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重要線索
俞先生的屍體放在驗屍房裏,陸呦呦戴上手套,拿着銀刀,嘆了口氣。
“為他可惜?”林胥心裏有點酸溜溜的,不就是聽了半首曲子麽?
陸呦呦擡眼看他,點點頭,“可惜再也聽不到那麽溫柔的曲子了。”
陸呦呦看了看頸間的傷口,問林胥,“你能看出是什麽兵器麽?”
林胥過來看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皺眉,“短兵器種類很多,最常見的就是匕首。我看這傷是橫切傷,應該是用匕首橫切一刀。”林胥用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陸呦呦戴着手套,伸手掰開傷口,手指伸進去摸了摸,搖頭,“不是匕首。”
“為什麽?”林胥看她的動作絲毫不覺得惡心。
“如果是匕首,那麽他的傷口應該深淺一致,很平整的一刀。但是我剛剛摸了一下,這個兇器是弧形的,最深的地方切斷了喉嚨。”
“弧形?”林胥想了想,“難道是彎刀?”
“彎刀?這在中原不常見吧?”
“一般外族喜歡用彎刀,中原也有人練。不過彎刀的樣子還是有差別的。”
“如果我做出傷口的樣子,你能看出是中原還是外族的彎刀麽?”陸呦呦皺眉,
“當然了。”林胥點點頭,好奇的問:“但是你要怎麽把傷口的樣子做出來?”
“我自有辦法。”陸呦呦笑了笑,“我先解剖他,看看還有什麽線索,最後處理這個傷口。”
銀刀寒光閃過,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刃劃開光滑的皮膚,陸呦呦開始解剖驗屍。林胥為了晚上不做噩夢,還是決定退到院子裏去等她。
林胥坐在院子裏,看驗屍房裏陸呦呦忙碌的身影,心裏很是滿足,突然從牆外翻進來一個人,無聲無息的走到林胥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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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胥嘆口氣,低聲說:“有何貴幹?”
“王爺。”來的人輕聲說,盡量不驚動屋裏的陸呦呦,竟然是驚蟄。
林胥扶額,“出去說。”
兩人翻出院牆,陸呦呦專心的在屍體前忙碌,根本不知道院子裏發生了什麽。
林胥和驚蟄站在府衙的後巷,驚蟄跪在地上,低着頭。
林胥站在他面前,面具被他拿在手上,他看着跪着的驚蟄,“你怎麽發現的?”
“屬下自小追随王爺,上次動手之後就知道了。”驚蟄接着說:“但是發現有暗探在監視陸姑娘和王爺,所以一直不敢來打擾王爺。”
“嗯。”林胥點點頭,“還有誰知道?”
“沒經過王爺同意,屬下不敢告訴別人。”
“很好。”林胥笑了一下,把驚蟄扶起來,瞄了一眼他的肋下,“上次的傷好了?”
“好了。”驚蟄答道。
林胥想了想,在驚蟄耳邊說了幾句話,把懷中的令牌給他,“小心行事。”
“屬下明白,王爺也請保重。”驚蟄抱拳。
“回王府去吧。”林胥揮揮手,“不要讓別人知道。”戴上面具,一縱身翻回了府衙。
驚蟄揣好令牌,轉身離開了巷子。
林胥剛進院子,陸呦呦就跑過來,眼裏帶着笑意,“猜猜我發現了什麽?”
林胥看她眼睛裏都在發光,失笑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重要線索。”
“沒錯!”陸呦呦興奮的抓着他的手跑到桌子邊,指給他看,“你看!”
林胥感受着手心裏她的溫度,一時有點失神,聽到陸呦呦的話,下意識的看向桌子,瞬間覺得有點……惡心。
桌子上是一個托盤,盤子裏是一個被切開的,血糊糊的胃。
“這什麽?”林胥皺眉。
“胃啊!”陸呦呦抽回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把小巧的鑰匙,“你看這個。”
“鑰匙?”林胥接過來反複看了看,“這麽精巧的鑰匙,哪裏找到的?”
“就是這個胃裏。”陸呦呦笑眯眯的看他,這把鑰匙也許能幫他們抓到兇手呢。
“……”林胥默默的把鑰匙放回桌子上,手在衣服上蹭蹭,“這是他臨死前吞進去的?”
“不是。”陸呦呦搖搖頭,“鑰匙的表面已經被胃液腐蝕了一點,應該是一天前吞下去的。”
“難道他早就知道有人要殺他?”林胥皺眉,“那他為什麽不來官府尋求保護呢?”
陸呦呦搖搖頭,“不過這把鑰匙一定很重要。”
“這鑰匙這麽小,可能是開什麽盒子的。”林胥突然想到了什麽,定定的看着陸呦呦,:“為什麽不叫大人他們過來再一起說?”
“啊?我……我忘了,我這就去告訴大人。”陸呦呦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要往外走,發現線索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告訴林胥。
“等等。”林胥拉住她,輕笑,“我和你一起去。”
陸呦呦紅着耳朵點點頭,他調笑的語調和楚燼真的太像了。
偏廳裏,劉文海看着陸呦呦拿來的鑰匙,遞給秦墨和白七七,“你們在俞先生房裏可找到盒子了?”
白七七搖頭,“沒有,他的房裏都是琴譜還有幾把琴,沒發現盒子。”
“你确定?”林胥問了一句。
白七七不滿的瞪他,“別的本姑娘不好說,找東西我可是行家!”
“确實沒有,七七還敲了牆壁,也沒發現暗格。”秦墨碰了碰白七七的胳膊,白七七扁扁嘴,低頭不看林胥了。
“他的琴你們放哪了?”陸呦呦突然問。
“他死時彈的那張琴?”秦墨想了想,“我讓衙役放在證物房了。”
“我們去看看。”陸呦呦拉了一把林胥,林胥跟着她跑出去,白七七和秦墨對視一眼也跟了過去。
劉文海喝了口茶,嘆氣,這幾個小的把他給忘了。
四人來到證物房,琴上的血跡已經幹了,陸呦呦查看了一下這張古琴,終于在琴的左側,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孔。
鑰匙插入,輕輕一擰,“咔噠”一聲,陸呦呦把鑰匙往外一拔,琴面突然彈起,三只暗箭飛了出來,林胥眼疾手快,摟着陸呦呦閃身躲開,三枚暗箭釘在了身後的牆上。
陸呦呦看了一眼還摟着自己的林胥,“謝謝。”
林胥笑笑,放開她,把她擋在身後,秦墨走過去看打開的琴,從裏面拿出一個畫軸。
“我看看。”陸呦呦伸手拿過畫,打開一看,畫上是一位女子,千嬌百媚。
“藏的這麽隐蔽,居然只是一個女子的畫像?”白七七有些洩氣,還以為會有什麽重大線索。
“可能是俞先生的戀人吧?”秦墨也嘆氣。
“不是。這畫是齊鳴畫的。”陸呦呦皺眉看。
林胥看了一眼畫像,并沒有落款或者印章,“你怎麽知道是齊鳴畫的?”
“我之前看過齊鳴的畫,研究了一下他的畫法和用色習慣,這畫雖然畫的是人物,與他擅長的山水不同,但是筆法是一樣的。”
“那……就算是齊鳴畫的,又能說明什麽呢?”白七七皺眉。
“齊鳴的畫藏在俞先生的琴裏,然後齊鳴死了,現在俞先生也死了。這其中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關聯。”陸呦呦也有些頭疼,“這畫上的人是誰呢?齊鳴的心上人?為心上人畫的畫像為什麽要藏在別人的琴裏?”
“這女人是個琴姬。”林胥突然說。
“你怎麽知道?”白七七問完,突然一副了然的樣子,指着林胥,“哦~你光顧過她啊?”
在望京,琴姬與青樓女子差不多,好一點的賣藝不賣身,差一點的賣藝又賣身。
陸呦呦也歪頭看他,“她是哪裏的琴姬?”
“望京每逢初一十五,外河上會有許多畫舫,這畫舫上有琴姬,有賭局,據說還有讓人神魂颠倒的煙岚膏。”秦墨接着說道。
“你怎麽知道?”白七七瞪大眼睛看他。
“我是望京的捕頭,這些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煙岚膏是什麽?”陸呦呦不解的問。
“據說是一種能讓人上瘾的藥物,将煙岚膏在木板上摸上薄薄的一層,用燈火炙烤,會有如山間霧氣一般的清煙飄出,吸之,騰雲駕霧,舒暢非常。”秦墨解釋到。
“哎?那是好東西啊!”白七七從未聽過這種東西,有些興奮的說:“我們也去試試吧?”
“試什麽!”秦墨瞪她,“那煙岚膏只要吸過一次就會上瘾,犯瘾時涕淚橫流,如萬蟻噬心一般的痛癢難耐,若是日日吸這煙岚膏,很快你就會形如枯槁,離死不遠了。”
“啊……那這不是毒藥麽?”白七七驚訝的瞪大眼睛,“居然有人會去吸?”
“據說吸入那煙岚膏時的感覺讓人欲仙欲死,無比暢快,而且價格不菲,據說一塊煙岚膏可抵千金,望京也都是一些纨绔子弟在玩。”秦墨搖搖頭。
“那大人居然不查他們?”白七七不可思議的問。
“大人查過幾次,但是似乎有人通風報信,幾次都是無功而返,因為船上大多都是望京有頭有臉的人物,被驚動了幾次,就到丞相府去告了大人一狀,丞相大人命劉大人不得再去查這些畫舫,我們沒有證據也只能作罷。而且這些外河的畫舫都是從外地來的,只待初一十五兩個晚上,只接待有牌子的熟客,想抓到他們的把柄太難了。”秦墨說完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他還記得之前在那些畫舫上看到的,煙霧缭繞的房間,神志不清只知道傻笑的公子哥們。
“那這琴姬?”陸呦呦還在看畫上的女子,眉梢眼端都是風情,雖然只是畫像,也能看出傾國傾城來。
“這些畫舫裏最大的便是琴閣,琴閣上美女無數,琴技也是相當的不錯,有沒有煙岚膏不好說,但是表面上比其他畫舫幹淨了不少。”秦墨說完,指了指畫上的女子,“她是琴閣的老板,雅南。”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這名字倒是合她琴姬的身份。”陸呦呦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麽,拿着畫轉身去書房找劉文海去了。
林胥自然是要跟着她,這案子居然還和岳丞相有些關系,真是有趣。
白七七和秦墨看着空了的琴盒,這案子不只古怪,還很複雜啊。
“什麽?你們要去外河的畫舫上調查?”劉文海皺眉捋了捋胡子,“那些畫舫表面歌舞升平,實際兇險非常,你們若是……”
“大人放心,我們這次是暗訪。”陸呦呦把畫像遞過去,“主要是去找這個女人。”
“嗯……”劉文海看着畫像,點點頭,“一切以安全為重,切不可涉險。”
幾人點點頭,下去商量,劉文海看着畫像,這女子,怎麽覺得有些眼熟呢?
後院,四人圍桌而坐,商量暗探的事情。
“四人上船太過明顯了,我們不如分成兩組,一組喬裝混上船,一組暗中上去。”陸呦呦提議道。
“辦法是不錯,但是陸姑娘你就別去了吧。”秦墨有些擔心的說:“你不會武功,真有什麽事,自保都成問題。”
“無妨,我會保護她的。”林胥不等陸呦呦開口,就淡淡的說,他知道她肯定想去。
陸呦呦看着他,眼裏帶着笑,又轉頭對秦墨說:“雖然武功不行,但是那船上也許也有煙岚膏,沒有我,你不怕中招?”
“讓呦呦去吧,她和林胥明着上去,我倆暗中保護她就是了。”白七七是将心比心,這樣好玩的事情,要是不能去,肯定難過死了。
“行吧,今天是七月十二……三天後,畫舫就會到外河,我們也準備一下。”秦墨皺眉,“最難的是怎麽讓你們混上船……”
林胥說:“我去想辦法,三天後行動。”
轉眼就是七月十五了,林胥不知用了什麽辦法,拿到了城中首富顧長希的腰牌和印鑒。
林胥和陸呦呦要扮成顧長希的表弟和弟媳,因這表弟幼時調皮,被火炭毀了臉,平時很少見人,素日裏出門也是戴着面具,林胥假扮他倒是正合适。
吃過晚飯,陸呦呦和林胥換了身衣服。
陸呦呦許久未穿女裝了,今日挑了身淡粉色輕羅百合裙,外罩紗衣,梳了時下夫人們流行的流蘇髻,施了粉黛,與平日的清麗秀雅不同,顯得明豔動人。
林胥也換了套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拿了把象牙白玉扇,站在陸呦呦身邊,白七七也不由得在心裏感嘆,這林胥是除了楚燼以外最配陸呦呦的了。
陸呦呦倒是沒多想,只是覺得林胥換了衣服之後,貴氣了一些。把小湯圓和趙景送到劉大人的書房去讀書,四人出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