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回合是武器
組進別人的隊伍,進了日全谷。
入口還是一樣。
但白天顯得很亮堂,林子也沒有夜裏的恐怖。
從那個山洞出來之後,和那天夜裏像是一個極端。
什麽湖泊全都消失的幹幹淨淨,只是幾個小小的人工水池。
潮汐獸的模型在四處跑着,雖然仿真,但終究不是活物,也沒讓人覺得有多吓人。
跟着一起進去的學員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大家都為了完成任務,潮汐獸的弱點在于它們的肚皮,全身上下遍布的鋸齒鱗片,也只有在肚皮上是柔軟的,如果一擊沒死,那就會陷入無休止的疲倦中。
潮汐獸是海洋生物的變種,體形龐大,人類在潮汐獸面前顯得太過渺小,以至于潮汐現象來臨的時候,往往會被身形上的壓制而顫栗,上一次的潮汐之戰相較于上上次,規模不是很大,還沒過邊境防線,就已經被攔截了。
日全谷的潮汐獸是按照潮汐博物館的模型一比一仿制的,鱗片也是充滿威脅力,對戰的時候很容易受傷。
潮汐獸的仿真模型分為三個等級,學員的考核也從一段到三段不等,學期末的時候會統一發放評測記錄,不少人為了能拿個高分,經常申請進入日全谷的資格。
被柯有言強行組隊的成員對柯有言倒是沒什麽抱怨,反倒特別歡迎,畢竟個人考核跟團隊考核的分數也不一樣,能高一點是一點。
擊殺仿真模型的地點是一片叢林,大家散落在各個地方,樹林掩映着人影還有模型,偶爾爆發出一聲叫好或叫罵,柯有言在做完團隊任務之後就離隊了,她憑借着前幾次的經驗在随機的移動着。
潮汐獸的模型有終端的控制室。
辛遠崇的工作就是控制潮汐獸以及解決突然發生的事故,例如像賽露那種被觀賞魚咬了的情況,或是被模型壓制不得動彈的情況。
日全谷的人工湖裏倒是養了不少觀賞魚。
柯有言蹲在湖邊看了好一會,還是想不明白賽露到底幹了什麽能讓魚咬她,繞過叢林和湖泊,前方的路就窄了許多,她遠眺過去,幾百米外,一棵巨樹下,有一間不大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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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密林,似乎也把裏面學員的聲音也甩開了,她聽着耳邊的風聲,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那間屋子外。
門關着,她透過窗戶,看到裏頭有一個高大的身影。
身邊似乎還有一個女孩。
控制室裏都是亮着的儀器,看上去非常的龐雜,辛遠崇正專注的看着上面的設備,每個潮汐獸模型都有一個微型的攝像,他能很快的判斷對戰的情況,再把數據導入資源庫中。
柯有言一心想着找辛遠崇問出尼恩的下落,思考着怎麽去開口的時候,聽到辛遠崇旁邊站着的女孩舉起了一張紙。
辛遠崇側頭看,搖了搖頭。
那女孩似乎在回通訊。
“遠茉,你……”
隔了一會辛遠崇把目光移到女孩身上,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那女孩嘻嘻的笑了笑,又寫了什麽,然後揮了揮手。
辛遠崇沒說話,只是摸了摸他妹妹的腦袋。
咦,是說不了話?
柯有言多看了那女孩兩眼,那女孩推開門就走了,可周圍都沒什麽路,也沒什麽東西,她就這麽直直的朝西南面的山坡走去,柯有言想了想,還是跟了幾步看了看。
四周都沒什麽隐藏的标志,她眼睜睜的看着女孩走到山腳,不知道碰了什麽,腳邊就挪出了一個洞,她慢慢的走了下去。
這樣詭異的手法讓柯有言想起了食城的那個地下室。
像是有什麽把這些都串在了一起,在她腦子裏噼裏啪啦的炸開了,如同走馬觀花,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把猜想都結合在了一起。
最後她又退了回去,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走了。
賽露結束了通訊後頗為尴尬的看着柯有言,柯有言像個任勞任怨的保姆,毫無怨言的抱着她的行李袋,目光陳懇的看着她。
“言言,等會……”
“哦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啊你知道!”
“不就是你那誰誰誰要來?”
“呃……”
“所以呢?”
柯有言把行李袋往長椅上一扔,“那我就避嫌啦?”
“哎都是女的有什麽好避嫌的。”
賽露快速的說了一句之後驚覺不對,後退一步瞪着眼看着柯有言,“哇你不是喜歡我吧!!!”
柯有言恨不得把行李袋砸在對方腦袋上。
“我口味沒這麽奇怪謝謝。”
賽露:“……”
“你口味一直很奇怪啊,什麽邱安啊艾琳啊原指導什麽一個比一個那什麽什麽……”
柯有言面無表情的聽完賽露的心裏話。
賽露發覺自己說出來之後迅速的捂住嘴。
尴尬了幾秒後她朝柯有言的背後揮了揮手,“嗨!……诶?”
柯有言轉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帶着一個嬌小的少女走過來。
少女的發色很淺,陽光下看着特別舒服,柯有言倒是知道這是誰,但賽露就不一定知道了,她回頭一看,賽露同學咬着嘴唇一副失戀的模樣,還非得大度的擺出一張笑臉。
簡單點就是醜。
辛遠崇拉着辛茉,他還是那張有些冷淡的臉,看到賽露的時候就古古怪怪的,杵着不知道說什麽。
站他旁邊的女孩忍不住戳了戳她哥的手。
賽露更難過了。
柯有言覺得戲很足,很好看。
最後還是辛遠崇開口了,“你們好。”
賽露覺得站在她小哥哥身邊的女孩一直沖她笑,有點僵。
“你……謝謝你來。”
柯有言心裏笑的歡快無比,“你好啊,辛老師?”
還沖辛茉眨了眨眼。
賽露有點生氣柯有言到處撩騷的舉動,踩了她一腳。
柯有言心想人家還是親妹妹的你還甩臉色。
賽露小心翼翼的看着辛遠崇,問:“她是……?”
辛茉眨着眼,看上去比柯有言和賽露都要小點。
“是我妹妹。”
柯有言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辛茉原本一直看着賽露,最後也好奇的看着柯有言。
最後辛茉把辛遠崇推到賽露身邊去了,她似乎真的不能說話,就安安靜靜的跟柯有言站在一邊。
柯有言不知道從哪裏掏出顆糖遞給對方,餘光裏瞥見校門口停了一輛車,她還以為是賽露那非常有錢的爸媽來了,結果一看,還真是,然後一起進校門的還有一個人。
我靠靠靠靠!!
原牧啊啊啊啊!!
辛茉看着身邊的小姐姐卡着糖難受的樣子,伸手去幫忙。
柯有言眼淚都要擠出來了。
最後一雙熟悉的皮靴出現在她眼前。
她想:還真不能笑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十五萬字詛咒快來了)死魚眼狀
以為這周可以安安心心的寫掉的……嘔又冒出一大堆事情
我……已經好久沒在給雜貨店進貨了)!想寫短篇!!!)
☆、意外
辛遠茉看向停在她和柯有言面前的女人。
一身雪白的袍子,袍角是刺繡精致的海浪紋,有些刻板的表情也遮不住她的漂亮,這人看着低頭不停咳嗽的柯有言,細長的眉毛因為蹙着而出現一個小小的陡峰,但還沒生出其他的念頭,就又被她渾身的氣勢給拍下去了。
柯有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邊說:“嗆死我了,”一邊看原牧的表情。
原牧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她那雙如同大海的蔚藍眼眸裏全是柯有言的身影,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三個人就這樣尴尬的站着。
柯有言覺得自己再拍胸口都要內傷了,她還是憋不住的說:“原指導有事嗎?”
來找我的???
金色的眼眸裏全是歡快,原牧覺得看一眼都會被感染,很冷靜的別開了頭,看了旁邊的辛遠茉一眼,但她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問些什麽。
兩個人相處的日子也過去很久了,她自己都好久沒去吃牛肉飯了,好像這一年一瞬間爆發了很多事情,以一種劈頭蓋臉的姿态而來,讓她忙的心力交瘁。
那些冒出過的一點點的東西,掐掉也不為過。
她什麽都沒說,就要往裏走。
柯有言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原牧似乎瘦了不少,原本白皙的膚色現在呈現出一種病态的蒼白,在光下顯得很虛弱。眼底的烏青可以讓人很清楚的知道她睡得不太好。
“喂!”
柯有言拉住原牧的手腕,轉頭對辛遠茉說:“妹妹你站着等着你哥啊,我有點事。”
辛遠茉很乖巧的點點頭,在柯有言拉着原牧走後看着辛遠崇跟賽露的身影笑的有些怪異。
柯有言的力氣很大原牧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新年的那段日子,看上去纖細的少女可以從啤酒坊扛兩箱手工啤酒回來,放下東西依舊很有活力,偶爾原牧被吵的不行,就把她打發出去采購,也可以拎好多重的東西。
雖然手腕很疼,但原指導依舊一聲不吭的。
她像一株稀有的植物,只汲取生長所需的東西,對其他毫不在意,沉默卻耀眼,和旁人站在一起尤為出衆。
柯有言察覺到原牧的不舒服,松手後又自然的幫對方揉了揉手腕。
指導服的袖子很寬大,她的手可以輕而易舉的滑進去。
原牧裏面的衣服似乎是中袖,柯有言感受着手心細膩的肌膚,差點不受控制的往上移。
她能感覺到原牧對自己的不一樣。
旁人眼裏的原知道冷漠而矜貴,面對學生的提問哪怕回答的語氣很溫和,但身上的氣勢還是沒退,讓人看着就有些腿軟。
但她握着的原牧柔軟而溫和,像是一團棉花糖,渾身上下都是她喜歡的味道。
原牧盯着柯有言。
她側頭看人的時候弧度特別好看,濃而卷翹的睫毛顫顫巍巍的,和這種目光截然不同,柯有言真想抱着她的腰去舔她的臉。
忍不了,真忍不了。
原牧眼睜睜的看着柯有言嗷嗚一聲咬住了她自己的手,疼的冒淚的眼卻直直的看着她,濕漉漉的,跟個小狗一樣。
“你做什麽。”
原牧插在指導服的口袋,看着柯有言怪異的動作。
“怕忍不住親你。”
“親你的妹妹去。”
柯有言诶了一聲,不解的看向原牧。
原指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順口說了什麽,轉頭不讓柯有言看到她。
柯有言偏不,她湊上去,喋喋不休的說:“我才不親妹妹呢,又不是你我幹嘛親她。”
她伸手去撩擋住原牧臉的頭發,沒想到這麽一撩,卻看到對方通紅的耳朵。
完了,柯有言捂住心口,又開始嗷嗚嗷嗚的。
原牧:“……”
“幹嘛?”
“嗚嗚嗚牧牧你怎麽這麽好看,又好看又可愛我想親親你。”
少女金色的眼眸倒映這自己的模樣,就這麽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己,原牧被她直白的話激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別過臉,很認真的說:“不行!”
柯有言哀怨的看着她。
她覺得自己好像還沒死心,她們之間不僅隔着東西區,還隔着許許多多無法交代的過往與從屬關系。
她擁有原牧,也希望自己屬于原牧。
但她身上有條線,提着線的人是她親口要追随的人,每當想到這個,柯有言就覺得特別痛苦,星放當時那句算了吧又開始在腦海裏反複翻騰,要放棄的時候,原牧卻偏偏又出現了。
怎麽也……
舍棄不掉的。
從前那些瘋狂的想要和別人在一起想要戀愛的沖動在一個人面前封緘的片甲不留,同樣也在這人面前恨不得蜂擁而出,說到底她還是特別想和原牧在一起。
原牧看柯有言突然白了臉,以為她是被打擊到了,想伸手默默她,卻懸在半空還要思考很久。
戀人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遙遠了,幼年父親因為潮汐之戰而死,母親抱着她回到東區王城,王城的王和王後的關系也很疏遠,再遇到的松洛老師也是一個人,少年時的季穹也是一個人,哪怕目睹過學院裏同學的親密關系,她還是提不起一點興趣。
那些追求她的人,都因為她的态度而喪失了信心,偶爾她也會想,要是有人能堅持一點就好了,那種炙熱的感情。
但從來都沒有。
那就算了,怎麽想,都覺得還是繼承老師的學說比較有趣。
手突然被握住了,柯有言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然後笑了一下。
她似乎是想湊上來親吻,但不知道為什麽又停了下來。
柯有言看到原牧身後朝她走來的一男一女,最後她很無奈的嘆了口氣,“牧牧我要走啦,有機會再見。”
耳邊是濕漉漉的話語,原牧還來不及開口詢問,柯有言就已經退出來了,她都沒有回頭,就直直的向前走。
原牧轉身,看到一男一女在和柯有言說話。
女人似乎比男人大好幾歲,看上去不是戀人,但也很親密,男人穿着不倫不類的衣服,有些花裏胡哨的,相貌風流,看到柯有言走過去很自然的去抓她的頭發。女人穿的卻很古舊,長發垂肩,手裏夾着一根煙,笑眯眯的跟柯有言說話。
她眼神一暗,轉身向院長室走去。
明嘉吹了聲口哨,看向走遠的原牧,“喲,小柯這你新女朋友?”
“不是啊,”柯有言整理自己的頭發,“她又不喜歡我。”
“嘁,你還是個小孩,人家能喜歡你什麽,不過你們學校的小孩應該挺喜歡你的。”二審判明嘉是個快奔三的男人,胡子邋遢也掩蓋不住他風流的相貌,女伴總是一抓一大把,從柯有言成為審判開始,就灌輸給她活着就要及時行樂的念頭,柯有言那點戀愛腦,也都是這位大哥帶出來的,可惜同年成為審判的卓堯完全不吃明嘉這一套,一碰上就開始嘲諷,連帶着看柯有言也特別不順眼。
“卓堯呢?”
明嘉撓了撓脖子,問。
“學院裏呢,你們來做什麽?”
柯有言看着連正宜這個不太出來的人都來了,特別奇怪。
“王讓我們幫你跟卓堯辦退學手續,”連正宜笑了笑,“最近太多事,你知道的。”
連正宜手裏夾着的煙還點着,她說的很平和,但柯有言知道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她跟卓堯,但最近學校封鎖的很嚴,除非退學,不然完全出不去。
“那你們先去,我去找那小孩。”
明嘉說了聲就往學院裏走,柯有言偏頭的時候看到賽露哭唧唧朝她跑過來,遠處的辛遠崇頭也不擡,辛遠茉站在他身邊,望着賽露的背影。
“哇嗚嗚嗚嗚……”賽露抱着柯有言痛哭流涕。
柯有言:“……”
“怎麽了?他打你了?哎你爸媽不是來了你這樣抱着我哭我很為難的。”
“他們在老師那裏等我呢你看不到的……”賽露的眼淚全曾在柯有言衣服上,眼看她抽噎的都快流鼻涕了柯有言迅速的從兜裏掏出紙糊了賽露一臉。
賽露:“……”
抽着煙的連正宜:“言言你……”
賽露狠狠的擦了鼻涕,羞怯的看着抽煙的女人,“誰這是?”
“哦,我姐,先別說這個,你幹嘛哭?”
“你知道嗎?和我發短訊的不是他!!”
賽露眼淚剛擦,又開始驚天動地的哭起來。
柯有言喂了好幾聲,最後無奈的摟着對方的肩膀,悄悄的說:“那是誰啊?”
“是……是他妹妹!!嗚嗚嗚……”
柯有言:“……”
她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兩兄妹,發現辛遠茉還看着這邊,辛遠崇卻盯着連正宜。
“那你還喜歡他嗎?”
“我不喜歡女孩!”
賽露義正言辭的說。
她還沉浸在跟自己發了好幾個月暧昧短訊的是個看上去比她小比她可愛的女孩上,非常沉痛的抹眼淚。
“那你打算怎麽辦?”
柯有言覺得賽露真像只鴨子,成天就呱呱呱的,她退學回家也好,反正是富商的女兒,不用參加潮汐之戰。
“我……我也不知道……”
賽露鼻子眼睛都紅紅的,以為自己談了一場非常美妙的戀愛,卻沒想到是和喜歡人的妹妹在談,柯有言想想都覺得太痛苦了。
“我也要退學了。”
她覺定轉移注意力。
“啊?”
賽露張着嘴看着柯有言。
“張着嘴做什麽,我可沒蟲子喂給你,”柯有言拍了拍自己小同學的肩膀,“我家人來接我走了。”
賽露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哎你怎麽又哭了,有什麽好哭的我又不是去死了大小姐你再哭臉都皺了!”
“你都不告訴我!”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你現在才告訴我,你都沒準備告別禮物。”
“送告別禮物應該現要走的你送我吧?”
“哦,是這樣嗎?”
柯有言這邊手忙腳亂的跟賽露說話,站在她身後抽煙的連正宜跟辛遠崇隔得老遠互相打量着,都覺得對方有一種說不出熟悉。
辛遠茉拉了拉辛遠崇的衣服。
辛遠崇低下頭看了她一眼,說:“遠茉,那個人我好像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想加更)!
☆、驚訝
退學手續辦的很快,柯有言看到臭着一張臉的卓堯十分不情願的跟在明嘉的身後,賽露比他們先辦完手續,就跟着父母走了。
亞風學院進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棟屬于文武兩院的綜合辦公廳,柯有言出來的時候看到高高的臺階下,賽露的身影特別小。
賽露是她的特別喜歡的朋友,在武院這幫無論男女成天就知道用拳頭決定大小适宜的氛圍中,賽露顯得很不一樣,她家境富裕,跟武院百分之八十以上不是窮就是少了父母的人相比,應該是不需要進行這樣的教育的。
武院的學員在入院的時候有一份跟學校簽署的協議。
這就确保了五年一次的潮汐之戰會有足夠的人力去應對,漸少了軍部的壓力,柯有言也是今天才知道,即便是退學的學員,協議也是依舊生效的,假如潮汐之戰提前,他們也必須響應學院的號召,服從分配的戰區。
突如其來的變異似乎打亂了規劃好的平衡,讓整個學院內部都顯得岌岌可危,簽字的時候她能看到老師的無奈,辦公桌上已經有數十份的退學申請。
誰也不知道留在這裏會不會成為失去意識的潮汐體。
誰也不知道潮汐之戰會不會提前,但比起這些,還是當下的活着更加重要。
連正宜從身後拍了拍柯有言的肩膀,“走了。”
已經是下午了,整個學院籠罩在落日的餘晖裏,顯得特別的恢宏,群鳥過去的時候翅膀的撲棱聲,與遠處食城的建築融在光影裏,像是一張完美的剪貼畫,卻讓人覺得空寂而凄涼。
食城也很冷清,好久沒出來的柯有言訝異的看着許多關門的店鋪,她問卓堯:“這怎麽了?”
卓堯甩開明嘉試圖解開他眼罩的手,沒好氣的說:“我怎麽知道。”
連正宜的煙倒是抽完了,她這會兒正在點煙絲,用她那看上去就有點特別的煙鬥,柯有言貼心的幫她,連正宜揮開好動的少女,“我自己來就好。”
她點煙絲的動作很流暢,普通的顏色氣味卻很好聞,長年累月的,連正宜身上也染上了這種味道,不過大審判好像很反感連正宜用煙絲抽煙,柯有言也不止一次看見過葉格皺眉數落對方的模樣,每回都是連正宜讓步,笑着收起煙鬥,說一聲好。
“你們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吧,”連正宜擡着煙鬥,吐了個煙圈,沒一會就消失在了空氣中,“最近西區跟東區的情況不太好。”
“放逐者論傳的特別厲害,如果再這樣下去,東西區這麽多年的平靜,就要打破了。”
柯有言沒說話,他們四個人就這麽前後走着。
明嘉摟着還在不斷掙紮的卓堯,說:“對了,東區那邊好像也出現了你們學院的這樣的情況,正忙着封鎖呢,人倒是出動了不少,可惜情況也沒控制下來。”
原本熱鬧的食城很現在很空曠,明明還只是傍晚,街上卻只有一些零星的人。
飛行艙等候廳也沒什麽人,透過玻璃窗,柯有言看着漸漸黑下來的天,以往那些跳躍的心情似乎在一瞬間都落到了低端,以一種極速的狀态沉寂,好像離開了亞風學院,她那些生動的表象也剝落了,完完全全的成為了另一個人。
氣氛很壓抑。
食城到西區王城的飛行艙時間不長,抵達的時候也不過是七八點,王城普科倒是一如既往的熱鬧,打鬧聲髒話葷話絲絲縷縷的落入耳邊,久違的讓人有些酸澀。
他們速度很快的抵達了城堡,漆黑的城堡完全的融入夜色中,只有幾盞亮着的燈添了幾分人氣。
“燈都修好了?”
卓堯嘀咕了一句。
“對啊,星放那家夥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以前這種事她才不在乎,還讓我去修,我都恨不得一剪子把電路都給剪了,煩死了。”
明嘉操着一口煙嗓,說的特別的煩躁。
卓堯很不客氣的笑了。
柯有言想了想明嘉這對電路一竅不通的審判者去修城堡的電路還是覺得特別屈才。
王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整人。
“大概是追星追的。”
連正宜開玩笑的說。
剩下的三個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是難以适應星放放下身段去追星的樣子。
城堡裏亮着壁燈,連正宜剛推開門,柯有言就看到了背對着他們的葉格。
葉格似乎是在泡什麽東西,空氣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聽到動靜,她轉過身,目光卻先放在了連正宜身上。
三審判讪讪的收起了煙鬥,生怕又激起葉格的狂躁症。
“泡了花茶,你們喝點。”
葉格端了一杯到連正宜面前,柯有言很不客氣的去搶,在葉格的眼神下節節敗退,正打算自己去倒的時候,連正宜說:“給你吧。”
“不用了,”垂頭喪氣的小金毛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差點沒燙出一個嘴泡,“我已經喝上了。”
“星放呢?”
明嘉找了張椅子坐下,卓堯離他遠遠的,從自己的行李裏摸出了終端。
“等會回來,她出去了。”
葉格坐在連正宜身邊,端詳着玻璃杯。
“也不知道她讓我跟連正宜去把這倆小孩帶回來做什麽,”明嘉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塊布,專心致志的擦拭起自己的武器來。
“不是你跟我去的嗎?”
連正宜問。
“卓堯和小柯都是我帶大的,我能不去嗎?作為監……”
還沒說完就卓堯就把杯子砸了過來。
柯有言習慣的無視眼前的刀光劍影,自顧自的喝花茶,這樣的日子也很久沒經歷了,她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猜着最近是不是又有任務了。
會議室的穹頂還都是斑駁,那棵巨大的樹依舊毫無變化的矗立在那裏,越發顯得這裏的空間很大,審判者裏,只有葉格和連正宜是住在這邊,剩下的都是在城堡外有住所,打掃的仆人一只手也數得出來,星放似乎很讨厭人多,卻又不希望是一個人,所以在沒有審判任務的時候讓他們來對練。
剛成為審判的那年,柯有言是生活在這裏的,直到第……她也記不清是第幾個審判任務之後,星放就讓她搬出去了,還有卓堯。
這裏像是一片靜止的空間,星放一個人獨自守在這裏,葉格跟連正宜像是這片空間的管理人,打點着一些瑣碎的事情,又像是一個樞紐,保持着其他人圍着星放的運轉速度。
審判者的年限是多久呢?
從上一任審判的頭顱滾到她腳邊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有人庇護,或者庇護別人的身份,也許只有死亡才可以擺脫。
一方面她對星放也感激無比,如果不是她伸出手,也許她現在還是在西區逃竄的流亡者,注定有一副無形的鐐铐扣在她的腿上,身後有人追趕,四周有人虎視眈眈,和現在所處的狀态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
那段幼年近乎絕望的經歷和殘暴的折磨,讓她原本跌至深淵,身上對他人的憎惡難以洗去,卻被擁有同樣氣質的星放救贖了。
“咦,回來了?”
門口走進來一道身影,星放邊走邊放下蓋在頭上的兜帽,她很自然的去倒了杯水,目光在在場的人身上一一的掃了一遍,後知後覺的說,“是有正事。”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的緣故,柯有言覺得星放有點變了。
她看到卓堯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看來自己是沒判斷錯了。
剩下的三個人都沒什麽表情,柯有言戳了戳連正宜,問:“她最近心情很好嗎?”
連正宜:“嗯……偶爾從外面回來是這樣的。”
星放這些年都很少出去走動,只有碰到零晝的活動才會出門一趟,柯有言想了想,也只有那位有這麽大的魅力了。
她賊兮兮的看了一眼星放,又迅速的低下頭。
星放早瞧見柯有言那賤模賤樣的笑了,也懶得說她,走到葉格身邊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自顧自的從裏側的門進去了。
除了葉格外的其他人:“……”
齊刷刷的看向大審判。
“沒事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明嘉的衣服被卓堯扯破了,也懶得去遮,敞着個胸膛說。
葉格想了想,托了托眼鏡,“直接用終端傳給你們任務的地點和信息。”
卓堯又被扯破了眼罩,他聽完就迫不及待的抱着行李走了。
背影頗有些氣急敗壞。
“等等我啊,咱倆隔壁房間,一起回去!”
明嘉急匆匆的跟上去。
柯有言喝光了花茶,站起來:“我走了。”
連正宜正要送她,被葉格拉住了,似乎要說什麽。
“不用送,我自己走就行。”
柯有言很識趣的跑了。
風吹來很舒服,她背着一個小包,也沒帶什麽東西回來,忽然,攥在手裏的終端震了震,還沒等她看,又安靜了。
柯有言點開一看,是原牧的一個通訊。
她高興的蹦了起來。
不假思索的發了一個請求過去,在對方接起來的瞬間就說:“哇你……”
“是發錯了。”
原指導冷酷無情的打斷她的幻想。
柯有言一點也沒失望,很自然跟原牧聊天,“你下班了?”
“诶都這麽完了,你應該在家裏了吧?”
“你吃晚飯沒?”
“唉好想吃牛肉飯。”
原牧聽着柯有言喋喋不休的說着話,她都不知道自己跟柯有言這樣的關系到底是什麽,好像什麽都沒開始就結束了,又好像沒開始過,也沒結束過。
像隔着一道懸崖的兩個人在說話。
都不敢跨步。
但柯有言似乎一直在努力,而她,只是在壓抑自己後退的念頭。
那個戛然而止的午飯約定,卡在她的心頭,讓她每每想起都覺得如鲠在喉,還有辦公桌上被藥劑泡着的桃花,已經失去了生機,卻還是保持着鮮活。
那天醫務室詢問過後的總結會議結束,時南問她:“你跟那個小學員怎麽了?”
她半天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如同兄長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他們年幼的時候為數不多的交流那樣,說:“不要鑽牛角尖。”
“原牧,你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終端那頭的原指導抵着額角,被迫接受着柯有言的自言自語,終于開口——
她說:“你在哪?”
☆、通訊
“我啊?”
柯有言慢吞吞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漫不經心的提了提要滑落下肩頭的行李帶子,一邊說:“我退學啦。”
那邊好久都沒聲音。
柯有言試探着喂了一聲。
幾秒後,才聽到原牧哦了一聲。
雖然知道對方肯能并不想聽自己絮絮叨叨的,柯有言還是噼裏啪啦的講起了原因。
“家裏人叫我回來,就回來了。”
“我現在走回去呢。”
“咦你知道我是西區人吧?你來過普科嗎?啊其實挺好玩的,”柯有言心虛的繞過街頭正兩者武器打架的兩撥人,掩着終端說,“真的,還有很多好吃的。”
“我知道,”原牧能聽到柯有言那頭傳來的雜音,經過通訊軌道傳來的時候像是複刻那邊的場景,西區是怎麽樣的地方她當然知道,柯有言為什麽刻意壓低了聲音她也知道,這一瞬間她竟然有一種自己是珍稀動物的感覺,被人全心全意的掩護着。
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還好柯有言話比較多,少女明朗的聲線伴随着周遭的聲音傳入耳中,她清晰的聽到柯有言問:“你怎麽知道我退學的?”
“看到的。”
原牧回答。
其實不用柯有言退學,再過不了幾天,學院也差不多要全面封鎖了,自願走的就由監護人簽字帶走,沒有父母的自己決定去留。
下達的文件在交給院長的時候,原牧看到院長臉上的悲恸。
學院成立的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全面封鎖過,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哪怕是潮汐之戰來臨,也依舊有熱血的學員前赴後繼的上戰場,而亞風學院,是每個戰場上學員的後盾。
但這個後盾即便所處第三區,也是有來自東西區的壓力的。
東區和西區的王達成了一致,這份文件就由原牧親自送過來。
裏面的孩子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正如幾千年前這片大陸的人們,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