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樓宇租的地方離工程區不遠,步行只需十來分鐘。

田秋芝就想着去給他去送飯。

一來工地的盒飯油水少,吃的再多也不頂餓。二來她覺得這裏的房租太貴了,能節約一點是一點。

但樓宇沒有答應。

一個星期之後,樓宇卻有所松口,說飯可以送,但人不能進工程區。

雖不知樓宇突然改變主意的原由是什麽,但田秋芝覺得他能做出這麽大讓步已經很不容易了,送飯的時候就很自覺的在對面的馬路邊兒等。

今天,她照常在原地等着,可眼見天都要黑了,還沒見着樓宇的身影。

怕耽誤他的事兒,田秋芝便沒再打電話。

她不知道樓宇什麽時候過來,就想着先把飯盒抱在身上溫着。

可薅了半天也沒薅着東西。

扭身的瞬間,就見一只黃狗叼着她的飯盒一溜煙的往對面的施工地跑去。

她想也沒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追着了,那狗前爪一伸,身子一俯,屁股一翹,鑽車底了。

車的表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漿,看不出原有的顏色。

就在田秋芝彎腰想看看車底下的情況時,車身突然劇烈的一晃,抖落了周身的幾粒積灰。

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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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緩過神來,又見那車子開始一上一下緩緩起伏着,比起剛才,幅度要小很多。

即便是親眼所見,她也很難想象一只狗到底是餓到了何種程度以至于吃個東西都能把車給拱起來。

有了兩次經驗之後,田秋芝便大着膽子湊了上去。

她撿了個碎石子,剛在窗戶上刮出個洞,還未來的及看上一眼,一只手就橫了過來。

幾乎是瞬間的事兒,她人就被迅速地帶離了車蕩現場。

“你忙完了啊?”田秋芝問。

“飯呢?”樓宇乜了眼那逐漸歸于平靜的灰車,不答反問道。

田秋芝聞言一頓,這話該怎麽應,被狗吃了這種毫無信度可言的荒唐話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哦,我剛看到一只狗,瘦的都只剩骨頭了,反正飯都冷了,就拿給它吃了。”田秋芝一本正經道。

許是怕他不相信,她又指着對面的那輛灰車繼續道,“真的,就在那車底下來着,而且我覺得那車裏應該還有狗,你沒看見,先前晃的好厲害。”

說罷,就見樓宇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而後似笑非笑的丢了句‘那裏頭的狗應該是挺多的,想必公的母的都有’後便擡步走了。

反正樓宇經常用這樣的表情看她,田秋芝已經習慣了。見他沒再多問,便也擡着步子追了上去。

半個小時後。

田秋芝煮好面出來的時候,見樓宇已經洗完澡躺在了沙發上,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在沙發旁看了好一會兒。

不知是換了環境還是什麽別的緣故,她發現樓宇的臉好像比以前白了許多,就連嘴唇的顏色也鮮紅了不少。

只有頭發,依舊跟以前一樣短,貼着頭皮,幹淨利落。

她記得第一次見樓宇時,都不敢擡起頭來看人,就因為他的黑皮衣和板寸頭給人一種太過冷冽,不好接近也不能惹的感覺。

可現在這麽一看,明明還是同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卻是大不相同了。

至于為什麽,田秋芝一時也想不出個什麽貼切的原由來,只得暫且歸結于熟稔二字。

起身的瞬間,她眼尖的瞥見了樓宇裏側褲兜裏露出的一角硬質卡片。

再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她找了好久的銀行卡嗎。

只是這回卡是找着了,就是所處的位置着實刁鑽了些,看也不好看,拿也不好拿。

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田秋芝不想錯過。

她貓着腰摒着氣,一手抻着沙發靠上用以借力,一手往那裏側的兜裏伸去夾卡。

整個過程,艱難又漫長。

眼看就要掏出來了,樓宇一個風輕雲淡的翻身,卡又梭了回去。

随後,就對上樓宇緩緩睜開的雙眼。

田秋芝僵在半空中,先前提着的那口氣一時間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有事兒?”樓宇十分淡定地問道。

田秋芝咽了咽口水,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樓宇似乎玩兒上了瘾,手撐着沙發墊借力擡起了上身,學她道:“我我我問你什麽事?”

距離突然間的拉近,田秋芝是心也跳,手也軟,最後索性牙一咬,眼一閉道:“我覺得你長得好看,一時沒忍住就多看了會兒。”

偷盜什麽的,被抓一次現成的就好。

多了,就有些丢人現眼了。

她這話一出,樓宇倒是愣了。

據他所知,沒有喝酒的田秋芝可是說不出這樣的孟浪話來。

田秋芝見他不說話只是看着自己,頓時不自在極了,繞是她臉皮再厚,也有些頂不住了。

她自顧自地呵呵笑了兩句後便打算收手撤離開來。

奈何剛做了個起身的預備動作,腰上便附上來一只手,稍稍一用力,她整個人直接撲了下去。

“幹幹幹什麽?”田秋芝結巴道。

“不是說好看麽,那再看會兒。”

“下、下次再看。”田秋芝慌裏慌張應道,手腳并用的想要爬起來。

可她一用勁兒,樓宇就使更大的勁兒。

“這樣啊,那要不就聊聊你先前看到的那車是怎麽晃的好了。”樓宇看着她,不急不緩道。

田秋芝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樓宇那因說話而上下滾動的喉結上,不由自主的又咽了咽口水,聲音之大,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樓宇也笑了聲,好心地替她解釋道:“這天氣是有點燥熱,得多喝水。”

田秋芝連連點頭以表贊同。

不知怎麽,她覺得今晚的樓宇很不對勁兒,像極了那浪蕩過頭的危險分子。

怕倒是不怕,就是這感覺實在太過煎熬了,她口渴的厲害。

等了半晌,也沒見樓宇有絲毫要松手的意思。

她往上蹭了蹭道:“你松手啊。”

話音剛落,回應她的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待緩過來時,她已和樓宇調了個位置。

“你是不是對我太放心了點。”樓宇兩手支在她的身側,看不清什麽表情。

田秋芝聞言添了添幹澀的嘴唇,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放心吧,好像也不對,畢竟她現在心跳的跟打鼓似的。

不放心吧,好像也不符合,倘若換個人,她可能早就揮拳頭了。

這樣一想,她好似突然間就堅定了某種想法,而後,便大着膽子道:“其實我跟着你并不全是因為要找小周。”

她說完頓了頓,見樓宇還是一言不發的望着她,幹脆頭一撇,卯足了一口氣豁出去道:“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喜歡你,雖然偷卡這事是我的不對,那也是因為我怕你是不想要我還錢才故意不給看卡的。還有,還有你以前說的不讓我給你做媳婦兒這話還作不作數。”

“不作。”樓宇回的出奇的快。

話畢,空氣好安靜。

而腦袋一熱吼完一番轟轟烈烈的表白後就只得到兩個字回應的田秋芝也懵了,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些什麽。

她扭過頭,見樓宇依然是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樣。

“你、你說話啊。”她抖着聲兒問。

樓宇聞言,低頭笑了:“這種時候,話說的再多也是屁話,都是直接辦事,明白嗎。”

“辦什麽事?”田秋芝想也沒想,脫口問道。

“晃車的事。”

然而車還沒晃起來,門就響了。不是一般的響,而是那種要抄家似的響。

田秋芝如夢初醒,一掌就将身上的人掀翻了過去,逃命似的往廚房奔。

這邊,敲了十多分鐘終于敲開了門的林逸飛甩了甩手,從胳肢窩裏扯出一沓紙塞給樓宇後便自顧自地進門了。

坐在沙發上連灌了好幾口水才将火氣給澆下去。

樓宇翻了翻那疊資料,沒怎麽看明白。擡頭乜了眼林逸飛問道:“這什麽?”

“進展情況。”

樓宇哦了聲,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點了點封面那個楊富國的名字道:“我以為你算命不行僅僅是因為資質不夠,沒成想還吃了不識字的虧。”

林逸飛聞言,也點着桌面回道:“進展,都說了是進展。”

樓宇伸了伸腿,示意他繼續說。

“說之前能先給頓飯吃麽。”林逸飛換上笑臉,好生商量道。

一分鐘後。

他如願以償地吃到樓宇端過來的一碗面,雖然坨是坨了點兒,但好在筷子的質量不錯,稍微用力點還是能拌開的。

他一邊吸溜着面一邊兒道着他這幾天辛

辛苦苦搞來的成就。

老六根據那只古董級手機裏獲得的一串類似銀行卡號的數字查到了該卡入賬的信息記錄。

而這個給該賬號轉賬的人,就很有意思了。嶺南一家花場的老板,名叫楊富國,與他們債債公司還有着業務上的往來。

早些年曾因經濟不景氣借過高利貸,後來不知被誰打通了任督二脈,自己開辟出了一條全新道路,不但把錢還上了,還放了好些資金進來托管。

所以要想摸出這背後的買家都有誰,就必須得從富國老板身上入手。

“不出意外的話,買家應該在源城。”樓宇插話道。

那個工人眼裏的逍遙城,黑皮口中的吸血地。

“你怎麽知道。”林逸飛甚是驚訝,嘴角的湯汁都忘了添。

為了凸顯出自己英氣十足路子野的形象,他還專門飛去嶺南參觀了下富國老板的花場。

随後又忍辱負重的陪聊了個把小時,才獲得如此重要的信息。

“算的。”樓宇說。

林逸飛頓時來了興趣,翹着腿問道:“既然都算出了源城,要不再算算具體是個什麽地方?”

樓宇聞言,笑了聲兒道:“我要算的出來,還有你什麽事兒。”

林逸飛砸吧砸吧嘴,覺得這話說的甚是有理。

他掏了掏兜,摸出一張身份證,一張銀行卡神氣十足地拍甩在桌面上道:“富國老板說明天會過來沅陵一日游,所以我的別墅你是建定了。”

樓宇低頭看了眼,一張是田秋芝的身份證,另外一張,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銀行卡了。

他乜了眼廚房門口晃動的腦袋,不着痕跡的将這兩樣東西都塞進了褲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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