後下來集合，然後去吃晚飯，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好，解散！”
鞠檸去到宿舍，向周圍的女生們問了一圈，想找多餘的腰帶，然而根本不可能有人帶了多餘的腰帶，反倒是像她這樣陷入麻煩的女生不少。
迫不得已，鞠檸翻開書包，偷偷用手機給謝望發了信息。
[鞠檸：幫我問下你們男生那裏有沒有多出來的腰帶]
[鞠檸：我褲子太松了穿不上]
半分鐘後。
[汪汪：有]
[汪汪：等下拿給你]
[鞠檸：這麽快？？]
[鞠檸：誰的]
[汪汪：我的]
鞠檸一瞬間心裏有些感動，真不愧是舍己為人的謝望同學，當代中學生的楷模啊。
然後她敲字回複謝望。
[鞠檸：那你怎麽辦]
[鞠檸：裸奔嗎]
[汪汪：……]
對方懶得理她，直接讓她趁現在人少下樓碰面，免得待會兒人一多不好穿。
鞠檸沒時間來回跑兩趟，穿上迷彩服、捏住寬松的褲腰就飛快地下了宿舍樓。
宿舍樓下有一片空地，現在沒什麽人經過。
謝望就站在空地角落的樹蔭底下。
鞠檸走出宿舍樓，一眼就看見了他。
謝望穿迷彩服的樣子筆挺帥氣，襯得臉部輪廓更硬氣了些，寬肩長腿一覽無餘，腰上簡單地系了一根繩子，顯然替代了他本該有的腰帶。
鞠檸接過腰帶，随口問道：“你哪來的繩子呀？”
“宿舍裏撿的。”謝望說，“可能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鞠檸輕輕哦了一聲，低下腦袋，眼睛一眨不眨，非常認真地系上腰帶，生怕不小心手一松就裸奔了。
她把腰帶小心翼翼地穿過褲子上的每個袢帶，期間不太注意姿勢，迷彩服上衣被卷起一小段，露出了白皙纖瘦的細腰。
等鞠檸擡起頭的時候，謝望早就別開了臉。
“汪汪。”
“？”
“你很熱嗎？”
“沒有。”
“但是你的耳朵好紅哦。”
“……”
謝望看似平靜地強詞奪理：“曬的吧。”
又說不熱、又說耳朵是曬紅的？
鞠檸頓時感到費解，抓了下頭發。
“行吧，那你悠着點，別中暑了。”
謝望沉默兩秒，低低嗯了一聲。
鞠檸覺得他的态度确實有些古怪，于是忍不住補充道：“汪汪，你要是被魂穿了就吠一聲，我一定會救你的！”
謝望：“？”
謝望面無表情：“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