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進去時還陰沉的天,出來後竟然晴了起來。

但是田秋芝此刻滿腦子都是徐廣強的那番聽似許諾實則無望的話。

自出那茶樓後便始終耷拉着腦袋,一言不發地跟在樓宇後頭,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這天氣的變化。

“這地兒窮,腦袋低到地上也撿不着錢。”樓宇頓下步子。

田秋芝聞言擡頭,才發現自己走偏了道,都走到路邊兒的巷子裏去了。

“不回去了嗎?”她四處望了望,這裏離樓宇停車的地方已有些遠了。

“以前有耍過朋友沒?”樓宇不答反問道。

“有啊。”田秋芝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不懂他突然問這個幹嘛。

樓宇聞言,擡眸看着她,摸煙的手一頓,緩了幾秒,便抽出根煙叼在嘴裏問道:“耍過幾年?”

幾年

這田秋芝倒還真沒算過,她仔細想了想回道:“二十年應該是有的。”

她也不知道樓宇問的是哪個朋友,但她記得她兩歲的時候就已經有朋友了。

樓宇聞言,一口煙卡着沒出來,躬身抵在牆上掩嘴咳了老半天。

他雖沒深入了解過女的,但接觸的也不算少。印象裏那些女的除了愛打扮之外,就喜歡聽些漂亮話。

越是纏綿隐晦越愛聽。

可他不喜這套,感覺來了便單刀直入。感覺不對,那就沒有開口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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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前一秒還在擔心自己問的是否過于直白了些會引起女孩子的不适。

現在一看,他好像想多了。

因為田秋芝除了擁有所謂女孩子的特征外,那些女孩子獨有的理解、領悟能力她通通都沒有。

從她此刻正看着自己的那雙又不知發生什麽了的迷茫眼神裏,他看到的是一片還未被開發過的原始森林。

頓時覺得那只被林逸飛吐槽過無數次的老人機倒也挺符合她這氣質的。

他現在是真相信田秋芝不記得自己那晚的大膽行為與直白的話語了,因為那不過是在酒精催化下的昙花一現罷了。

田秋芝見他半天不說話,有些不安的問道:“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樓宇笑了聲,收腿邁出了巷子。

他這一走,田秋芝就更忐忑了。

她忙追了上去,問道:“你先前答應幫我找小周的話還算數嗎?”

“算數。”

田秋芝聞言松了口氣,先前徐廣強的話和之後樓宇說的要送她回去都如同一記重錘,将她的希望砸了個粉碎。

僅憑她自己,要找到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搞不好又會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樓宇不一樣,他有這個能力,雖不喜管閑事也不喜她這個調調的做媳婦兒,但只要他答應的話就一定會做到的。

所以只要她假裝不知道,厚着臉皮賴着不走,少說話多做事,那麽希望還是有的。

雖然這樣的想法甚是可恥了些,這樣的行為也過于無賴了些,可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這樣一想,田秋芝便一鼓作氣又問道:“那我以後可以跟着你嗎?”

聽張桂上午的那番話,樓宇很可能會去沅陵,不是怕他反悔,而是怕他将自己送回去後就把這事兒給忘了,所以她還在跟着他保險一點。

樓宇聞言推門的手一頓,轉身道:“跟着我,這話什麽意思知道嗎?”

田秋芝看着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只是看樣子,又不知道。

沒什麽話可說,他轉身推門進去了。

而這無話可說落在田秋芝眼裏,那就是他答應了的意思,她此刻看樓宇的背影都覺得散發着善良的光芒。

先前沒注意,待跟進去她才發現這是個手機專賣店。

“你要買手機啊?”

“嗯。”樓宇應了聲兒,指着玻璃櫃中的一款粉紅色的問她,“這個怎麽樣?”

田秋芝聞言頓了半晌,最終誠實的應道:“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大适合你。”

說罷,見樓宇看傻子般的看着她,頓時反應過來了,指着自個兒不可思議的問道:“給我買的?”

“不給你買一個,等着下次再來偷我手機?”樓宇見她那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的傻缺樣兒,終是沒忍住戲谑道。

說地還甚是坦然,仿佛拿走田秋芝那老人機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售貨員摸準了情況,快速地将那款手機拿出來,換上十分專業的職業笑容對田秋芝道:“這款手機是我們店裏的最新款,外觀漂亮,樣式簡潔大方,很符合你的氣質。”

許就是‘氣質’這兩個字對了樓宇的點,他二話沒說,就給包了起來。

将裝好的袋子遞給田秋芝又扔了那句‘錢是借你的,以後記得還就成’後便推門出去了。

被迫又欠了一筆巨款的田秋芝連個婉言相拒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提着袋子也跟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田秋芝幾次想開口問問這段時間以來她究竟欠了多少錢來着,但每次都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就在第十次話到嘴邊時,一個石頭一過,一個坑一氹,話竟然就順暢的出來了。

“不記得了。”樓宇回的倒快。

田秋芝驚了,這種事情都能不記得。誰要是欠她錢她晚上睡覺都能夢見好幾回。

“你是不是很有錢啊?”田秋芝傾着身子好奇的問道。

她一直都覺得樓宇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就像電視裏演的那種退出江湖之後隐居在深山老林裏的武林高手。

“這都被你發現了,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麽的嗎?”

風有點兒大,田秋芝沒怎麽聽清,又往前傾了傾問道你說什麽。

樓宇降了速度,耐着性子又重複了遍。

這回田秋芝聽清楚了,弱着聲兒回了句混混。

而後便解釋道這話是張桂英跟她說的,但她是不信的。

因為在她的印象裏混混都是上頂雞窩頭,嘴叼幾根煙,身着五彩衣,腳蹬馬丁靴,見人斜着眼,走路閃着腿,蹲在街邊兒一副拽的二五八萬天不怕地不怕莫惹我的表情。

而這些,身前的人都不符合。

樓宇聞言,是真笑了。

他以前就在想,自己見過樣貌出色的女人也不少,為何就偏偏看上了愛管閑事的田秋芝。

現在好像明白了,像這種蠢的獨特,純的透徹,直的坦白的女人,真的是難找啊。

這好不容易遇着一個,怎麽也得抓緊了不是。

“回與不回,你以後都只能跟着我了。”他說。

——

沅陵市。

林逸飛終于将走之前樓宇扔給他的那古董級別的破手機充上了電。

此刻看着那塊兒夾在充電板中閃着紅光的電板,長嘆了口氣。

後悔啊!

不該貪圖那免費的順風車的,樓樓那架兩個輪子的豪車坐着拉風是拉風,但是抖的他心顫屁股酸啊。

到頭來就為了這破玩意,他竟然還去咨詢了怎麽給手機充電,多丢臉吶。

這買賣真是越想越不劃算。

他揚了揚手,示意眼前的人繼續說。

刀疤臉聞言點頭道:“小老板你走後不久,大老板也出去休假了,這一年來業務差不多都由一組的人壟斷了。”

“一個業務也沒有了?”

刀疤臉頓了頓道:“有一個,今天一組剛轉過來的,說是給小老板你送的見面禮。”

林逸飛撓了撓眉毛道:“哦喲,這還真是得感謝感謝他們了,叫人傳個信過去,我待會兒親自上門道謝去。”

刀疤臉聞言,露出了一個久雨逢晴般的笑容,拱手道了聲是後便轉身要走。

“你先等等。”林逸飛叫住他,而後朝縮在沙發上的色傻子招了招手道,“過來認認人。”

色傻子聞言縮地更厲害了,抱着個木魚一陣猛搖頭。

刀疤臉其實一進來就注意到了沙發裏的色傻子,但是林逸飛不說,他就不問。

這是他們七組的規矩。

這會兒見林逸飛說了,便接話問道要不要把其他的人也叫來。

林逸飛應允了。

十分鐘後,七組的成員基本到齊了。

為什麽說是基本呢,因為他們的老六是位間歇性精神病人,這會兒正值發病期,不宜出面見人。

林逸飛是大老板欽定的小老板,有權挑選組成自己團隊的成員。

可是這個小老板除了有段活在傳說中裏的傳奇事跡外,好像一直就沒有什麽事業心的樣子,挑的成員更是千奇百怪。

除了間歇性精神病人老六外,老四老五各殘了一臂。前一個的左臂是小時候被電擊沒的,後一個的右臂是被工廠裏的機器給絞沒的。

其他組的人都戲稱他們是七組的獨臂二俠。

老三以前混黑道,與人打架瞎了只眼。後來機緣巧合地結識了林逸飛,脫了組織後就一直跟着他。

老二便是這刀疤臉,雖叫他刀疤,可這臉上的傷卻不是刀器所為,而是火燒的。毀了容的樣貌甚是吓人,除了林逸飛也沒人敢用他。

如今又來了個後背着菩薩,前抱着木魚的色傻子,他們七組這下不管在業務能力還是人數匹配上都可以說是很是符合七這個數字了。

從一而終的穩定墊底。

好在他們的老大林逸飛一點兒都不在乎,一一拍了拍眼前的幾人,指着色傻子欣慰道:“以後你就是咱們七組的一員了,名字嘛,就叫七傻子。”

話音剛落,此起彼伏的自我介紹聲接連響起。

“二刀疤。”

“三獨眼。”

“四斷左。”

“五斷右。”

“六精神。”刀疤臉代答道。

色傻子被吓壞了,躲在林逸飛身後抖的跟篩子似的。只差沒哭出聲兒來。

“屁大點兒事兒啊。”林逸飛扯出色傻子,剛準備踹上一腳之際,就撞上了那尊被他抖的快蹦出布袋的菩薩,他晃了晃那只懸在半空中的腿,終是收了回來。

而後擡手拍了拍色傻子的腦袋道:“不怕,菩薩會保佑你的。”

說罷,便揮手将人都趕了出去。

他得先補上一覺,養足了精神才能親自去登門道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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