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周笛安
劉大勇局促的坐在椅了上, 椅子被刻意擺在正中間, 白熾燈在他頭頂上,遠處陰影中有一張桌子,後面坐着面目含糊不清的哪路官員。
外面現在陽光正好。但這屋子沒有窗戶, 讓人覺得與世隔絕。
“黎多寶為什麽姓黎?”對方問,聲音很不耐煩,好像跟他說話都是浪費時間。
他面對這樣态度的人,立刻便更忐忑起來, 連背也不敢挺太直:“她跟她外婆姓。”
對方大概覺得很有意思:“你妻子不是也姓黎嗎?”一般來說, 做丈夫的會說,孩子跟母親姓。但到他這裏,就仿佛自己妻子不存在。
“是的。也是姓黎。”劉大勇連忙更正:“黎多寶是跟她媽媽姓,也跟外婆姓。”
“黎多寶怎麽樣?”對方問。
“怎麽樣?”他畏縮地擡頭看向桌子後面,坐在陰影中的人讓他備感壓力, 頭上的燈又叫他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袒露無餘。但他實在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什麽叫怎麽樣?
“就是問你覺得她怎麽樣?從小到大, 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奇怪?她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劉大勇想起剛才見到黎多寶從外面回來,身上有傷, 還被很多人壓送的樣子,頓時覺得肯定是沒好事,立刻義憤起來, 他就知道自己無故被帶到這兒質問,肯定是被她連累的:“她脾氣差,在家對我就不太尊敬, 要說她一句,也是說不得的,拿眼睛瞪個沒完,想吃人似的。我也試着要管教,但她不聽,她媽媽又慣着她,我也沒有辦法。”
“怎麽管教的?”
“就是講講道理。”劉大勇說,但想想有些不安,聲音低了聲補充:“有時候她實在氣人,免不得打兩下。但她慣會叫屈,弄得我好像是什麽禽獸不如的人,其實我這個人,任誰都知道,再好說話也沒有了,在外頭從來不與人紅臉,卻偏偏有這麽個混賬女兒。”又嘆氣:“也是我不好,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對方手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麽:“還有人呢?生活習慣,喜歡吃什麽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劉大勇想了想搖頭。
對方手上停下來,想了想,問:“你們怎麽存活下來的?”
“我知道個地下倉庫,很深的,以前是放妥米的,妥米這個東西一摘下來就得密封着存放,所以那寺方上下進口很小,還有一截正壓艙,一段真空隔層。”
“黎多寶跟你們一起嗎?”
他愣了一下,辯解說:“是沒有在一起。因為那時候也來不及。并且倉庫呆三四個人是沒問題,但裏頭是不供氧的,統共就那麽大一點空氣,裏頭氧氣用完了就沒了。一時也找不到氧氣瓶子。我想着,她在別處也藏得好好的,人家學校不能不管她。要是把她
叫回來,反而害了她。所以才沒叫她回來。再說,我也不知道那倉庫頂不頂事。就是賭一把……”
好在對方想問的,大概也不是這,還嫌他這一段裏沒用的話太多,打斷他的絮絮叨叨:“就是說确實沒在一起了。”說着,手在記錄上又畫了一下,擡頭看向他突然地問:“黎多寶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劉大勇正要開口,對方認真地說:“你考慮清楚。”
他一時有些忐忑,不敢随便講話,也顧不得面不面子的,左思右想了一下才說:“我搞不大清楚。她媽說是我的。時間也确實對得上。我想麽,多個女兒也不是壞事,是不是的,沒甚麽重要,也沒有追究這些。”停了停嘀咕:“我是覺得,她媽跟後頭一個男的做了那種事的,但也說不定。我大度,也不跟她計較。”有些惱憤。
“做過親子鑒定嗎?”
劉大勇搖頭:“我大度不是吹牛皮。我不在乎這些的。就當是做好事,她媽也蠻可憐。”何況做親子鑒定貴得很,要真做出來不是,又怎麽個說法?丢人現眼的。但這些話他不好說。并不提。
對方合上桌上的文件夾,站起身。
劉大勇誠惶誠恐地連忙跟着站起來,背不自覺得卑微躬着:“您辛苦了。”
等人走了,便有別的工作人員來,取了他的唾液和頭發後,才帶他出去。
外面黎媽神色驚疑地一個人坐着。
她也才被詢問完出來。都是問她一些當時懷孕時候的事,還做了身體檢查。
劉大勇看到她就覺得晦氣。怎麽想今天的事也跟她母女有關。且越想越覺得,這孩子就不是自己的。肯定是她親爸爸在外面幹了什麽好事,抓到她頭上來了,又或者她幹了什麽好事兒,又要連累自己。只是在這裏要是詢問起來,叫別人聽到,覺得丢臉。便沒有開口。
黎媽跑過來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挺着背,翹腿坐在長椅上,冷着臉,只當聽不見。
黎媽便有些讪讪的,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麽放,苦着臉默默在他旁邊站着。一時大概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辦。
過了一會兒,劉大勇才開尊口,說:“還不去弄點吃的來?”
黎媽見他并不提別的事,猛松了口氣,木讷地應聲去了。
周笛安站在對面問詢室門口等黎多寶,看到這一幕收回目光,又手插袋,依在牆柱上垂眸盯着腳下的雜草出神。
工作人員拿了一疊資料送到問詢室去時,大門開合,周笛安向裏面瞟了一眼,黎多寶端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看着自己的手指發呆。
只是一開一合,外面的光線打在她身上又飛快地消失了。
“你覺得你為什麽沒有被傳染?”坐在黎多寶對面的人問。
黎多寶只隐約分辨出他年紀不很大,其它的就看不太清楚
:“我不知道。”
“你有觸碰到那些被感染的人嗎?”
“有。”
“可你卻沒事?”對面的人停下筆擡頭看她。
她點點頭:“對。”其實有些不明白,明明有錄像,對方為什麽還要模作樣地手記。
“你身體從小有什麽與別人不同的地方嗎?”
黎多寶表情平靜:“沒有。”
“聽說你有自言自語的毛病。”對方問:“其實你是不是聽得到什麽別人聽不見的聲音?”
“沒有。”
“你認識路明亞嗎?”
“不認識。”
“你從機場出來,在家小區停留了一段時間,直奔科研所舊址,是為什麽?”
“我跟着光去的。錄音裏我也說得很清楚,我想弄明白是怎麽回事所以跟着追去了。”
“你到了之後,看到了什麽?”
“有一個人,在半空中,做我在視頻上見過的動作。”
“哪個視頻?”
她覺得對方明知故問:“你們收走的我的手機上有。之前在學校的時候,網上到處都是這個視頻,同學看到了分享給我。我覺得有意思,就存下來了。”
對方微微吐了口氣,語氣有些憐憫:“認識的人這麽久的人,慘死在面前,你一定很難過吧?畢竟他還那麽年輕。”
“一定要認識的人死了才會難過嗎?”黎多寶表情看不出起伏:“看到這麽多人死亡,感覺人類太渺小了。說死就死。就像蒲公英,微微大一點的風吹來,就散落了。也是會難過的。”
“但陳澤不是這麽說的,他說路明亞和他提過,你們認識很久了。”
她不覺得陳澤會跟他們說這些,但并沒有質疑:“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那你對陳澤怎麽看?”
“不怎麽熟悉 。”
“你去酆都是他提議的還是路明亞提議的?”
“我看到路明亞在天空做的動作,想起了那個視頻,覺得這一切有關聯,于是自己決定去酆都。”
“陳澤為什麽會有路明亞的電腦密匙?”
“我即不認識路明亞,也跟陳澤不太熟,不知道為什麽。”
“你不是跟陳澤一起呆了幾天,還一起救了一些幸存者嗎?”
“他活着,我也活着,所以勉強湊在一起。其它的事他沒有和我說過,我也沒有問。”
對方突然地笑了一聲,放下手裏的筆,抱臂看着她:“你們合謀做了這麽大的事,你跟我說你們相互不熟悉,沒有過多交談?”
黎多寶神色淡定:“合作求生而已。做為人,不想死,有錯嗎?”目光注視着桌後的人:“為了活下來做出努力,是錯誤的行為嗎?”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長久地凝視她,随後移開視線,繼續問:“你是怎麽進入酆都的。”
“用路明亞的手環打開門,走進去的。”
“為什麽你沒有受到攻擊
?”
“我不知道。”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覺得。但不知道為什麽。”
對方突然問:“你知道攝像機有測謊功能嗎?”并看向桌上的小屏幕。
“我不知道。”黎多寶的聲音傳來。
小屏幕上的數值一如既往地正常,表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謊。
心跳、呼吸、體溫都異常平穩,瞳孔收縮正常。
表情雖然有幾個并不明顯的起伏,但單有這一項是不足夠确定懷疑點的。
他收回目光繼續詢問:“黎谷是你什麽人?”
“外婆。”
“你知道她做過宋星移的住家保姆很多年嗎?”
“不知道。”
“你認識宋星移嗎?”
黎多寶注意到,問這個問題時對方又向桌上的小屏幕看去。
“不認識。”
“黎谷在世的時候,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麽奇怪的話?”
“什麽奇怪的話?”
“比如說,你有親生父母什麽的。”
“我不是媽媽親生的嗎?”黎多寶心裏猛地一跳,反問。
對方看看她又看看屏幕,但并沒有多說,只是強調:“你回答我的問題。不是我回答你的問題。”
黎多寶努力平複心情:“外婆沒有說過種話。”
“黎谷有跟你提過宋星移的女兒宋寶傾嗎?”
“沒在外婆嘴裏聽說過這兩個人。”
對方長久地凝視她,不知道在想什麽,之後沒有再問下去。收拾東西離開了詢問室。
詢問人回到臨時辦公室把所有黎多寶相關的資料、已及關于此次問話的內容,全部向通訊頻道中的人彙報一遍後,對方有些不滿:“你問了很多額外的問題,你調查她幹什麽?并還有很多必要的問題,沒有問。”
詢問人有些猶豫地說:“我覺得問她只是白費力氣。”
“什麽意思?”
“數據太正常。”有幾個問題,她的情緒明明有明顯的變化,可是屏幕上的數據卻始終如一。
所以再問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太會僞裝?”
他表示反對:“她這麽小,也沒有受過任何專業的訓練。”
“那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他搖頭:“我不知道。”
“可能是天生的吧。也不是沒有這種情緒起伏不大的人。或者機器有什麽問題。”對方并不太在意。
詢問人說:“她所有身體檢查都是正常的。剛才也給她和她媽媽、爸爸做過親子鑒定,結果顯示是,确實劉大勇、黎菊花,和她是親父/母女的關系,這一點從數據上來講是肯定的。”
從一切線索看,黎媽很明确是地面人的後代,當年是随父母以勞工身份去的帝星,後來父母過世了,流落到帝星貧民窟,被黎谷撿了之後,又帶回地球來,之後生下來黎多寶。
整個過程都很清晰,沒有半點含糊之處。
而黎多寶既
然确實是她生的,身份就不可能有異常。
但為什麽黎多寶卻對X免疫呢。
“這件事有些奇怪。”
一時兩方都沉默下來。
詢問員拍拍桌上的資料:“除了這個,‘酆都’為什麽不攻擊她呢,也很奇怪。”
過了一會兒,視頻裏的人問:“是不是因為路明亞的手環?”
“但據現場勘測情況看,路明亞自己都沒能進入關鍵位置,并且還受到了攻擊,說明手環的功效是有限的。”詢問員說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總覺得這事跟宋星移有關。所以我才詢問了很多關于她出生的問題。”
但最終,卻一點點線索也找不到。
并且宋星移一家人的信息消失得太幹淨,當年相關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查無可查。
頻道那邊的人沉默良久才開口:“從那一段黎多寶手機上,酆都高處的錄像看,宋星移當年來過酆都,用他那一套大面積癱瘓了‘塵埃’之後,很可能還進入過關鍵的幾個地點。但他想幹什麽,又幹過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也死了。身後除了這個視頻,也沒留下什麽東西。我們也不要太疑神疑鬼”
說着長舒了一口氣:“畢竟最後的調查結果,當年大家都看到了的。什麽鐘馗,根本不存在,那個項目,只是宋星移一個騙取研究資金的障眼法而已。還有那個叫瑪麗的研究員,安保處的人能借Monster的手殺了她,根本原因還不是Monster那些人覺得,她曾是十三司的人,被宋星移騙走的大筆帝國資金會在她手上,早就對她心存猜忌嗎?”
說着長嘆了一口氣:“就是錢沒找到,有些可惜。算了,早已塵封結案的事,就不提了。再挖出來對我們也沒有好處。”
“但是黎多寶……”詢問員遲疑。
對方有些不悅,打斷他的話:“她對X免疫,也有可能是由于自然進化中的突變導致。至于酆都麽,運行這麽久了,邏輯偶爾混亂不是很正常?這都是小事,你不要老揪着不放。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在報告中,提及‘十三司’的往事,會涉及到很多人。不止是當時與這項目相關的一些責任人,比如一手提拔宋星移的、一手促成項目的那些,還包括後來‘十三司專項調查組’的幾位牽頭結案的上層官員。明明當時已經清清楚楚結案的事,你現在就憑着兩個站不住腳的猜疑,站出來說那案子有遺留問題?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前途一片光明,不要在這個時候犯糊塗!”
說着語氣嚴厲起來:“一會兒上傳給奚見那邊的報告中,我也希望你這樣回答他們,畢竟我們都不希望再有什麽波瀾,你說對吧?”
見詢問人不再堅持,語氣緩和了些:“行了,你先說說酆都采樣的事吧,對我們科
研所來說,這才是重中之重。務必要沒有任何遺漏。對于帶不走的,一定要派人手進行封存保護,特別是‘曙光’的‘遺骸’,在工作組到達之前,不可以有任何意外。”
黎多寶從問詢室出去,就看到一隊人正擡着單架進來。
這裏是機場臨時改建成的指揮中心,到處都是帳篷和來往穿行的帶隔離服的‘斂屍人’。
但這次擡單架的并不是那些人,而是一群穿迷彩服軍士的。
黎多寶只知道那些穿黑色的是安全部的,迷彩是哪裏的卻不知情。
只見他們擡着人,走到一個穿灰色風衣的高瘦男人面前,不知道低聲在說着什麽。
那個男人身邊跟着很多人,側頭跟人說話的時候,黎多寶看清他的樣子,心中一喜,連忙大步跑過去:“奚沛!”她以為他死定了。
但現在看來,幸存下來的,除了是死是活對世界來說毫無差別的人,也有像奚沛這樣值得長命百歲的人。
那個男人周圍的随從立刻伸手阻攔,不許她過去。
但對方扭頭看了她一眼,示意随從讓她進來,問她:“你的腿沒事了嗎?”
“還行。”黎多寶聲音都輕快了很多:“你的秘書呢?他也沒事吧?”看他臉上有哀恸之色,表情微暗,安慰他:“有很多學生都逃出去了。我送他們上的穿梭機。全部都是因為你,他們才能活下來的。”
她覺得奚沛和周笛安不同,因為奚沛在車上那些話,她明白,奚沛不是為了能得到什麽好處才這麽做,他只是選擇做對的事。
之前她尚且懵懂,但此時卻更為深刻地明白,這是多麽難人可貴的品質。
他是很好的人。
“奚沛應該會感到十分欣慰。”站在黎多寶面前清癯的青年男人說。
黎多寶有些不明白。
青年男人掀開了遮蓋在單架躺着的人身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對方穿着黑色的大衣,面容浮腫長滿了屍斑,原本的英俊不再,變得醜陋且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死亡,沒有好看的。
再好的人,再高貴的品格,再有錢,再有權勢,總歸最後都是這樣一副模樣死去。
黎多寶猛地退開一步。
直到死去的奚沛被擡上遠處的穿梭機後,她才覺得自己能重新呼吸。
有穿迷彩服的士兵向這邊跑過來:“奚長官,已經準備好彙報會了。”
站在原地出神的青年被驚醒一般,臉上的悲色只一瞬間便消散,他伸手摸摸黎多寶的頭:“我已經見過那些獲救的學生,你做得很好。”然後轉身,快步向臨時會議室去。
黎多寶還在出神,遠處的工作人員一臉不耐煩跑過來:“你怎麽到處亂走啊?我找你半天了。你看一下簽了吧。”說着拿了一大疊東西給她。
全是一些保密
協議什麽的,如果違反,将會入刑,後果非常嚴重。
她一頁頁翻看,對方有些不耐煩:“都是模版,不會有錯的。”是不可能為你更改的意思,說叫你看,只是走過個過場,你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但她還是一頁頁看完了。
拗口的專業術語她不懂得許多,總歸就是制約她,不讓她以任何方式向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
一但她有這種行為,不只是她自己,連被透露的人及其家屬也會遭遇到同樣嚴重的處罰。
其實,就算她告訴別人,也沒有人會信,她回來時聽陳澤說過,視頻已經全部被銷毀了,二十六個小孩,還剩下十五個。
但她回來這裏,只看到死去的,并沒有機會見到還活着那些。
即不知道他們被帶去了哪兒,也不知道他們将要面對的是什麽。
簽完字,黎多寶聽到遠處黎媽的聲音,但她沒有回去看。
反而找了一個不容易被看到的拐角,等在會議外面。
會議室裏面似乎争吵得很厲害。持續了兩個小時,會議才結束。
人都走光了,青年男人還沒有出來。
她推開門。
站在窗邊抽煙的青年男人,疲倦地回頭看過來,見到是她,表情略略有些緩和:“有什麽事?”
“你是奚見嗎?我在蝰蛇的對講機裏,聽到你的名字。”
“是。你有什麽事?”
“我想問,那些……那些……小孩會怎麽樣。”她本來說的是‘人類’,但下意識地還是換了稱呼。
“現在還不大明了。”奚見并沒有打算隐瞞:“這需要很多方面的商讨,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
“你想殺死他們嗎?”
奚見搖頭:“不。”并不覺得她冒犯自己,反而像一個極有耐心的師長:“在這件事上,我也會盡自己的力量,阻止悲劇發生。”
黎多寶微微松了口氣,大概是奚見與奚沛完全一樣的外貌,叫她覺得這個人也值得信賴。
她得到答案,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猶豫着還是轉過身:“叔……哥哥,你覺得,我們是人類嗎?”
奚見愣了一下,随後表情變得柔和:“當然。你學過生物史吧?每一個物種,在時間的長河之中,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改變自己的形态,有些是主動的,有些是被動的。但只要我們的文明還在延續,我們就還是整個人類大群體中的一員。我不是怪物,你也不是,不論變為任何形态,以任何方式存在,我們都是人類生命的延續。”
黎多寶一直覺得,大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十分空洞且無聊。
但此時,卻突然感到了些許安慰。
三小時後,地球幸存的所有十五人,被穿梭機送離地面前住帝星。
黎爸黎媽也在其中。直到走之前,他們都沒有來找過黎多寶
。
而黎多寶做為‘目擊者’必須在自己的‘擔保人’陪同下辦完最後的手續,才能離開。
周笛安做為擔保人在她的保密協議上簽字,周氏從此就要為黎多寶以後的言行負責。
至于陳澤,被安排到了指定區域居住生活。
辦完手續,周笛安帶黎多寶離開時,兩個人與一個面目輕浮的美男子擦身而過。
對方大約不到二十多,臉上妝有些濃,但不醜,反而顯得美豔,手裏拿着杯奶茶。身後簇擁着約二三十人。
黎多寶被他耳朵上那一排閃閃發光的耳釘發散了注意力,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也駐步正向自己看來。
見她回頭,對方突然一笑,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嗨。小美人。”似乎是想過來,但卻沒能成功,在随從的勸阻與催促下,顯得有些不而耐煩,但還是快步離開了。
“是羅禁。”周笛安說:“瘋的,別惹他。”
黎多寶怔然。
所以,那些小孩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可他看上去陽光燦爛,一點也看不出來。
“羅家是做軍火生意的。最近幾年,有意涉足能源這一塊。因為羅家有他在高層,我們周氏壓力很大。再加上地球出了這種事,做為在地球起家的能源商,可以說這件事對我們是個重創。畢竟我們在地球有好幾萬的員工,還不包括終于服務于本集團,退休回地球養老這些。我爸爸年紀大了,大哥文弱,妹妹年幼。但地球上的事卻不能置身事外,不然聲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再加上羅家的步步緊逼已經就在眼前。”
周笛安邊說着,邊大步帶着她,在周氏保安部門的簇擁下向穿梭機去。他身後是幾個保安,擡着裝火柴人的盒子緊随其後。為了把它合法地帶走,周笛安費了不少事。
到機前,他率先登上穿梭機,然後站在臺階上,向她伸手:“黎多寶,我也并沒有活得很輕松。”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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