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回合是武器

澤并沒有減退。

“擔心喜歡的人。”

上尉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她在西區應該沒事的,最近戒備很嚴,居民都在家裏,不讓出門。”

“她在邊境,可我聯系不上她。”

柯有言嘆了口氣,她憋了好多天了,從一天抵達戰區的時候,她就嘗試着去找原牧,但因為潮汐獸的緣故,還有戰區作戰部隊的規定,通訊也失靈,她只能把這一腔的沖動變成斬殺潮汐獸的力量。

還是好擔心原牧啊。

她那麽弱,一掐皮膚上就會留下痕跡,如果遇上潮汐獸可怎麽辦。

“在邊境?”

“可是邊境的居民前幾天都在轉移,”上尉看了看前方一大片的平地,還有平地上摸索着的潮汐獸,人類的軀體,殘肢和潮汐獸的屍體混雜在一起,連空氣中的海腥味也被沖走了。

邊境天一黑,就黑的特別快。

月光落在這片生靈塗炭的土地上,顯得特別的冰冷。

“但還是有一部分已經……”

上尉看着少女低着頭的模樣,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同一時間,有穿着同樣作戰服的學員從他們這邊經過,看到柯有言,笑着問:“柯大還傷心呢?原指導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柯有言這幾天的悶悶不樂大家也看在眼裏,雖然不同級,許多人對這個學妹還是如雷灌耳的,畢竟西區人是以拳頭說話的,對武力值有着血液裏的執着。

柯有言那點情史,也跟着武力值流傳了許多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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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最傳奇的,還是成功和原指導在一起了。

上尉聽到這句話,試探着問:“喜歡的人是原指導?科研院那位?”

柯有言還拿着終端企圖看到通訊恢複。

她看着屏幕,嗯了一聲。

上尉驟然的打了她一拳,“不早說!”

柯有言:“???”

茫然的看着穿着軍裝的領導。

“你說原牧啊,她早回去了,潮汐現象發生的當天她就撤離了。”

“你說什麽!!”柯有言猛的站起來,抓着上尉的肩膀,大聲的問。

“我們來的第一天不是碰到正這個漁村的幸存者了嗎?他們說的,原牧當時好像勸他們早點撤離,但他們沒聽。”

“她走了……”

“她走了……”

柯有言重複呢喃着,最後蹦了好幾下,還把木板給翹了起來。

上尉看着那雙金色的眼驟然被點亮,像是黑夜裏驟然亮起的火把,她把柯有言一推,“趕緊補給,補給晚了趕緊殺潮汐獸去!”

——

在被連正宜送回第三區之後,原牧負傷的樣子把時南吓了一跳,把他隐藏在心裏的絮叨屬性個激發了,一直在勸說原牧放寬心。

可原指導根本聽不進去了。

但表面上還是一副受教了的神色。

她像是真的放下了一樣,看着檢測屏幕上邊境那越來越秘籍的紅點,問:“他們都走了?”

問的是各司司長。

時南點點頭,“沒有,打算明天去。”

“哦,”原牧按了按自己身上因為孤身一人前往西區被潮汐獸傷到的地方,如果不是巡邏兵及時趕到,她應該會死在那裏,生平第一次,她開始厭煩自己非常文弱的身體,這又像是東區人的通病,無論練習多少的武力,都不能達到可以斬殺潮汐獸的地步,像是所有的幸運都儲備在腦子裏,使得許多人天生都對研究有着怪異的執着,也許是因為自己沒有,所以瞧不起西區人。

長此以往,越是自矜,越是封閉。

他們瞧不起西區的髒亂,所以王城都是純潔的白色,因為反對暴力,所以建立了許多條條框框來約束彼此,活的一板一眼,孱弱而自傲。

“時南,”原牧看着站在自己邊上的男人,“我覺得,我忽略了季穹。”

她好像一位的沉浸在過去季穹給她的傷害裏,不敢去面對,也強迫自己去忘記。

但如果在紅丸事件中她提出抓捕季穹的申請,或許以後的事情,會改變那麽一點點,畢竟從紅丸事件到放逐者論,甚至是時修的囚禁,都和季穹有關系。

她真的看不透這個人。

他游走在東西區,用漂亮武器的嗓音去蠱惑別人,煽動者一日比一日危險的局勢,甚至還對東區的王宮事變摻了一腳。

時修扳倒普爾曼的事是時南告訴原牧的。

事情的一開始,就是時修參加普爾曼的聚會因為喝了不明藥劑而昏迷,高燒,最後力竭……

普爾曼趁機收取他手中的權力,把紅丸體到潮汐體的發生歸結于時修在位的原因,煽動了貴族和上層人士,要逼迫時修讓位。

而最初交給普爾曼藥劑的人,就是季穹。

他的目的原牧不知道,但接二連三造成的動亂,明顯的往一個越來越壞的方向走,她覺得難過,又覺得憤怒。

過往那些記憶像是一把鋒利的鐮刀,收割着她心裏對季穹所剩無幾的情誼,那種一個老師所教的情誼。

時南很驚訝原牧說出這樣的話。

畢竟她不是一個随便下定論的人。

“那要怎麽辦?”

“可是我的終端壞了。”

原牧看着自己口袋裏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的終端。

時南嘆了口氣。

“你這樣的。芯片都已經沒用了。”

他坐到一張椅子上,在電腦上打開了科研院的檔案。

因為季穹曾經待在這裏過,所以他的檔案還是在的。

“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他的終端號碼。”

原牧看了一眼,“試試吧。”

“等會吧,通訊還沒恢複,現在有人在維修,但斷斷續續的。”

“你去西區了?”

原牧點頭。

“怎麽樣了?”

原牧不說話。

時南:“再等等吧。”

原牧卻拿起了時南的終端,“不等了,雖然通訊斷斷續續,但起碼還有。”

她發出了通訊,遲遲沒有回應。

重複。

再重複。

不知道是第一個通訊請求了。

原牧聽着嘈雜的電流聲,聽到那邊有人輕輕的喂了一聲。

雖然很輕,但這個聲音卻讓她整個人下意識的一顫。

“喂?遠瑤,你看看這個怎麽了。”

那個人又說了一遍。

原牧不可置信的看着號碼再核對了一遍。

這個聲音,是午夜夢回不斷重複着的那個人的聲音。

松洛老師。

是你嗎?

她鎮定的把終端拿到耳邊,說了一句你好。

那邊久久都沒有回音。

電流聲很大,像是要鑽進人的心裏。

在原牧以為不會有人回應的時候,她聽到那邊的人說——

“是你嗎?小牧?”

作者有話要說: 呀,安利大家聽一下我有篇短文的廣播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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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

在腦中存留了許久的聲音一瞬間鮮活了起來。

原牧呼吸急促,握緊了終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時南只能感覺她驟然的緊繃。

“不是嗎……”

那邊的人嘀咕了一句,好像下一秒就要結束這段莫名其妙的通訊了。

“松洛老師?”

原牧試探着問道,她另一只手按在桌上,似乎很用力,但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真的是你啊,”那邊的人笑了笑,“真巧。”

這樣沒有由來的對話讓人覺得特別的壓抑,突然聽到一個死去多年的人的聲音,一個自己尊敬無比的人,她死在好多年那場宴會裏,那場火也聲勢浩大,結束後斷壁殘垣,焦骨滿地。

“您……”

原牧腦子裏還在重複回放着當年最後和松洛接觸的畫面以及第一次被送到松洛住所旁聽的情景,所有的片段都像是加了一層暖黃的燈光,顯得遙遠而悠長,伴随着耳邊松洛老師的聲音,有一種時光驟然倒流,但她還依舊陷在夢裏的錯覺。

“那麽多年沒見,你願意來見我嗎?”

松洛已經不年輕了,可以說她已經算是個老人了,當年原牧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松洛就已經将近四十,盡管她看上去永遠充滿知性,但依舊可以看到鬓邊的白發,像是思考過多,留給她的痕跡。

她的聲音依舊讓人覺得舒服,原牧現在還能記得對方教她的第一篇文章,是一首詩,那首詩的年代有點久,好像是風境大陸還統一的時候先人所寫的,寫給一位遠在邊境的戀人。

那天是下午,房間外是一棵很大的梧桐樹,落葉晃晃悠悠的落下,就像這首讀起來溫溫柔柔的詩,和女人帶着懷念的笑容,封存在她自己記憶的最底層。

“不好,”但她拒絕了松洛,盡管被松洛還活着的消息驚的有些失态,但她還是沒忘記這是季穹的通訊號碼,時南擔憂的望着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松洛老師,”

她仍然像幼時那樣恭敬的喊她。

“季穹的終端,怎麽會您這裏。”

但那邊一陣電流聲,像是終端轉交給了別人。

果然回答她的就不是松洛了,“原牧副指導,”

一個機械女音。

“季穹先生不在,您要是找他,現在沒有辦法,”女孩的聲音聽上去不是很自然,“另外,松洛導師說,您要是想見她,就到日全谷。”

很公事公辦的态度,似乎也不在乎原牧的反應,就率先結束了通訊。

原牧站在桌前,她盯着手上的終端看了許久,最後才對時南說:“我得去一趟日全谷。”

“日全谷?”

“嗯,季穹在那裏。”

像是一瞬間回到了從前,把她和季穹這兩個因為老師的死亡關系更加惡化的兩個人又因為松洛老師連到了一起,她覺得自己好像隐約窺探到了什麽,但又無法确定。

而有無法确定的事情,就意味着自己要親自去驗證了。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現在的局勢很混亂,亞風學院空空如也,但日全谷确實危險遍步。

“讓守衛隊的人跟着你,我去申請,你就算想今天去,也不行,緩一緩。”

原牧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情況,點了點頭。

——

但她沒想到自己會等這麽多天,當天下午,中心地帶就爆發了一場大戰,又出現了一批新的潮汐體,最後一點人的特征也消失了,那副原本人的臉孔上已經完全變成了猙獰的怪物,腥臭而醜陋,卻有着難以抵擋的攻擊力。

與此同時,第一戰區也發來請求支援的申請。

因為五天的周期結束又過了五天,潮汐現象還是沒有停止,反而有一種越來越嚴重的感覺,哪怕他們不眠不休的也阻擋不了數量越來越多的潮汐獸,防線一破再破,轉移的民衆又面臨着潮汐災難,被絕望籠罩着,仿佛要向大陸中心進發、

軍部又緊急的派了增援的部隊,但依舊無濟于事。

無奈之下,只能向西區求助,像是一個上帝開的玩笑,這個泾渭分明的兩個區域,卻以一種非常契合的姿态對抗降臨在這片大陸千百年的災難。

科研部依舊在為恢複通訊做努力,而西區卻有人們自發支援邊境。

西區對潮汐獸的熟悉遠遠超過東區人,他們不是那種停在表面的熟悉,而是從身體的對抗上一點一點疊加的熟悉,大部分經歷過潮汐之戰的人對潮汐獸的弱點還是相當熟悉的,那些在亞風學院武院學習的孩子們,因為年齡的緣故,在經驗上還是不敵西區許多曾經直面戰争的人們。

中部地區的民衆即便許多沒親自參與過潮汐之戰,也願意去出一分力。

但對于數量龐大并且源源不斷上岸的潮汐獸來說,還是杯水車薪,許多人充滿信心,也有許多人滿心絕望。

西區王城的城堡裏,星放在擦拭着她的武器。

那把黑色的長弓。

王城的人都對這把黑色的長弓很熟悉,許多次的大型暴.亂,他們都見過他們的王拉着這張弓,射穿了暴.亂者的頭顱,□□帶來的總是滿目瘡痍,但□□結束帶來的平靜确是實打實的。

原本對新上任的王年齡很不滿的民衆也沒什麽好議論的了。

西區的王位一向是靠暴力奪得的,但不代表整個西區的人都會參與這場王位争奪戰,大部分的人還是想過自己的生活。

那個王座也不好坐,不僅需要強大的武力值,也需要靈活的頭腦,在面對各個城市管理者的獨大和隐藏在暗處勢力的觊觎時,需要拿出鎮壓的氣勢和匹配王座的審判者。

但也不代表王位争奪很冷清。

十年一次的王位戰幾乎長達一個月。

西區還是有屬于維持這場争奪戰秩序的機構所在的,星放當年稀裏糊塗跟着一個人報了名,卻沒想到最初只是為了報名能有長達一個月的夥食,最後的王座卻交給了她。

引誘她報名的男人是上一任的西王。

頭發有些零星的白,但整個人看上去卻很內斂,很難讓人相信這個人會是站在西區最高點的男人。

擦拭着長弓的女人摸了摸長弓內部刻着的字,正出神的時候,零晝過來了。

她似乎對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完全不抵觸,全心全意的信任着星放,他們之間那點幼時的誤會,都心照不宣的埋在回憶裏,誰也沒提。

“你……真的要走嗎?”

零晝坐到星放身邊,看着星放手裏的長弓,問道。

“嗯……”

星放點頭,早在葉格跟她說邊境情況不好的時候她就決定了,王城中的潮汐體也多了起來,但審判者都能應付的了,但邊境就不一樣了,第一戰區實在達到了極高的危險系數,西區還有無數的人參與了第一戰區的戰鬥,她也有必須去的理由。

“那我……也去好不好?”

零晝抓住星放摸着長弓的手,“我不想跟你分開。”

星放搖頭,“阿娅,那裏很危險,”她把長弓放在一旁,抱了抱零晝,“你在這裏比較安全,葉格和連正宜都在,她們也能保護你的。”

“可是……可是連正宜說邊境很危險,她都說金毛也很危險。”

“再危險你也要相信我啊,”星放頭靠着零晝的頭,“我不是早答應過你了嗎,以後我照顧你。”

“小時候我就說過了。”

零晝沒說話,她碰了碰星放的臉,最後靠在她的肩頭,蹭了蹭腦袋。

星放身上的味道很安心,幼年的時候她就這麽覺得,大概是因為那時候把所有營養的食物都給了她的緣故,星放在同齡人中顯得格外嬌小,但這并不影響她的武力值,她像是天生比別人多了一道狠勁,争奪東西的時候總是能毫無顧忌的沖着別人的死穴下手,久而久之,裕裏就沒人感跟她搶東西了。

在每個等星放跟季出去覓食的時間裏,零晝都是躲在小閣樓裏,盯着外面的一線天,等着那兩個人回來。

季很高,瘦高瘦高的,而星放不高,但也很瘦,他們兩個也從來不并排走,總是一前一後。

門鎖轉動的時候,她就會先等在門後,等着門一開,季拔鑰匙的瞬間,沖上去抱住星放。

星其實長了一張很可愛的娃娃臉,但因為在外一直是兇狠的模樣,所以眉頭永遠是皺着的,看上去不太好相處。

但零晝沖上去的時候依舊會穩穩的抱住她。

她身體不好,星放總是想辦法去外面帶一些藥劑來,但風境大陸的藥劑都很貴,季對這些很感興趣,是不是用小坩鍋熬着奇奇怪怪的藥劑,說是要給她做出能讓身體健康的藥劑來。

每當這個時候,星放就站在遠遠的,對季冷嘲熱諷的。

三個人能待在一起的時間其實很好,大多數都是零晝待在閣樓等那兩個人回來,偶爾三個人白天都在,也是外面天氣不好,東區雨季很長,暴雨的時候出行都困難,每當這個星放就抱怨雨太大不好出門,季就抱怨新種的藥材又養不活了。

但零晝很喜歡這個時候。

外面下着大雨,屋裏的人都在各自幹着自己的事情,季的小坩鍋發出奇怪的味道,星在檢查她的弓箭,擦擦她的匕首,廚房的高壓鍋發出噗噗噗的聲音,季就會跟星放互相叫對方去關煤氣,等到零晝說她去的時候,星放就會站起來自覺的去關了,季幸災樂禍的不行,結果坩鍋的火滅了……

晚上,零晝跟星睡一張小小的木床,季睡在沙發,他比她們都大,長得很快,後來就得把腿搭在沙發扶手上了。

然後他和星放就開始互相嘲諷對方的身高。

但裕裏其實很不安全,盡管星放和季穹兇名遠揚,但終究敵不過團夥,零晝的外貌太過惹眼,星放總是在別人試圖帶走零晝的時候拼了命的揍人,通常她也得頭破血流,卻依舊死死的抱着零晝。

零晝知道,每次睡覺前,星都會說一遍,阿娅,我會保護你的。

她相信。

☆、到來

潮汐戰争越發的緊迫,在星放走後,整個東區王城都陷入了一種突入起來的沉寂中,葉格依舊待安靜的在她的控制室裏,連正宜偶爾跟着其他審判者出去獵殺潮汐體,但大多數都是陪着零晝。

從日全谷往外擴散的潮汐體的數量以一種超乎想像的速度朝四面八方湧去,許多居民都感覺威脅一日日的嚴重,處在中心的居民原本即使在潮汐現象發生時都是無動于衷的,畢竟邊境離中心太遠,又有着好幾重山脈的阻擋,況且第三區的軍區一向都具備良好的裝備。

但現在大家幾乎都不出門,冷清的街道,即便是鋪滿陽光也讓人覺得凄涼,連野狗也躲在逼仄的角落裏,警惕着看着在大街上橫行的潮汐體,不敢吠一聲。

原本被派去日全谷的各司司長還沒抵達日全谷就被突然密集的潮汐體驚到了,他們甚至還沒到入口,就被迫的返回,在他們皺着眉頭的上司面前描述着當時的情景。

時南忙着藥劑戰需要的資料,原牧處理在聽完彙報之後,轉身就對時南說了自己的要求。

她還是覺得耽擱不了,必須進去一趟。

無論松洛老師是不是真的活着,無論季穹是不是真的沒空,她還是要親自進去看一看,到底因為,才會有源源不斷的潮汐體從那裏湧出來,就像邊境的海底一樣。

時南到底還是沒能強硬過原牧。

他妥協了,但還是叮囑原牧必須帶着軍隊的人去。

第三區也很蕭條,這股蕭條和陽光完全沒有關系,已經是夏季了,按照平常的作息,亞風學院已經到了期末,原本原牧在期末還有一堂在文院的課,等着講完最後一個理論,在學生們期待的目光中,說一句沒有重點。

即便這是原指導的一貫作風,但這麽幾堂課下來,文院的人也能知道原指導只是看上去比較疏離而已,在對學生,還是比較溫和的。

總有幾個學生不依不饒的希望原牧能透露一點。

但在考試上原指導還是非常有原則的,她板着臉,大家也只能悻悻的放棄了。

現在學院裏空無一人,軍部派了一個小隊保護原牧,盡管很空寂,但還得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潮汐體。

日全谷位于文武兩院的中間,入口很隐秘。

他們還沒到入口,就看到遠處數量龐大的潮汐體,體形巨大的生物在四處走着,外表醜陋,淌下一些腥臭的液體,他們的嗅覺不如潮汐獸那麽靈敏,但依舊可以聞到人類的氣息,士兵們警惕着望着遠處的生物,生怕他們保護着的這位原指導受了傷。

原牧倒是毫無畏懼。

她沉默着拿出終端,給季穹發了一個通訊。

第一個沒人應答。

第二個依舊沒人。

她等了等,盯着上面的號碼。

她的通訊錄其實沒什麽可以聯系的人,同事占了大部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知道怎麽分組的人。

比如季穹,比如以前的柯有言。

自從換了新終端,再拿到柯有言的號碼,但她從來沒有得到柯有言的應答。

第一戰區的局勢非常緊張,她甚至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活着回來,或者……已經……

這一定是一個在史冊非常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年,潮汐現象的提前伴随着五日周期的作廢,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退回海底的潮汐獸,不知道從何而來什麽時候會滅亡的潮汐體,像是所有的災難通通集中到了這一年,把過去所有的劫後餘生變成了徒勞無力,籠罩心裏,随着時間的流逝越發的沉重。

聽說前幾日西區的王也親自去了第一戰區,在見到星放之前,她也知道西王是一個女性,但沒想到會是一個看上去有點嬌小的女人,有着不符合年齡的面孔和與這樣的面孔相悖的危險氣息。

這一任的西王也是一個相當傳奇的存在。

也許旁人不知道,但科研院和軍部作為脫離東西區管轄的獨立機構還是對兩區的狀況有一些其他方面的了解的。

比如星放的母親是一名被賣到西區的東區奴隸,而她的父親,是上一任的西王。

……

這些秘辛都被封存在科研院的檔案庫裏,只有地位較高的人才有資格讀取,但一般也沒人去碰它,因為還有其他的權限。

她也沒想到,季穹居然和星放是舊識,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同伴了。

檔案庫的存取者是一位隐秘的人士,從屬于科研院,但原牧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時南也沒有,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代代相傳。

但這個檔案庫也有缺陷,很多資料并不齊全,也許是人工搜集的原因,真實程度任然可考,還有許多的檔案甚至打不開,不知道是權限的問題還是存取者故意上鎖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數據庫給了原牧很多研究所需要的東西,包括大陸上一些雲游學者的學說,以及關于海洋的傳說,還有很多古老的傳聞。

比如西區歷屆的審判者資料,一直是空白的。在這方面,西區像是固執的不肯透漏半點,關于審判者的,歷任都是一片空白。

她自己有些過往也跟東區王室息息相關,依舊封存在檔案庫裏,以一種第三者的身份讀取的時候,還是分外微妙的。

不知道發送了幾個通訊請求,通訊才有人回應。

在接起的一瞬間,原牧說:“我來了。”

“請原副指導讓你身邊的士兵們回去,”通訊那頭依舊是那天機械的女音。

“一定要這樣?”

原牧看了看遠處的潮汐體,問道。

“是的。”

原牧轉身,對士兵們說:“你們去學院門口等我。”

隊長是個高大的男人,非常為難的說:“原副指導,這是上尉下達的命令,我……”

“是我本人的意願,和你們無關。”

女人顯然是認真的,她的眉宇間有不容推拒的強硬,隊長最終還是妥協了,帶着隊友往學院門口走去。

等到看不到士兵們的身影了,通訊那頭的人說:“請原副指導走到入口。”

原牧又看了一眼潮汐體。

“那這些東西呢?”

“它們不會傷害您的。”

原牧沒動。

“你過來接我。”

原牧還是很警惕。

通訊那頭沉默了許久,最後那個聲音說:“好吧,請原指導站在原地等我。”

幾分鐘以後,原牧看到一群潮汐體中間,走出一個小女孩,女孩長得非常的乖巧,她徑直的走到原牧前面,鞠了一個躬,拿出一張字條。

[原副指導,請跟我走。]

原牧看着女孩的臉,沒有反應。

[不好意思,我說不了話。]

女孩又攤開一張字條。

她像是習慣性的微笑,讓人實在不好意思朝她發火。

原牧跟着女孩往入口走。

她人生中頭一次跟潮汐體這麽靠近,走在潮汐體的群體中,卻發現這些龐然大物像是跟本沒看見她一樣,依舊嘴角淌着口水。

但腥臭味很重,她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入口是一個山洞。

洞裏挂了棱石燈,紫色的,看上去格外幽靜。

女孩走的不慢,出洞口的時候,原牧先感覺到的是一股奇怪的風,像是海風,但和在邊境的海風有有點不一樣。

她有點反應不過來是風的不一樣,還是海不一樣。

準确的來說,的确不是海,是湖。

蔚藍的湖水,女孩手中握着一個白色的按鈕,她一碰,湖水中就自動上升了一個拱橋。

盡管在亞風學院上過課,原牧也是第一次來日全谷。

即便很多年還是學生的時候也聽說過,但畢竟這是一個文武兩院的分割線,也沒人敢去,但還是有人提起。

沒想到經年之後,她居然來了。

走過湖水,就是一片密林,正午的太陽穿過葉子的縫隙落在布滿落葉的地上,腳踩在落葉上的細碎聲也能驚起群鳥,撲棱棱的翅膀,掉下幾根羽毛。

原牧看了看落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羽毛。

伸出手碰了碰,發現是假的。

前面的帶路的女孩依舊走的非常平穩,她像是走了不知多少趟,對周圍的東西置之不理,一心一意的帶着路。

除了林子,就是一片空曠的平底,而遠處是山坡。

女孩轉身,遞給原牧一張紙條,就往另一邊的木屋走了。

原牧站在原地,看着上面的字。

[請走到山腳,有一塊光禿的地方,扣兩下。]

原牧不明所以的照做了,她扣了那塊光禿的像是拔光了草的土地,沒想到下一刻,這塊光禿的地方就彈了上來,露出一個漆黑的洞來。

但好在外面很亮,照了一點。

原來是一個臺階。

她沒有遲疑,慢慢的走了進去。

莫名的,她想到新年陪柯有言去食城地下室的場景,看着少女跳進了那個漆黑的洞裏,似乎和此時的自己如出一轍。

像是感知先開始預警,她的手心冒出了汗。

階梯很長,好像看不到盡頭,但沒走幾步,就有一盞紫色的棱石燈,早在看到入口的棱石燈的時候,她就肯定松洛老師還活着了,因為紫色的棱石燈太過稀有,而大費周章找它的,差不多是特別喜愛它的人。

松洛老師愛棱石燈,所以她的住所不用電燈。

而現在這個不知名地方,紫色的棱石燈發着幽幽的紫光,指引着她去見一個多年未見的人。

盡頭是一個逼仄的小房間,有一股陳舊的味道。

原牧站在那兒,安靜的等着。

她知道,她尊敬的松洛老師,會出現的。

原牧在等待她多年未見的老師時,遙遠的邊境,柯有言沒想到她會在第一戰區碰見星放。

第一戰區實在太可怕了,這種可怕程度跟爆發的初期相比像是經歷了一個升級的階段,海底像是成為了潮汐獸繁殖的巢穴,總是會無時無刻的往岸上湧,它們不知疲倦,不畏死亡,似乎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消滅人類。

柯有言身上舊傷未好,新傷又一道道的。

同期的學員死死傷傷,甚至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又要拎着武器去對付潮汐獸,生怕一閉上眼,這些怪物就會橫沖直撞的沖破防線。

有很多西區的人前來支援,但還是沒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所有人都像是強撐着一口氣,她是在看到星放的箭才知道她來了的。

畢竟用弓的人不多,而用長弓大箭的人就更少了。

她一回頭,就看到星放站在不遠處,拉着弓,像是看見她了,還揮了揮手。

“喂——!”

“喂什麽喂!小心被吞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比較倉促的寫完)有時間再改了

最近大作業比較多,就先停更一段時間啦)抱歉抱歉)比心

☆、重逢

看上去四面都是密封的土牆突兀的翻了個面,轟隆的聲音卻沒掀起半點塵土,原牧慢慢的望過去,看到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那個窄門中,他有一頭半長的頭發,卻一點都沒讓人女氣,他伸手,推出了一個輪椅。

輪椅上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女人。

紫棱石的光芒有些冰冷,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原牧覺得周身都驟然的冷了。

盡管那張臉看上去有些面目全非,但熟悉的輪廓還是能讓她認清這個人是誰。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她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蒼涼,好像這些年思念老師的情緒都像是一個可以直觀嘲諷的笑話,打的她臉頰生疼,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麽樣的眼神去看待松洛。

那些隐隐的猜測在心裏叫嚣,卻又在沖出口的時候剎住,變成了一種毫無緣由的哽咽。

松洛的臉上都是燒傷的痕跡,看上去格外猙獰,她的雙腿似乎也很不好,坐在輪椅上,像一個遲暮的老人。

好像她是從一個生死場,逃離到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原牧還記得自己記憶最後一幕的松洛老師,就是王宮火海中把自己往外推的那一幕,黑色的長發在火光中有一種與恐懼相反的沉浸,她在自己背後留下的力道像是變成了一個烙印,這麽多年來,每天都隐隐作痛,那股力氣,又像是一股不會停歇的風,讓她沿着既定的軌道毫無猶豫的往下走,到頭來,确實一桶涼水直直的從頭頂上澆下來。

“老師。”

她沒想到自己的聲音能這麽平靜。

松洛只是擡頭看着原牧,看着這個多年未見的學生,從一個小女孩成長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女人,時間在孩子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仿佛一眨眼,他們就大到難以控制,脫離所規劃好的道路,自己開辟出一條截然不同的夾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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