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我随身并沒有帶背包之類的東西,我随手在藥鋪主人屋子裏取了一個,然後把挑好的幾盒止疼藥與退燒藥放了進去,剩下的空間全部給了嗎啡。

當我背着包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夜色很深。開始飄雪了,并不是很大,雪花很細。小鎮的角落裏不時傳出幾聲槍響。

獵殺者與被獵者的區別。

我突然不太想出去了。我并沒有玩兒女人的心情,也不太想加入大屠殺的隊伍。僅僅只是因為屠殺會消耗我的體力以及浪費我的子彈,而且殺人之後最起碼幾個小時內身上會有一股子跑不去的血腥子味兒。

是的,不想出去的理由與仁慈或者善良這樣的詞彙沒有關系。

我重新退回了那個房間裏,把屍體拖了出去,把門再次插緊,然後生了火。暖和得不得了。人一暖和起來總會多出很多其他很微妙的感覺,比如回憶。

不過我強迫自己終止了它。我拿出兩顆退燒藥,沒有水,我也不太想去找,于是就那麽幹咽下去。然後無視了旁邊一大攤血跡,抱着主人的毛毯烤着火睡着了。

等到天亮時我是聲音驚醒的,門被踢開的聲音。我懶洋洋地從毛毯裏鑽出來,看着屋外進來的人。不過即使如此手裏也還是下意識把槍的保險拉開了。

“你果然在這裏。”是凱瑞的聲音。

聽到他的聲音讓我放松了下來,看着他走進來,我留意到他的靴面上有雪屑,看起來積雪不淺,“找我有事?”

“可能算作有事吧,”他模糊着用詞,“伊威正在進行屠殺表演。”

所以找我是什麽事情?我很想知道,不過我選擇了沒問。

我背起背包和他一起走出了這間屋子。自始至終沒有提昨晚羅斯特做了什麽。因為那毫無意義。

凱瑞帶着我在看起來古老的通道裏穿行,就好像對這裏很熟悉一樣。

整條道路上自始至終沒有出現新的人,不論是我們的人,還是鎮子裏的人。安靜地不可思議,就連鳥叫聲都沒有,只有我和凱瑞的靴子踩在地面積雪上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我幾乎要懷疑這個村子已經被屠殺盡了。可我不覺得他們會一個晚上幹完這個。如果沒有特殊原因的話,他們總是喜歡慢慢地折磨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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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約五六分鐘,我終于隐約聽到了人聲,是慘叫。凄厲地哀嚎着,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拉着他的聲音往外死命地拽似的。

我想我們接近了伊威的屠殺樂園。

等到再近一下,我有些驚訝。因為我辨認出來那個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個女人。

剛剛我形容過,那聲音可并不美妙。我想伊威在發洩了一整晚之後又找到了女人新的用途。老實說我不太想要靠近了。我總覺得目睹這些是在讓我對自己的未來有個心理準備。那種感覺不是太好。

走在前面的凱瑞突然回頭催我。他說快一點。

好吧。弱者只有臣服于強者。我不能反抗他們。于是我跟上凱瑞的步子。

我們來到了一個屋子裏。屋子很大,而且有個不小的庭院,種滿了某種花卉,由于現在是冬天我無法辨認出它們到底是什麽,因為現在的它們只是一些枯枝。

艾爾,羅斯特,伊威都在這裏。伊威正在切下一個女人的耳朵,活生生的。高分貝的慘叫震得我耳朵裏都在發麻。庭院裏的積雪很髒,混合着血污和泥土。

“你們可算回來了,”艾爾看到我們似乎高興得不得了,“你們身上有煙麽?”

“沒有。”我抽過煙,但是喪屍爆發後可沒有這個閑工夫。不知不覺中就戒掉了。

艾爾轉過頭看着凱瑞,表情有點可憐兮兮的,像只大狗似的。雖然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匹狼。

凱瑞聳肩,“吸煙有害健康,你知道的。”

艾爾絕望了,“噢,你們這是要殺了我——”

我看了一眼那邊還在慘叫與哭泣的女人。艾爾這麽說的時候一定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不過說回來,我不覺得那個女人還有精神力來聽我們的對話。

我看着所有人這麽悠哉地站在這裏,覺得疑惑。似乎沒有一個人擔心鎮子裏還活着的人。

伊威那邊已經拿出了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射釘槍,我想應該是鎮子裏的某個工廠,這東西在幫助釘釘子方面很是方便。

然後我看到他用這個工具,把釘子一個一個釘進了女人的後背……

我的頭皮有些發麻。恍惚間又開始覺得自己冰涼的指尖開始發燙,就像那時把手伸進那個男人“敞開”的腹部,去把內髒取出來時候的觸感。

“鎮子裏的其它人不用管嗎?”我試着去轉移注意力。而且也希望找個恰當的理由離開這裏,“我可以去負責清理。”

“不用了,”艾爾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有精神了,煙對他而言,要比食物和幹淨的水更重要,“随他們去吧。”

我立刻明白了艾爾的意思,那些人不論是逃跑還是拿着原始的工具向我們挑戰,都沒有多大關系。

不過艾爾不去管他們的主要原因是他現在一點幹勁都沒有。

“或許鎮子上的商鋪會有煙草。”凱瑞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着。

“不,并沒有,”艾爾的聲音更加絕望了一點,“我昨晚就去看過了。商鋪裏的東西簡直少的可憐。根本沒有我要的那個牌子的香煙。”

“好吧,那麽我想問個別的問題,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嗎?”凱瑞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我的耳朵快要聾了。”

凱瑞說的是那個女人的叫聲。我簡直佩服她的體力與精神力,到這個時候還能叫得如此洪亮。凱瑞這個提議讓我很高興,他提供了一個離開這個屠宰場的理由。

伊威依舊沉浸在自己快樂的海洋裏,我能看見女人原本光潔的後背現在鮮血淋漓。

艾爾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下意識警惕地回過頭看着他。

“沒有香煙我可撐不住,小貓和我一起先回車上取香煙。你們可以在這待到開心為止。”

就像一個心血來潮的決定。

“你該不會和小貓一起開着物資車逃跑吧艾爾?”羅斯特突然開口問道。不論這是不是個玩笑,總之從他的嘴裏出來後就像是一句質問了。

“說不定哦,”艾爾不置可否地散漫笑着,“所以你們最好早點回來。”然後拽住我的手一起從這個庭院裏走了出去。

走出門之後艾爾就把拽住我的手松開了。我跟着他的步伐,我不記路。這個小鎮的道路曲曲折折,我本來就是個不記路的人,只能選擇跟着他。

這次我們沒有走那個地下通道了。我相信即使是艾爾也不想體驗第二次在那個陰暗又狹窄的通道裏爬行。

小鎮原本禁閉的大門現在敞開着。知道災難降臨的鎮民已經逃走了。我和艾爾大搖大擺地從那個大門走出去。感覺不壞,可也沒有多好。

想起明明幾天前,這個鎮子幹脆果斷地拒絕了我們,如今我們卻掠奪并且輕而易舉地來去自如。

真是諷刺。

艾爾在前面走地很快,我漸漸和他拉開了一點點距離,并不算太遠。

天氣很冷,腳下踩下去硬邦邦的,積雪下原本泥濘的土壤也應該結冰了。一不小心就會摔跤。

我們原本應該需要先跑遠去把放在洞口的霰彈槍拿回來的。不過看起來艾爾似乎煙瘾發作的很厲害。我看着他前進的方向,我想他沒有去拿槍的打算。

簡直像一個瘾君子,我都要懷疑他手裏那些燃燒盡的香煙是不是加了點別的成份了。

走了沒多久之後我們就需要爬上一個坡度,上次下來的時候沒怎麽留意,現在看起來真地是挺陡的。而且這次的攀爬要比上次下來難的多——地面結冰了,而且松軟的積雪會讓你産生錯誤的估計。也許你認為踩下去的是一塊實地,實際上只是一叢蓋着積雪的枯草。

艾爾連感慨一下都沒有,直接開始往上爬。

好吧,我對他的煙草有沒有特殊成分的懷疑更深了一點。

我緊了緊自己背着藥的背包,開始陪着他往上爬。手凍地挺疼的,因為需要開槍的關系,所以幾乎沒有人會帶手套。我現在很後悔,應該在那些鎮民的家裏順手拿一雙的,最起碼這種場合很有效果。

“嘿,需要我幫忙嗎小貓?”我聽到艾爾戲谑的聲音,有些遠。不覺擡頭看,發現他已經到達了終點,正坐在上面的雪地上俯視我。

而我的距離剛剛爬了一半。

這無可避免,我只有一只能用的手。而且這只手還有傷。

就在我打算把我的視線回到我攀爬的路面時,我突然意識到艾爾那裏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離他不遠的地方,那堆蓋着積雪的厚厚草叢中,我似乎看到有個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我睜大了眼睛去辨認。艾爾似乎也察覺到我的異常,順着我的視線把頭轉過看向草叢。

就在一瞬間。

就在艾爾轉過頭打算去看的一瞬間,一匹野狼從草叢中竄了出來,速度快得難以想象。

“小心!!”純粹出于下意識,即使我知道自己出口提醒時已經晚了。而且,我也沒有出口提醒他的必要。

艾爾當機立斷,從山坡上一躍而下。然後順着山坡滾了下來。

我就那麽看着他的身體滾下來,卻絲毫無法逃脫。

被他撞到,然後失去平衡然後一起和他滾落。

天旋地轉,心中恐懼油然而生卻毫無解決的辦法。你甚至不能指望能夠伸手去抓住點什麽,極速的滾動會讓你伸出去的手骨折也說不定。

“唔……”我滾落到了底部,身體撞到了一個類似于岩石的東西然後停了下來。被撞到的地方瞬間疼痛了起來。

随後而至的艾爾的身體再次撞到了我,我被他和岩石夾在了中間,兩邊都感受到了疼痛。再次發出了“唔”的一聲悶哼。

艾爾從我身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表情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笑着,嘴裏感嘆着可真險。

而我卻只能躺在地上捂着撞到石塊的地方縮成一團。

野狼還沒有離開,它站在制高點,看着我們,看着他剛剛逃跑的獵物。灰白色的皮毛讓它能夠很好的在雪地裏隐藏自己。它戀戀不舍地看着我們,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沖下來撕咬我們的皮肉。

艾爾突然問我,小貓你的槍裏還有子彈嗎?

我沒回答。因為太疼了,我無法開口。

他再次問了一遍依舊沒得到回應才把視線轉向我,剛剛他一直在和那野狼對視着。而且似乎看起來誰都沒打算退讓。

看到我躺在地上的樣子他才終于反應過來了什麽,“噢,抱歉。”他的道歉從來沒出現過道歉應該出現的語氣,總是散漫而毫無誠意。

他蹲下身子從我的腰間把手.槍取出來,對我說着借用一下。

我想他的槍應該沒有子彈了。昨晚是個屠殺狂歡之夜。

擡手瞄準,然後開槍。自然而熟練。即使我們倆的槍型不同也沒對他造成阻礙。

不過沒有擊中目标。狼在槍響之後跑了。我們的視線受阻,它幾乎是立刻就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裏。

艾爾對于沒有擊中它似乎有些耿耿于懷,低聲罵了句什麽。然後回頭看着我,我們倆對視了三秒,他蹲了下來,把槍塞回了原來的地方,“你的樣子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我以為我這個樣子很明顯。”我咬着牙回答道。

他把我捂住胸口的手拿開,然後拉開我外套的拉鏈,解開了的我的外套。隔着毛衣按了按我的肋骨。力道一點都不像一個檢查,更像是想要摧毀。

“真遺憾,它們很好。”艾爾收回手對我說道,“看起來你這件外套功不可沒。”

外套的緩沖讓我避免了肋骨的骨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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