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季玦看着身邊的小丫鬟為他更衣。

金銀她娘生病了,金銀請了事假,和元寶一起去照看她娘,今天五殿下的各類貼身事宜,都是珍珠頂上的。

珍珠幫五殿下系着帶子,手卻一下一下,撫在五殿下領口,有一搭,沒一搭,若即若離,很是輕柔。

季玦覺得珍珠的手不太老實,但又不好确定,珍珠是不是無意的。

珍珠好不容易有了擠掉綠绮的機會,整個人簡直要傾到五殿下身上去。

季玦感覺胸前有一片柔軟,猛地退後一步。

他有些無所适從。

若是真正的江瑗,他碰上這種情況,是怎麽處理的?

季玦想了一下,才發現江瑗并沒有告訴他。

他盯着眼前含羞帶怯的珍珠,陷入了沉思。

珍珠見五殿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中竊喜,覺得自己還有戲,拉開了衣裳的系帶。

季玦一驚,非禮勿視,他趕忙閉上了眼。

當他再睜開眼想喝退珍珠時,卻看到了眼前錢二郎放大的臉。

……換回來了?

太好了。他松了口氣,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江瑗自己解決吧。

怪難為情的,他想。

江瑗受到了驚吓。

他一陣天旋地轉,就看到面前寬衣解帶、欲要親他的婢女。

“你是誰?!”他脫口而出。

婢女聞言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瑗。

江瑗搖了搖腦袋,才覺得清醒了一點。他仔細盯着珍珠的臉,半晌才把人認了出來。

“……珍珠?”

珍珠咬着唇,點點頭。

江瑗冷着聲線,平靜道:“把衣服穿好。”

珍珠乞憐地看着江瑗,還是不動。

她眉眼含情,眼波秋水流轉,又因為年紀尚小,透着股花骨朵一般的稚嫩之氣。那含羞帶怯的一眼,能讓世間大部分男人酥了骨頭。

江瑗又問道:“你是去歲皇後娘娘賜下的?”

珍珠嬌着聲音答了聲是。

“我倒是想進宮問問皇後娘娘,她宮裏的人,都是這般寡廉鮮恥嗎?”

他正說着,就聽門“吱呀”一聲,綠绮推門進來了。

“怎麽搞的?”江瑗擡起下巴,詢問綠绮。

綠绮眼睛一掃,就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她只好解釋道:“金銀不是回家了嗎,本來是瑪瑙替她,這個珍珠給瑪瑙下了藥,元寶也不在,代班管事兒的讓她頂了金銀的活兒。”

“你又是幹什麽吃的?”

“妾有罪。”綠绮向五殿下行了個禮,笑盈盈地揪着珍珠的領子,把珍珠拎了出去。

把珍珠越拎越遠後,她陡然收了笑模樣,掐住了珍珠的下巴。

周圍還有丫鬟仆役在灑掃,她也不給珍珠留情面,問了一句:“你說,我美還是你美?”

那丫鬟打了個激靈,勉強回道:“當然是綠绮姐姐美。”

綠绮冷笑一聲:“金銀在的時候你乖乖的,金銀一走你就作妖,怎麽着,你只認金銀不認我?”

“不……不是。我怎麽會不認綠……”

“不是?沒有我美,你也敢勾引殿下,你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配不配得上我?”

“妾……”

“妾什麽妾,我今天只把你攆出去,你要記得我的恩德。”

幾個看熱鬧的小丫鬟不嫌事大,喊了一聲:“綠绮姐姐英明!”

然後她們咯咯笑成一團兒。

那些笑聲異常刺耳,像是在把珍珠當猴子看。

珍珠終于忍不住了,擡起頭,刀子般的眼神側向綠绮:“攆我?你一個被養在府裏的歌女,你也配攆我?”

周遭竊竊私語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

幾個婆子走過來,就要把珍珠往府外拖。

“你們敢!”珍珠擡高音量,原本嬌俏的聲音陡然尖利。

綠绮上前幾步,低下頭,貼着她的臉,長長的頭發落下來,低語道:“你要是能勾着殿下上床也就罷了,我還認你是半個主子,可你這個廢物既然勾不到,我又有什麽不敢的?”

她聲音溫柔,語調卻含媚,這段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暧昧地像是在跟她上床。

珍珠又嫉又恨:“我可是皇後娘娘宮裏出來的!”

“那請您回去找皇後娘娘罷。”綠绮擺了擺手,珍珠就被拖了下去。

皇後可真煩,綠绮心想,她管什麽皇後不皇後的,她只認五殿下。

手上沾了珍珠臉上的香粉,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然後她慢悠悠往五殿下那裏走。

一個管事婆子向綠绮那邊努努嘴,對着手底下剛來的灑掃丫鬟們道:“看見了吧。”

幾個丫鬟點點頭。她們個個貌美,環肥燕瘦,各有風情,都是其他各府的人送來的。

“老身可好久沒見過這場面了,沒想到那個珍珠姑娘來得晚,認不清綠绮姑娘的厲害,又讓老身看了場好戲。”

管事婆子笑吟吟道:“你們要曉得,在五殿下府裏,想飛上枝頭,就要先越過這位姑娘。”

幾個小丫鬟縮了縮脖子。

“撞在金銀姑娘手裏還好,撞在綠绮姑娘手裏……這次只是把她攆出去,确實給了情面。”

丫鬟們面面相觑。對于她們這些人來說,攆出去等于去了半條命,這也算留情面?

“殿下就喜歡綠绮姑娘這種的。”

丫鬟們又想起了綠绮那張臉,和綠绮那個人。

她靡顏膩理,放狠話時也美到令人移不開眼睛。

綠绮姑娘是條豔麗的毒蛇。

“綠绮姑娘今年十八,花期還長,你們還有的熬呢。”管事婆子又笑了一聲。

綠绮耳力極好,自能聽到管事婆子都說了些什麽。

她今天把珍珠拉到這裏,也是為了敲打這些不安分的。

綠绮想到了季小郎君那個人。

氣度高華,哪裏是珍珠這小妮子比得上的?

她被管事婆子那句“殿下喜歡綠绮姑娘這樣的”給逗笑了。

要是她們都學她,豈不是越學越偏?她笑得惡劣。

她想到季玦那張冷得像冰一樣的臉,和金銀嘴裏說的,殿下那一身的傷。

殿下其實喜歡這樣的。

季小郎君在床榻上,恐怕是豔若桃李,冷若冰霜。

應該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古怪癖好?

她仿照管事婆子,在心裏來了一句:“季小郎君今年才十五,花期還長,你們還有的熬呢。”

她都有些同情珍珠一類的這些丫鬟們了。

她搖了搖頭,把腦子裏的詭異思想甩出去,想別的事情。

“我們這一行,出了兩個男人,都這麽會勾人的嗎?”

“噫……這不是戗行了嗎?”她又笑了出來。

她回去推開五殿下的門後,五殿下還坐在那裏黑着臉。

“好殿下,是妾的不是,最近盯着季……那邊,把府裏疏忽了。”她又向江瑗請罪。

江瑗聽她說起季玦,終于有了點反應,喝了口茶。

“你說……”江瑗的臉上滿是懊惱。

“殿下怎麽了?”綠绮溫聲細語。

“你說……他會不會誤以為我不正經……白日宣淫?”

你說……他會不會誤以為我不正經……白日宣淫?

綠绮愣住了。

殿下這是害相思病,病傻了嗎?

她只好開口勸他:“您不告訴他,妾也不告訴他,他又怎麽會知道呢?”

五殿下悵惘地看了歌女姐姐一眼,嘆道:“算了,你不懂。”

行吧,我不懂。

“你有什麽事兒嗎?”江瑗捧着茶盞問。

“文華殿傳出消息了。”

江瑗放下茶盞,坐直身子。

“只知道是一甲,至于是哪一名,我們的人沒探查到。”

江瑗點點頭,笑道:“我就知道!”

他似乎把他剛才緊張的樣子給忘了。

“季玦,唐安,方朗。”

綠绮說出這三個名字。

江瑗又癱回去,揉了揉眼睛,道:“不出所料。”

“再沒什麽事了。”綠绮說着,就要退出去。

江瑗叫住她,說:“嗯……你向他遞句話,我沒有……那個什麽。”

你沒有什麽?綠绮疑惑地盯着江瑗,請求明示。

江瑗恨鐵不成鋼地看向綠绮,臉憋得通紅。

綠绮再次以眼神示意江瑗,讓他說清楚。

江瑗氣急,道:“你給我出去!你這個傻……”

綠绮估摸着他要說什麽不好的話,約莫是“傻玩意兒”這一類的。只不過出于良好的教養,又生生收住了。

她老神在在,退了出去,還貼心地幫江瑗關好門。

到底是誰傻呀,別人明明不知道,非得上趕着告訴別人,這不是有病嗎。

她笑着離開了。同僚眼看就要金榜題名,她得備一份賀禮——不過自己本來級別比季玦高,這家夥一步高升,差不多成了自己的半個主子,自己再備賀禮,合适嗎?

綠绮苦惱着。

“她不懂。”江瑗想着,搖了搖頭。

他還在生氣,不是在氣綠绮,而是在氣那個珍珠。

青天白日的,自己的婢女勾搭自己的朋友,這太失禮了。

江瑗氣珍珠勾引季玦。

這太失禮了——他又重複地想了一遍。

就算珍珠不知道,把他當成我,這也太失禮了。

府裏就這麽點人,就這麽點事兒,綠绮都管不好,想來是沒怎麽用心。

“該給綠绮扣月錢了,”他想,“綠绮也太懈怠了,不光懈怠,還讨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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