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的那個通訊號碼,停頓了好久,才下定決心撥通,但那邊一只沒人接。

是在跟人打電話?

還是不想接?

畢竟是偷來的號碼,她自嘲的笑了笑,上回拿了電池以不會拆裝的理由要了原牧的終端對比,順便給自己存了一個,卻始終沒有勇氣。

很久沒有這種忐忑的感覺了。

像是很多年前黑夜裏刀片劃過那些醜陋面容脖頸的忐忑。

手心冒着冷汗,柯有言想:反正在原牧眼裏我都是一個奇怪的人,也不差這次了。

終端猛的振動,一個通訊傳來進來。

柯有言點開,喂了一聲。

“你好?”

原牧接起電話,她剛從科研部加班結束,前幾天因為休假的緣故落下了很多,還照顧傷員照顧了兩天,積壓的工作量足夠讓她焦頭爛額。

她一邊快步往食城走,也沒看就直接接了起來。

“原司長。”

知道是誰了。

剛換下指導服裹着厚長袍的女人神色一凜,“季穹。”

“下班了?”

Advertisement

“最近事情很多吧?”

季穹不知道在哪裏,他站在一個落地窗前,看着下方的燈火璀璨,像是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還好嗎?”

“還好,”原牧一邊向前走,一邊說,“有事問你。”

“等等,讓我猜一猜你要問什麽。”

“綠水?還是β-b1藥劑?或者是別的?”

原牧抿着嘴,半晌她才開口,“你當初,沒有銷毀β-b1藥劑,反而帶走了?”

“是啊,”季穹一手拿着終端,翻着助手遞上來的資料,笑着說,“反正是要銷毀的,不如給我,還有用處。”

“你的用處,就是射殺普通人?”

“普通人?”季穹重複了一遍,“你自己也不相信吧?那個小女孩,哪裏普通了?”

資料翻動着,上面是幾頁行動報告以及尾頁的彩圖。

彩圖上似人非人的生物果然是上回柯有言正面對上的怪物!

見原牧沒說話,季穹又開口,“亞風學院的學生為什麽大半夜要出現在食城的街道?寒假不回去?即便是孤兒,亞風學院開放了校區,那幫孩子也不會深夜在外面晃蕩的,門禁還在的呢。”

“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原司長的判斷力真是極具下降了。”

“聽說那孩子,還挺喜歡原指導的呢?”

季穹特意換了個稱呼,口氣帶着調侃,像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玩笑。

原牧插在口袋的拳頭緊握着,她的嘴唇都被咬出了雪。

“你別亂說。”

“好,”季穹把資料扔到地上,“原牧,玩個游戲,過段時間會出現好玩的事情,你要是能阻止,你就是老師最得意的學生。”

“我拒絕。”

“你沒有權利拒絕,”季穹壓低了聲音,透過終端傳到耳朵顯得有些陰冷,“你可以不聞不問,也無所謂是不是松洛老師值得驕傲的學生,但那你就不是原牧了。”

“我的那個小師妹,可是非常熱心腸的,連體溫都特別灼熱,怎麽會眼睜睜的看着人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去呢?”

原牧掐斷了通訊。

她依舊在往前走,但眼圈卻紅了。

只要一提起季穹,她就想起那段屈辱而羞恥的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季穹=中二之王

阿姨組上線=不會過氣的老明星X每天都發愁自己長得嫩的混混頭子

☆、纏人

柯有言站在隔離窗外,看着一道玻璃相隔的尼恩。

德林站在她身邊,硬朗的面孔布滿了悲傷,他看着自己的戀人不斷的掙紮,卻被綁在病床上不得動彈。

尼恩身上的水分流失肉眼可見,在同一瞬間白色的習慣會有水流進她的口中,尼恩又會馬上平靜下來。病房很暗,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那個暗紅色頭發的女孩此時安靜了下來,閉着眼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仿佛剛才的掙紮都是幻象。

“她……”

柯有言不知道怎麽開口。

“很不好。”

德林低下頭,他身上還背着尼恩那個紅色的皮包,一個高大而健壯的男孩背着這樣的皮包顯得格外滑稽,他卻渾然不覺,只是靜靜的站着,“我叫你來是想讓你跟我一起再去描述一遍尼恩的狀況。”

“好。”

尼恩當時被送到診所之後又被轉送到了王城最大的醫院,醫生們似乎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症狀,讓德林再好好描述,男孩卻因為太過激動而話都說不出,最後只是拿出終端給柯有言發了個通訊。

在德林送柯有言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一輛非常搶眼的車就停在他們面前,跳下車是一個熟悉的身影,賽露腳剛踩在地上,就朝柯有言奔去,柯有言目瞪口呆的看着穿着華麗宮廷裝的賽露,問:“你上哪表演去了?”

“哦,我今天想試試公主風。”

賽露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絲毫不在意自家的豪車會造成交通擁堵,柯有言看着車上那鑲着黃金的裝飾,覺得牙疼的厲害,仇富心裏頓時噌噌噌往頭上蹭,覺得賽露那天被搶劫了都是情有可原。

“尼恩怎麽啦?生什麽病了?我來看看她,唉都沒人跟我玩游戲了。”

賽露公主非常失望的嘆了口氣,看向德林。

德林後喉結滾動了一下,說了句不太好就轉身走了,肉眼可見的心情低落。

賽露茫然的看向柯有言。

柯有言把這招搖的人往她們家的豪車推了推,說:“你就別去打擾他們了,有時間玩游戲不如好好練練武器,開學又有大項的測試呢!”

誰知道這小妞居然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得意洋洋的把柯有言拽進了她的車裏,非常高興的說:“言言我跟你說,我這回認識了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人。”

柯有言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賽露一點也沒被敷衍的氣餒,抱着柯有言的胳膊開始講述她那振奮人心的崇拜史。

柯有言連反抗都不能反抗,仍是倒豆子似的聽完了這又臭又長的一個故事。

簡而言之就是這位同學假期忘了東西去學校拿,順便溜達了一圈,在日全谷外頭撿了一位帥哥。

那位男士不僅帥的天理不容,而且武力值非常的高,把賽露迷的恨不得獻身以是崇拜。

這個故事十分魔幻,柯有言打了個哈欠,困的不行,已經是深夜了,賽露還在喋喋不休的,她報了地址,讓對方家的司機送一下。

賽露已經在跟她心目中的大英雄發短訊了,連柯有言下車都沒來得及打招呼。

深夜的王城還是很熱鬧,寒風蕭瑟中,柯有言慢悠悠的往自己的住所走。

畢竟要收拾收拾去食城了。

因為離新年只剩下四五天了,科研部也放假了,跟對環全年午休的軍部相比,科研部還是相當的人性化,不過上位者都是單身,剩下的各司司長也沒什麽好得瑟的,交接完東西就走了。

原牧也在收拾東西,她對季穹那天的話耿耿于懷,卻因為紅丸體的治療藥劑綠水的不成功而一直趕着進度,時南把一些資料整理好,看着對面原牧沒什麽表情的面容,問道:“一起走?”

在他以為要被拒絕的時候,原牧輕輕的嗯了一聲。

“還以為你要拒絕呢。”

時南笑了笑。

“正好有件事要和你說,”原牧把東西放進包裏,“你新年是回王宮嗎?”

時南的笑容僵了。

隔了半晌他才說:“是啊……”

帶了幾分無可奈何,“時修那小子,說我要是不回去,就不讓科研部放假了,雖然他手神不了這麽長,但我也不能讓各個司長新年也不能和家人團聚吧。”

青年的面容很柔和,提起時修的時候還是僵硬的。

“那你呢?和我一起回王宮嗎?”

時南說完,又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

“不用在意,”原牧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抱着牛皮紙的資料,“我在王城也沒親人,還是自己一個人的好。”

時南沒說話。

從第一次見到原牧算起,也已經二十多年了,那時候原牧還是個孩子,在一個大雪天裏人帶到了王宮,小的時候比現在開朗一些,小小年紀就是松洛的學生了,長大反而越來越不愛說話,直到那年慶典,王宮大火,松洛為了救原牧死在了大火裏,她就更加冰冷了。

那年的季穹似乎還跟原牧大吵了一架。

他正好照顧因為大火而受驚的弟弟,出去的時候碰到季穹把原牧推翻在地,還試圖去掐死對方。

因為看見了他,收回動作憤恨的離去。

季穹在時南眼裏一直是個偏激的人,盡管沒見過幾面,但對方的所作所為似乎一直在影響着原牧。

時南陪着原牧一起走到食城,在要上飛行艙的時候倒了別,原牧在走回公寓的時候順便在一家酒館買了一瓶梅子酒。

食城的新年顯得異常熱鬧,對普通人來說這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酒館的老板娘滿臉的高興,還多給原牧塞了一小瓶牛奶。

原牧哭笑不得的接過牛奶,才想起來自己很久以前似乎是在這裏訂過每天早晨的牛奶的,這麽多天沒回去,估計也都壞了。

她穿過吵吵嚷嚷的客桌,剛跨出門檻,就撞上了一個人,是一個身材微胖的女孩,黑色的頭發,臉倒是不大,長滿了雀斑,看上去有點不修邊幅,懷裏都是空酒瓶,現在正不斷的跟她道歉。

“沒關系。”

女人說完就走了,那個女孩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再抱着酒瓶進屋,老板娘看到很是無奈的說:“佩佩,你怎麽總是冒冒失失的,上一個送貨工可比你穩妥多啦,名字也很像。”

被叫做“佩佩”的柯有言低着頭,瑟縮着身子去了後院。

酒瓶碰撞着被放進木框,她呵出一口冷氣,覺得自己滿鼻子都是原牧的味道。

原牧頭疼的厲害,也許是最近工作量太大的緣故,頭疼加上失眠讓她的氣色很不好,早晨天還沒亮又醒了,她翻來覆去也睡不着,索性坐在沙發上看起一些以前的相冊。

也只有幾張而已,她這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裏,實在沒什麽濃墨重彩的一筆,但似乎和別人的平凡相比,每一次都像是一個巨大的轉折,每一個轉折,都能讓她覺得精疲力盡。

她看着那張相冊上的笑臉,是季穹和她還有松洛老師。

季穹那年十八歲,她十三歲,松洛老師三十九歲。

就是那一年,一場大火帶走了松洛老師,也讓她提早的步入了研究的領域。

火海裏松洛老師抱着她,在她耳邊說別怕,希望她能繼承她的意志,繼續的昨晚老師沒做完的項目。

現在連那份手稿也丢了。

她閉上眼,倒在沙發上,沒多久以後,一陣叮呤聲破開了黎明的寂靜,她聽到車轱辘滾在地上的聲音,應該是送牛奶的來了。

原牧披了件衣服下了樓,正好那個送牛奶的女孩要往信箱裏放牛奶,她說:“給我吧。”

那女孩遞給她。

對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原牧的手,冰涼冰涼的。

女孩也沒看她,似乎很羞澀,騎着車就走了。

原牧站在原地站了一會,手中的玻璃瓶都要焐熱了,她看着遠處那個帶着條紋帽子的微胖身影,想到上回送牛奶的柯有言。

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個一觸即分的吻。

還有那個女孩金色的眼眸。

像太陽的溫暖。

季穹說的話是時不時的在腦子裏響着,她又想到自己存在電腦裏柯有言那個耳墜的信息,提取出來的影像讓她覺得震驚無比。

瑣碎的日常,送東西路上的街道,來往的行人,昏暗的地下室,滿櫃子的桂木和莆靈葉,以及那個似人非人的怪物 。

除此之外,柯有言的戰鬥力也讓她非常吃驚。

亞風學院武院的學生,在學院裏的佼佼者,但還是個學生,哪怕武院的學生大多數都來自那個被暴力籠罩的西區,年齡跟閱歷都擺在那裏,大多數是要經歷過潮汐戰争後才能蛻變成真正的強者的。

那柯有言,到底是誰?

她上了樓,進了廚房,把牛奶倒在鍋裏,慢慢的加熱。

奶香四溢中有人按了門鈴。

她打開門,還沒看清是誰,就被人抱了滿懷。

那人環着她腰的手非常的用力,讓原牧有一種要被折斷的感覺,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對方似乎十分的溫柔,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頸側,像是有人來回的舔舐。

原牧憤怒的想推開對方,耳邊卻傳來一個熟悉而慵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無所畏懼——“原指導,好久不見啊~”

柯有言松開手,摘下自己的條紋帽子,帽子下是一張有過一面之緣的臉孔,長滿了雀斑,下垂眼,看上去怏怏的,但笑容卻很殘忍,讓人一下子忽視了這副邋遢的模樣。

“呀,藥水還沒到時間呢,你不會認不出我了吧?”

“砰!”

門關上了,柯有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點也沒生氣,繼續按着門鈴。

“原指導?原老師?原牧!原原?牧牧?原牧牧牧牧牧~”

“你開開門吶!~”

“讓我喝一口牛奶好不好啊?!”

“唉我等會還要上班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篇要寫好長啊)最近實在是太忙啦!!

會寫好久的……

即将迎來倦怠期……

謝謝大家的收藏)哎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嘆氣

看了港片《金枝玉葉》,袁詠儀身上的少年感太強了,超可愛!!!)忍住不尖叫

☆、心軟

柯有言蹲在門口等了好久,在她無聊到數第五十三次手指的時候,原牧開了門。

猝不及防的往後倒,後腦勺撞在地板上,她哎喲了好幾聲,原牧還是站在一邊看着她,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委屈到極點的柯有言最後還是自己站了起來,相當不要臉的去原牧跟前求安慰了。

原指導站姿非常優雅,即便穿着家居服,還是能端出科研部指導的架子,無奈柯有言實在是厚顏無恥到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原牧只能伸出手推開那個不斷往自己身上蹭的毛絨腦袋。

“離我一步。”

原指導冷冷的說,目光落到原牧髒兮兮的袍子上,嫌棄的非常明顯。

柯有言心領神會,麻溜的脫了自己的長袍,衣服還沒脫完,倒是掉下來一圈不知名物體,原牧愣了愣,看着對方明顯細了一圈的小腰,突然就很無力。

瘦子變胖還真是工具簡單呢。

難為她還能變成一個滿臉雀斑動不動害羞的女孩了。

柯有言讪讪一笑,大冷天的她裏面就穿了一件薄絨短上衣,下身是一條臃腫的褲子,之間她把手伸進了褲腰帶,繼而掏出了同樣材質的增肥材料,全部扔在地上,還蹦達了兩回,顯示出自己非常幹淨。

原牧:“……”

金毛生物飛快的沖她來了一記——

軟綿綿的擁抱,黏答答的說:“原指導,好冷啊~”

原牧深吸了一口氣,屋子裏有壁爐,一點也不冷,她試圖向屋裏走甩開這個黏人的東西,但她每走一步,柯有言就被她拖着走。

非常的……

沉重。

最後她忍無可忍,抓了一把柯有言的頭發,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她怎麽連生氣都這麽好看?!

柯有言想入非非,嘀咕道:“想做……”

飛速的看了一眼原牧,羞答答的垂下眼眸,“你。”

最後一個字斬釘截鐵,并且意味深長。

原牧只覺得頭更痛了,柯有言頂着一張油膩膩的雀斑臉說這種話的時候非常的不雅,自知說不過對方,原牧只能伸手去掰柯有言抱住自己腰的手。

可惜手剛伸下去,就被拉住了。

力道很大,完全就是鉗制。

女孩跪在地上,抱着原牧的腰,還一邊得握住原牧的手。

柯有言擡頭看着原牧。

原牧低頭看着柯有言。

明明再近的距離都有過,可柯有言覺得這樣的仰望似乎更适合她。

她心裏排山倒海的湧出一大串想說出來的話,卻堵在耳邊,最後變成一句——

“可以讓我親你一口嗎?”

原牧僅剩的可以自己操控的手按了按太陽穴,最後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不行。”

“哦……”

“你起來。”

“不。”

“那你松手。”

“不。”

“那你要怎樣?”

“你親我一口。”

原指導真的為自己一時心軟開了門而懊悔,覺得這個錯誤似乎一開始就不能犯。

從那天把這東西撿回來開始。

就有點沒完沒了了。

不……

好像是第一次見面,就沒完沒了了。

柯有言笑嘻嘻的看着原牧,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行為就是典型的耍流氓,她金色的眼瞳因為藥劑被染成了黑色,卻改變不了她的專注。

再她以為要再次被拒絕的時候,原牧在她的額頭碰了一下。

溫熱的觸感,輕飄飄的,柯有言難得的卡殼了。

“你你你你你……”

原牧正用手擦着嘴唇。

這個動作輕而易舉的顯示出對方的嫌棄。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柯有言內心毫無波動。

她猛的站起來,把原牧按在了自己的懷裏。

她和原牧差不多高,踮着腳才能讓原牧的耳朵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原牧根本來不及反應,耳朵裏傳來的就是心跳聲。

劇烈的。

柯有言全身都是顫抖的,隔了幾秒她才松手,看了原牧一眼,又迅速的移開,咳了一聲,非常不好意思的說:“原、原牧……”

“嗯。”

原牧站在一邊,也沒看她。

大半天也沒下文了。

原牧轉頭一看,柯有言已經抱着膝蓋縮在牆角了。

身體顫抖着。

原牧不明所以,蹲下去看她,卻發現柯有言在哭。

她手足無措的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有些僵硬的問:“怎麽了?”

“嗚嗚嗚……”

原牧捧起柯有言的頭,顯露出來的是一張淚水直流的眼。

藥劑的效果被沖走了,金色的眼瞳像是洗刷過一樣,好看的不得了,少女哭的很傷心,也很難看,加了雀斑的臉髒成一團,伸手就要往原牧懷裏撲。

原牧依舊僵硬,卻還是接受了。

懷裏的身體輕微的顫抖着,靜默了幾分鐘後,原牧正想低頭再看看,卻被柯有言撲到在地,後腦勺即将碰上地板的時候,對方的手墊在了她的腦後,柯有言趴在她身上,擡着頭,笑嘻嘻的,淚痕沒幹,但看得出來一點也不傷心。

莫名其妙!

原牧覺得自己應該罵人。

可她不會,最後只能憋出兩個毫無威嚴的[走開]。

“原指導,你有什麽就問吧。”

柯有言絲毫不在意原牧的掙紮,親密的在對方身上嗅着。

黑色卻依舊毛茸茸的頭發在下巴脖子蹭着,原牧癢的不得了,伸手去推,結果碰到柯有言的臉,沾了點淚水。

“唉,我自己說吧。”

柯有言翻身躺在原牧的身邊,手還墊在原牧的腦後,顯得姿勢有些奇怪,她一點也沒覺得難受,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叫柯有言,西區人,武院的,還差三天就十九了,副業是打下手,這個不能全部告訴你,但上次被你看到就是因為這個,喏,”柯有言指了指自己的頭發,“這個也是因為副業啦,如果我們以後還可以一起的話,你會知道的,雖然我很想告訴你……”

“還有啊,我住在你對面,唉等會拉你過去看看,租的房子,新年我要在這裏過啦!最近你的牛奶都是我送的,有沒有覺得我特別厲害?”

還得意洋洋的哼了一聲。

原牧覺得這家夥還真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擅自就在她們兩個中間寫下了一起,但少女說話的語氣平淡而真實,讓原牧有一種自己真的在被認真解釋的感覺,明明大多數的信息都隐藏在了那個副業裏,輕描淡寫的翻過去了,她還是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點的……

不知道是什麽。

柯有言沒得到回應,側頭看了一眼,原牧的側臉輪廓優美,長長的眼睫顫動的時候讓人不自覺的把注意力放在那兒,她正想說話,就聽到原牧說:“還有呢?”

“哇你沒覺得我每天送你牛奶是已經很厲害的事情嗎?”

“那是你的工作,佩佩。”

“原來你喜歡叫我佩佩啊,唉也可以啦,那我要叫你牧牧嗎?”

“不要。”

原牧站起來,毫不留情的在柯有言肚子上踩了一腳,少女哎喲一聲,非常痛苦的扶着一邊的櫃子站起來,卻還是跟着原牧轉。

“那我要叫你什麽?”

“原來那樣?”

“哦……原指導,”柯有言嘿嘿一笑,“你喜歡這種?”

原牧被她惡心的一個激靈,忍不住轉身把對方一推,“你走。”

“我不!”

一天不知道說了幾個不的柯有言一點也沒感覺自己煩,她黏着原牧,死活不肯走來。

原牧最後從冰箱裏拿出一根雪糕迅速的塞到對方還在喋喋不休表白的嘴。

世界都安靜了。

原指導倒了兩杯水,坐在沙發上,柯有言龇牙咧嘴的拿着雪糕坐到原牧旁邊,嘆了口氣。

“副業是什麽?”

“啊?”

柯有言還摸着自己的腮幫子,嘴裏涼飕飕的,“就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呗。”

原牧沒說話,看着腿上放着的電子閱讀器。

柯有言自讨沒趣,又唉了一聲。

終端忽然振動了,柯有言很自然的拿起沙發上的接了起來,原牧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柯有言皺着眉頭,喂了一聲,原牧迅速的拿回來,屏幕顯示的依舊是一串奇怪的數字。

那頭的人笑了笑,“原司長和小朋友一起啊?”

“……你幹什麽。”

“沒什麽,給你傳了點東西,”季穹不知道在哪裏,卻能聽出那邊雜聲很多,還能聽到幾聲哭喊。

原牧腿上的電子屏一閃,點開是一份手稿的掃描圖。

柯有言在聽到是季穹的時候沒再說話,她能明顯感覺到原牧點開圖片的呼吸一滞,驀地又想起那天在泉城遇見原牧的狀況。

似乎也是争論什麽手稿 。

什麽理論。

但她始終沒有探頭去看,她和原牧現在的關系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是她單方面的追求原牧?

還是一個擅自闖入的陌生人?

潮汐周期推測報告的宣講已經結束,這份遲到的手稿其實對這個項目來說意義不大,但對原牧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但不能親手摸到那份手稿,還是讓原牧覺得難受。

火海中抱住自己的身軀,瀕死之際的殷切盼望,都是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記憶,哪怕做了再多關于潮汐現象的研究,她還是覺得不夠。

因紅丸體事件而感染的還有許多人後遺症問題沒有解決,她深吸一口氣,正打算給時南發個通訊聊一下關于她這幾天進展的問題,餘光瞄到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女。

柯有言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低頭玩着手指。

似乎是感覺到原牧的視線,柯有言轉頭看了她一眼。

眼神清亮而幹淨。

原牧有點心軟,她問:“你傷好了嗎?”

柯有言似乎被原牧的問題驚了一下,顯示眨了眨眼,然後慢慢的張開嘴,又迅速的咬住下嘴唇,一副很驚喜的樣子,點點頭,說:“差不多了。”

“嗯。”

原牧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柯有言想了想,“新年也不休息嗎?”

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茶幾上放着的一些資料,看上去像是原牧書房出來倒茶的時候順手放的。

她都能想到原牧的生活狀态,即便下班,或是休假也在想着那點研究的事情,她似乎沒什麽朋友,總是一個待着,這幾天她不上班的時候也在觀察對方。

原牧偶爾會下樓去上次她們遇見的那條娛樂街的超市買點東西,或者去中心的幾條街道買瓶酒。

成年的女人穿着深色的長寬絨服也能看出底下的身形,但原牧卻沒有很引人注意,大概是她在食城也待了很久的緣故,亦或者食城來往的人中不乏貌美身形姣好的人,有人注意到她,也大多是匆匆一瞥,偶爾柯有言送東西回來,騎着車還能擦過原牧的身邊,神色冷淡的女青年目光沒有焦點,步履卻很有規律,對她來說既特殊又美好。

“嗯,”原牧端起瓷杯喝了一口水,有些幹燥的嘴唇也被水滋潤了,顯得亮晶晶的,“太多事情了。”

這時候的原牧像一個放課後和學生聊天的老師,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年長的味道。

柯有言一點也不甘心,她舔了舔嘴唇,卻沒有很大聲的說話,只是低着頭,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

少女的發頂有一根頭發紮了出來,毛茸茸的,原牧有點想剪掉。

“我在調查季穹。”

☆、思考

“你,調查季穹?”

“是啊。”

黑發雀斑女孩擡頭,面色卻很肅穆,她像是天生有好幾副面孔,原牧一時間有點難以适應,只能被動的接受柯有言傳遞給她的信息。

“我的副業嘛,”她嘴角微微的勾起,說話的語氣有點怪異,“他在食城有據點,你是不是已經看過我耳墜裏的影像了?”

原牧下意識睜大了眼,柯有言卻自顧自的說:“雖然昏昏沉沉的,但還能感覺到你坐在床邊,是那時候用儀器探測提取的吧?”

少女的目光帶着點銳利。

柯有言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兇,又補了句:“看了別怕啊。”

“嗯?”

原牧看她。

歪頭的樣子有點迷人啊。

柯有言也歪頭,“嗯。”

“你沒覺得那東西很吓人?”

“有一點。”

……

“我回來啦!!!!”門鈴又被人狂按,還傳來非常大的聲音,原牧正在熬着藥劑的手停下,她皺了皺眉頭,摘下口罩,打開房門慢慢的去開大門。

門一開,先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大包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的布袋。

原指導看了一眼,沒說話。

柯有言理解了那個眼神的意思,非常自覺的回到:“海鮮蔬菜和肉。”

原牧轉身就往裏走。

柯有言踢掉了鞋,換上拖鞋用腳挂上了門,兩手拎着看着沉沉的布袋就往廚房走,放下布袋還去了原牧做藥劑的屋子,開了一條門縫去看她,行頭都非常非常冰冷的小房間裏,原牧背對着她,看不出在做什麽。

柯有言關上門,打了個哈欠,一邊摘下帽子,去煮菜了。

原牧握着滴管的手停頓了一下,液體因為這停頓有一些落到了試管了,發出噗呲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看着失敗了的藥劑,煩躁的摘下了手套。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兩天了,自從那天柯有言和她坦白了在調查季穹之後,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會錯了什麽意,每天都往這裏跑,說的非常的義正言辭,“你做你的研究,我幫你做飯。”

一個酒館打工的小孩子斬釘截鐵的要照顧她,原指導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失控感越來越強烈,從她那次把柯有言帶回來就開始了。

明天就是新年的第一天,而今天是除舊迎新的日子,柯有言的酒館也放了她一天的假,這人一大早就賴着不肯起來,霸占着沙發,一條腿卻挂在外面。

明明自己有地方住,卻要來這裏睡沙發。

原牧越想越煩躁,她好看的眉毛蹙着,手套放在一邊,出了房間,廚房裏晃動着的人影金發特別顯眼,新年的天氣比前段時間都好很多,太陽很大,蒸鍋冒着熱氣,一邊燒着的開水沒過一會就發出突突突的聲音,金發的少女放下手中的勺子,去把熱水倒倒暖壺裏。

剪影很漂亮,這點原牧沒辦法否認。

柯有言的生命力太強大了,像是一個源源不斷的火爐,讓她覺得自己在一點一點的融化。

沙發上的終端響了,柯有言回頭去看,看到了站在那的原牧,說:“原指導幫我接一下呗?”

一副自己特別忙的樣子。

原牧拿起終端要遞給柯有言,少女耳朵對着她,示意原牧幫她拿着。

得寸進尺。

原牧接起通訊把終端放在柯有言耳邊。

那頭的聲音特別大,連原牧都聽到——

“柯大言言!!!新年好啊!!!”

“你祝福早了吧寶貝?”

柯有言很自然的回道。

原指導的眉頭更緊了。

“這種細節不用在意啦!我和你說,我的小哥哥給我祝福通訊啦!”

“好啦恭喜恭喜!”

“你敷衍我!”

賽露氣哄哄的。

“我忙着呢!”

柯有言看了一眼原牧,一邊切着蔬菜。

“你又談戀愛啦!你說說你,能不能有出息一點,這回是誰?不會還是邱安吧,對了,他前幾天居然給我發訊息問你的事情耶,哎呀東區的人找我我有點怕……”

賽露跟倒豆子說了一大堆,柯有言只覺得全身中槍,她轉頭看向原牧。

“放手了。”

她手一松。

柯有言立馬用肩膀夾着終端,原牧已經回房間了。

柯有言:“……”

沖終端那頭的賽露喊:“新年快樂明年見啊拜拜!~”

她連切到一半的菜都管,就急急忙忙的去敲原牧的門,以一種非常滑稽的姿态趴在門上,“原指導,你聽我說啊!”

書房裏的原牧才沒管柯有言的大喊大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有點氣憤,這種很少有的情緒這段時間反而時常湧上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