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件就向外走去。
德林也認出了原牧,他也是從上次柯有言鬧出來的事知道文院有個總導師這回事,武院的學生對文院一向沒什麽興趣,更別說專門去認識導師。
此時原牧正好路過他身邊,他嘴張了一半,什麽都沒憋出來,就又咽了下去。
館長撥完通訊,示意柯有言去隔壁辦公室,她就不親自去了。
柯有言整個過程都沒再看原牧一眼,直直的往設備管理所走去。
一整個房間的屏幕全是監控,各個角落的,工作人員已經知道了柯有言的來意,特意調到了十分鐘前的監控,德林眼巴巴的趴在屏幕前,果然找到了尼恩的身影。
屏幕上顯示尼恩進去的時間是十一分鐘前,可後來,就再也沒出來過了。
柯有言的猜想差不多證實了一般。
德林額頭上全是汗,她跟尼恩一起在西區長大,一起進的學院,感情好的不得了,現在女朋友莫名其妙不見了,他原本就所剩無幾的耐心也消失的幹幹淨淨,焦躁的恨不得鑽進屏幕把尼恩拽出來。
柯有言站在原地好久都沒動,她腦子裏一直在重複着她進那個隔間的片段,可除了牆壁上的痕跡,她實在想不起來還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德林去了四層,他還固執的要站在原地等尼恩。
尼恩脾氣不是很好,德林又很寵她,尼恩讓她等,德林就等。
除了這樣有些詭異的事情,柯有言也沒有心情再待下去了。
她也勸不動死腦筋的德林,自己先出去了,白色尖塔形的博物館外圍下午有歌劇團的路演,吵鬧的不得了,她總覺得腦子裏一團混亂,最後只能避開人群往人少的小路走。
前面遠遠的走來兩個人,柯有言原本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等那兩人走近的時候,她才發現是尼恩跟原牧!
紅頭發的姑娘看上去有點虛弱,扶着牆走,原牧站在一旁,像個監護人,卻不伸手幫忙,只是陪着尼恩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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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恩?你怎麽在這?”
“柯有言!”一心一意扶着牆走的尼恩看到柯有言到有些激動,想走快點,不止怎麽的就往外倒了。
原牧伸手扶了一把,尼恩又靠到了牆上。
柯有言:“……”
趕緊上前扶起尼恩,一邊客氣的沖原牧點頭:“原導師。”
紅發姑娘靠着柯有言,嘴唇發白,看上去很不好,她看了一眼兀自站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原牧,又看了一眼一本正經攙着自己的柯有言,還有心情開玩笑:“柯大言言,你不是喜歡原導師嗎?怎麽不說話啦?哦對了,是原牧導師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的。”
柯有言:“……”
她假裝沒聽到前一句話,咳了一聲,“你去哪兒了?德林還在等你呢!”
“哦……德林!他才不敢不等我的!”
現在就像個醉鬼。
柯有言一邊把手舞足蹈的尼恩往自己身邊拉,一邊對原牧說:“原導師,你是在哪裏找到尼恩的?”
原牧右手上還拿着文件袋,她看着柯有言,目光又在柯有言搭在尼恩腰上的手上停了幾秒,說:“就是這條巷子的轉彎,她坐在地上,暈乎乎的。”
“對!我也覺得我暈暈的!”
尼恩點頭,應的很大聲,差點沒磕到柯有言的下巴。
尼恩裏面穿着還是露臍裝,來的時候穿着的大衣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柯有言被原牧掃了一眼,只覺得自己放在尼恩腰上的手仿佛都被燒焦了,只能把對方的衣服往下拉了拉。
“謝謝原導師,我帶尼恩先走了。”
“柯有言你幹嘛拉我衣服啊,壞了我叫德林打你!”
“賠你一件,趕緊的,我還是先打個通訊給德林,讓他出來好了。”柯有言一邊組織尼恩朝自己吐口水,一邊急匆匆的往自己的褲兜裏拿終端,結果尼恩一個擺手,她手上的終端就掉了下來。
啪嗒一聲,清脆的很。
她想俯身去撿,結果尼恩就軟綿綿的也跟着倒。
她還沒做出下一個動作,終端就被原牧撿起來了。
紮着頭發的原牧導師沒有穿科研院那身有些肅穆的海浪紋白袍,淺藍的短上衣使她看上去柔軟了幾分,伸手過來的動作也毫不遲疑,讓柯有言愣了幾秒。
她始終不敢多看,接過後就迅速的給德林打通訊。
原牧已經轉頭走了。
她穿着高跟鞋,走路的姿勢也是一板一眼的,有那麽一瞬間,柯有言都能想象到原牧小時候這樣走路的場景。
德林聽到柯有言說找到尼恩的時候聲音都哽咽了。
柯有言笑了笑,還來不及收回遠眺的目光,原牧就回頭了。
只回頭了兩秒。
柯有言很清楚那個停頓。
那個目光似乎都沒落到自己身上,只是大範圍的,看了一下身後。
可能包括白色尖塔的博物館,可能包括外頭的歌劇團,可能包括這條小路……
但真的很遺憾啊,她不能和這個人戀愛。
幾分鐘後,她聽到身後傳來德林的聲音,高大而健壯的男生像是拿出了每次測試時的專注,近乎虔誠的從她懷裏抱起了紅發的姑娘,眼圈都紅了,欣喜的用臉頰去蹭尼恩的臉。
然後被依舊暈乎乎的尼恩掐了好幾回臉,出了紅印子卻還是憨厚的笑着。
柯有言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背過身的她神色凝重,在等德林來的時候,她問了問尼恩去了哪裏,對方卻說什麽不記得了,她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她讓德林等她的瞬間,對自己是不是去了洗手間都忘的幹幹淨淨,像是被人憑空挖走了一段記憶一樣。
那她自己呢,在那個隔間,除了發現掙紮的痕跡,還發現了什麽?
好像是一跟黑色的羽毛。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在攢存稿)
謝謝小天使的留言啦)有好多地方要修改的
腦洞一時爽,寫文火葬場嗚嗚嗚
☆、紅丸現象
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早,原牧站在窗前,看着紛揚落下的雪花,指導辦公室外原本一直很安靜的大廳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雪而激動起來,許多都是剛從亞風學院文院即将畢業的孩子,成績優異的被分派到這裏,試用期為三個月,從來的那天起就忙前忙後,前輩們一點也不客氣的丢下長年累月遺留的問題,希望剛注入的新鮮血液能帶來一點不一樣的思路。
她站了一會就回了回頭,身後的總指導時南今天一直沒怎麽說話,相貌溫和的男人眉頭緊鎖,一直埋頭于文件中,原牧看出來上司的不同,但也沒打算問,當她經過時南身邊打算回到自己位置的時候,沉默了快一個上午的總指導深吸一口氣,對她說:“原牧,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原牧頓了頓,伸手拉了自己的椅子,滾輪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咕嚕的聲音,等到原牧坐下的時候,眼前多了一份文件。
紙摸上去還有些溫熱,看來是放在玻璃臺上久了的緣故。
“你看一下,這是今天軍部發來的文件。”
黑發青年蹙着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焦急。
“‘紅丸’又出現在市場上了,就在東區的外圍,王城附近倒是沒用動靜,西區沒這麽嚴重。”
“紅丸?”,她的目光落在文件上那加粗的‘紅丸現象’四個字,頓了頓,最後又細細的看完了整份文件。
“我記得,‘紅丸’被列入整個大陸的違禁品應該也有十多年了吧?”
“是啊,”時南伸手從桌上的檔案袋裏拿出了有些陳舊的資料,“準确的說是十九年,早在科研部還沒搬到第三區的時候,紅丸就因為太過危險而被強制銷毀,當年的‘紅丸體’标本和‘紅丸’樣本及研究資料都還在王城科研部的舊址裏,我問過檔案室的人了,當年搬遷太過倉促,年久的資料都害怕在損害而留在舊址,但你也看到了,最近半個月頻頻出現紅丸體,隐隐有種從邊境往中心蔓延,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原牧低着頭,等時南從焦急的心境中走出來,最後她問:“你準備怎麽樣?”
軍部既然選擇了發文件給科研部,那就說明事态嚴重,希望科研部能協助,風境大陸的軍部和科研部一向各司其職,哪怕圍繞食城成二三環狀,但也沒有多大的接觸,軍部大多數都是西區出身的人,東西區自古以來就有一些難以消除的抵觸,像是宿命感沉澱在每個人的血脈裏,平和也都是短暫的。
“我打算去一趟王城科研部的舊址,”時南嘆了口氣,對原牧笑了笑,“因為那裏需要出入批準,我還得先去一趟王宮,估計最快也要兩天。”
說到王宮的時候時南的神色明顯有些閃躲,原牧看着時南,仿佛看到了當年空降科研部直接成為總指導的他,黑發的青年一副怯懦的模樣,看到自己的時候弱氣的笑了笑,連自我介紹都是磕磕絆絆的。
這麽多年了,即便是新年,時南也不太回去。
科研部的重擔壓在他的頭上,又像是一個解脫,讓他不用去面對王城裏那位高高在上的人。
“我去好了。”
片刻後,原牧說。
“你去?算了吧……”時南擺手,“你手頭的工作不是還沒完成嗎?周期推測表已經到尾聲了吧?不是說過幾天就要去潮汐博物館宣講嗎?”
“收尾讓項目司的司長來做就好了,這回要是再丢了,我也不用挂着這個頭銜了。”
因為工作時間而紮着長發的女人點了點自己的膝蓋,目光在辦公室與大廳的隔離門停留了一會,最後不容置疑的說:“我去比較合适。”
時南思考了幾分鐘,最後還是答應了。
“軍部已經把最近肅清的一些紅丸體運到這邊了,等你去舊址把資料帶回來,再成立個小組。”
“好。”
距離那次文件丢失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最後的兩個月原牧甚至推掉了在亞風學院的課程,打算明年一次補齊,去完成手頭上重來一次且龐雜的工作。
這一次的出門,便顯得有些久違。
乘坐科研部專用的飛行艙抵達東區的時候,饒是裹了厚厚一層的絨衣,原牧還是被撲面而來的冷氣吓了一跳。
東區的的氣候不是很分明,春秋兩季短暫的如同一閃而過的流星,而漫長的夏季和冬季如同漫天的塵埃,讓人躲也躲不掉。
加上王城紮利托大多數的建築都是白色,大雪鋪上厚厚的一層,像是把什麽都變成最初使的狀态。
東區的王宮不在城中心,而在城郊,在遠處就能看到最顯眼的那個白色尖塔鐘樓,頂端是一顆流金的圓珠,沒有陽光也熠熠生輝。
去王城沒有班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古老的馬車,檐角挂着的鈴铛随着馬奔跑的頻率而晃動着,右邊的一扇窗是壞的,滾滾的風雪吹進車廂,讓原牧一下子就想到好多年以前的事。
那時候去王宮的路比現在還要長,飛行艙也沒有普及,長途的巴士因為發動機劣質的緣故而聲音嘈雜,車廂裏全是人待久了的味道,孩子的哭聲,大人的交談聲,不是混着幾句粗話,仿佛彙成了一道驚雷,把她震的雙耳發疼。
最後坐的馬車是小輛的,她還小,抱着她的女人縮在一角,生怕颠簸的時候把高燒的她吵醒。
其實根本睡不着。
風鈴實在太吵了。
風鈴實在太吵了……
原牧透過窗看着那串生鏽的風鈴,離王宮越近,四周就越冷清,街道和人群都紛紛褪去,仿佛最古老的世界從眼前展開大門,睽違已久的恐懼感又襲上心頭,摻雜着絲絲縷縷的嘆息,踩着嘎吱作響的木板下了車。
白色而弧形的圍牆外是整齊列隊的守衛兵,原牧遞交了身份證明,慢慢的往裏走。
從弧形的大門進去之後,前方有一個撐着傘的身影,看到她來了,低頭鞠了一躬,恭敬的說:“原小姐,我帶您走。”
原牧颔首。
她的傘是一把碎花的直柄傘,看上去洋溢這少女的氣息,和她整個人顯得違合十足,臨走前,海洋司的實習生匆匆遞上的傘,她道了聲謝,就拿走了。
走在她前頭引路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仆,穿着灰布的棉裙,走的不急不慢。
王宮裏白茫茫一片,如果不是有人在道上掃雪,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座荒蕪的雪場。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那位女仆轉身沖原牧鞠了一躬,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面前是一座拱形的殿宇,每根大理石柱上都雕着精致的浮雕,臺階很長,原牧撐着傘一級一級的走了上去,她垂着眸,仔細的看着腳下的磚塊,新雪落在上面,卻沒讓人覺得滑,有些磚塊有裂痕,有黑漬,像是突發了什麽事故而遺留下來的,常年累月都清理不幹淨。
臺階很長,她走的很穩。
推開那扇彩繪的玻璃門,裏面确實漆黑一片。
原牧站在原地,幾秒後,西側有人點了一盞蠟燭,緊接着一盞接連一盞,直到頂上的蠟燭都被點燃,如同慢鏡頭,把整個充滿玻璃質感的宮殿慢慢展現在她的眼前。
宮殿中間有一個一尺高的圓臺,上頭鋪着厚厚的紅色絨墊,從絨墊上又垂下來許多彩色挂布,有人躺在上面,摟着一把小提琴,神情陶醉。
原牧一言不發,還是站在原地。
“是原牧姐啊,為什麽兄長不來?”
“總指導抽不開身。”
“哦,他是你們科研院的老大,”躺在圓臺上的是一個穿着睡袍的青年,他眯着眼,打了個哈欠,極具侵略性的五官上卻是孩童般的天真,時修側過臉看向原牧,懷裏還抱着小提琴,耳朵上鎏金的挂墜因為動作而出發叮呤的聲音,“早知道就不讓他去科研院了,我都……”
“我都好幾年沒見到他了!!”
說完,看上去比原牧還大上好幾歲的青年就哭了起來。
原牧習以為常,她還是站在原地,遙遙的沖時修行了個貴族禮,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哦,”抽抽搭搭的東王抱着笛子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眼淚,“你等一會,我這就寫給你。”
東區的科研部舊址是東區一級的保護區,需要東王親自批準才可以進入,原牧站了有十多分鐘,穿着睡袍的東王光着腳四處溜達了好幾圈,最後拉開了圓臺的抽屜,拿出了通行證随手就改了個章。
拿到手的原牧看着那連章都蓋糊了的通行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眼神還濕漉漉的時修,最後道了聲別,轉身就走了。
原本通明的宮殿在彩繪玻璃門關上的那一刻又進入了黑暗,原牧打着傘走回去的時候還能聽到隐隐的提琴聲,斷斷續續的,在大雪天裏顯得有些凄涼。
同時,西區的王宮裏也是一片寂靜。
星放坐在最上方,手裏拿着電子屏不斷的來回翻動,上面的圖片都是血紅的基調,看上去血腥十足,下方的六張高椅上難得坐滿了人,坐姿也是千奇百怪,只有大審判葉格是正襟危坐的。
“這樣吧,”星放從身後那顆有些詭異的樹上随手摘了個果子塞進嘴裏,她伸手指了指坐在葉格身邊的看上去就衣不蔽體還自顧自的塗指甲的女人,“老四你這幾天去一下地下交易市場看看情況吧。”
又指着柯有言身邊的卓堯以及一直在扯卓堯眼罩的男人,“你們兩個,去邊境,我記得那裏以前是紅丸的發源地,去看看有什麽情況沒,須森一死,泉城的娛樂業的操控權就落到了康成手上,去小斯森林的時候你們直接和他交接一下。”
西區的王座之下,都是一顆顆企圖取而代之的心,每個城市都有一名守城者,守城者的職責只是負責城市一些日常活動報告給審判者,暗地裏的勢力不在管轄範圍。
那些勢力就像是隐藏在火山之下的流動岩漿,生怕會在一個時機噴薄而出。有些單純為了金錢的,恰恰是主動投誠的,星放也樂的跟他們合作,更方便的管理好這一個個複雜的地區。
“剩下的,就留在王城,最近治安不大好,各個街區都有些浮躁,你們負責安撫,安撫不了就鎮壓。”
下面層次不齊的嗯嗯聲傳來,星放也懶得搭理這些平日裏就吊兒郎當的審判者,她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柯有言站起身的揉了揉脖子,走到邊走還邊塗指甲的四審判身邊,順手拉了拉對對方即将要掉到肚子的衣服,低聲說:“雨姐,我跟你換換?”
只看到方雨湖一個陰恻恻的笑容,她就被星放叫住了。
“阿六你來一下。”
方雨湖笑着走了,還精準無比的給柯有言的小拇指塗了紅豔豔的指甲。
柯有言:“……”
垂頭喪氣的走到星放跟前。
“反正你跟卓堯都放假了,很閑,你去一趟裏城,查一下這兩個人。”
柯有言結果星放扔來的電子屏,看了一眼上面的人。
“你讓葉格查不就好了,她都能查出上誰誰誰是誰的私生子。”
“也有編的。”
星放沒看柯有言,她這幾日都素着一張臉,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匹配年齡的模樣了,伸手拽了一個果子扔了出去,“查細點,這件事早點弄完,王城地下集市的肅清工作就給你玩了。”
聞言,柯有言那半死不活的臉瞬間變了樣,她愉快的把電子屏扔回給星放,蹦達着就走了。
星放看了一眼蹦蹦跳跳的身影,笑了笑,低聲說:“這麽好玩?”
她指下撫着的是一張女人的臉,杏眼清麗,望着你的時候又有一點妩媚,可惜隔着屏幕,讓人覺得還是充滿距離感。
作者有話要說: 滿腦子都是東海龍王……
☆、偶遇
柯有言在裏城待了幾日,這個在整個大陸著名的城市看上去比東區王城紮利托還要繁華許多,整個城市的色彩絢麗,熙攘的人群和設計獨特的房屋,都充滿了讓人驚嘆的力量,每個街頭都有一塊巨大的電子屏,輪番播放着一些明星的視頻。
十多年前有個女孩在這裏揚名,成為許多人過去那段歲月不可替代的符號,無數的年輕人前赴後繼的來到這裏,希望複制那段看上去熠熠生輝的經歷,滿心歡喜的走進那個可以綻放星途的公司。
柯有言坐在旅館的窗戶上,她的對面就是一棟高聳的建築物,她嘴裏嚼着糖,手指在電子屏上飛快的打着字,這幾天對季穹公司的秘密調查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再隐秘的東西,就不在她的能力範圍了,這次調查的內容都是關于零晝從出道那年開始至今的身體方面的資料,原本這些情報搜集都是大審判葉格來做的,但今天她卻直接發到了星放的終端上。
她也沒問星放為什麽這麽做,總之她是她的王,做就是了。
從那年星放把手伸到她面前的時候,她覺得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這種不是對待戀人的感情,像是一種信仰,原本空洞到荒涼的時候被灌輸了,仿佛一瞬間就活了過來。
對面巨大的電子屏正好播到零晝最近新歌的宣傳廣告,飄雪中,即便隔着屏幕女人的眼睛像是星辰,看你一眼,就像被整個宇宙包圍,那種清亮的眼神,和妖冶的妝容具有極大的沖擊力,和柯有言那天在邊境遇到的零晝完全不同,那時的女人拿起刀的時候神色懵懂,卻又像是有什麽要沖破身體,顯得痛苦無比。
[知道了。]
終端上收到了星放的訊息。
柯有言把終端放入口袋,正要跳下窗戶,忽然想起來是要從正門走,等她退完房間的時候,旅館大廳的電視上正播放着一條新聞。
[裏城的飛行艙去往西區的航線全部禁航,只限在東區內部轉艙。]
穿着夾棉長服的女孩站在電視機前嘆了口氣,片刻後就走開了,旅館的玻璃門再次合上的時候,第二份報道已經播報了——
[東區出現紅丸體,王城軍隊與大陸軍部聯系上,正在奮力抓捕紅丸體。]
東區的冬季比西區冷了好幾份,越靠南更是冷,下了飛行艙,柯有言才撥了一個通訊給葉格,那頭的大審判口氣一字一句的把東區出現紅丸體的新聞念給了她,給了柯有言一個遺憾的口音,告訴她審判者的飛行艙因為最近王下達的任務太多而繁忙,需要她在紮利托帶上一兩天,再過來接她。
柯有言:“……”
她撇了撇嘴,看着紛飛的大雪,蓋上長衣的絨帽,鑽進了人群。
“副指導,總指導派來的協助小組都來了。”
女助理站在離原牧一米遠的右後方,畢恭畢敬的說。
“讓他們先整頓一下,事有點多,要好幾天。”
披着長發的女人坐在桌前,頭也沒太,手邊又一杯熱咖啡,看上去剛倒上沒多久。
“是。”
助理走開後,原牧才擡頭,她眼底因為多日未休息好泛着青,臉色很不好,她喝了一口咖啡,扯了扯自己有些紮皮膚的粗針毛衣領,緩緩的嘆了口氣。
這裏是臨時騰出來的工作室,外頭來往的都是王城的守衛,那日她從科研部舊址拿到紅丸标本,正準備登艙的時候,候機的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陣驚呼,有人奮力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被繃帶綁着的身體,汩汩的鮮血流下,不停朝身邊的人求救,有人上前幫忙,沒隔多久,那人便突然的膨脹,像是身體裏被塞了炸藥,四肢血肉散到一旁,飛濺到圍觀的人群中。
原牧站的遠,半刻鐘後那些被血液濺到的人便全身發癢,有人撥了通訊到衛生部,人一個一個的送走,因為事故,飛行艙也關閉了。
等到王城守衛總署找到原牧把衛生部做的身體報告的時候交給原牧的時候,她才敢确定這些都是紅丸現象,只不過出現了一些變化,以前都是身體腐爛,死亡後紅蟲繁衍,而現在紅蟲通過大面積傷口的血液傳播,觸碰到紅丸體血液的人,百分百會染上紅丸症。
那天開始,持續了一周,整個王城都有紅丸體的出現,大面積的感染者更是難以估量,直到昨天,距離東區最近的裏城也封鎖了飛行艙,避免外來者進入,也避免紅丸症狀潛伏者外出。
王宮那位已經批示讓她留在東區配合衛生部解決這次的紅丸時間。
她對着多年前那份資料看了又看,紅丸發源于西區邊境,相對的解決藥劑原料桂木也生長在西區,這些年因為紅丸的禁止,也沒有人願意去栽種桂木,即便她有調配藥劑的能力,沒有原材料也難以下手。
從屬整個風境大陸的軍部已經與王城守衛總署在商談解決失控的紅丸體,剩下的紅丸症狀患者一直在衛生部隔離者。
她也跟時南提過這件事,但即便作為從屬于整個大陸科研部的副指導,也沒有辦法越過西王去西區搜尋綠草的蹤跡。
她抵着額頭思考了很久,最後站了起來打算去外頭走走,剛拉開門,就看到遠遠走來的時修。
五官深邃,神色嚴肅,走路的時候每個跨步都像是算好的,帶着王族特有的矜貴,身後跟着兩位身材高大的男仆,和一周前在王宮裏躺在圓臺上像是兩個人。
原牧只愣了幾秒,她走上前,正打算行禮,時修就擺了擺手,“有解決的辦法了嗎?”
聲音還是那日的聲音,卻沉穩了許多。
“找到桂木就可以了。”
原牧沒再看時修,“需要跟西區合作。”
“嗯,”男仆上前擡了一張椅子,仔細的擦了擦上面的塵埃,時修才坐下,“已經讓人去通知西王了,今天晚上就可以會談。”
“總指導已經派藥劑組過來了。”
聽到關于時南的稱呼,時修有些不自在,他輕咳了一聲,沒看原牧,低聲說:“表姐,不要跟他說我提過。”
“知道了。”
原牧看着時修,想起時南那張有些怯懦的表情,最後問道:“他睡了?”
“一直在學小提琴,不眠不休的。”
很少有人知道東區的王時修有兩個人格,一個純真,一個沉穩,兩個人格沒有主次,切換的卻很随意,是十三年前王城大火過後留下的後遺症,那年的火勢太過兇猛,傷亡又太過慘重,獨自待在房間裏的時修是最後被救出來的,老東王在大火中去世,剩下的兩個兒子,時南因為身份存在猶疑,所以直接由時修繼任了王位。
沉穩的那個時修相處起來比另外一個能讓原牧輕松一點,起碼不會不停的問時南在哪,時修的母親是原牧的姨母,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原牧即便不去科研院任職,在東區也可以做一個悠閑的貴族。
和另外一個躲得老遠的時南相比,原牧對王城紮利托還是充滿感情的,她和時修交代了紅丸的症狀和波及狀況後就去了外面。
雪斷斷續續的下了好幾天,終于停了。
因為紅丸的引起的恐慌,街道都空曠了許多,盔甲沉沉的守衛兵門在街道上巡邏,另一批穿着深綠制服的是軍部的士兵,正在清理已經失控了的紅丸體。
血液噴濺在雪上,會有帶着口罩的衛生部成員迅速的進行消毒。
一片白茫茫中,原牧卻走的很安穩。
因為巡邏和清理的隊伍很多,隔三差五就能碰見一波兒,她想清靜也清靜不了,索性就往已經确認安全的小街走。
店鋪都歇業了,腳踩在松軟的雪上,她呵出一口氣,還想着時修說的會議。
柯有言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店還肯收人,硬是付了三倍的價錢才上了樓,閣樓很小,都是木制的,窗戶也是一個小小的圓形,她習慣性的往外一推,結果碰到了擺着的仙人掌,眼睜睜的看着那盆東西落下去,餘光裏還有一個人正往這邊走。
她想:算他倒黴。
結果嘴巴倒是比認出原牧更快——
“小心!”
原牧下意識的停下,眼前落下一個盆栽,因為掃過雪的原因,雪只有薄薄的一層,東西落下的聲音很清脆,她擡頭望去,不高的屋子,最頂上圓形的窗戶開着,看了幾秒後,有人伸出手,哐當一下的關上了窗。
原牧:“……”
柯有言縮在窗戶下,還順手的扣上了自己的帽子,絨毛戳在臉上,癢忽忽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時候房門被人狠狠的敲着,她打開門,就是跑上來特地呵斥她的店主:“動靜小點!這幾天不安全,沒看到路上都沒人嗎?”
“大叔,就是不小心掉了一盆東西,多少錢,我賠給你。”
“小姑娘,跟你說不是錢的問題,”絡腮胡大叔一邊說還走了進門,煞有其事的打開門看了看,幹淨的路上砸碎的盆栽看上去很顯眼,一個人還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啊,客人還小!”
柯有言臭着一張臉吼道:“您趕緊回去吧,我會賠的!”
大叔罵咧咧的走了之後,柯有言關窗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
就一眼,她想。
反正原牧現在肯定走了。
一眼。
原牧沒走。
原牧還看着這裏。
柯有言心裏轟隆一下,只覺得此時從腳底板熱到了腦尖,她就這麽跟原牧對視了好半天,最後才抖着手關上了窗戶。
原牧覺得這一幕有點眼熟。
早在柯有言跟那個店老板站在窗前比嗓子的時候原牧就聽出來了。
她想:我怎麽在哪都能碰到她。
又好奇。
第一次見面那個迎面扔過來的石榴到現在都已經幹了,而第一次見面就氣焰嚣張的女孩好像變了個人。
剛才那傻兮兮的對視,她甚至覺得對方像極了小時候松洛老師府邸管家爺爺養的那只大型犬。
可惜最後被季穹解剖了。
想到這裏她頓時沒了心情。
窗戶偷偷開了個縫看原牧的柯有言看到對方走遠的身影松了口氣,她終于放下手,木框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她按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手在終端鍵盤上打着字。
片刻後又放下了。
還是不敢問。
閣樓的沒有接電路,挂着一盞有些老舊的燈,裏面點燃了的棱燈發着幽幽的光,光影明滅下,她慢慢的閉上眼。
☆、地下洞穴
這場由紅丸引發的事件持續了将近一個月,柯有言回到西區以後一直配合四審判方雨湖秘密調查王城普科的地下交易市場。
星放在這次事件中敏銳的嗅到了另一股勢力的味道,像是有人刻意操控,企圖引起民衆之間的恐慌。
因為桂木資源的稀缺,原牧所帶領的藥劑組沒有辦法配出百分百消除紅丸症狀的藥劑,情況嚴重的患者許多在隔離室裏自相殘殺,而症狀較輕的患者在注射了桂木藥劑之後就清醒了許多,因為藥性的減緩,留下了輕微的後遺症,有些恐光,有些渴水,但并不會影響正常的生活。
桂木原本是生長在西區邊境小斯森林的一種植物,因為多年前也曾肆虐過一陣紅丸體,作為藥劑原料的桂木就被一掃而光,直至紅丸被東西區聯手鎮壓,才得以喘息,而那日星放接到求助時,西區邊境管理者卻告知小斯森林的桂木數量并不多。
這是很違背常理的事。
這麽多年,桂木是一種生長非常快的植物,沒有道理數量驟減。
通知了正好在邊境執行任務的卓堯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