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離開你？分明是你棄我而去啊
萬霧生一個書生，身子骨也就比陸呦呦強點，這一撞差點背過氣去，他揉揉胸口，還來不及看是誰撞的自己，擡起頭，就看見那一抹紫衣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阿朵…”萬霧生也顧不上疼了，站起來就跑過去。
阿朵被他的動作驚的回過神了，看他跑過來竟轉身就要跑，被萬霧生一把拉住，從身後緊緊抱住，“阿朵，別走，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我離開你？分明是你棄我而去啊……”身後的懷抱把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四年前，萬蠱噬身的記憶從心底湧來，那時的她每日在毒池中煎熬，痛苦又無助，多少次想自我了斷，但是想到他，想到他還在他們的家等着她，她就咬牙繼續堅持，撐過了七天的刑罰，她跌跌撞撞的走下聖山，傷痕累累的回到他們的小屋，等待她的卻是人走屋空…多年的委屈憤恨湧上心頭，她要殺了這個讓她受盡痛苦的負心人！
想到這，剛剛柔軟下來的心又冰冷起來，這個人，只會用這樣的招數來玩弄自己罷了！
回身用力一掌，萬霧生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掌，他也沒什麽武動底子，直接被打的後退兩步，喉嚨腥甜，一口血從嘴裏湧了出來，萬霧生看着阿朵，手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裙不放。
“放手。”阿朵冷冷的說。
萬霧生強壓着湧上喉嚨的血，往前走了兩步，繼續抱住阿朵，緊緊的抱着，“阿…朵…我找了你好久，我…再也不…要…放手…”一邊說一邊有血不停地從嘴裏流出來，滴在阿朵的衣服上。
“你…那你當初為什麽離開…為什麽棄我而去…”阿朵隐隐感覺不對，為什麽明明是他始亂終棄，卻還要找自己，若是謊話，現在受重傷的他還有必要欺騙自己麽…
“我…都是我的錯…那一夜之後我就該帶你離開…是我太執着于沒…沒畫完的…奇特山水…想畫完再走…結果…你就不見了…桌子上留着我送你的銀鈴铛…我以為你是負氣出走…就…就到處的找你…”萬霧生勉強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銀鈴铛…”阿朵眼神呆呆的，跪坐在萬霧生的身邊，回憶起自己被長老們抓走後，身上的衣飾都被拿走，被投進毒神殿的萬蠱池受罰，一定是長老把銀鈴铛放在了小屋…
“阿…朵…你不要再生我氣了好不好…我不畫山水了…以後……只……只畫你……”萬霧生的手拂上阿朵的面紗，輕輕的摘了下來……
“不！不…”阿朵慌張的擋住自己的臉，她現在的樣子早已不是當初的美麗少女，因為蠱毒，她早已面目全非，鼻子與臉幾乎融在了一起，只留下兩個小小的鼻孔，嘴巴也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洞，只剩下一雙眼睛……
“沒…沒關系的…”萬霧生拂開阿朵的手，笑着摸她的臉頰，“我記得……記得你漂亮的樣子……”
她所有的恨，所有的惡，都只是因為一個誤會…若是她找到他那天，就有勇氣追上他，問他，他們也許就不會到如今這般…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不斷的流下來。
Advertisement
“別哭…你別哭…我最怕你哭了…噗……”好多血從嘴裏湧了出來。
阿朵抱住萬霧生對着陸呦呦哭喊着：“你快來救救他！你不是神醫麽！我求你！求你救救他！”此刻她不是什麽苗疆聖女，也不是心狠手辣的殺人兇徒，她只是一個即将失去愛人的可憐女人罷了。
暗中跟着萬霧生的白七七和秦墨，從樹上跳下來，落在陸呦呦身後，陸呦呦把小湯圓交給白七七，走過去給萬霧生把脈，抿了抿唇，從袖口拿出銀針，紮在萬霧生頭上，“他心脈已斷，我只能再留他一個時辰。”
阿朵呆呆的看着陸呦呦，“不可能…你肯定能救他的！你快救救他！我什麽都聽你們的！我現在就自首！求你…求求你…”阿朵伏在萬霧生的身上泣不成聲。
“阿朵…”萬霧生喚了一聲，“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在這望京買了一處小屋，想着等我找到你，就…就娶你…”
“好…你帶我回家…”阿朵扶着萬霧生起來，兩人踉踉跄跄的走着。
白七七抱着小湯圓，陸呦呦和秦墨，遠遠的跟在後面，雖然阿朵是割面案的兇手，但是現在這樣的場面，任誰也忍不下心把她抓走。
萬霧生的家并不遠，一個小小的院子，萬霧生抖着雙手推開門，拉着阿朵走了進去，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你看…這院子…與我們當初的小屋是不是一模一樣？”
阿朵看着幹淨的小院子，百感交集，四年前那段恩愛的日子浮現在眼前，萬霧生推開屋門，回頭看院子裏呆呆站着的阿朵，臉上是寵溺的笑，“來…進來看看…”
阿朵跟着萬霧生進了屋子…屋子裏挂滿了仕女圖，她看着看着，撲到萬霧生懷裏，大聲哭了出來…這裏的每一張畫，都是她…
“你看你…還像四年前一樣的愛哭…”萬霧生心疼的摸着阿朵的頭發，“你看…我畫的像不像…這些年…我一直練畫人像…但總覺得還是不像你…現在我…我終于找到你了…讓我給你畫一張像好不好…”
萬霧生把阿朵按在椅子上，搖搖晃晃的走到桌子邊，桌子上是他平時作畫的工具，他拿起筆，看着淚水漣漣的阿朵，無奈的笑，他的氣息越來越弱，“阿朵…擦擦淚…笑一個好麽…”
阿朵擦擦眼淚，擠出一個笑容，她現在的臉，笑與不笑，都沒什麽區別，但是萬霧生滿意的點點頭，“這樣才好…”
低頭作畫，嘴角的血不停地滴在畫紙上，他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看來……我畫不完了……”話音未落，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霧生！”阿朵撲過去，抱住沒有生息的萬霧生，呆呆的坐着，眼淚如流水一般不停地滑落，滴在萬霧生的臉上，這次他沒有再睜開眼睛為她擦淚……
陸呦呦和白七七他們進了屋子，誰都沒有說話…
“我在兩個月前，進了望京，尋到了他的蹤跡。”坐在地上的阿朵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的可怕，“他在湖邊的涼亭為人畫像，還是那般的意氣風發，我便悄悄的跟着他，他去給那幾位小姐畫像，他看她們的眼神，仿佛當初看我那般…我為他受盡苦楚，變成如今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他卻依舊風流倜傥，我不甘心……我潛進她們的房間，迷倒她們，割掉她們的臉皮，和我一樣，沒有了臉，他還會那麽看她們麽？”
“那…在翡城？”白七七開口問。
“我在尋他的這些日子裏，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他說如果能找到适合我的臉皮，可以幫我恢複容貌。”阿朵仿佛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翡城劉家那個女人，也是個外族，躲在劉家不知道在幹什麽，她的容貌與我之前的容貌很相似，我就對她下了手，結果割面的時候被你打斷，我再回去時，她已經咽氣了，死了，臉皮也就不能用了。”
陸呦呦嘆了口氣，“你可知道為什麽他看那些女子的眼神不一樣？”
阿朵搖搖頭。
“因為那些女子的眼角都有一顆淚痣。”陸呦呦說道：“你之前…也有吧？”
阿朵點點頭。
“他看她們，是透過她們，在看你。”陸呦呦輕聲說道。
“噗…”阿朵突然吐了口血。
“你怎麽了？”陸呦呦驚的要過去給她把脈。
“別過來！”阿朵擡手。
陸呦呦站在原地，皺眉看她，阿朵溫柔的看着萬霧生，“我那麽愛你，怎麽舍得你一個人走…”擡頭看了一眼陸呦呦，笑着說：“陸醫女…不要救我…我殺了那麽多人…死有餘辜…我只有一個請求…可不可以…把我們合葬在一起…”
“好。”陸呦呦點點頭。
“苗疆情蠱，你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阿朵的眼神漸漸渙散，終于閉上眼睛，倒在了萬霧生的懷裏。
劉文海聽了秦墨的彙報，也是唏噓不已，寫了結案的折子遞了上去。
陸呦呦在萬霧生家後面的山上找了個好位置，安葬了這對錯過的有情人。
白七七被劉文海留在了望京府，做秦墨的副手，沐之章那邊氣的跳腳，好不容易找到個人才，居然就被撬走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望京府很平靜，沒有了命案，沒有了屍體，陸呦呦每天上午去善堂坐診，下午回府衙教小湯圓讀書，被禁在府衙裏思過三年的趙景也被劉大人安排着一起學，晚上陸呦呦會在院子裏坐坐，拿着那顆白玉石，想楚燼，不知道邊關戰事如何了…
早朝，最近各地也都沒什麽事情，上朝也是例行公事，孫公公剛說完，“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外面就傳來急報！是邊關的軍報！
“傳！”
“禀聖上，我軍五萬人馬大勝回鹘十萬敵軍，敵軍将領邁吶騰被當場擊殺，我軍死傷不足一萬，敵軍全軍覆沒！”
“好！好啊！”皇上龍顏大悅。
“五王爺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仗打的太漂亮了。”
“對啊，以少勝多，還這麽少的傷亡，了不起啊。”下面的朝臣也都紛紛點頭稱贊。
“還有什麽？快禀！”皇上樂滋滋的問，他的燼兒就是這般的神勇。
“……”信使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楚将軍在交戰中遭遇沙暴，失蹤在沙漠裏，生死不明！”
邊關的大勝，因為楚燼的失蹤，蒙上了一層陰影，皇上下旨，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五王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望京府衙裏，陸呦呦聽劉大人說楚燼生死不明，呆呆的看着他，“生死不明？”
“嗯…據說王爺力戰回鹘将軍邁吶騰，終于将其擊殺，此時卻風沙大起，待風沙散去，王爺已經不知所蹤了。”
陸呦呦聽完，也沒什麽反應，默默地回了房間，竟是三天沒有出門。白七七擔心的守在院子外，這幾天小湯圓都是跟着她，也悶悶不樂的坐在桌子邊，“白姐姐，娘親怎麽了？”
“楚叔叔可能出了意外，你娘親不太開心，需要時間靜靜吧。”白七七無聊的玩桌子上的茶盞。
“哦…我知道了…娘親肯定是喜歡上楚叔叔了。”小湯圓說。
“呵，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啊？”白七七捏了捏小湯圓的臉蛋。
“我知道啊。就是看不見他會想他，和他在一起就很開心，看見什麽好玩東西都想第一時間告訴他！”小湯圓笑眯眯的說。
“你知道的還挺多啊？誰和你說的。”白七七聽着好笑。
“我自己就是這樣啊！”小湯圓臉紅紅。
“你才多大啊？就有喜歡的人了？誰呀？”
“趙景哥哥。”小湯圓也是半懂不懂，喜歡誰就說出來，也不扭捏。
“喲…還是青梅竹馬呢。”白七七笑。
陸呦呦坐在屋子裏，看着手裏的白玉石，這是他為了救自己打出來的暗器，也是他除了思念，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不是讓我等你麽？為什麽還不回來…”算算日子，從邊關大勝，到現在已經半月有餘，孤身一人，在沙漠裏，怕是兇多吉少了，“滴答滴答”有水滴在白玉石上……
副将帶着人馬日日在沙漠裏搜尋，沙漠裏風沙四起，如果沒有向導很容易就會迷失在沙漠裏，若是走到沙漠深處，沒有水和食物，是必死無疑…
尋人小隊這一日往沙漠腹地又進了十裏，這已經是他們的範圍極限了，再往裏走，他們也出不來了。
“哎！你們看！這裏！是不是将軍！”沙坡邊上，一個小兵指着下面喊到。
副将帶着其他人跑過來，往下望，茫茫沙海中，一只幹枯的手孤零零的露在外面，手裏握着一枚亮閃閃的令牌…
喪報很快傳進皇宮，皇上看到呈上來的令牌，楚燼的玉佩…不禁悲從中來…乾元宮裏，皇後聽到消息，當場昏了過去…
皇上揮退了左右，只留下孫公公，沉默了良久，慢慢的說：“如果當初…朕沒有阻止他和陸姑娘，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皇上切莫這麽想，五王爺是抵禦外侮，為國捐軀，并不是因為兒女情長。”孫公公輕聲勸慰到。
“是朕…對不起他…如果我不阻止他，至少能讓他高高興興的走…”皇上嘆了口氣，“吩咐下去，五王爺的事，誰也不許走漏風聲，秘不發喪！”
“是。”孫公公下去辦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