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無題》李商隐:“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鬓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末唯
“‘緋’是‘纟’旁然後一個是‘非’的那個‘緋’,有紅色的意思,然後‘沉’呢,則譽為是暗沉。雖然說我沒有喝過這種調酒,然後我也不是特別文绉绉的那種人,但是我感覺它啊,雖看着顏色鮮豔,赤紅赤紅的呢,但其實入口後從味蕾裏輕輕的澀,到味轉而是微甜直至最後完全消散。說不出來的那種感覺應該是失落或者低沉,總之,并不是我們表面裏所看到和猜想的那般。”
察覺到他們兩個的錯愕,末唯慢吞吞的解釋。
因為這不是她所擅長的領域,并且這還是她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生活,自然也只是說些感官上的皮毛,卻是沒有想到在她解釋後,氣氛似乎更加詭異一些了。
末唯對于這種場合自是不能夠很坦然的應對,只好吐吐舌頭說着,不好意思啊,我是瞎說的。
但是她的道歉好像并沒有什麽用,江臨初臉上的表情從詫異轉為了是沉默。
轉而背過身子去收拾調酒後的杯具。
末唯把求助的眼神投給了李顧,不能是她說錯了什麽吧?
李顧問,你怎麽會知道‘緋沉’這兩個字的。
“我只是胡亂拼湊的,是有什麽問題嗎?”
“真的是猜測的啊,那真是好巧。其實也沒什麽事情,我們喝完這杯就回去吧。”
既然的确是巧合,李顧便是沒在多言。
剩下末唯一頭霧水,是因為她哪裏說的不對,還是因為提起了什麽不應該觸碰的雷區?
不久後,末唯才知道,她無意間所提起來的不過是兩個字而言,所潛藏是多少的不可思議。
原本李顧是以為可以帶着末唯多逗留一會,卻是不想剛進門就給碰上了江臨初這尊佛,自是想着喝完小杯酒,得趕快把這小丫頭給送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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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緒可是從看到她們兩個在這裏時就已經是稍顯嗔怒,眼下又無意間提說起來了故舊事,整個人更是讓人畏懼幾分。
“那我們先回去了。”李顧放下杯子對他淺笑,試圖緩解這壓抑的氣氛。
他淡淡挑眉說,“嗯,你先回去。”
李顧和末唯同時不解,是不是少了一個‘們’字才對啊,雖是詫異但是末唯可不管這麽多啊,反正她明天還有訓練,她得先走了。
但是——
好吧。
李顧看懂了他的一個擡眼,她低眉先撤,留得末唯腳底發軟。
“叔叔,我明天早上還有訓練,”末唯倚靠在吧臺前語氣帶着一絲試探,那不然我也先走吧?
江臨初沒有說話,只是剜了她一眼。
在這種時候做人一定不要顧及所謂的面子,更是不要在浪尖風口上逞能,末唯雖小但是早已領悟頗深,厚着臉皮繼續熱場說着,我啊,其實,這腿還好疼着啊,而且......
“天,天已經很晚了。”
這才他擡頭說,“你也知道天很晚了。”
冷。
他這話說的,如冷冬中的寒風,讓末唯渾身有一抖。
“我錯了。”
不管三七二十七,發現氣氛不對,最先認錯就是了。
從前在隊裏的時候,雖說隊裏得空時會經常聚,也會喝酒到深夜,但都是大家夥一起。
而且還是在學校的周遭。
并非獨處異鄉,更不是這樣的深夜酒吧。
江臨初冷哼一聲,這小姑娘什麽時候态度這般誠懇,性子倒是轉的很快嘛。
末唯被他這冷哼一聲着實給氣噎,她都已經認錯了,雖然他是長輩是教練,但是至于這麽嘲諷麽?
而且他又憑什麽在這裏給人感覺很生氣的樣子。
她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不過是來到一個酒吧裏,還是跟認識人的一起,只是剛好在酒吧裏撞見了他而已。再說了,早知道他在這裏,打死她也不會來的好吧。
而且她不過才只喝了一杯酒而已,那種眼神,比初見時感覺她借火機是因為要在列車上抽煙的眼神更加不屑和鄙夷幾分。
最讓末唯覺得生氣的是,她喝的這一小杯酒,還是他親自調的!
所以他到底在不滿什麽?
末唯怒吐一口氣,準備在跟他交涉兩句在不通情理她就自己走回去!
但是他下一秒的态度有讓末唯咋舌。
“等我五分鐘,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
他已經開始在清洗杯具背對過身子對她說了句,正好我順路。
順什麽,順路?
末唯發現她不僅腳軟了,而且,腦子也開始混亂起來了。
不過那個夜裏,是很多年後末唯回想起來依舊感覺她渾身血液都在沸騰的一個晚上。
他們并肩走在無人的街頭,有風而來,都被他的身軀給擋住。
她甚至還有緊張,細微的擰巴着自己褲縫。
前半程他沒有開口說話,卻在會所的樓下他停頓住腳步,正好他們站的位置是上次他對她伸出雙手的路燈下。
她有試探性的問他,是不是,她說錯了什麽。
良久他沒有回話,只是盯着她看。
末唯被盯得臉發紅,卻發現躲不開他眼神的熾熱。
你怎麽了?
末唯繼續試探性的問他,江臨初看着她純本的眼神,果然這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江臨初在心底裏嘆了一口氣。
下一秒,他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緊而末唯睜大了眼睛。
他、他竟然,把腦袋倚靠在她的肩膀上!
就,就兩分鐘。
他低沉的聲音透過末唯的骨骼穩穩傳遞着,末唯感覺到渾身一顫。
那杯被她冠名是‘緋沉’的酒,入口後的那種感覺湧現,是從他身上蔓延出來的。
過去裏,他過去裏經歷過怎麽樣的生活,才會散發出這樣濃厚的不知所以。
又是什麽沖動,讓他在酒醉時分親吻她的唇。
末唯不知該要怎麽去消化,更是不知要怎麽去和旁人吐露。
他是那麽樣一個經歷過涉世百态的人,除去了把她當成是那個記憶裏的青梅之外,她又有什麽可以深得他的歡喜。
足夠他對一個涉世尚淺的少女,卸下防備。
這一切,末唯都安慰自己,不過是深夜裏人脆落的敏感神經牽引,造成他迷了眼,才會認錯人。
待清醒時分,就會忘記所有。
不知覺中,末唯擡起了自己的雙手輕輕撫拍着他的背,又好似在撫慰自己暗想的思緒。
早晚,她都會離開這裏。
天亮了,總歸人還是會清醒。
末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還是這樣一個卑微和敏感的人,不過是在這裏短短的時間裏。
她好像,成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