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回合是武器
沒到看不到眼前東西的地步。”
意思是你別念了。
時總指導充耳不聞,病房看上去一點都不冰冷,點綴了許多小東西,但電子設備一概沒有,原牧的終端也被沒收了。
因為她的眼睛出了點問題。
時南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愧疚,他是知道原牧性格的,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實內裏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更別提她最尊敬的老師了。
但他實在沒想到原牧會自己一個人孤身的進日全谷,最後落到重傷的地步,被日全谷的管理人,不,是科研院檔案庫的管理人救出來。
那天顯示屏上的藍點在同一個地點近乎爆炸式的湧現,站在監控室的時南急忙發通訊聯系原牧,卻沒了消息。
軍部的小隊反饋過來的也是原指導讓他們在亞風學院校外等待。
他們目睹了潮汐體從日全谷湧出來的瞬間,卻不知道原牧的蹤跡。
辛遠崇是在當天深夜來到科研院的,高大的青年懷裏抱着一個血淋淋的女人,旁邊跟着一個相貌乖巧的小女孩。
原牧的腦子顯然還是清醒的。
她滿臉都是血跡,時南一瞬間分不清那是她身上流出來的,還是別的,女人只是朝他伸手,氣息微弱的說:“時南,快,把我說的記下來。”
……
他把原牧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記錄了下來,整個人仿佛處于一種被氣泡籠罩的狀态,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懷疑,還是該欣喜。
原牧說的竟然是潮汐現象的起源,以及解決方法的歸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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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二點的第三區依舊面臨潮汐體的威脅,大批的軍隊和亞風學院的學院在道路上巡邏,不得不硬着頭皮抵禦是不是出現的潮汐體。
原牧交代完最後一句才閉上眼。
時南按照原牧說的話,在的辦公桌抽屜裏找到原牧自己整理的關于潮汐現象起源的推測,而這和她口述的雖然有些出入,但大部分還是吻合的。
……以及解決潮汐現象的方法。
聽上去非常離譜,但出乎意料的,時南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各個小組聚集在一起,根據以往的資料以及原牧口述的消息整合起來發給了第一戰區。
很讓人慶幸的是,今天早晨風境大陸的通訊已經恢複了,分部的檢修人員即便是在戰時也依舊保持高強度的維修工作。
雖然不知道會有誰願意面對那麽艱巨的任務,但在場的人都松了口氣,仿佛困住所有人的圍牆終于有人打出了一個洞,等着願意往外探頭的勇士告訴他們具體的情況。
直到第三天,時南才知道,第一戰區實行這個計劃的,是亞風學院的學員,是誰……
這個問題在原牧沉默的神情上他就領會了。
誰也沒想到這樣具有重大意義的任務居然是一個學生去完成,而原牧,在結束通訊後一直沉默着坐到了天黑。
時南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冷凝。
顯然長發的女人不希望有人打擾,時南離開病房,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原牧的終端通訊總是定時定點,因為眼睛的問題,她甚至不能看新聞,甚至是最古老的報紙,也不能,每天的通訊都是外面有人專門遞給原牧,等她結束通訊,再收回的。
原牧自己也知道身體怎麽樣,也沒有什麽要求,靜靜的待在病房裏。
她似乎在等待什麽,但又好像是一個錯覺。
“讓我看看新聞。”
原副指導對坐在自己病床邊上的時總指導說,“都這麽多天了,我比之前看到的東西多了。”
“那也不行,”正在念新聞的時南停了下來,“我在給你念,沒什麽區別的。”
原牧:“……”
她的臉頰上還都是擦傷,但這并不影響她的外貌,她看上去依舊有一種讓人敬而遠之的感覺。
原牧只能望向窗外。
時南把手裏的電子屏放在一邊,輕聲的問:“你是在擔心柯有言?”
原指導沒說話。
只穿了一件病服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單薄,□□在外面的手臂還能看到清晰的傷痕,有些撕裂的傷口很大,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到當時是什麽樣的情況。
“她會沒事的。”
原牧敏銳的察覺到這句話裏的意思,轉頭面無表情的看着時南。
盡管兩個人有那麽點名義上的親緣關系,但時南還是有點畏懼這樣的原牧的,畢竟被一雙蔚藍卻冰冷的眼眸盯着,沒人會覺得愉快。
偏偏原牧用這招用的爐火純青。
她似乎從小就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同齡人的朝氣在她身上也沒體現,好像這麽多年來,她也是面容長開了,長高了,氣質倒是一如往昔,只有那股不近人情在逐年提升。
“她怎麽了?”
這下美貌的副指導完完全全的把目光落在了時南身上,可憐的總指導只能佯裝無辜的盯着床頭的玫瑰花。
“時南,回答我。”
時南:“她沒怎麽,只不過每天要下海而已。”
盡管對解決潮汐現象有了一個突破口,但海域太過寬廣,尋找那樣一一塊石頭總是很不容易的,不可能一次解決。
原牧收回目光,她垂着頭,長長的羽睫逆光在臉上留下一道道讓人驚豔的陰影,“這都第六天了。”
時南也很為難。
盡管通訊是修好了,但它的通暢問題依舊無法保證,畢竟第一戰區原本就是大陸邊境,況且因為潮汐獸的侵襲,許多設備都已經損壞,來自戰區的新聞也總是延遲個一兩天。
“會找到的……”
時南輕聲的說。
“會的……”
原牧伸手在眼前,她突然想到好久之前,她和柯有言第二次見面,悶熱的夏末,天氣卻忽冷忽熱,啤酒坊的頂層風很大,視野很開闊,金發的女孩大剌剌的湊到她說話,走的時候不分由說的在自己的手背留下一吻。
以前沒有在意的事情好像這個時候都浮現在眼前。
原牧只覺得心裏有一絲微微的疼。
上一次見柯有言具體是什麽時候她已經記不清了,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幾乎把她的腦子堆滿了,即便依舊有一個角落留給她的戀人,但她也不能具體到某年某天。
但她永遠記得自己當初做的那個決定。
躲在辦公室,看着走遠的金色短發身影。
如果能回到那天,她大概會叫住對方,等着金發女孩轉過身,應該先是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再是雀躍,最後跑向自己。
風吹着她短短卻依舊柔軟的頭發,那個笑容應該還是如同陽光般的溫暖。
臉上還是傷口的女人驟然間柔軟起來,時南明白這是為了什麽,他不去打擾她,拉開門慢慢的走了出去。
門外,站着一個穿着大衣的男人,看見他出來,挑了挑眉毛,問:“走了?”
“你問過醫生了?”
“問了,”時修舔了舔唇,看着時南,“原牧姐的傷口還有劇毒,短期內是好不了了……”
——
柯有言猛的從海裏探出個頭,她穿着滑稽而誇張的防護服,看上去特別的笨重,在聚滿潮汐獸的海域,她需要時時刻刻提防着周圍這些醜陋的生物,必要的時候還要在對方襲擊的時候來那麽一刀。
但這麽幾天下來,她也發現,似乎在海裏,潮汐獸都不太會發起攻擊。
大海像是它們的溫床,連帶着動作裏的殘暴都消失了。
周圍陸陸續續探出幾個腦袋,他們互相看了看對方,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最後紮進了海裏。
柯有言先是看了一眼遠處岸上依舊讓人覺得壓抑的場面,幾分鐘後才紮進海裏。
他們幾個人在這片海域也搜尋了很久,海底像個神秘的寶箱,無論他們怎麽尋找,都找不到那個東西。
——一塊黑色的石頭。
純黑的圓形石頭,上面有金色的條紋。
但大小、範圍一概不知。
在寬廣的海域猶如撈針般的行為讓所有人都覺得特別痛苦,柯有言看着海底的景象,體形龐大的潮汐獸正一只一只的向外面游,他們的皮膚看上去都很新,像是新生的。
到底哪來的這些怪物……
她慢吞吞的想着,想到了幼時跟随母親潛入海底看到的景象,珊瑚還是和以前一樣,海草也是……
可那些魚類怎麽都不見了?
這個想法猶如當頭一棒,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海底生物,似乎只剩下潮汐獸了。
這一頭頭龐大的怪物像是成為海域的霸主,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它們。
她看着一只只從自己身邊游走的潮汐獸,朝着反方向前進,深海幽暗,她身上的裝置看上去笨重,其實在海底格外的靈活,她在濃密的水草之間穿行,小心的跟着潮汐獸,即便在海底這些東西比較溫和,但誰也不知道它們會不會突然張開嘴吃了你。
畢竟一起下海的有一位就直接被潮汐獸咬斷了腿。
血液融在海裏的視覺實在不太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潮汐獸越來越密集,她甚至不知道要怎麽躲避,像是被強硬的擠在一起似的。
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漆黑的仿佛能吸進所有的東西,而黑洞外緣,都是她奇怪的——
除了潮汐獸外的其他海洋生物。
☆、假想
“發生什麽了?”
“不知道啊哎呀快點快點東西掉了!”
“上尉已經往那邊去了!”
巨大的震動使得身處第一戰區的人們站都站不穩,安紮在遠處的帳篷也傾倒了一片。星放看着醫官手忙腳亂的收拾這個收拾那個,還有帳篷外來來往往的人影,随口問了句:“出什麽事了?”
醫官是兩個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小女孩,看樣子也不過是剛畢業沒多久,哆嗦着回答道:“好像是海那邊出什麽事情了。”
“我們也不清楚,現在好多帳篷都倒了,您有被砸到嗎,剛剛我撐的還算及時……”
“沒有。”
女人倚着背後很大的靠枕,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光看外表,根本不會有人覺得這個是管理着西區的人。
星放看着自己身邊扔着的柯有言的終端,終端後蓋還貼了密密麻麻的小愛心,顏色格外的騷氣,一看就能看出主人是怎樣的變态人士,柯有言下海前特意把終端留給了星放保管,美名其曰星放這裏最安全。
這片駐紮區外面守衛森嚴,有潮汐獸進犯,第一時間就不惜一切被剿殺。
是很安全沒錯。
現在是下午四點整,星放盯着柯有言的終端,仿佛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似的。
還真響了。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接,自從柯有言走後,每天很準時的兩個通訊,總在準點響起,號碼的備注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牧牧',星放看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然後只想冷笑。
三四天杳無音信,她覺得這樣下去也不太好。
在兩個醫官小姑娘的注視下,時隔幾天,終于接起了這個通訊。
“原指導,下午好。”
西王看着帳篷灰色的邊緣,笑着說。
她面上毫無血色,越發顯得那雙黃玉一般的眼眸有些怖人,還挂着看不出什麽意味的笑容,讓旁人看了都有點嗖冷。
“……”
“西王?”
“是。”
“柯有言……呢?”
“她還沒回來。”
星放若無其事的伸出手方便醫官小朋友抽血,一邊說:“你有什麽事情嗎?”
話是這麽問,但她當然知道原牧有什麽事,但偏偏躺在戰區帳篷裏的日子實在無聊,她忍不住就想聽聽原牧是什麽反應。
沉默。
兩頭都沒有說話。
“謝謝。”
最後原牧甩下兩個字就切斷了通訊,星放看着發出嘀聲的終端,啧了一聲,“這種臭脾氣的人,真不知道柯六傻喜歡哪兒了。”
她的聲音原本就喑啞,這會兒冷嘲熱諷的,讓旁邊的醫官下意識的抖了抖。
星放若無其事的看了對方一眼。
小姑娘立馬低下頭,逃似的出了帳篷。
頓時只剩下星放一個人了。
她看向柯有言終端旁邊放着的終端,一直是關閉的狀态,這樣,如果有人想聯系她,也聯系不到了,省的最後還要在通訊裏抽抽搭搭大半天,引的她也難受。
身上的傷口一直在惡化,安利說給西王的藥劑都是最好的,但也沒有什麽效果,像是她自己身上的問題,伴随着高燒感染直致無法痊愈。
外面拉起了警報,還有人的呼喊聲,武器的相撞聲,來回走路的腳步聲,裹挾着風聲,從四面八方湧來,外面是一個聲勢浩大的戰場,而她被隔離在這個區域,像是被人誠惶誠恐的刻意遺忘,又像是她自己放逐的心甘情願。
她對着帳篷的嘆了口氣,說:“柯有言,你可別死了啊,不然我可沒得退休了。”
帳篷外,列隊整齊的軍隊在收拾這突然倒地的潮汐獸,這片遼闊的海岸,原本屹立着的龐然大物在劇烈的抖動下仿佛失去了重心,重重的倒在地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
可震動依然在持續,無數人訝異的望向海的方向。
夕陽如舊,可原本冒着無數黑點的大海,此刻看上去格外平靜,但那股振動像是從深海爆發出來的,在海面遇到了屏障,只能延伸到地底,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轟鳴聲。
指揮官站在一邊,焦急的看着看似平靜的海面。
一邊問旁邊的監視的人員:“那幾個人呢?他們防護服上的定位裝置呢?聯系設備呢?”
“都……失……失靈了!”
穿着軍服的監視員望着自己手中的儀器,啞着嗓子說道。
“那怎麽辦?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确實是按照科研院發來的資料步驟順序來的,十五分鐘前那些潛海人員最後一次入海,就沒了動靜……”
“咦,等等,好像有了!!!”
儀器盤上,有綠點在移動着,能看見在布滿藍色的光點中行進的非常困難,幾分鐘後,海面上探出幾個身影,從遠處看,能看出他們的行動非常的不便,好像還有一個人受傷了,但總人數還是對不上。
一旁的人急忙上去幫忙。
盡管腳踩在岸上,但這幫人顯然渾身脫力,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人,橫躺在岸上,潛水服也破破爛爛,還能看到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
“怎麽樣?還能停住嗎?”
“怎麽只有你們幾個,剩下的人呢?”
一旁的人急忙問。
“不知道,剛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軍醫在做緊急處理,“突然所有的潮汐獸一下就暴躁起來,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劃傷了。”
“他們的數量驟然的上升,還多出了許多海洋生物……”
“哦,對了,柯有言她那時候比我們下的慢,我們也沒找到她。”
他這話一說,大家都沒說話,監測員看着儀器,艱難的開口,“我想……”
“她大概是找到要找的東西了。”
“也許……”
“回不來了……”
一起上密密麻麻的藍點是潮汐獸,而裏面僅有的兩三個綠點,都在慢慢的靠岸,只剩下唯一一個綠點,嵌在密密麻麻的藍點中,正在慢慢的暗淡下去。
海面還是一片平靜,但腳下的震感還在持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大海。
夕陽的光輝籠罩在這片大海上。
仿佛前一刻還是不斷冒頭的潮汐獸,在此刻都消失的幹幹淨淨,又像是此刻都驟然的回到深海,等待着某個時刻,再蜂擁而出。
病房裏很安靜,原牧望着透過窗戶落到被子上的夕陽,只覺得像是被一種巨大的不安籠罩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裏很安靜,但第三區還是有些不太平。
被人從日全谷救出之後,她甚至不知道松洛跟季穹最後怎麽樣了,還有那些突然爆發的潮汐體,到底會怎麽演變。
時南像是把這些都刻意隐秘住,不讓她再去接觸,只準許她一心一意的養病。
每天定點可以發送的通訊也一直沒有音訊,今日好不容易被接起,卻不是她心裏想念的那個人。
她沒辦法從星放的口氣揣測出關于柯有言的狀況,但人只要什麽時候不做等着時間過去的時候,一天就會變得特別漫長。
好像塵埃的浮動的速度都被減緩了許多倍,想什麽也得慢一拍。
她腦子裏晃晃悠悠的飄過許多畫面,大多數都是僅有的跟柯有言相處的場景,好像都發生在不久之前,反倒是的最後跟松洛老師的對話,以及季穹那副可怖的模樣,都黯淡了許多,突然坍塌的住所,還有仿佛一瞬間被共享生命的潮汐體,腥臭的味道襲來都不那麽重要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一天沒見的時南走了進來,他後面還跟了一個人,身材高大,長發披肩的男人。
日全谷的管理人——辛遠崇。
時南手裏還捧着一疊資料,顯然是剛從科研院過來,他向後退了一步,對原牧介紹說:“這位是科研院的存取者辛先生。”
存取者?
原牧看着時南,時南笑了笑,“我也是才知道。”
“是辛先生自己證明的,他在日全谷做管理人也許多年了,上一任的管理人也是存取者。”
“今天把他帶來,是要麻煩你一件事,這裏有他帶來的松洛在日全谷研究的藥劑,好多用語我沒聽過,想給你看看,具體情況你讓辛先生跟你說就好了。”
“你的眼睛都這樣了還麻煩你,實在不好意思。”
時南說話很客氣,原牧倒是求之不得,她接下資料,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副眼睛,戴上看了看。
辛遠崇坐在一邊和時南簡單的說了幾句話。
“哦對了,原牧,”時南突然開口,“邊境那邊出了點狀況。”
“之前的推測是成立的。”
“陸地上的潮汐獸都退化了,海底的情況暫時還不清楚,科研院那邊在等反饋,我們這邊看到的只是海底潮汐獸聚集的影像。”
“那下海的那些人員呢?”
“大部分都回來了,但身體狀況不太樂觀。”
時南看着原牧的表情就知道對方想問什麽,他頭疼的揉了揉腦仁,想着怎麽樣才可以說的委婉點。
可惜原指導和他相處這麽多年,看他臉色也知道是什麽結果。
只是別過了臉。
長發在空中留下一個迤逦的痕跡,她盯着窗外的斜陽,幾分鐘後,又若無其事的看起資料來。
柯有言覺得自己手心捏着的東西簡直燙的要把手都給融化了,四周的擠壓感越來越強烈,恐怕還沒被融化,首先得被壓成人幹。
更別提身上那一刀刀劃來的感覺了,嵌在肉裏簡直疼的……
哎沒知覺了。
她怏怏的想,只覺得眼皮重的像是以前被星放揍的一樣,潛水服早就破的不成樣子了,要是有力氣,她恨不得跳起來罵幾頓那個做防護服的。
——能不能做結實點,潮汐獸的皮很尖的好不好?
——呼叫系統也毫無用處啊,防水你也不能防口水啊,我嘴巴都快失禁了。
——等等,他們的頭好像是牧牧吧,感覺間接罵了牧牧啊,不行不行……
原牧……
有點想她了,這都多久沒見了。
哎,要是還能活着,這塊石頭我得親自交給她。
得說什麽呢?
嫁給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
☆、歸來
原牧還是出院了,在她自己的要求下。
時南再三考慮之下還是同意了,最近的工作量實在太大,盡管科研院來了新人,但很多工作也只有經驗豐富的才能勝任。
此時,在一個實驗內,原牧正在專心的調制藥劑,這個不算很大的空間內,挂滿了鳥籠,地上落滿了黑色的羽毛,一推開們門,就好像是不小心進入到鳥的天堂一般。
有助手在專門清理這些黑色的羽毛。
鳥籠裏黑色的鳥有一雙赤紅的眼,它們不吵,卻一天到晚在鳥籠裏撲騰着翅膀,看上去格外的煩躁,落下來的看上去格外仿真,但真正知道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是假的羽毛。
真的鳥,假的毛。
起初原牧并不是很懂為什麽辛遠崇要提着這麽多鳥籠來,但她想起之前去日全谷的時候,經過那片小樹林時倏然而落的羽毛,還有檔案袋裏最初關于潮汐體出現的現場描述,有人看到的,黑色的禽鳥在頭頂盤旋,之後又憑空消失了。
作為松洛老師“死後”在日全谷一直陪伴着的人,辛遠崇可以說目睹了所有的經過,但他的立場也相當的奇怪,似乎不在乎松洛到底會研究出什麽,也無所謂拿人類做研究體,他像一個無知無覺的旁觀者,等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的時候收攏好相關信息,拱手交給最初隸屬的機構。
試管裏的藥劑顏色豔麗,原牧試着把從羽毛裏提取出來的東西滴進去,但依舊沒有發生預想的變化。
潛藏在假的羽毛裏的液體,正是潮汐體基因潛伏在人體的誘因,好像從紅丸事件開始,一切的走向就隐隐的往最後爆發的點發展。
而日全谷大規模爆發的潮汐體,在第三區以及東西區的中心肆無忌憚的蔓延着,以一種又極速增強的狀态去跟反抗者鬥争。
而遙遠的邊境,一切又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傳送過來的影像讓所有人都驚嘆不已,陸地上的潮汐獸已經徹底的幹裂,攤在地上的大型體塊的腹部位置,确實常見的海洋生物。
而海面已經恢複了平靜,無數潛水員進入海底,也沒有發現任何關于潮汐獸的蹤跡,好像這樣的生物從未出現過一樣。
在所有歡呼的時候,原牧卻怎麽也擠不出一個歡喜的表情。
畢竟最初下海的那幾名潛水員,五人重傷,三人死亡,一人失蹤,剩下的都是輕傷。
死亡的人名已經确定了。
失蹤的人也是她最想要見到的人。
在聽到消息那一刻,她覺得眼前仿佛漆黑一片,室外依舊是作戰人員跟潮汐體的較量,而室內卻寂靜的仿佛天地伊始,只剩下頹然的自己,以及手中終端挂墜碰撞的聲音。
在眼睛還沒完全好的情況下,她不顧一切的接下了關于制作潮汐體分解藥劑調配的實驗。
辛遠崇作為存取者,檔案庫裏所有的資料對他都沒有權限,包括他在日全谷所獲得的情報,提供給原牧充足的準備。
她甚至才知道,季穹當年突然的卸任,就是因為發覺了松洛老師還未死亡。
助手一直站在旁邊整理東西,在原牧需要的時候遞上對方想要的東西,看上去冰冷無比的原指導連說話都聽起來毫無情緒,雪白的手套握着試管,月牙形的眼鏡架在鼻子上,使得她看人的目光讓人覺得無處躲藏。
只差最後一點了。
實驗臺邊放着各種資料,上面寫了許多筆記,還有幾本明顯就是舊書,連紙頁都泛黃了,更有的還是拓印,一看就是從哪裏複刻下來的。
外頭下起了雨,助手看了眼,訝異的啊了一聲。
邊境的軍隊已經回到了第三區,而隸屬于亞風學院的學員們,正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街區裏,街區還是有不少潮汐體的存在,也許是因為在邊境目睹了潮汐獸消失的原因,他們顯然有無限的精力,少年人并肩作戰,旁觀者看了都激動無比。
原指導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又埋頭于實驗了。
天漸漸的黑下來,助手輕聲提醒道:“副指導,您該休息了。”
這是時南特意吩咐助手的,原牧的眼睛還不能長時間的做這些工作,一定時間後必須要休息一會。
原牧嗯了一聲,摘下手套,脫下實驗服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盯着,每十分鐘做一次記錄。”
“是。”
實驗室外很冷清,這一層都是各個司的實驗室,現在已經是飯點,大部分人都往餐廳跑了。
原牧進了電梯,摘下眼睛塞進了大衣的口袋,揉了揉眉心。
門一大口,就看到正經過的時南。
時南恰好看見了,對原牧說:“等會,去一下軍部吧,嗯……今天那邊發來訊息,松洛學者,情況不是很好。”
原牧愣了愣,又點頭。
盡管第三區的潮汐體還是很嚴重,但因為人數和保護措施做的得當,只要不一個人亂跑,基本不會出什麽危險狀況。
軍部離科研院不遠,但原牧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向來是西區人天下的機構,遠遠看上去就有一股讓人很不舒服的肅殺感,軍部早早就派人在外面等候科研院的總指導跟副指導了,原牧一路都沒說話,都是時南在跟人交談。
她實在是煩悶,但又說不出來,性格的天性讓她習慣的把一些憂愁都咽下,浮于表面的永遠是固有的冷靜,此時即便是她低着頭,旁人也覺得要離半步遠。
軍部除了管理軍隊以及潮汐之戰之外,還有分支是管理重大案件的,但顯然這個分支沒多大用處,西區的殺人放火每個月都要發生十幾起,根本無從追差,況且大家都是西區出聲,對這樣的狀況聽起來也是無關痛癢,偶爾牽扯到東區人了,才會收斂一點正經的辦事。
而松洛是作為潮汐體事件的始作俑者被關在軍部的。
軍部的關押地點在地下,必須得乘坐他們特有的線車才可以下去,只有這個時候,原牧才會覺得東區跟西區人的作風還真是天壤之別,很明顯的,如果按照他們的話,大概會架一個電梯,省的現在頭昏腦脹的。
時南看上去也很不好,帶他們來的軍官倒是格外享受這樣下墜的過程,鋼筋和貼片摩擦發出尖銳的轟鳴,還有各個牢房裏是不是的吼聲和尖叫聲。
這些都是被關押許多年的犯人。
大多數也就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等待死亡了。
不知道向下了多少層,這輛線車才停下,時南差點就站不穩了,還是軍官扶了他一把,原牧冷着臉不讓人碰,保持着這樣的姿态跟着對方到了一間牢房面前,因為采光不太好,只有一個圓筒形洩下的棱燈的光,她站在外頭,看着她曾經最敬重的松洛老師,躺在石床上。
也許是磁卡開門的聲音在空寂的環境裏太過響亮,石床上的人動了動,但始終沒有回頭。
原牧走了進去,垂着眼,喊了一聲,“松洛老師。”
石床上的人緩緩的轉過頭,原牧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張已經徹底毀了的臉上,“您還好嗎?”
松洛卻沒回答她的問題,兀自的問:“怎麽樣了?”
這樣的對話聽起來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們彼此還是分外清楚,原牧已經不想追問為什麽在日全谷要那麽做,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質問為什麽當年要大費周章的救下她,假裝死亡了。
以學生的名義看一眼,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了。
“挺好。”
她說完就轉身要走。
“你心裏有不滿嗎?”
原牧猛的回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松洛,放在大衣口袋裏的手緊緊的攥着,下一抹又冷然的分開。
“和您沒關系。”
“如果你的……愛人死了呢?”
松洛的臉因為上次操控潮汐體的爆發,在混亂中奄奄一息,卻依舊頑強的活了下來,她用完好的右眼看着自己的學生,喉間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真沒想到,最後還是你做成了這件事。”
“……”
“當年我也是這樣,鏡遲死在邊境,沒什麽作用的葬身在大海,五年一次的潮汐還是循環往複,看着那些傻子還是往邊境跑,看着那些怪物還是一次次的來,我就覺得,幹脆大家不如一起死了吧……”
“可她又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如果還活着,寧願我繼續之前的課題……”
“您別說了!”
原牧打斷了松洛的話,“我真的沒興趣聽你的過去,說的再多,當年你依舊準備了兩份手稿,兩種論斷,但最終還是留給我的,成功了。”
“這就夠了。”
她深吸一口氣,堅定的向外走去,時南擔憂的看着她,原牧搖了搖頭。
“小牧,如果她拿了天石,一定不會死的。”
在原牧坐上線車的時候,松洛說。
她曾經的學生在她開口直至說完,都沒有再回頭看過她一眼,這暗無天日的牢底,将成為和海底一樣的歸途。
幾天之後,藥劑終于完成了。
一場人工降雨之後,那些活着的潮汐體倒在地上,和已經死亡的潮汐體,變成了它們最初還作為人的形态。
無數的人看着這場宛如天神降臨般的大雨,驚嘆着,也有許多人哭着奔向恢複本來面目的親人和朋友,在雨水中哀戚抱着對方已經冰冷的軀體,痛哭出聲。
從人工降雨開始之後,原牧就回到了住所。
難得的長假,她站在陽臺上,看着被雨水籠罩的大地,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場很久之前做過的夢境,她看着漸漸亮起燈火的食城,看着三三兩兩穿着亞風學院校服的學生,閉上了眼。
送奶工恢複了工作,披着雨衣,騎着破舊的自行車叮叮當當的在街道中疾行。
原牧兀自的站了一會,廚房裏電水壺的尖銳的鳴叫就打亂了她的思緒,她依舊不急不慢的去關掉電源,緩緩的加完開水,做完這些後,才打開門,去樓下拿牛奶。
這片公寓不知道什麽時候整修過了,原本的信箱做成了一個大箱,大概是某戶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