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①
老實說,我真的很不想在生命的盡頭來回憶這些狗屁東西。死亡應當是安寧而祥和的。但是很明顯,我的思想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猜這是我失血過多的原因。
我想起了第一次和那些變态一樣的家夥相遇的時候。我瑟瑟發抖的蹲在櫃子裏,我的母親——準确說是已經變成了喪屍的女性,正在那個叫做家的地方游蕩。
轉來轉去,沒有目的,沒有思維,似乎一點攻擊性都沒有。我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僅僅只是想要完成變成喪屍前最後的願望——把那塊冒險走出家門而得到的面包遞給快要餓死了的我。不過很明顯,這塊冒險得來的面包要了她的命。
出乎意料,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并沒有覺得很悲傷或者其它,即使那個變成那樣的人叫做母親。
在這樣一個地方待上兩天兩夜,看着那個有着自己母親形狀的東西夜以繼日地到處游走,明明還在活動,身體卻在一點點蒼白腐爛。是你你也會崩潰的。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在櫃子裏昏昏欲睡,“砰”的一聲槍響吓得讓我整個蜷縮起來的身體差點跳起來。随着槍響就有一顆子彈射進了櫃子,不過沒有進入我的身體,真是萬幸。
後來我知道,這顆子彈是穿過了我母親的頭顱,然後進入了櫃子。如果再有一點巧合的話,這顆子彈可能會殺死兩個人,我和我母親。
聽起來很美好對不對?
可是,在這個上帝不存在的地方,美好這個詞是只有禱告者才需要的謊言。
槍擊聲響起之後,我聽到有人放聲大笑,聽起來很是張狂與自得,他說,正中靶心。
然後我聽到了“嘭”的一聲響,我猜應該是誰把原本半掩住的門完全踢開了。接着我聽到三三兩兩的人走進來的聲音,伴随着那個人張狂的大笑與其他人的揶揄。
“好了,夥計們,狩獵游戲結束了。我覺得你們現在應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是我們能帶走的東西。”
我覺得我的心跳在開始加速,因為他們在到處翻找東西——我很肯定,這間屋子裏沒有任何他們想要的。否則我的母親就不必冒險去外面給我找吃的了。
我把自己縮成一團。就好像這樣能讓自己減小被發現的幾率似的。
說真的,我可不覺得他們是來救我的。在這裏,正義使者都已經和喪屍為伍了。
突然櫃子門被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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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照了進來,我驚恐地擡起頭。
“哇哦,”拉開門的人興奮地吹了一聲口哨,“看我發現了什麽,一只藏起來的小貓~”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很确定的是,那表情絕不是友善。
他伸手試圖把我從櫃子裏拉出去,我抓住櫃子的邊緣不肯走。可他的力氣太大了。所以我選擇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他叫了一聲,然後怒不可遏地用力把我從櫃子裏拽了出去。
他的叫聲惹得別的人都哄笑起來。
被他用力拽出去的我直接因為慣性飛出去趴在了地上。
他那個拽着我的男人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嘟囔,“媽的,要是感染就完蛋了!”
“要是感染我會幫忙的。只需要一槍,你知道的。”一個站在門口警戒的人接話了。
有四個人,都是男人,背着槍。
那個被我咬傷的男人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坐在地上往後退。他的臉上寫滿了怒火。
我不想死。
可是很顯然,這個男人不太會聽我的意見的樣子。
他一把抓住我的頭發,用力的一把扯過來!我的手不得不撐在地上,試圖讓頭上的疼痛輕松一點。
他扯着我得到頭用力的撞在了地上。疼痛,眩暈,一下子湧了上來,我毫不懷疑我的頭已經流血了,我感覺到了那份粘稠流過臉頰。
我不得不把我的手落在地上,試圖讓他扯着我頭發的疼痛感輕一點。
就在一瞬間,我甚至還沒從頭疼中反應過來,一把刀插在了上面。
是的,插在我落在地上的手上。穿過它釘進了木質地板。
我疼痛地尖叫。可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一出喜劇似的發出大笑。
扯着我頭發的人笑的聲音最大。仿佛發生了什麽可樂的事兒一樣。
我另一只手過去想要捂住那只被訂在地上的手,可是我疼得都不敢碰它,也沒有勇氣把那把訂在上面的刀□□。只能虛捧着它,顫抖着。
那個男人松開我的頭發,蹲在我的面前戳着我的頭頂,有趣地看着我的反應,“小貓,疼嗎?”
我說不出話。
“別太過分。還只是個孩子,”一個很明顯把屋子裏搜了一遍的男人接話,“直接給一槍不就好了。”
“有可以用的東西嗎?”
“沒有。別說吃的,連水都沒有。我剛剛測試過了,這裏的水也是被污染了的。”那個搜屋子的男人回答道。
“好吧,”問話的人妥協了,“或許早就該知道來這兒是個錯誤的選擇。”
“不不不,”蹲在我面前的人再次拽着我的頭發把我的頭扭過去,面對着那個剛剛發問的人,“至少我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消遣。”
那個人坐在我家的沙發上,可能是頭領。槍被随手放在了一旁,嘴裏叼着一根煙草,看到我的臉的時候微微皺了一下眉,看起來好像有點困惑,他說,
“嘿,你們覺不覺得,他長得有點兒像我弟弟?”
幾乎所有人都立刻大笑起來。
“夠了艾爾。這句話你已經對每個被你虐殺的男孩兒都說過了。”抓住我頭發的人語調帶着戲谑。
“我認真的。”那個叫做艾爾的人嘴裏說着認真,可嘴角和他們一樣都帶着戲谑的笑。
“承認吧艾爾,你已經忘記那個死在你手上的弟弟長什麽樣子了。”那個搜查了屋子的順手打開了我家冰箱,然後似乎有些懊惱地發現剛剛就确認過,裏面什麽都沒有。
“誰說我不記得的,”艾爾咬着煙拉開一個張狂的笑,“至少我記得我弟弟比這只小貓還要小個五六歲。”
“好吧伊威,別這麽快就把這只貓咪給玩兒死了。”艾爾從沙發上站起來,順手帶上了槍,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也許可以帶着當做儲備糧。”
抓住我頭發的男子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那個男人替他做出處置我的決定,大聲嚷嚷着,“別替我做出決定!!這是我的戰利品!”
艾爾自顧自走出了門外,根本沒有回應伊威。伊威有些惱怒的用力把我的頭一“扔”,跟着走了出去。
“我叫做凱瑞,”那個搜查屋子的男人在我面前蹲了下來,很是幹淨利落地把紮在我手上的刀拔了出來,帶出的血點子濺到我的臉上,“我希望你不要認為自己是獲得了救贖。你知道的,得到希望再絕望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這樣□□很容易大出血。而且事實是确實正在大量出血,而且很疼。
凱瑞對我笑了笑,似乎很溫和。他把拔出的小刀在我毛衣上抹了抹血,塞進了自己的靴子裏。“跟上來小貓,如果你不想讓伊威逮到借口宰了你的話。”說完他就自顧自的跟着艾爾他們走出了屋子。
我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疼的在整條手臂都在痙攣。看着他們一行人走出去。想了想那個叫做伊威眼中嗜血一樣的光,自覺地跟了上去。
我不認為他們會保護我。我也很肯定自己沒有能力保護我自己。
但是我就這麽和他們踏上了同一條路。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想我大概會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在那裏就殺死我。
真的,這樣一個世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獲得幸福。
街上看起來似乎很荒涼。并不是荒蕪,所有的景色沒有多少差距,只不過少了行人。偶爾會有一兩只遲緩的喪屍經過,但是都被獵殺了,就在它們剛剛出現在所有人視線的時候。
基本都是那個叫做伊威的人出的手。似乎喪屍們腦漿爆開的時候讓他心情很好,随着殺死的喪屍數量增多,他開始一邊走一邊開心地吹着口哨。
“接下來去哪兒?”凱瑞問道。
“誰知道呢,”艾爾似乎是領導者,可是看起來他天性就有些散漫,“羅斯特,你有沒有什麽主意?”
那個剛剛在門口放風的人沉吟了一聲,“盡快離開這裏吧。”
伊威立刻抗議,“我們才剛剛來到這裏!!消遣都還沒有正式開始。就找到這麽一只小貓你就讓我們像老鼠一樣灰溜溜地離開?!”
我神經一下子高度緊張了起來,他在提到“小貓”兩個字的時候,眼睛餘光看向了我這裏。滿滿都是興奮的光,我毫不懷疑他正在打算把我扒皮拆骨。
“凱瑞?”艾爾詢問那個看起來似乎溫和的男人的意見了。
“這裏沒有食物和水。而且我不覺得這裏會有彈藥之類的供給。”凱瑞回答的簡短。很顯然,他同意那個叫做羅斯特的意見。
“很好,綜合大家的意見。我們在這裏逗留一段日子好了。”艾爾高聲宣布道,就好像真的有多民主似的。
羅斯特沉默,凱瑞苦笑低語着我就知道會這樣。伊威歡呼着一槍把轉角處一條跑出來的狗打得飛了出去,然後看着它四肢顫動。
我沉默地捂住我的手。我只能希望它不要廢掉。我已經看出了他們是絕不會養閑人的,是的,很明顯。
當然,如果這個閑人能為他們提供感官刺激可能是例外。比如,虐殺的感官刺激。
一路走的不快。我的血滴了一路。可是我沒有任何辦法。或許我該先在家裏看看有沒有急救藥品之類的東西。
道路兩旁的超市已經被洗劫一空,玻璃被砸爛。幸存者會用盡一切辦法去獲得能活下去的東西。
我突然想到了母親帶回來的那塊面包。這樣的世道,我都不知道她是從哪裏找到的。她不該因為這個就偷偷跑出去為我找吃的的,那個女人為什麽會做出那麽愚蠢的決定?
“前面就到了。”凱瑞提醒我,說話的語氣讓我幾乎要懷疑他對我是友善的。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不遠處停着兩輛車,一輛房車,一輛大型廂式貨車。
如果是平時,我可能會感嘆那輛房車必定價格不菲。可如今,只要你還能活着,商店裏的東西随你挑。沒有人會在意它們需要多少錢。錢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它們填不飽肚子,也防禦不了喪屍。
距離越來越近了。看起來房車應當是住宿的地方,至于貨車,想必是儲存着一些資源。例如食物,淡水,武器,甚至于汽車需要的汽油,都可能會儲備在上面。你不能指望在現在還能随處的加油站裏還有油,或者能随時去超市買水喝吃的。
“該死!是哪個蠢豬忘記鎖車門的!”
伊威的聲音聽起來很憤怒,在我聽來幾乎是咆哮。在他的提醒下,所有人都留意到房車的車門正大開着。
伊威第一個跑過去,進了房車第一瞬間就開了槍,槍響之後就是玻璃破碎的聲音。應該是子彈穿透了喪屍的頭部形成的流彈。
我最開始就這麽覺得,伊威用的槍不适合室內作戰。槍的穿透力太好,會穿透人體,在室內形成流彈,很容易誤傷同伴。
所有人站在原地等待伊威解決車內的喪屍。
槍聲響了大約有三下就安靜了,似乎已經都解決了。然後伊威從車門那裏探出頭開始罵,
無非是喪屍的腦漿把車子裏弄得一團糟,惡心死了。以及質問到底是哪個蠢貨沒有關車門。
艾爾懶洋洋地舉起手,沒有一點歉意地開口,“抱歉,是我。”
伊威的咒罵戛然而止。大約安靜了三秒,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後低聲罵了什麽。就再也沒開口。
一行人上了車。喪屍的屍體還躺在車上,腦漿果然爆的到處都是,很惡心。雖然車上本來環境就不怎麽樣,不過這些黃黃白白夾雜着淤血塊兒的東西無疑讓這雪上加霜。
“小貓,把他們弄下去。”
我擡起頭有些愕然地看着發號施令的艾爾,他随意的把槍放在一邊,坐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根煙草,看起來就像一個父親在叫孩子去幫他倒杯水。
“乖,如果你不想接下來就被我們扔在大街上喂喪屍的話。”
“為什麽要扔在大街上?!”伊威大聲質問。不過老實說,他抗議的話,我寧願被扔在大街上。我想他質問的原因是他更中意一點點弄死我。
毫無疑問,我沒有選擇。
我不想讓我的傷口被這些惡心的腦漿和腐爛肌膚流出的黃水感染。可是,我必須得幹,要不然我活不過今晚。
我把我身上的毛衣脫了下來,用它們把我的手纏了好幾層,才開始拽着這些早就該變成屍體一樣的東西往車下拖。
我試着拽着他們的鞋子拖,因為那裏沒有□□也沒有爆出的腦漿,除了有些髒——黑色的,是幹涸的血液。我猜應該是它們剛剛參加過一場屍體派對,把某個倒黴鬼剖開胸膛,食用內髒。
可我受傷的左手不僅僅是使不上力,還很疼痛,我的意思是疼到難以忍受。我放棄使用這只手了,我不想失去它。
等到用一只手把所有的屍體都拉下車,我已經氣喘籲籲,不停地出虛汗。不僅僅因為失血過多。要知道,我已經很多天都沒有進食過了。
我坐在地上。旁邊的三具屍體還在不停地顫動,即使他們已經死了。每一槍,都正中眉心。可他們的肌肉還在痙攣,看起來就像體內有東西在不停地蠕動。
“嘿,小貓,要吃點東西嗎?”
是凱瑞,手裏拿着一袋面包。
看到這個食物時突然有一種抗拒,可我忍下來了。我接過來,把我只完好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然後打開包裝袋開始吃東西。
面包很硬,已經不知道是到底出爐多久的東西。可是現在只要有東西吃,就要學會滿足。
“你給他拿東西吃了?!”伊威的聲音。驚訝地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艾爾說過,他是帶回來作為儲備糧的。”是羅斯特的聲音,“不過不論是寵物還是儲備糧,我都認為沒有浪費食物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