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一手提了一個就往裏頭飛。

三審判連正宜體态輕盈,力氣卻非常的大,常常被王當搬運工使,有時候去十二街拎袋面包,踏着瓦片就噌噌噌的回來了。

柯有言好久沒感受到過這麽純粹的風了,從發現是三審判站在門口等他倆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次行動已經讓王有些不滿了。

她在心裏唉聲嘆氣了好一會,不知道等會是該狗腿的上前,還是老老實實的認錯。

王座上斜倚着一個人,烏黑而筆直的頭發因為動作而垂落,陽光透過穹頂的彩色玻璃窗落在那人的身上,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融進了那頭黑發上,有些妖異。

星放頭靠在王座的扶手上,她随意的把腿屈着,玩着自己的手指,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王座下方放着六只黑色座椅,最前方坐着一個穿審判服的女人,帶着一副黑框的眼鏡,頭發蓬松而淩亂,有幾根還杵在頭頂,坐姿卻和她過于散漫的形象截然不同,脊背挺直,正認真的看着手上的液晶屏。

室內安靜的有些可怕。

當連正宜達拉的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大審判葉格把目光從屏幕中收了回來,她托了托眼鏡,起身把手上的小型處理器交給王座上的星放,再回到位子。

柯有言一進來就覺得壓抑。

這麽多年了她還是不太喜歡王城裏這座暗色的城堡。

像是所有日光都被反射了,只把反面留給了這裏。

鑲嵌着無數黑鑽石的王座後面是一顆巨大的樹,樹根粗大,仿佛是從地底憑空穿出來的,枝葉繁茂,一直向上延伸到頂層,在終日不見陽光的地方,生長着這樣的東西,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心生不适。

巨大的穹頂沒有浮雕,都是些刻痕,像是經年累月疊加而來的,又像是某些不可名狀的哭喊。

穹頂的正中間有一片彩色的玻璃窗。

唯一能與這片黑暗抗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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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來到這裏就很喜歡這扇玻璃窗,每回開審判會議也會看好幾眼。

“看夠了沒?”

王座上傳來的聲音像是地下湧動的暗流,有如同石頭與牆壁碰撞的聲音,顯得獨特而具有顆粒感,柯有言收回目光,半跪着低着頭,右手放在胸膛,恭敬的說:“王。”

“嗯,”星放應了一聲,也算是回應了卓堯的動作,她坐起身,還是一副挺不直腰板的模樣,手托着下巴,看着下方的一男一女,問:“你們覺得這次清洗做的怎麽樣?”

“還成。”

柯有言回的飛快。

星放吃吃的笑了起來,她看上去還是個少女的模樣,跟柯有言差不多大,平直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眉毛,卻沒遮住她那雙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黃玉一樣的顏色,因為多年的積澱而顯得平靜,但這樣的平靜又只是表象,就好像你再深入一點,就能發現裏頭的火苗。

“你們怎麽玩都無所謂,只要完成任務就行,”星放的腿上放着的是剛才大審判葉格送上來的小型處理器,她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拿起它,在屏幕上随意的滑動了一下,顯示出來的是一張女人的臉,長發,清麗的面容,還殘留着些許驚悸。

“但你為什麽不帶一張零晝的簽名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配角很多……設定中二,前期鋪墊會比較多)見諒啦

PS:星放是個迷妹)

☆、東區

沒有拿到零晝簽名的兩位審判被王座上的人狠狠的修理了一番。

穹頂上的彩色玻璃窗依舊絢麗,柯有言被迫面對這絕對的武力鎮壓,星放的長發因為動作而飛舞着,極致的黑和她雪白的肌膚形成的對比讓人有些暈眩,兩個人一起應付王的怒火也沒讨到便宜。

舊傷沒好,又添新傷。

星放跟逗小孩似的有意無意戳着柯有言的傷口,黃玉一般的眼眸裏盡是傲慢,她一如多年前柯有言第一次在戰火中見到的那般模樣,舉手擡足都充滿了輕視,而這讓人生厭的輕視下,确是不容抵抗的絕對壓迫。

傷口處又開始滲血,卓堯被星放一腳踩在背上,像是被千斤壓頂,動彈不得,他眼前是仿佛入定一般了的大審判葉格,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懲處現場,偶爾才會托一托下滑的眼鏡。

三審判連正宜本來早就趴在自己的審判位上了,叼着煙鬥興奮的看着星放的一舉一動,這些年星放都很少動手,基本窩在王宮裏,偶爾興致來了才會出門溜達一圈,以一個腦殘粉的身份大剌剌的參加零晝的粉絲見面會或者演唱會。

在柯有言極度重傷快要被折磨昏厥的時候,星放才收了手,她揉了揉手腕,把自己的長發撥到肩後,又倒回了王座,懶洋洋的說——

“阿六你就先別回學校了,去東區一趟。”

“啊?”

柯有言捂着自己的傷口,非常驚訝 。

“哦零晝大後天有個見面會,幫我帶一張簽名海報。”

卓堯躺在一旁裝死,假裝不在。

“不是……哎,”柯有言頓了頓,看了一眼暗自偷笑的連正宜,“那為什麽不是卓堯去。”

“不想讓零晝接觸男性生物。”

星放瞥了一眼地上趴着少年身軀,涼涼的說道。

那你家零晝還被須森摸了好幾把呢……柯有言一邊腹诽,一邊還是點點頭,哦了一聲。

“小連你給他倆再弄身衣服,回頭去二十一街買帶面包。”星放很滿意的點點頭,看了一眼柯有言和卓堯破破爛爛的審判服,皺了皺眉,擡起下巴對一旁幸災樂禍的三審判說。

“又買?”連正宜被嗆了一下,“不是前天才買了兩袋麽?”

“吃完了。”星放歪着腦袋說。

“……”

柯有言一點也不同情連正宜,三審判伐惰,連正宜本人一直就是個懶的不成樣的性子,任務也是不到最後期限不完成,星放反倒最喜歡差她幹雜活,恨不得變成個跑腿的,成天被招呼的在王城大街上奔波。

“好吧。”連正宜嘆了口氣,沖柯有言聳聳肩,“你倆跟我來。”

零晝大後天的見面會在西區王城紮利托,柯有言在王宮內給傷口上了藥,去自己的狗窩躺了兩天,再往東區趕。

星放也是一個惡趣味十足的人,王宮的飛行艙明明常年空艙,還偏偏不讓她用,說是只有公事才能啓動,然而西區沒有直達東區的飛行艙,還得先去食城轉艙。

等柯有言抵達食城的時候已經是零晝見面會的清晨了,因為公假日結束了的緣故,飛行艙停艙點的大廳擠滿了人,有去亞風學院上課的老師,也有去軍部科研部或者去東區上班的工作人員,還有公假日跑出去玩的學生。

柯有言穿着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鬥篷,黑色的長褲褲腳藏在棕色的長筒靴裏,靴子上的鉚釘挂飾走起路來招搖無比,但顯然沒她的金色長毛招人眼神多。

等個飛行艙還是能遇到不少熟人的,即便大多數都叫不上名,柯有言還是能非常完美的回應對方,并且搪塞掉自己逃課的原因。

等到真正上了飛行艙的時候,已經過了上課上班的時間點了,原本喧鬧的氛圍頓時沉寂下來,只能聽到幾句零星的交談。

去往東區的飛行艙輪到柯有言的時候已經沒什麽人了,她看着自己票上的座位號,晃晃悠悠的朝前走。

原牧坐在位子上,手上拿着的是一份前幾天的晚報,标題很是搶眼——

[西區娛樂業巨頭須森于昨日淩晨死亡,辦公大廈傷亡慘重,原因未知。]

她正一邊思考着季穹和這件事情的關聯,冷不防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擦過了耳朵。

猛地擡頭看時,只看到一個黑色的背影,背着一個酒紅的皮包,包上挂着一個浣熊玩偶。

她收回目光,下一秒又擡頭看了一眼,發現那頭金毛還挺眼熟的。

但金發的人也挺多,她沒細想,又低頭看起報紙。

柯有言嘴裏叼着個面包,手裏還捏着票,明目張膽的往後看了一眼,被座椅擋住了大半個身子,但她依舊可以毫無阻礙的描繪出那個輪廓。

是原指導啊。

脫去了平日裏一絲不挂的白色長袍,穿着杏色的針織毛衣,長發垂肩,報紙擋住了臉,但她不用看都知道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原牧啊!

她在心裏無聲的吶喊,一邊找到位子坐下。

如果不是要拿零晝的簽名海報,就可以跟着原牧了。

飛行艙外是寬闊的平地,她從褲兜裏拿出振動的終端,看着葉格發來的位置信息,察看了一下。

東區王城紮利托位于東區的西南部,背靠特斯山脈,地形平坦,王城內小型的湖泊分布衆多,紮利托比西區的王城看上去肅穆很多,房屋基本以白色為主,看上去古樸大氣,充滿年代感。

柯有言故意磨磨蹭蹭的下飛行艙,在背後暗搓搓的看了原牧好幾眼之後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她對原牧抛下工作來東區的目的毫不關心,心裏對她的所有好感純粹無比,就是接近她,觸碰她,得到她。

光是一個背影就能勾出他人蠢蠢欲動的原指導敏銳的轉身,但人流中沒有一個是有那個讓她背後發燙視線的主人,最後只能當作想多了抛之腦後。

大明星零晝小姐的見面會在紮利托最高的大廈頂樓舉辦,柯有言在舉牌的人群中艱難的向前進,卻絲毫沒有效果,維持秩序的保安拎出一個個企圖從安全樓梯向上的人,拉起了警戒線控制人流。

柯有言看着人山人海就頭皮發麻,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但狂熱程度倒是出奇的統一,舉着牌子的喊着名字的臉上貼着東西的,光看着就能花眼。

她頓時覺得自己這種沒有裝備的簡直像個砸場子的。

一瞬間竟然生出要逃跑的念頭來,但一想到自己那位重度腦殘的王,還是打消了念頭。

排隊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好不容易從取海報處拿到傳聞中限量的海報準備排簽名的隊伍,她一轉頭正好看到右上方那個角落裏站着的一男一女。

身材消瘦的男人拄着拐杖,正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說話。

她隐隐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但馬上被舞臺上的聲音吸引了視線。

原本坐在簽名臺上的零晝被請到了舞臺,後面是一個巨大的電子屏,零晝那張賞心悅目的臉放大依舊完美無瑕,在全場尖叫和閃光燈的聲音中,柯有言不堪重負的從包裏掏出耳機帶上。

見面會也就是說幾句話,抽幾個幸運粉絲上臺,作為路人甲的柯有言刷終端上的消息刷的百般無聊,偶爾瞄一眼臺上,或者停滞不前的隊伍。

“下面讓我問一下這位粉絲妹妹有什麽想問零晝或是希望零晝給你實現的願望呢?”

主持人是個身材火爆的女人,但飽滿的胸脯也依舊敵不過衣着素雅的零晝,穿着百褶裙的女人就像許多年前剛出道那樣清純可人,即便歲月贈與了她只會成熟而不會蒼老的容顏,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零晝看着剛剛被主持人叫上來的粉絲。

這個女孩不像其他人一樣上來就激動的有些發抖,左手還揣在口袋裏,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上去年紀不大,黑色的長發綁成兩節辮子垂在胸前,看上去柔順無比,瞳色極深,純粹的讓人有一股被吸引的感覺。

她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發頂,哪怕女孩只比她矮了一點點。

“我希望零晝姐姐親我一下。”

女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和外表不符的喑啞,但眼神濕漉漉的,讓零晝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發頂,說:“好啊!”

柯有言在那個黑發女孩說話的時候就猛的擡頭了,越過一個個腦袋,她的目光精準無比的看向臺上正被零晝抱着親吻的女孩。

果然——

是她的王,星放啊。

外表怎麽裝嫩也改變不了的音色,即便快三十歲了還是看着不大,但星放的氣場哪怕強行收斂,敏銳的人還是能察覺到的。

比如剛才角落裏那個拄着拐杖的男人。

那張看上去溫文爾雅卻蒼白如紙的臉,果然是那天被她捅了一刀的季穹。

星放乖巧的閉眼讓夢寐以求的香氣籠罩住自己,當零晝的氣息噴在臉頰上的時候,她狀似無意的碰了碰對方寬大袖擺下的手腕。

零晝輕微的哼了一聲。

似乎是有傷。

她怯生生的低頭說對不起,換來對方在臉頰上溫柔的一吻。

臺下爆發出巨大的尖叫,黑發女孩紅了臉,迅速的跑下臺,臺下的柯有言抽着嘴角,實在不懂星放一邊三令五申讓她拿到零晝的簽名,一邊自己又搞這一出,剛才下臺的星放眼神正好對上她的,黑色的瞳孔迅速的褪為黃玉色,散發着不容置疑的強硬。

能怎麽辦呢?

柯有言硬着頭皮等着活動結束零晝的簽名。

在這熱鬧的見面會上,她捧着終端,看着上面模糊的只剩下身影的照片,看了又看,恨不得變成原牧毛衣上的線頭,一天到晚跟着。

站在角落拄着拐杖交談的季穹在女孩走後終于支撐不住坐到了輪椅上,上次柯有言的一刀捅在腹部,原牧的那一刀捅在右胸膛,但他的心髒生在右邊,依舊完好無損。

因為零晝經紀人聶文音重傷的緣故,這次見面會的秩序有些混亂,他放心不下,只好親自前來,好不容易從公司找了個能幹點的小姑娘,強撐着交代完,就看到零晝親了個女孩。

即便那個女孩看上去毫無威脅力,但常年與黑暗交易打交道的他還是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像是很久遠的熟悉感,突然襲來讓他一時間有些茫然。

但他想叫人跟着那女孩,卻被告知跟丢了。

星放站在大廈的底層,仰頭望着頂層,她捂着自己被零晝親吻的臉頰,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她解開自己故意綁着的辮子,黑發散開,看上去柔軟無比,她看了一眼終端上葉格傳來的照片。

上面的男人相貌英俊,看上去斯文秀氣,和季穹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喪失了熱情)倒地

☆、裕裏

月末測試的獎勵送到柯有言手上的時候她很失望的放在了桌上,和講師一起站在講臺上的院長笑了笑,問:“怎麽,第一名不高興了?”

“是啊,”難得的一堂理論課,幾百號人烏泱泱的坐在一塊,柯有言對旁人的目光毫不在意,長長的嘆了口氣,“還不如張食城的食券呢。”

賽露一臉不争氣的看着柯有言,目光落到對方手上那張門票上,門票設計的中規中矩,再加上那中規中矩的五個字——潮汐博物館,就更讓人提不上興趣了,即便是一張可以去完所有展館的票,對他們來說還是沒什麽吸引力。

坐在柯有言前面的男生轉過來,是第二的德林,看着柯有言,說:“你不去啊?那給我好了,我想叫上我室友去。聽說新的展館開了潮汐體驗,還挺好玩的。”

“才不給你,”柯有言掀了掀眼皮,手□□自己的頭發裏捋了捋,“你女朋友都跟你去還叫什麽室友,讓他自己買去。”

賽露看着柯有言這幅嘴臉抽了抽嘴角,百無聊賴的翻起自己的書。

理論課實在很無聊,聽說課本和文院的比已經改動了不少,加了不少圖例和注解,猙獰的潮汐獸插圖很是還原,頭一次看賽露還覺得非常吓人,久了之後加上前陣子因為懲罰去了趟日全谷觀摩了實體模型倒是能完全的以平常心對待了。

“賽露,你去嗎?要不給你?”

柯有言壓低聲音,問道。

賽露瞥了對方一眼,對她這種小心眼的模樣非常的看不起,“我才不去呢,我周末要去逛街,你自己去吧,反正你也不喜歡陪我逛。”

碰了一鼻子灰的柯有言假裝沒聽見賽露話裏的抱怨,手裏的終端翻來翻去看了很久,最近葉格也沒發布任務,學校裏也沒有事,原牧也沒課,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她閑的很,最後把塞進口袋的門票掏了出來,掃了一眼,戳了戳前桌德林的肩膀,說:“周末我跟你一起去。”

德林:“……”

潮汐博物館位于東區,是最接近第三區的一個地方,不用坐飛行艙,直接從食城的小巷子走到頭就可以到了。

博物館很大,遠看是一座白色的尖塔,周圍是一條街全是白色的,街道幹淨,因為是周末的原因,人還挺多的。

風境大陸看似平靜,但潮汐确實籠罩在這片平靜之上的陰霾,從古至今,每個五年都有潮汐獸從邊境海域上岸襲擊人類,五年像是一個輪回,插在每個人的心裏,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生命的期限,也只有五年。

科研院致力于研究潮汐周期,從科研院創立的第二年,東西區就開始向邊境搜集潮汐資料和潮汐獸的遺跡建立了潮汐博物館,以後的每五年潮汐之戰結束後,各地都會往潮汐博物館送一些關于潮汐獸的資料或者骨骸,科研院一些新的研究結論也會現在博物館進行宣講。

東區對潮汐之戰的普及範圍比較廣,很多家長會帶着孩子去潮汐博物館參觀,一些柯有言到的時候正好碰到是中午,人有點多,她跟在第二名德林和他女朋友後,百無聊賴的打量着四周。

這是她第二次來,第一次來也是因為月末測試發獎勵。

她對這些陳列的潮汐獸毫無興趣,這些沒有生命的潮汐獸不過是一句骨架,陳列在偌大的展覽館裏,不會讓人感覺一點恐懼。

那種直面潮汐獸的恐懼,她真的好久沒有體驗過了,後來又經歷了兩次的潮汐之戰,最近的一次還是去年,動靜比較小,因為科研部研發了新武器的原因,清理的也很快。

“哇,這麽大!”

“德林我怕!”

柯有言無語的看着前面圍着潮汐獸模型大叫的兩個人,選擇離開了人流。

潮汐博物館有六層,每隔幾個月就會更新一次資料,柯有言四處轉悠着,還體驗了一把潮汐之戰的模拟,成功的引起了幾個小孩的注意,抱着孩子去摸了摸潮汐獸的動态模型。

因為潮汐體驗是新開的一個項目,幽暗的環境加上海浪的音效,若不是擠滿了人以及嘈雜的人聲,倒是有幾分發怵,她依依不舍的摸了摸仿真模型的爪子,餘光中五層的圍欄上靠着一個眼熟的身影。

她猛的擡頭,卻只看到那個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只當自己看錯了。

上回好不容易從零晝的簽售會出來,她站在街上站了好久才把那些尖叫從耳朵裏摘除,東區王城面積廣大,街道整潔,建築物都像是精心規劃過的,有一種簡潔的美感,她在路邊買了杯聽說是東區特有的桂花茶,還沒喝上兩口,一個人就靠近了她,柯有言正要拔出腰間的長鞭,那人動作比她還快,直接掐住了她的後頸,手冰涼冰涼的,說話很是低沉:“造反啊?”

“這不是來不及嗎?”

手裏的桂花茶被人拿走了,星放扔了吸管,掀開蓋子喝了兩口,她那特別減齡的兩條辮子已經散開了,頭發黑亮而筆直,對柯有言說:“跟我去個地方。”

“嗯。”

柯有言剛才那浮躁的氣息頓時收斂的幹幹淨淨,她眉梢眼裏全然都是森嚴,明明還是那副裝束,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星放去的地方是東區的貧民窟,它的本名原來應該叫裕裏,是一條狹窄的街,俯瞰像是一條插在大道中間的縫隙,與其他的街道相比,顯得小氣。

這裏就像是被那個整潔明淨的世界隔開了一下,陰暗的像是古老的西區。

無論是髒亂的房屋,還是污水遍地的平底,或者頭頂上只有一個縫隙的天空,都讓人覺得壓抑無比。

星放似乎對這裏很熟悉,輕車熟路的踩着不知道從哪裏排出來的髒水就往房屋之間的小道走,柯有言只是靜靜的跟着,她的把這片淩亂的地方收入眼眸,像是觸碰到了心裏某個壓抑到再也不想掀開的東西,身上的森然又重了幾分。

地上還有不知道堆了多久的垃圾,綠頭蒼蠅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星放在一個只有半人高的鐵門前停下,這是一個地下室,連空氣都渾濁無比,門是虛掩的,她輕輕的推開,彎着腰走了進去。

這個地下室是弧形的,小的可憐,這麽多年了電路還是沒有接通,油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柯有言看到一張沙發和一張桌子,桌子上鍋碗瓢盆齊全的很,但那鍋的側邊還打了個補丁,沙發上躺這個人,一只腳還垂在地上。

“誰啊……”蒼老的聲音響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

“瑪拉太太,”星放走上前,她似乎卸下了身上駭人的氣勢,顯得平和無比,“我是阿星。”

沙發上的人沉默了許久,柯有言站在角落,一點也沒打擾。

“是誰?”

沙發上的人試圖坐起來,掙紮了很久,才坐起來,她的頭發已經花白,似乎有些看不清楚,還往星放那探了探。

星放沒讓她碰到自己,她又重複了一邊,“我是阿星。”

瑪拉太太身上散發出濃重的味道,星放的神色也沒變,她還是站着。

“阿……阿星?”

“她不是去西區了?”

瑪拉太太伸手拿起了油燈,仔細了看了看星放的臉。

她的記憶時好時壞,卻還記得多年前那個髒兮兮卻兇狠異常的小姑娘。

“我回來問點事情。”

星放拿出了一袋金幣,放在了那個打了補丁的鍋裏。

上了年級的女人看了眼那袋金幣,又看了看星放,目光在門邊站着的柯有言身上停留了一會,咳了一聲,說:“問什麽。”

那雙渾濁的眼似乎清明了幾許。

“阿娅和三水去了哪裏?”

瑪拉太太顫巍巍的伸手,夠到水杯,喝了一口水,她想了好一會,才答道:“三水在你走了之後就走了。”

“阿娅……”瑪拉太太有些疑惑,“不是跟你一塊走的嗎?”

柯有言感覺到星放突然緊繃的氣息。

她走上前一步,被星放攔住了,“你別動。”

像是把什麽情緒都咽了下去,星放繼續問道:“那三水去哪兒你知道嗎?”

“聽說是被有錢人收養了。”

“誰?”

“不知道。”

從那個擁擠而渾濁的地下室出來的時候,柯有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星放。

她其實從來沒跟星放這麽近距離接觸過,作為西區的王,星放不算太高高在上,但也沒怎麽平易近人,她的相貌讓她和她的權利顯得有些不搭,但她身上卻有着讓人絕對臣服的氣息,就像柯有言經歷的第二次潮汐之戰,星放僅僅憑借一把長弓,就能擊殺比高大無比的潮汐獸。

這麽多年來,星放一直住在那座黑色的城堡裏,僅有的幾次出行也都是為了那個大明星。

好像從她位列審判的那一年,星放就是這樣子的了。

其他審判已經對他們的王見怪不怪了,在西區這樣一個充滿掠奪的地方,只要有絕對的實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星放這樣顯而易見的在意卻沒有去奪取,讓人不解,她像是一個旁觀者,能分清自己的感情,把那些狂熱都留給自己,克制的去釋放一些難以壓抑的情感。

“走了。”星放沒有在意柯有言的目光,這個小家夥一直是一個好奇心十足的人,從她撿到對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

幾個穿着邋遢的小孩互相追逐着,一枚石子打到了柯有言身上,她轉過頭,正想瞪那拿着彈弓的小孩一眼,餘光卻看到了這條窄巷外走過的原牧。

恨不得拔腿就沖上去。

在她擡腿的時候星放就注意到了。

“原牧這個人,就算了。”

柯有言收回腳步,畢恭畢敬的站在星放身後。

她知道這是警告。

下意識的點頭。

不知怎麽的,她心裏有點酸澀,這麽多年來難得的小情緒。

哪怕知道原由,她還是忍不住的想念原牧,想念那天自己湊近聞到的香氣,想念對方發尾那幽幽的藍光。

像是記憶深處觸手可及的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找個時間開始日更

哎開個坑不填完感覺沒辦法寫新的……)有點打臉嗚嗚嗚

本來是想寫短篇的)!

☆、失蹤

“柯有言!”人群中,柯有言聽到遠處有人在喊她,塊頭挺大的男生朝柯有言招手,一臉的着急。

“怎麽了?”柯有言走過去,看到德林一個人站着,奇怪的問:“尼恩去哪兒了?”

“她不見了。”德林右手緊緊的捏着終端,力道很大,終端外面那層金屬的保護殼都有些變形了,“尼恩剛才去了洗手間,就再也沒出來過了。”

“也不接通訊,”德林看向面前的金發女孩,“你幫我去看看她吧,我剛才……”

看他灰頭土臉的就知道闖進去被趕出來了。

柯有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別着急啊,可能是肚子疼沒空搭理你。”

她說完就朝洗手間走去。

出乎意料的,洗手間擠滿了人,還排着隊,大人帶着小孩,柯有言厚着臉皮一間一間的敲着門,問:“尼恩?你在嗎?”

沒有人回應。

排着隊的一個女士看到柯有言的動作,問:“你是在找人嗎?”

“是啊,”柯有言朝對方笑了笑,目光落到對方提着的包上,想起尼恩身上也背着一個包。

倒數第二隔間一點動靜也沒,無論她怎麽敲,都是寂靜。

她看着門上那個小格,停頓了幾秒,最後一腳踹開了門。

裏面沒人。

挂鈎上卻有一個紅色的女士皮包。

挂飾是一個毛絨兔子,是零晝出道十周年的時候限量發行的,星放也有一個。

聽說尼恩也是零晝的粉絲。

她拿起那個紅色的皮包,走到外面,遞給德林。

肌肉發達的大個子此時愣在原地,半晌才問:“尼恩呢?”

“不在。”

柯有言神色凝重的盯着那個紅色的皮包。

尼恩不可能忘記她的皮包,門還鎖着,她一個人能去哪兒呢?

德林抱着女朋友的皮包,顯得慘兮兮的,那張布滿雀斑的臉滿是焦急,“柯、柯有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一邊說一邊給尼恩的終端撥通訊,皮包裏的終端傳出歌聲,是零晝的最出名的《禱告》,空靈的聲音一下就被嘈雜的壞境壓下了。

柯有言看了一眼洗手間裏排隊的人群,擡頭望了一眼六層,那是博物館的管理所,她擡腿就往上跑。

博物館的很空曠,一般只有科研院發布最新研究的時候才會開啓,弧形的會場尾端是一個挺大的屋子,裏面是博物館館長辦公室以及設備管理所,柯有言敲了門,還沒等裏面回應,就推開了。

館長辦公室很大,牆壁雪白,卻只有一張辦公桌一個書櫃一張沙發和一個茶幾。

她這一推門,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都齊齊的朝她看來。

館長是一個中年女人,五官平淡,但看上去格外舒服。

她輕輕的放下手中的咖啡,笑着對突然闖進的金發少女說:“小姑娘,你有什麽事情嗎?”

柯有言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着,她只覺得血液都似乎一下子躁動起來,眼裏只有一片的藍,特別是在原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嚣着靠近,但偏偏還得克制,以至于來不及收斂那副震驚又渴望的神情。

看柯有言半天沒有反應,跟在柯有言後頭抱着女朋友包的德林上前一步,說:“你好,那個,我想看一下監控。”

館長:“……”

柯有言只在最初的時候看了一眼原牧,就低下了頭,她看向坐在沙發左側的中年女人,禮貌的補充道:“我們是亞風學院的學生,他的女朋友突然失蹤了,所以想看一下監控。”

“失蹤?”

館長側過身子,“怎麽會,聯系不上了?可以去一層大廳的櫃臺發一下尋人公告,最近有好多人來報失蹤,結果都是誤會。”

“是失蹤,”柯有言一口咬定,在從隔間裏把尼恩的包拿出來的時候,她的目光落到了牆壁上淩亂的腳印,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掙紮,最後雙腿無力的落下,在牆壁上留下一道常常的印記。

“因為他女朋友的東西都還在洗手間,人卻不見了。我們只是請求看一下監控,希望你能應允。”

金發的少女站在離沙發兩步的距離,因為離校的緣故,穿着便服,不是以往的那件青色校服,橘色上衣使她看上去更具活力,說話的時候習慣笑着,讓人有些難以拒絕。

而站在她身後的男生,高高大大,卻緊緊的抱着懷裏的紅色皮包,慘兮兮的,一臉的難過與擔憂。

館長也沒說什麽,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原牧,歉疚的笑了笑,“原指導,實在不好意思,勞煩您等我一會,我打個通訊。”

“沒事,”原牧把攤在茶幾上的文件攏到一起,“要轉交的文件也已經交代完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她說話的口氣還是不帶任何感情,什麽都是公事公辦的态度,看不到絲毫的人情味。

館長撥通訊的空檔,原牧收拾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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