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婧飄飄然飛下枝頭,她睨了躺在水窪中的周敏言一眼,冷厲的眼神如尖刀一般刺進他的胸膛。
周敏言:“......”待他登基,拿下陳國山河之後,必定血洗如意坊。
“不過,本坊主勸你放棄那個念頭。”葉婧雙手抱胸,她擡頭望向漆黑如夜的天空,冷笑道:“月前,淩仙宗聯合陳國各大宗門加上一萬精兵想踏平我臨東山,那些人至今屍骨無存,如果你想試試我如意坊這塊硬骨頭好不好啃,那你便放心大膽來試。”
數月前那場戰役已經傳遍四海八荒,如意坊的名震八方,淩仙宗這邊穩贏的局簡簡單單的被如意坊破了,這樣的結局令人瞠目結舌,讓人大為震驚。
“坊主.....好本事。”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本坊主當然好本事。”
說着,葉婧從懷裏掏出一根紅線,她将紅線的另一頭記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走到周敏言身邊,蹲下身來,不着痕跡的将紅線的另一頭系在周敏言的手腕上。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
葉婧豎起耳朵聽到那聲音之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周敏言,道:“你這塊肉看起來還蠻香的,你家狗追來了,本坊主不擅長打狗,先走了。”
她蓮步輕移,纖細的身體騰空而起,眨眼間消失在黑夜之中。
倒在地上啃泥巴的周敏言望着葉婧離去的方向,面如沉水,直到保護他的人将他從泥塘中拉起來臉色才有所緩和。
葉婧飛身離開之後并未走遠,她望着周敏言所在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
方才,她綁在周眯眼手上的紅線是一種術法所凝造的,紅線的一頭綁在施法者的手上,另一頭綁在被施法這身上,施法者可以通過紅線影響被施術者的心智,已達到某些目的。
周敏言在淩仙宗等待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便是為了等淩仙宗将虛僞的龍氣嫁接在他身上,葉婧怎能如他意,龍氣便是“勢”,如果秦昭沒有出現的話,依周敏言現在的狀況,“勢”也許就會轉嫁到他身上。
而葉婧之所以那麽痛快的答應陳帝上淩仙宗,便是為了更方便阻止周敏言将假龍氣成功轉稼在自己身上。
上一世,葉婧曾聽說過淩雲長老,傳聞他曾經從極寒之地帶來一株類金葉雪蓮,雪蓮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葉婧的目的從始至終都未曾變過,她一定要複活自己的妹妹!
因此,在得知林婉清的形成之後葉婧毫不猶豫的跟上去,而後意外的發現正在喂魚的周敏言,她手心一癢,順便将周敏言一道提溜過去,她之所以這麽做當然不會僅僅是讓周敏言換個環境吹風而已,她的目的便是利用林婉清對周敏言的重視程度敲山震虎,但是,跟在她身後的那群淩仙宗弟子實在來的太快。
殺掉他們很容易,但是她不能再造殺戮,想了想,未免打草驚蛇她還是将周敏言放了。
“原來,狄奇峰竟然不在淩仙宗境內而是在亂葬崗,難怪我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藏得夠深的。”葉婧順手從樹上摘下一片滴水的樟葉,她将樟葉含在嘴裏,笑吟吟的往後一倒。
就在她倒地的瞬間,從密林中竄出一只通體雪白的猛虎将她接住。
葉婧心滿意足的躺在虎背山,而後輕輕跳躍,改仰躺為正坐,她扯了扯白虎的耳朵,笑眯眯道:“明石兄,現在是你大戰雄威之時了,咱們走。”
明石仰頭咆哮一聲,眨眼間變小時在密林之中,追随林婉清的身影而去。
149陰兵借道(一)
狄奇峰說是亂葬崗,其實是亂葬崗背後背後的那一座孤立的山峰之上。
葉婧和明石無聲無息的跟在林婉清身後,下了官道之後,林婉清便擇了一條小道往下走,靠樟葉隐身的葉婧便慢慢的跟在她身後。
暗夜中,葉婧的視力極差,她模模糊糊的看着林婉清纖細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正欲看清,下一刻,一道淡藍色的靈光過後,她聽得林婉清清冷的問道:“閣下跟了我一路,藏頭露尾的到底有何目的。”
林婉清的感覺向來靈敏,憑借這種直覺讓她有驚無險的躲過多次暗殺和追查,她對自己的直覺十分自信。
她淡藍色的衣衫與黑夜融為一體,吹彈可破的臉上帶着狐疑和警戒。“若不出來,那就休怪我無情。”
葉婧坐在明石的背上雙手抱胸,神情淡然,完全不懼,她有萬分把我,就算淩仙宗宗主來了也破不了她的隐身術,退一萬步,就算被發現了,哪有能怎麽樣。
“诶诶诶,別別別,姑娘着什麽急。”
就在葉婧思索之時,一個身着淺灰色衣衫的青年從一座墳包裏走出來,他灰色布袍肮髒不堪,油膩膩的衣襟上還挂着一塊鮮紅的辣椒皮,因為隔得太遠,葉婧也沒看清楚那個人長什麽樣,能看的也只是一個灰色的蕭條背影,從背影上看,感覺他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明石兄,咱們走進瞧瞧。”
明石甩甩尾巴,步子如皇帝出巡一般踏着傲嬌的步子,小心的越過亂葬崗上的墳冢和屍體,走到那個青年身邊。
走近了,葉婧才看清那人的模樣,她疑惑道:“張儀?”他怎麽會在這?
張儀手中拿着一張白底黃邊的幡子,上邊寫着“看相算命,轉運生財”八個字樣,他清秀的臉上油漬點點,特別是嘴角那一塊油污,從嘴邊一直延伸道腮幫子去了,一看便知道這貨剛剛不是吃雞腿就是啃鴨腿留下來的印子。
林婉清并不認識張儀,當初秦昭帶張儀回到長陽之後便将他安排在自己的幕僚群中鮮少露面,他的身份從未暴露過,以至于林婉清字聽說大理寺寺丞是秦昭從鎮寧帶回來的一個猥瑣青年,并沒有真正見到過。
“閣下是誰?”
林婉清在張儀出來的瞬間便将他從上至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任何會玄術的痕跡,當她看到張儀手中那張破破爛爛的幡子之後,臉頓時拉了下來。
就是這種走街竄巷的神棍敗壞他們術者的名聲,真是可恨。
張儀也知道現在的模樣不好見客,他粗魯的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油污,笑道:“在下姓張名儀,祿口人,因在師門學藝不精出來之後便江湖上給人算算卦混口飯吃,方才并非有意跟着這位仙子,我這是在排兵布陣呢,讓仙子誤會了,罪過罪過。”
“排兵布陣?”林婉清掃視了四周,空中還下着蒙蒙細雨,遠處那些墳茔被濃霧籠罩十分詭異,就像陰兵來臨的前夕一般,叫人望之生寒。
因被濃霧遮蓋着,林婉清并未發現亂葬崗有什麽排兵布陣的痕跡,她定定的看着淡定從容的張儀,神情一頓,道:“亂葬崗排兵布陣你想招來陰兵?這是我淩仙宗的地界,念你初犯便饒你一命,速度離去,否則休怪我無情。”
大概是今天造了殺孽,站在亂葬崗的林婉清疑神疑鬼的,她總覺得清風和趙敏敏的魂魄跟在她身後,随時準備伺機而動,讓她心神不寧。
術者最忌諱心神不寧,這樣容易滋生心魔,讓術者遁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因為有這種心理的存在,林婉清才大度放過張儀,畢竟,亂葬崗上殺人容易招惹這裏死魂,惹上穢物必定會倒黴一陣。
“這位仙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張儀擦掉睫毛上的霧水義正言辭道:“據我所知,亂葬崗一直都是如意坊的地盤,萬一被如意坊的人聽見可就不好了,保不準又要打起來,到時候你們神仙打架還是我們凡人遭殃,可是要折損陰德的呢。”
眼看時間即将到子時,林婉清遙望亂葬崗對面的狄奇峰,狄奇峰像被什麽東西罩住一般,淡藍色的流光若有若無的在上邊游動,在山腰上,有一道橢圓形的,三丈長的孔洞,那便是上山的唯一一條路,而且,只在子時之前開放,過了子時便會關閉。
明日便是良辰吉日,林婉清必須在子時之前上狄奇峰,找到淩雲長老,否則,她這些年的心血全都白費了。
“不論是誰的地盤都與你無關,淩仙宗做事,讓開。”
在張儀看來,地盤的歸屬問題和國家領土問題一樣是一個嚴峻的問題,需要嚴肅對待,他向前走了兩步,站在林婉清面前道:“仙子你這就不對了,以在下所見,地盤的歸屬問題是一個需要嚴肅對待的問題,是一個關于尊嚴的問題,是一個.....”
她霹靂啊啪啦說了一大堆,并且再三強調亂葬崗是如意坊的地盤,讓林婉清頭大如鬥。
“讓開!”眼看那道虛空之門即将關閉,林婉清看着如攔路虎一樣的張儀嬌斥一聲,而後拂袖一甩,一道藍色的流光在夜裏閃了閃。
張儀只覺得臉上渾身一涼,身體變不由自主的騰空朝亂葬崗外的懸崖飛去......
“喂喂喂,我真的是在布陣,有陰兵借道啊,仙子你別自殺啊.....”
看着這一切,葉婧無奈的笑了笑,她從明石的背上跳下來,“明石兄,那個人我挺喜歡的,勞駕救一救。”
明石低吼了一聲,雪白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飛速朝懸崖邊跑過去。
“陰兵借道?”葉婧嚼着張儀的話,眉毛微蹙,“陰兵借道.....陰兵借道.....這句話,不,這種異事好像在哪兒聽見過,到底在哪兒呢....”
葉婧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到底在哪裏見過,不過,從這名字聽來絕不是什麽好事。
思索間,明石已經将掉下懸崖的張儀給救了上來,張儀趴在明石的背上,他看着霧氣越來越濃的亂葬崗,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道:“陰兵來了!”
150陰兵借道(二)
潑天濃霧在亂葬崗上升起,如雪一樣白得顏色将夜色照得通明,那濃霧不知從何而來,就如同潮水一般朝對面的狄奇峰湧動而去,濃霧翻滾,白霧如雲,不過眨眼間便将整個亂葬崗籠罩。
濃白的霧氣越來越大,葉婧山開眼擋在眼前的濃霧,這邊的濃霧還沒扇走,另一邊便補齊,源源不斷的霧氣使得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就如同置身冰窟一樣。
葉婧察覺到這些濃霧的詭異之處,她掐了個法訣迅速一打,金光過後,她的樣子便顯現出來,面容雖然是模糊的,卻足以讓張儀看清楚她是誰。
“大佬大佬,又見到你了。”張儀看着顯現身形的葉婧驚訝得跳起來,他原本是趴在明石的背上,見到葉婧之後便從明石的背上跳下來,興奮道:“剛剛多謝坊主大人就我狗命,我好感動!”
葉婧:“......舉手之勞而已。”
“怎麽能說是舉手之勞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張儀理了理淩亂的頭發,他将手中的破爛幡子往地上一插,正正經經的行禮道:“多謝坊主救命之恩。”
葉婧好笑的看着張儀,黑白分明的雙眼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恩,本坊主救你狗命這禮我也受得起,起來吧。”某些時候,張儀确實是個妙人。
張儀起身拿起随身攜帶的幡子笑吟吟的走到葉婧身邊,眉開眼笑道:“啊,你是我生命中的貴人,是我的星光,是我的啓明星,是就我狗命的大佬,我就知道,剛剛那一頓誇贊沒有白費。”
葉婧:“......”少年,你真的沒瘋麽?
“為了感謝坊主大人的救命之人,本人決定,破例為坊主蔔上一卦。”說着,張儀從白色的搭肩中取出三枚銅錢,他将銅錢往空中一抛,而後念念有詞道:“兇挂兇挂兇挂,皇天開眼,一定要是兇挂。”
葉婧:“......你這是?”
張儀道:“算吉兇蔔禍福。”
葉婧:“......”那為什麽一直念叨兇挂?
“叮叮叮。”
三枚銅錢摔在亂葬崗的碎石上發出叮叮當當幾聲差脆響,因為濃霧的阻隔,張儀忙不疊的跑帶銅錢落地的方向,當他看到落在地上背面朝上,方向兩面朝北和一面向西的三枚銅錢興奮的叫起來,“兇兆,大兇之兆。”
秦昭曾在信上提過張儀審案判命很有一套,但是,蔔算之術十卦九不準,葉婧本就沒打算聽張儀的話,她之時好奇張儀蔔算的方式.....
恩.....很純真.....
“別兇兆不兇兆的了,你說的陰兵借道是怎麽回事?”在這裏生活了那麽多年,葉婧從未聽過什麽陰兵借道。
張儀小心翼翼地撿起那三枚銅錢,心疼的擦去上邊的草屑和泥土,笑嘻嘻道:“不能不管,我這人嘛,算出來的東西總是與事實相反的,方才卦象顯示雖然是大兇之兆,但我敢那我的幡子做保,坊主此行定會收獲頗豐,絕對的心想事成。”
聞言,葉婧笑了,心想事成這幾個字她好久都沒聽到過了,回憶起來特別有年代感。
“至于陰兵借道嘛......”張儀眉頭一皺,他清澈如水的雙眸看向差點摔得粉身碎骨的深淵,道:“那便是陰兵借道。”
葉婧順着張儀所指的方向看去,舉目只見潑天濃霧,冷入骨髓的風從深淵裏吹出來,一層又一層像棉花一樣雪白的濃霧像朵朵純白的雲彩,慢慢的飛升上來。
眨眼間,濃霧從無形變成有形,須臾間,數百個濃霧凝結成的腦袋從濃霧中顯現出來,而後是脖子,身子,腰腹,腿部,最後變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這些鬼魂渾身發出凍人的冷氣,像一個移動的冰窖一般,絲絲涼氣拂過葉婧的臉頰。
“坊主,拿着這個。”
張儀凍得面色發青,他哆哆嗦嗦的從搭肩中取出一張符紙遞給葉婧,“我是長陽禦鬼派三十三代傳人,來陳國就是為了解決上一輩的恩怨,順便給百年難遇的陰兵開道,以免他們誤傷凡人,這是烈焰符,拿着不怕冷。”
葉婧接過那張黃色的符紙仔細看了看,禦鬼派的符紙和他們如意坊的符紙各不相同,禦鬼派的符紙......看起來就像街邊攤上用來騙人的東西,看起來很廉價,事實上确實很廉價。
“禦鬼派?這是什麽門派,本坊主從前怎麽從未聽說過?”葉婧将玄金色靈力注入符紙中後發現,這看起來頗為廉價的東西挺管用的,至少現在她沒感覺那麽冷了。
“禦鬼派是一個野雞門派,坊主沒聽說過也很正常。”張儀在身上貼了十張烈焰符之後還是冷得直顫,他索性抱住明石的脖子取暖。“反正專攻與鬼有關的事物,還是,還是挺厲害的。”
“哦,這麽厲害?”
張儀點點頭,“是......是啊。”盡管他自己都不相信。
“身為禦鬼派的傳人,怎麽會臉烈焰符的用法都不知道?”說着,葉婧朝凍得面色發僵的張儀打出一道玄金色的靈力,替他激活烈焰符。
烈焰符的效果出奇的好,張儀頓時覺得手不冷腳也不涼了,就是覺得.....有點熱。
他将身上多餘的烈焰符扯來來放回搭肩裏,讪讪一笑,“我那一派都快絕了,只有我一個弟子,我大概,恩.....也許,額.....可能最差的掌門人,但我的宗門确實挺厲害的, 傳說還出個鬼仙。”
“哦,還出過鬼仙?”聽聞此言,葉婧笑道:“那夜算一個不錯的宗門了,可惜落寞得太快,不然,興許還有另一番成就。”
張儀面色不自然道:“恩......是,是啊。”他目不轉睛的望着朝他們走過來的,穿着玄鐵甲胄的陰兵面色一涼,突然大叫起來,“坊主不要正面.....”
葉婧看着那些目光空洞的陰兵本應為自己能輕松避開,然而,事與願違,當她正欲避開之時,那些陰兵突然加快速度,電光火石之間穿過她的身體。
寒入骨髓的冷意從她身體裏穿過,那透心涼的觸感之後,她只覺得心髒像被尖刀刺入一般,疼的幾乎昏厥過去。
葉婧清晰的感覺到身體裏的魂魄即将脫體而出,她雙腿一軟,膝蓋硬生生的嗑在亂石之上,吶喊道:“婧兒!”
紫衣少女和葉婧長得一模一樣,她冷冷的看了葉婧一眼,冰冷的眼神如寒霜,那根本不是一個看親人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看仇人!
151陰兵借道(三)
“還我身體!”
紫衣少女精致可愛的臉寒冷如霜,她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葉蓁,還我身體!”
她的話音一落,整個人化作風徑直朝葉婧撲過去。
看着帶着煞氣的妹妹撲進自己懷裏,葉婧怔了怔,而後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移動,玄金色的靈光從她指尖溢出,靈關凝成結界将紫衣少女的魂魄阻隔在外,冰冷凄厲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玄金色結界傳入她的耳裏......
“葉蓁,為什麽,為什麽當時死的不是你!”
“為什麽你生下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帝姬而我卻得隐姓埋名,連親娘的面都見不到幾分!”
“為什麽你能到兄長的疼愛,父皇的喜愛,母妃的憐愛,而我卻屈辱至死!”
“憑什麽要我成為妖姬,不公平,這不公平,我不服,我不甘,我不甘!”
.......
紫衣少女的話像冰錐一樣刺進葉婧的心髒,冰冷的感覺讓她暈眩,如置身于刀山之中一上,心如刀割,疼的呼吸都困難。
是啊,為什麽不是她,為什麽母妃會将婧兒送到雅門而不是自己,為什麽。
“你在世上活了十七年,現在,該輪到我了吧!”
紫衣少女冷面的臉上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你日日夜夜在冰室念叨要将我複活卻毫無行動,現在我給你機會,把你的身體給我,我替你精彩的活下去。”
“這是你的真心話?”
葉婧定定的望着漂浮在空中的紫衣少女,那是她妹妹,她這輩子重生之後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沒有婧兒就沒有現在的如意坊坊主,她這輩子唯一虧欠之人 ,必當予給予求。
“我被迫成為你的附庸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紫衣少女五指成抓,淡紫色的靈力從她指尖溢出,像紫色的飛絮一樣粘在葉婧的結界上,漸漸的腐蝕那玄光。
葉婧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怔了怔,而後,她黑白分明的雙瞳漸漸染上玄金色,如暴風雨一般的靈力在她眸中亂串,“區區鬼魂也來挑戰如意坊的底線是嗎?”
聞言,紫衣少女突然凝滞,她眼中閃過一道驚恐的異光,眨眼間,她便化作一團濃白的霧氣。
眼見那霧氣就要與周圍的大霧融為一體之時,葉婧收回玄金色結界,她素手張揚,纖細的手指五指成抓徑直将凝化成婧兒的霧氣牢牢抓在手中。
寒冷沁骨的魂魄在葉婧手中掙紮着,它的模樣一會兒變成長條形,一會兒變成圓形,幻化為各式各類的動植物模樣。
葉婧死死的掐住它,她黑白分明的雙眼中殺氣凝聚,蓬勃的殺氣滿的溢出來,那鬼魂察覺到了她的殺意,驚恐着,掙紮得越發用力。
“小小鬼魂也配幻化做婧兒的模樣?”說話間,葉婧手中金光大盛,捏在手中的鬼魂像被烈火灼燒一般發出“滋滋”的響聲。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錯了, 我錯了!”
鬼魂眼見周身霧氣漸漸消融,心中越發惶恐不安,這些霧氣是由他的魂力組成,他積累了上百年才修成現在這幅模樣,眼看找到一幅契合的身體就能再世重生了,沒想到自己找錯了人。
“錯了?你哪裏錯了?”葉婧一手掐住那個鬼魂的脖子,而後從容的從華麗拿出一條金黃色的絲線,她慢條斯理的将絲線系在那鬼魂的脖子上,淡漠道:“如果本坊主沒有識破你的僞裝,你便會接住本坊主的身體重生,對嗎?”
葉婧如長了一雙火眼金睛一般,那條刻滿符咒和銘文的絲線不偏不倚,正好系在那鬼魂的脖子上。
絲線就像一道枷鎖緊緊的鎖住那鬼魂的脖子,不論他如何變幻,那絲線都緊緊的,紋絲不動的系在他脖子上。
無線的惶恐像巨獸一般吞噬那鬼魂最後的安全感,他瑟瑟的抖成一團,不安道:“我.....我錯了,求大人放過,大人放我我吧,求求您了。”
他邊哭邊道:“在下修行了百年才修的鬼身,借陰兵借道陰氣最盛之時從地獄苦海之中逃出來,大人,大人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吧,求你了,求你了,韓陽有眼不識泰山,您放了我吧。”
從地獄來的?她倒是有幾句話像問他。
葉婧将手裏幻化成條狀的鬼魂扔在地上,她雙手輕輕擊掌,那黃色絲線瞬間消失無蹤。
韓陽見狀以為葉婧是放了他,他看着面前這位看不清容顏卻有強大氣場的術者,戰戰兢兢道:“您是準備放了我?”
葉婧面無表情道:“不準備。”
韓陽:“......”
葉婧看着韓陽,若有所思道:“你為何能從地獄裏跑出來?”
韓陽也不清楚自己所在的那個地方是不是地獄,他從一望無際的火海中掙紮求生,從火海中逃出來,成為億萬鬼魂中文唯一一個幸存者,淬煉了自己的靈魂,竟然不經意間成了一名鬼修。
所謂的鬼修他也是偶然遇到一位前輩,那位前輩告訴他的,成為鬼修之後,他從千難萬險的從火海中死裏逃生,以為他鬼生會有所改變,哪知道,哪裏知道,火海只是一個開始,後邊的,才叫驚心動魄。
那個世界仿佛被刀山火海滅魂弱水分隔成三塊,韓陽從火海中逃出之後差點被那些專門滅魂的飛刀切成碎塊,最後,他混在從弱水中那些陰兵中重新回到人事。
韓陽不清楚這些陰兵的去向,他隐隐約約覺得這些陰兵出世的目的絕不那麽簡單,所以,他并不算長期跟着陰兵。
陰兵一旦離去,那些圍繞在陰兵周圍專門保護他們魂魄不受人間濁氣腐蝕的濃霧就會消散,這就是秦陽迫不及待的想得到葉婧身體的原因。
這些濃霧就像一面照妖鏡能照出人心中最黑暗的地帶,術者的心魔,秦陽看到了葉婧的心魔,這才幻化成婧兒的模樣,企圖奪取葉婧的身體獲得重生,只要能重新生存下去,變成女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哪料想,他碰到了一顆硬釘子。
152陰兵借道(四)
這是.....張儀?
葉婧看着一臉無辜的張儀,突然用鬼刀打在他身上,然而,并未預料之中張儀狂跳而起的模樣,她望着冷抽氣的張儀,轉身走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痛揍的張儀揉着胸口委屈巴巴的跟在葉婧身後,“大佬,你下手好狠啊。”
他那破幡子被冷風吹得高高揚起,幡子在濃霧中發出金色的光芒,似乎在給某種東西引路。
就在葉婧他們剛剛離去不久,成千上萬的陰兵似乎聽到了什麽號令一般紛紛朝葉婧砸出的三尺深坑彙聚,濃白的霧水濃密得能滴出水來。
半響之後,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遠處飛奔過來,他清雅的面容帶着急色,寬大的袖子拂袖一揚,陰兵被他強大的力道掃得亂飛,剩餘的陰兵見狀,紛紛然後出一條路來。
那人急切的掃開圍繞在深坑中的陰兵之後,小心翼翼地将坑中嗷嗷亂叫的純白色狐貍魂撈起來,他極其憐愛的撫摸豔陽的皮毛,苦笑道:“你的性子怎麽那麽急呢。”
韓陽擡眸,他怔怔的看着眼前人,沉默了半響,最後卯足了力氣大吼道:“你孫孫孫孫女都快把本座打死了你還在這說風涼話,告訴你,我韓陽和你們如意坊不死不休,等老子恢複了,一定要拆了那小女娃骨!”
此人正是葉婧的老祖宗,陳國的建立者,如意坊的建立者,葉傾。
現在,他有一個新的身份,淩仙宗宗主。
“呵呵,你別空口白牙說瞎話,若不是你窺視她內心得知她的心魔,還企圖奪走她的身體她怎麽會把你揍得半死?”葉傾無奈一笑,他本面容清俊,笑起來各位好看。“這也算給你一個教訓。”
“教訓?我呸!”聽到葉傾的話,韓陽更憤怒了,他現在是狐貍形态無法指着葉傾的鼻子罵,于是乎,他擡起爪子往葉傾臉上一撓,憤怒道:“若本座是一個完全體,定要揍得小女娃哭爹喊媽。”
哭爹喊媽?
聽聞此言,葉傾望着葉婧離開的身影,眼神悠遠深長,“她不會哭爹喊媽,如果真的有那天,死的人絕對不是她。”
葉婧是他最滿意的後輩,不論是性格還是天資,每一項都戳中了葉傾的萌點。
從淩仙宗秘境中看到葉婧的第一眼起葉傾便滿意極了,即使他這個後背身後還有許多故事,就拿性格而言,他很欣賞,很滿意,至于陳帝......想到當今陳國的皇帝,葉傾清俊的臉頓時黑下來,他有種像掐死陳帝的沖動......
當然,沖動歸沖動,葉傾卻不會去幹涉陳帝的執|政之路,有些事是已經注定好了的。
“她打我,她拿什麽打我!”韓陽對葉傾怒目而視,“讓一個小女娃成為如意坊坊主你們如意坊是沒人了吧,還有,把你鹹豬手拿開,本座不喜歡別人捏臉!“
面對暴怒中中韓陽,葉傾捏得更歡了,“我說她能揍你她就能揍,我看中的後輩絕對是驚才絕豔的當時強者,乖,你好不容易從極北森域跑出來,想吃什麽。”
“不吃不吃,沒看見本座就只剩下魂魄了麽,吃屁啊吃。”身為魂魄不能直接享用美食是韓陽心頭之痛,他這輩子最丢臉的事都被眼前之人看到了,現在的他很煩躁。
葉傾微微一笑:“剛好,我也沒準備吃的給你。”
韓陽:“......”再信這個王八蛋勞資就去死。
......
找到進入狄奇峰山門的葉婧此時還不知道,那些活在傳說中的大人物已經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覺醒了,她的複仇之路将會徒增更多的變數。
走進狄奇峰的大門,率先陷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無比的芭蕉樹,芭蕉樹将半個狄奇峰遮蓋,芭蕉樹下坐着一個身着紅衣的青年,青年手中拿着一株紅色的植株,紅色植株上長着綠色的拇指大小的果子。
那人見有人來,擡手便将手中的東西扔給葉婧。
葉婧拿着烈焰果,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肩一道尖銳的聲音,“放下烈焰果!”
眼見移形換位必須要的東西被宿敵拽在手中,林婉清臉色大變,烈焰果是她千辛萬苦求來的東西,怎麽能讓別人随随便便拿了去,更何況,烈焰果是為了防止周敏言移形失敗而備下的救命的東西,那東西就是她的命根子。
葉婧本來覺得得到烈焰果必定會大費周章,沒想到就那麽輕而易舉的拿到了,她不偷不搶拿到手的東西,憑什麽還給別人。“你是在和本坊主說話?”
這是林婉清第二次見到葉婧,第一次是在小月秘境中,那時她在暗裏地為周敏言保駕護航,卻意外的葉婧。
如果第一次相遇是一個意外,那麽第二次絕對是預謀,林婉清有絕對的理由相信葉婧是為了烈焰果而來,因為她聽聞,如意坊坊主想要複活一個人。
讓死人活過來哪裏是那麽容易的是,但如意坊坊主不是別人,林婉清雖然常年在大燕很少有機會和如意坊打交道,如意坊的作風她還是清楚的。
“是。”林婉清灼灼目光放在烈焰果上,她冷聲道:“烈焰果是我千求萬求,求淩雲長老割愛賜予我的,坊主這般橫刀奪愛行為真是卑鄙。”
“哦,你現在才知道啊。”葉婧滿不在乎的将烈焰果收入囊中,她皮笑肉不笑道:“我一沒有強迫,二沒有打殺,淩雲先生将烈焰果送我之時也沒見他臉上有何不舍,你一來就是說這是你的東西,它是張了嘴還是刻上你林婉清的名字了?”
“本坊主行為哪裏卑鄙了?嗯?你倒是說說。”
林婉清被說得一哽,滔天怒火從她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淩雲長老已經答應将東西賜予我,那邊是我的,坊主為何如此蠻不講理。”
說着,林婉清看向完全置身事外的淩雲長老希望淩雲長老能開口為自己說一句公道話。
紅衣似火的淩雲長老正面看向他們,葉婧這才看清他的模樣,他面容俊朗,鬓若刀裁,身上帶着一種淩然正義之氣,讓她微微納悶。
淩雲長清澈如水的雙眸從葉婧身上掃過,他确實說話了,但口中吐出的話卻不是林婉清想要的答案。
153陰兵借道(五)
“本座說過,不論是誰,烈焰果先到先得,她比你來的早,那自然是她的。”說着,他深深地看了林婉清一眼,面無表情道:“本座困了。”
淩雲長老說完這句話之後,拂袖一掃。
半響後,淩雲長老見葉婧和林婉清都已經出了狄奇峰,便陰陽怪氣道:“人都走了你還呆在這兒幹嘛!”他的聲音夾雜着怒火,憤怒的眸子盯着黑暗處,恨不得将躲藏在暗處中的人焚燒。
“嘿嘿嘿,小淩不要那麽生氣嘛。”那人笑嘻嘻的從黑暗中走出來,他手裏拿着破幡子,清俊的嘴臉笑得猥瑣至極。“師叔給你抱抱。”
張儀雙手一攤,作勢要擁抱淩雲長老。
淩雲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當不起,我們野雞門派當不起!”
“呀呀呀,這就生氣了呀,說好的不生氣呢,說好的為國為民呢,說好的原諒師叔呢。”張儀恬着臉湊上前,他的目光放在芭蕉樹下石桌上的瓷瓶上,從瓷瓶中透露出來的酒香讓他饞蟲湧動,“我們小淩最大度,最深明大義,一定不會和我這個老白菜梆子計較的~那啥,九品紅給小師叔嘗一口吧~~~”
烈焰紅衣的淩雲一拳揍在那張欠扁的臉上,陰測測道:“本座食言了!!!”
“然後呢,你也沒胖嘛。”張儀揉了把發熱的臉頰,繼續不着調道:“食言而肥,你看,你看你,哪裏胖了,距我上次見你,你又瘦了。”
淩雲白了張儀一眼,哼唧道:“別給我扯東扯西的,我可不是我師傅那個糊塗蛋能被你輕而易舉的糊弄過去了, 方才你說好的,給我開天眼看命運,趕緊的,我沒時間了。”
張儀自顧自的做到是桌面前,他伸手正欲拿那個酒壇,就在他出手的瞬間,那酒壇瞬間飛遠了。
看着可望不可即的美酒,張儀痞痞的靠在芭蕉樹上,他從脖子裏揪出一只在上邊游曳的螞蟻,笑道:“天眼哪有輕而易舉就開的,又不是你說開就能開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懂什麽叫做天時地利人和麽,那就是......”
總之,他扯了一長竄就是沒給淩雲一個具體開天眼的時間,眼見淩雲臉色越來越黑,眼見有黑化的趨勢,張儀立刻擺正自己的坐姿,正色道:“四年後,小師叔承諾你,四年之後必定開天眼,給你看看你的心上人所在之處。”
聽聞此言,淩雲暴躁的情緒頓時安定下來,他朝那酒壇招招手,酒壇眨眼間便落在張儀面前。
張儀興致滿滿的拉開瓶子正欲一飲而盡,突然發現......這瓶子裏根本沒有美酒,而是一顆類似酒香味的丹藥....
他失望的看着酒瓶,恹恹道:“小師侄,你沒良心,我沒有酒會死的。”
淩雲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張儀,徑直朝屋內走去,他前腳剛剛進屋,後腳便聽張儀吶喊道:“小師侄,把你一臉僞裝卸了,我看着膈應。”
“咯咯-咯咯。”
張儀聽着這令他毛骨悚然的聲音,疑惑道:“什麽聲音?”
不多時,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傳來,涼涼道:“磨牙的聲音。”
張儀:“......小師侄,牙口真好,呵呵呵。”
夜幕中,張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