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不論你信不信,在這群人看來,活人的價值就在于可以用來取樂。
就如同昨天的伊威還可以如同找到寶似的因為這個女孩兒而興奮,現在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她。不過我要說的是,比起送進冷凍間裏去凍死,或者被折磨致死,這樣的死法簡直不能再幸福了。
伊威的右手還拿着剛剛射殺女孩兒用的霰彈槍。
“伊威,槍聲太高調了,”艾爾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我以為我早上已經和你們說的很明白了。”
早上?我想那應該是我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如果不是處于這種情況下,我會好奇一下他們的早會讨論了什麽?怎樣烹調人肉?
伊威拽着我的領子把我狠狠地摔了出去,洋洋得意,好像又搶得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似的,他用一種所有人都聽得出是借口的語調陳述道,“這家夥打算放跑我的獵物!”
“噢?是嗎?”艾爾的語調帶着漠不關心與可有可無,咬着煙嘴的唇角帶着不怎麽正經的笑。
“這可是你自找的小貓。”伊威這句話是對我說的,“讓我來看看,要怎麽對待你比較好?”
我想我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恐。一語成谶。從沒想到自己在噩運的預言上如此靈驗——自己剛剛才說過的,我可能活不過所謂的沒有食物沒有水的三天。
這次不再是小刀,伊威把槍随手扔向遠方,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槍會擦槍走火。然後拿起了地上的一根不知何時廢棄扔在這裏的鋼管。
你永遠描述不出伊威有多麽熱愛鮮血四濺的場景。這個變态。
我退無可退。羅斯特在車門處看熱鬧;凱瑞沒見蹤影,他應該忙于自己的那些小零件;艾爾站在最接近我的地方,不過只是饒有興味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
我已經走到了絕路。
伊威的臉因為笑容而有些扭曲變形,他一步一步走地很慢,興致盎然地盯着我的臉享受着我驚懼的表情。
猝不及防,猛地把手裏的鋼管揮下——
完全錯誤地,我只能下意識的去用我的手臂阻擋來保護我的頭部。這是本能反應。可是那力道即使透過我手臂的緩沖依舊砸在了我的頭上——我的手臂無法攔住這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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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滿腦子都是疼痛!我大叫着抱着我的左臂在地上打滾,哀嚎。毫無尊嚴可言。
這樣的場面讓它們很開心,幾乎所有人都在笑。伊威放肆地放聲大笑;艾爾叼着煙嘴角揚起的弧度;羅斯特淡漠卻眉頭變得舒緩。
病态的不止世界。還有人心。
伊威走過來有腳踩住我,像個瘋子一樣,“叫啊!!小貓!!再大聲一點!反抗地再激烈一點!!”
他微微退後一步,帶着笑意然後再次高高把鋼管舉起來,意識到他這個動作的我立刻翻過身子,護住自己尚且還算完整的右手。
毫無懸念。我的左手臂已經廢了,從手掌,肩頭,再到剛剛的手臂。我幾乎覺得我的骨頭都已經碎成末了。
血已經濺出來了,接下來幾下重擊就好像故意一樣都是在左手臂,如同搗肉醬一樣的過程。疼痛已經讓我的意識模糊。
如此悲慘的死去?
重擊稍稍停了一下,我想他們在等我緩口氣。所謂虐殺,少了被虐者的哀嚎與求救聲就失去了意義。
我聽到了靴子踩在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是有人在走近。我眯怔着眼睛,劇痛讓我無法聚焦。
“還好嗎小貓?”
是艾爾,他在我頭旁邊蹲下戳了戳我的頭,語氣戲谑地像是真地在逗弄一只貓。
“小貓,你不想死對吧。”
我……我不想死!我當然不想死!即使是這樣一個世界!
“舍棄尊嚴,求我吧。”艾爾如同在開玩笑,“說不定我可以勸勸伊威呢。”
騙子。謊言。
而且尊嚴這種東西,我早就舍棄了。可是沒有人救我,在櫃子裏的每一天,我都在禱告。可是沒有誰來對我伸出手!沒有人!
“我可不會停手,”伊威語調還在癫狂狀态,毫不留情戳穿他的謊言,“我喜歡這種感覺。”
艾爾似乎有些無奈。但是他對伊威妥協了。把我的右手拿起來,擦幹淨了我手上的塵土與血漬,看起來有幾分溫情。我的臉上的灰塵被眼淚濡濕,狼狽到不堪。我哭泣着,看着他,任由他把我的右手握在手裏。
他看着我微笑。
我無措的,試探性的:“……救……救救我……”
艾爾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溫和的,“我聽說凱瑞告訴過你一句話。”
——不要以為自己獲得了救贖。
艾爾流暢地然後掏出了自己的小刀。手起刀落,我甚至還沒能提起力氣掙紮,小拇指就已經落在了地上。
“唔…………”除了代表疼痛的粗喘,我發不出更多的詞語。用力地想要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我不能失去我的右手!
可是他捏得太緊,而我太虛弱。
他一只手捏着我的右手,另一只手騰出來把嘴裏咬着的煙頭取下來彈了彈煙灰。
“艾爾!這是我的獵物!”伊威開始了他的發瘋,“你還要我重申多少次?!”
“啊?是嗎?抱歉哈。”艾爾用着無辜的語調,甚至聽得到散漫的笑意,“一時手癢沒忍住。”
我疼得難以忍受,我哭了,真的,我就是這麽沒出息,“我……不……不想死……”
“所有人都會死的寶貝兒~”艾爾的聲音溫柔地就像對待情人,“我們不會養廢人的。畢竟接下來情況可能有點糟糕,我需要點刺激振奮士氣~”
振奮士氣的方法有很多。金錢,女人,食物……但是他們現在擁有的,只有我。而且效果看起來很好,伊威已經整個人都振奮了。
“我……我不是……不是廢人……!”我近乎急切似的說着,可是我沒有力氣來使這句話流暢,“我會射擊……我可以……做……同伴!”
是的,射擊。
本來只是作為愛好而培養的。也是我曾想要留住的殺手锏,出其不意,用在逃跑的時候。可是我似乎已經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我能感受到艾爾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這個對于他而言有沒有誘惑力,足不足夠換回我的命。
“我們不需要同伴,”艾爾沉默後開口,語氣再次變得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而且如你所見,我們每個人都是射擊好手。”
“願你安息,主會寬恕你的一切罪過。”是羅斯特的聲音。諷刺到極致的禱告,讓我入贅冰窟。
我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反抓住艾爾的手臂,血糊上了他的衣服,我哭泣着,“別……求你們……我不想死……”
艾爾看着我的眼睛,有一瞬間的空白。但是很快回神,然後慢慢被戲谑填滿,“我拒絕。”
我看着他,如同抓住的救命稻草最終消失,毫無動作,呼吸接近停滞。
………………
“哈哈哈哈,”艾爾突然笑了起來,就好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抱歉,玩笑好像開得有點過分了。”
我幾乎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艾爾轉頭對着車內大聲喊着,“凱瑞——嗎啡——”
伊威暴怒,“你這是什麽意思?!”他手裏的鋼管還在滴血,他朝着這裏走過來,“我受夠了艾爾!你要做什麽?!”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伊威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我下意識往艾爾那裏躲,純粹出于生物本能。
艾爾一只手護住我,另一只手從腰後拔出□□對着伊威,笑着,“我可不想這樣。你應該不想聽到我開槍之後說抱歉的,對吧?”
伊威停住了,這很有效。伊威不用□□。用他的話說,這是女人用的玩意兒。他鐘愛機關槍,但是很顯然不太方便攜帶與移動作戰。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霰彈槍。他的身上只有霰彈槍和匕首。而他的槍在剛剛已經被扔出去了老遠。
凱瑞拿着注射器和繃帶走出來。注射器絕對不是剛剛拆封的,也絕不會消過毒。繃帶泛黃還看得見夾雜着的沙礫——應該也是回收利用的。
“好了伊威,你也明白的,在這種時候增添一個戰力有多好。從那個軟弱的文明時代過來的人可不是人人都會開槍的。”凱瑞一邊打着圓場一邊在我身邊蹲下,“艾爾你的槍也放下。”
艾爾聳肩,然後松開手.槍,只有食指勾住扳手的地方,整個槍因為重力而使得槍口轉了一個方向,他一臉無奈,“這可不怪我,真的。”
凱瑞沒有理會艾爾的“無辜”。
“小貓,別讓我知道你是在撒謊。下場你知道的。”羅斯特留下話便轉身回了車內。
伊威一把把手裏的鋼管扔出去老遠,就像發洩一樣地大聲罵了一句髒話。然後他回頭如同要剜我的肉似的瞪了我一眼。走出幾步撿起自己的霰彈槍走遠了——今天早上他需要巡邏。
艾爾繞有興味地坐在我旁邊看着凱瑞給我包紮。
凱瑞為我注射了嗎啡,過量的。但是很有效果,疼痛的感覺在遠去,身體的放松讓我想要陷入沉睡。
“永遠不要自己得到了救贖,小貓。”凱瑞提醒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噩夢才剛剛開始。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誰會救你。
然後我聽到了艾爾的笑聲,漸漸模糊。劇烈的疼痛在嗎啡的鎮定作用下遠去,我的意識也在随之遠去,我太累了。
我睡了應該沒多久。大概也就幾個小時。嗎啡的效果還存在着,身體上的疼痛并沒有那麽難以忍受。
“看起來你撐過來了,”凱瑞看着我,“伊威還真會取外號,果然是貓。”
我猜他說的大概是貓有九條命的意思。
左手被固定住了,不是被石膏之類的東西,而是幾塊木板。我不知道對于已經快要變成肉醬了的手臂,這樣處理是不是正确的,很顯然這個幫我處理的人也不知道。我覺得這樣不放任何抗炎藥就捂着不一定會愈合,反而會發炎要了我的命。或許我應該截肢,如果有辦法止血的話。至于我的右手,罷了,相比于左手它這點傷簡直微不足道。
我嘴唇已經幹裂了。而且我猜我在發燒,我覺得我頭很痛,而且渾身在出汗。我想要開口要口水喝。
凱瑞就像看透了我的想法似的,“首先,我并不能給你水或者食物,嚴格說,你還不算我們的一份子。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射擊不是嗎?”
“我……”我試圖開口解釋,卻被凱瑞打斷了,
“其次,我們的物資并不充足了。從昨天艾爾的态度也該能看得出來,我沒能帶回物資他有多生氣。所以,我們沒有退燒和消炎藥給你。即使有了,也不會現在給你。”
凱瑞停住了,看着我。我覺得他應該還有要告訴我的,所以開口問道,“然後呢?”
凱瑞笑了,“最後,我只是做一次糾正。即使加入我們你也不是同伴,這裏所有人都沒有同伴。大家只是因為需要而同行的利害關系者而已。”
利害關系者?很适合他們。不對,不能說是他們了,因為我現在也是他們的一員。
為了生存,舍棄人性。我早就有這個覺悟。
凱瑞拉住我的右手把我強行拉起來,“小貓,你的第一份考驗到了。”
可我根本站不穩,我太虛弱了。試了好幾次之後凱瑞放棄了,直接把我扛在肩膀上帶了出去。
“小貓醒了,你們誰的槍借他?”凱瑞把我帶出去。然後放在了地上,已經盡量做到了輕柔。
所有人毫無反應,“好吧。”艾爾一邊笑着妥協一邊把他的手.槍遞給了我。是M1911,又叫做45手.槍,一種在1911年起生産的.45 ACP口徑半自動手.槍,由約翰·勃朗寧設計的。我沒記錯的話,推出後立即成為美軍的制式手.槍。
我很了解這把手.槍,但是僅僅從理論上。實際上我除了射擊課上從未用過真正的手.槍。
凱瑞指着遠處,“那兒就是靶子,加油小貓。”
我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那裏是一根路燈柱,上面綁着一個人,一個男人,體格魁梧,不過遍體鱗傷。
“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們可是幹了不少的事兒。”凱瑞調笑着。
我猜,比如抓住了這個男人,甚至于從這個男人口裏得到了一些信息。
“你話太多了。”羅斯特在一邊開口,他是對凱瑞說的。
男人的衣服已經變成了碎片,并且被血浸透了,膝蓋以下全部沒有了,但是我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堆類似肉塊的東西。他已經沒在掙紮了。不知道昏迷了沒有。
似乎,在我之後他們找到了替代品用來振奮人心。
“喏,打中他。只要打中一槍,你就可以跟着我們一起走了。”艾爾蹲下來拍着我的肩膀,“別告訴我對面是個活人你下不去手,我們碰到過這樣的男人。有技術卻不敢殺人。”
那個人一定是個蠢驢。
我試圖用我所學的姿勢去開槍,可是我做不到,無法站立,無法固定。我的手拿住槍都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虛脫。
我只能坐在地上單手開槍,這樣的距離與體力,我沒有那樣的自信。我只能祈求幸運女神的眷顧,好吧,如果這個世界還有神的存在。
“別拖拖拉拉的。結果不會改變的小貓,我會把你撕成碎片!”伊威在一旁叫嚷着。
我必須得承認我害怕伊威。可這種适合我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煩躁。他的語氣與用詞都讓我靜不下心來。
“砰!”
我甚至沒反應過來,大腦空茫狀态就開槍了。後坐力大的有些超過我的想象,這樣的體力下傷口不可避免的上揚,所以……
“哇哦~脫靶了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