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回合是武器
,但她不知道關于這個秘密是辛遠崇故意透漏的,還是真的被葉格發現 。
“你這樣說出來,沒事?”
“沒事,”長發的男青年笑了笑,“也只剩我一個了,那些老人家退休之後都搬到西區去了,說是清淨,因為這個,我還不得不找人維持秩序。”
連正宜哦了一聲,擔心的看着臺上的柯有言。
畢竟在這之前,她已經輸了一場,還受了比較重的傷。
一旁的辛遠崇順着的目光看去,還是面帶微笑,他沒有告訴連正宜的是,他作為科研院存取者的身份。
其實這個職位和西區王位争奪戰的管制機構是因為東西區的分裂而誕生的,這段漫長的歷史中,總有人要維持着底下微妙的平衡。
存取者和管制機構的人大多身份成謎,他們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也可能是一個路邊的乞丐,表象身份有許多,但真正的身份卻意義重大,在找到繼任者之前,一般不會輕易暴露。
就像被松洛丢到日全谷的那年,之後的很多年,那個脾氣很怪的老頭臨死之前才把存取者的權限留給他,繼而告訴他,存取者的身份可以跟西區王位争奪戰的管制機構挂鈎。
更重要的是,那老頭說,不能濫用職權。
這條辛遠崇從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畢竟他最初的目的就是尋找大路上和他一樣的族人,那意外得來的存取者身份更容易讓他找到對方。
對方是審判者也沒關系。
這只剩下他一個可以裁決的比試,也只剩可以操控的餘地了。
連正宜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辛遠崇聊着記憶裏暗淡的家鄉,一個通訊突然發了過來,她盯着上面的名字,頭疼的嘆了口氣。
因為之前那個不負責任的西王留下的話,她還是得好好對待。
她接下通訊,“你好,零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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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需要嗎?”
“可以……把我送回東區嗎?”
通訊裏傳來的聲音還帶着哭音,聽上去慘兮兮的,連正宜真的不太想面對這位相貌好的不得了的大明星,不僅是因為對方時好時壞的脾氣,還有她對星放做的一些最後那些事情。
光是想想,二審判就覺得自己渾身發毛。
“怎麽了?”
辛遠崇看着突然站起來的連正宜,問道。
因為這個動作,坐在他們前面的葉格也回頭了,卷發的女人眼神一看過來,連正宜就非常認真的解釋的了。
辛遠崇:“……”
葉格看着這哪怕外貌跟連正宜沒什麽像但裝備倒是一模一樣的辛遠崇就心裏煩躁,但她還得克制着,因為那點狂躁症一犯,連正宜又得吓個半死了。
“零晝發通訊來讓我送她回東區。”
“現在?”
“嗯。”
“言言就拜托你看着了,她下一場就是烏城的人,星放之前提過的,要小心,哦,還有她身上的傷你可得……她的終端你拿一下,她可能還……”
“行了!”
葉格打斷了連正宜的絮叨,“早去早回!”
她動作幹淨利落,把柯有言的終端塞進自己口袋就轉過去了。
連正宜:“……”
辛遠崇:“姐,我送送你!”
☆、到來
原牧下班後坐飛行艙去了西區。
但顯然最近的西區非常的混亂,一下飛行艙就可以感受到那種濃烈的氛圍。
遠處長發的青年男人看見了她,朝她揮了揮手。
“晚上好,原指導。”
“晚上好,辛先生。”
大概是因為好久沒見到柯有言了,原牧在通訊中提了這個要求後,那頭困頓十足的聲音勉強着附和,第二天,她就接到了二審判連正宜的通訊,說是會有人去接她。
而連正宜自己,有事情走不開。
夜幕之下的西區王城普科看上去和上次來時又有些不一樣,人來人往,幾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原牧坐在車裏,也沒再說話。
王城中心那座黑色的城堡在夜幕中濃重的很,辛遠崇在把原牧送到離大門五十米多的地方就走了。
這片地方倒是和外頭的街區截然不同,靜谧的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她以為柯有言這個點應該回她自己的住所了。
但顯然她的戀人最近勤奮的很,她看着站在門前自顧自纏着紗布的少女,忽然就覺得她覺得的很久沒見,好像也沒有特別長。
柯有言給繃帶打了個結,滿意的淩空揮了揮拳頭,沖遠處的原牧揮了揮手,夜色中朝她走過來的女人穿着便服,視力好像還是不太好,依舊戴着一副眼睛,大概是從小到大習慣了面無表情,走過來的時候都讓人覺得很不好接近。
當然這一切在對方沖自己微微的笑了之後,就完全不一樣了。
柯有言沖上前就抱住原牧的腰轉了個圈,她身上還都是剛才跟明嘉‘熱身’後的汗,還沒來得及洗澡,就收到了辛遠崇的短訊。
[你的人到了。]
鼻子裏都是原牧的味道,她抱着不肯撒手,最後就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進了門。
“你坐一會,我拿完東西就回家。”
大廳裏,葉格還坐在一旁專心致志的看着書,原牧也想不太明白為什麽她要在這麽一個地方看書,難道這裏沒有書房?
葉格只是朝她打了個招呼又若無其事的做自己的事情。
不久之後就傳來嗒嗒的腳步聲,柯有言披着外套走了出來,“走吧。”
她轉頭看向葉格:“大姐我走啦?”
“嗯,”卷發的女人托托眼鏡,“明天別睡過頭,盡量早點到,你知道的。”
走出城堡的時候柯有言帶了頂帽子,黑色的圓帽壓住了她金色的頭發,原本剪短了的頭發最近又長長了不少,有幾搓還是會戳出來,原牧碰了碰,就被柯有言握住了手。
王城因為繼任比試來了不少人,各個街區都仿佛被填滿了似的,熱鬧的像是要掀開房頂吼上幾嗓子,使得車子來往都很不方便。
柯有言壓着帽子,一只手拉着原牧穿行在人流較少的巷子裏,她顯然輕車熟路的,沒過一會,就到了。
握着原牧的手很熱,少女的骨骼纖細,但有一種讓人信任的強大力量。
有些感情總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瘋長。
原牧看到時南每天在辦公室插花都能想到柯有言,那時候已經枯萎卻不肯扔掉的桃花,像是她早早就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卻還是後知後覺。
“哎喲累死我了。”
柯有言鑰匙一轉開門鎖,先摸着開了燈,然後擡腿踹開門,率先倒在地板上。
房子還是空蕩蕩的,被她這麽一躺弄的灰塵死氣。
原牧盯着燈下四起的塵埃,沉默的盯着柯有言。
原指導就算變成了‘我的原指導’,柯有言覺得自己心裏把對方高捧的決心一刻都沒有消失過,她迅速的爬起來,脫下外套随便揮了揮,可惜這些灰塵根本不賣她面子,反而更嚣張起來。
原牧簡直要笑出來了。
柯有言癟着嘴,一副顯而易見的委屈巴巴。
最後還是原牧灑了點水,才消停點。
她問:“你都沒回來過?”
柯有言:“啊……最近都沒空回來,反正那邊也有地可以睡。”
摘掉帽子後被壓了許久的金發終于都選擇了翹起,柯有言還下意識的去碰,脫了外套後穿着一件吊帶的背心,上面還有大塊的汗跡還沒有幹,貼着皮膚,肚臍眼還摟着,腰倒是白的晃眼,但□□在外的傷口很影響美觀。
手臂上還纏着一大截繃帶,那些不經意露出的傷痕已經能讓原牧直觀的感受到繼任比試的殘酷了。
她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麽外傷。
也許是天生謹慎,少了那麽點玩鬧心思,磕磕碰碰的也幾乎沒有,在無人關照的情況下也長勢良好,除了情緒。
她伸手摸了摸柯有言的頭發。
最後吐出的字卻非常的傷人心:“去洗澡,髒。”
“诶!???”
“好吧……”
柯有言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大概是覺得已經‘神魂颠倒’的地步了,急忙滾去洗澡。
原牧從桌子上拿了塊布擦了擦灰塵,後來又坐了一會。
柯有言洗澡也不是個安生的貨色,唱起歌來簡直可以和外面的熱鬧相媲美,但軌道似乎不太重合,一往情深的歌詞被她唱的像個路邊乞讨的。
然後這催人衰弱的歌聲戛然而知。
從浴室裏傳來柯大歌唱家怒不可遏的聲音:“為什麽沒洗發水了????”
幾分鐘後柯大歌唱家光速下場,掀起了滾滾的香氣,并且精準無比的竄向坐在沙發上的原指導,有一種打滾撒嬌的嫌疑。
“牧牧!沒洗發水了我用沐浴露洗的頭!”
原牧嫌惡的把對方的毛巾蓋在那張燦爛的臉上,“擦幹了說話。”
她忽然想起這人毛病挺多,上回也是這樣。
柯有言坐在她旁邊乖巧的擦起頭發,一邊問:“你明天上班還來看我?”
“嗯。”
“為什麽啊?”
“沒有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為什麽?”
“就是沒有。”
“為什麽就是沒有?”
“真的沒有。”
……
柯有言費盡心思也沒辦法從原指導口中掏出一句‘我想你了’,最後把毛巾蓋在臉上,非常悲壯的把腿搭在桌子上,哇的哭了出來。
假哭顯然沒辦法把原牧感動到肉麻,原指導掀開金發少女臉上的毛巾,在對方濕濕的臉上親了一口。
柯有言不知道哪來的感知,倒是精準無比的側了側臉,和原指導來了個濕漉漉的吻。
并且極為不要臉的問:“舒服嗎?”
在原牧還沒想好怎麽回答的時候轉移了話題:“明天什麽時候走?”
“不走。”
柯有言站起來繼續找繃帶,她手臂上因為今天的比試而被人豁了一道口子,擦了葉格的藥水倒是不疼,就是容易滲血。
洗完澡之後看上去像是被屠夫給切了一刀似的,相當慘烈,剛剛她藏在一邊,還不太想讓原牧看到。
畢竟想保持自己‘挺厲害’的形象。
她背對着原牧诶了一聲,“可是我明天還有比試呢,快結束了,最近比較……緊……的。”
背對着自己的金發少女穿着寬大的睡衣,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翻出來的皺巴巴的,原牧看出她的動作,起身走過去,自然的去替她做。
因為柯有言已經塗了藥又纏了一圈,原牧對對方的心思很清楚,只是垂着眼給她打了個結,然後說:“我知道。”
“在這裏等你。”
柯有言不可置信的擡眼看她,“啊?”
“副業贏不了?”
柯有言腦子裏轉了七八圈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用這個忽悠過對方,“贏得了,頭子都說我贏得了。”
湊得近能看得更多,臉上也有上,淤青的,小的劃痕,還有細細碎碎的傷疤,有些是潮汐之戰留下的,有些活着是更久之前。
也許是柯有言的語調有點低落,原牧摸了摸她幹的極快的頭發,說:“早點休息。”
“啊?”
柯有言極其失望的埋在原牧肩膀,“沒什麽課外活動了嗎原牧導師?”
原牧導師:“……”
“青少年要早睡早起。”
柯有言居然覺得自己無法反駁。
她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最後迫于明天的比試,以及身上的酸軟,站在原牧面前扭來扭去的蹭了個深入的口腔檢查,然後不太滿足的睡覺去了。
其實柯有言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氣息有多讓人敏感,那種噴在耳旁頸畔的熱氣總讓原牧覺得有些難以忍受,少女的體溫好像比她高出一大截,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熱乎乎的,還帶着點讓人不由自主開心的情緒,輕而易舉的讓她想了又想。
但她不太想看柯有言身上的傷口,靠得近了,難免會産生許多擔心和疑問。
關于對方剛才提的,還有低落的語氣。
以前柯有言展現出來的大多都是得過且過的氣性,她不好強,學院裏的名次雖然居高不下,但也是實力原因,這樣在千千萬萬人中殺出一條血路去為了那把王座,其實不太像她的風格。
西區的強權不分男女老幼,只看實力。
單純而殘忍。
原牧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有幾絲煩躁消不下去,最後打開了電視。
一打開,屏幕上就是重播的王位争奪戰影像。
比想像中的更殘酷。
她看着被單方面虐殺的人想,鏡頭偶爾掃到觀衆席,她還能看到一兩張面熟的臉,他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場普通的游戲,和其他人的激動格格不入。
因為絕對的相信?
鏡頭轉向臺上,倒在地上的人身上血流如注,站着的少女正提前刀,用胳膊蹭掉了濺在臉上的血跡。
至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是和那幾張面孔一樣的無動于衷。
原牧接着看了好幾場,只覺得眼前一片昏紅,還有觀衆的叫喊聲,口哨聲,也有人因為激動被管制者拉下場的,也有人一場勝利歡呼後下場就倒在地上被人擡走的……
她在這一刻,清晰的察覺到柯有言以前躲閃的緣由,也忽然明白了對方為什麽對自己要來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了。
他人眼裏的東西區的人很少有願意締結婚姻的,第一是天性上的截然不同,第二就是環境的不同。
這段感情開始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帶着奇異的眼神旁觀者,即便柯有言是亞風學院的學員,也還是西區人。
科研院也有同事問原牧打算多久。
結果時南替她答了:“會很久的,那小家夥對原指導可好了。”
是特別好。
原牧看了一眼地上那件外套,因為挂的太過随意,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地上一個盒子。
看上去質量有待考察。
但滾出來的那個東西,卻讓她覺得眼睛有點酸澀。
大概是眼鏡戴久了。
她對自己說。
☆、終章
“喂!死了沒?”
柯有言昏昏沉沉的倒在臺上,頂光刺眼的很,卷發的女人正在給她的額頭止血,血順着皮膚淌下的時候她突然就覺得難受的很。
恍恍惚惚的問:“贏了?”
“贏了啊,恭喜。”
葉格非常淡定的扶起柯有言,覺得星放看人的眼光還不錯的,最後一場柯有言的對手還真是那個塢城的管理者,這些年一向低調,理性的管理者會議也是個中規中矩的存在,誰能想到爆發力這麽強大,而且私底下還有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不過這家夥,可以啊。
她把柯有言的手搭到自己肩頭,頭一回打破了一向端方的的形象,攙着柯有言出去了。連正宜他們站在外頭接應這位板上釘釘的西王回去。
畢竟王位争奪戰太漫長了。
也太殘酷了。
柯有言比當年的星放還大一點,不過十幾年前西區的比試更加的殘酷,械鬥都帶着一種原始的野蠻,沒有實況轉播,一些下作的手段暗處叢生,往往會發生許多有希望繼任的參選者莫名死亡的情況。
大概是因為辛遠崇在暗處操控的緣故。
這一屆的王位繼承管制相當的嚴格,無關人員當作一場盛大的比賽,每場的武器都有登記,太過公開,反而讓心懷鬼胎的人不好下手。
即便會有人因為這樣的結果而不滿,但接下來的路還是很難走。
像是慣例一般,繼任比試結束沒多久,就會接二連三的發生□□,大型的小型的,像是□□一般,而通常這個時候,新任的西王必須親自去鎮壓這些□□,帶領她的審判者們,一點一點的把這片土地掌握在手裏。
大概是因為終于結束了,柯有言從潮汐之戰開始就完全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四周都變成了催眠的符號,身體裏的疲憊席卷着整個身體,她還沒回去,就已經陷入了昏睡。
葉格:“……”
連正宜笑了笑。
問:“什麽時候跟她說?”
“等她休息夠了再吧。”
柯有言的休息也沒太久,幾個小時後她似乎是被自己身上的酸臭味給熏醒,顫顫巍巍的去洗了澡,整個人癱在床上,盯着灰色的穹頂發呆。
星放的長弓還放在角落裏,接連兩月的比試她一次都沒碰過,那把黑色的長弓像是因為失去了主人的呵護連光澤都不同以往,原本的色澤,讓柯有言一下子想起星放的頭發,黑到一種冶豔的地步,連死前,還是一如往昔的固執面孔,帶着讓人一看就覺得不太舒服的輕蔑,偏偏五官又是一種截然相反的舒服,混在一起,形成了她獨特的氣質。
其實柯有言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為什麽星放突然就死了。
哪怕在第一戰區的時候軍醫說的關于對方身上的遺傳病,哪怕一向不會虛弱的星放接連幾日都躺在帳篷裏,她還是覺得對方會馬上好起來。
那時候她只想:有什麽大不了的,星放肯定會好的。
沒想到那一次之後,對方反而沒她想的那麽好起來。
從邊境海域死裏逃生回來,看到的就是對方回到最初見面的樣子,留下的話還沒來得及細想,人就死了。
她連快墓碑都沒看到,聽連正宜說星放不讓,就那麽草草的埋了,埋在哪裏她也不想過問了,這個人生前就是一副你們別想管我的面孔,死後還丢下一個爛攤子,哪怕提醒非常到位,柯有言還是覺得不爽。
以前的西王和審判者是如何相處的,審判者之間是怎麽相處的,她不知道。
但新的西王上任,就意味着前任西王的審判者都要剿殺。
光想想就特別慘烈,任期不過十年光景,其中或許因為□□會死,因為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會死,哪怕拖到了最後,還因為頂頭上司走了還得死。
特別不劃算。
所以星放把她推開了。
帶着不容拒絕的力度。
像是死前的最後一口氣,寄予的希望太厚重,柯有言好不容易休息一會還會被“深情厚誼”給驚醒。
從從屬者到支配者的轉變實在需要過度一下。
身體上的疲憊在和清晰的意識做着拉鋸,她實在是難受,最後翻了個身,還是坐了起來,下樓去了。
還沒走下去,她站在二樓的走廊往下瞄了一眼,卻看到平日坐的四仰八叉的人突然正襟危坐的。
王座上空空的,她的位置也空的。
葉格依舊像每個發布審判任務的時候那樣說話,談話的內容不是很清晰的傳入柯有言耳中。
她認真的聽着其他審判者的話。
但沒辦法去打斷。
一直到他們談話結束,柯有言都沒下樓。
她靠着扶手,沉默了許久,最後又回到了房間。
沒過多久,連正宜上來了,她招呼都不打,任然把柯有言當作審判者對待,很自然的給對方一壺水,“去找葉格處理個傷口,你這一身新傷舊傷的,大了年紀有的受的。”
柯有言翻了個身,嘆口氣:“你們要走?”
連正宜沒有一點被發現的心虛:“不是所有人,就是我跟方雨湖。”
“為什麽?”
“我當初被星放找到,就是因為她告訴我能幫我找到邊境森林的老家的,這家夥都死了也沒兌現,不過現在辛遠崇來了,我和他打算回去一段時間。”
“那葉格怎麽辦?”
“她啊?你不趕她她還是會賴着不走的,她都當了多少年大審判了,就是為了的能搗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像之前就是因為上班偷偷摸摸坐了檢測器才被趕出來的,被撿到這裏待遇不錯,她可不走。”
柯有言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那方姐呢?”
“她神神叨叨的我怎麽知道,反正審判者你再挑挑都可以。”
“你同學不是有幾個挺厲害的嘛,哦對了,卓堯說還要上學去。”
柯有言:“……”
“你可不能回去了,最近可有的忙的。”
柯有言:“……”
連正宜嘴巴很啰嗦,像是把葉格沒說的話都說了,柯有言原來那點淡淡的不舍被她的口水沖了個稀巴爛,最後煩躁的在床上滾了又滾,壓倒傷口有哎喲喲的震天響。
連正宜嘆了口氣。
“還有……”
“還有?!”
“你煩不煩,零晝你多照顧照顧,星放死了要求還一大堆,她的小甜心已經回東區了,你有空哎你沒空的,還是我自己去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
柯有言喝了口水。
“哎沒了!”
就扯着柯有言下去包紮傷口 。
半個月後,柯有言才見到原牧。
上次的見面實在倉促,她一覺睡醒,天還是微亮的,但原牧已經走了,客廳的桌子上放着還熱的早餐,她随意丢在地上的外套被人挂在了衣架上,但口袋裏的戒指不見了。
依舊頭昏腦脹的金發女孩拍了拍臉,嘀咕道:“就這麽私自拿走了?我還沒問呢……”
很久沒有的安定感突然的湧上來,她整個人被包在裏頭,好像無論什麽時候回頭,都有人在不遠處等着。
熱乎乎的早飯,衣架上的衣服,被擺的整齊的鞋子。
很久以前失去的東西好像在慢慢的回來,結成一張細密的網。
亞風學院舉辦了潮汐之戰犧牲學員的追悼會。
無論是變成潮汐體的學員,還是在戰區犧牲的學員,都屬于亞風學院,他們參與了這場戰争,哪怕結局讓人喟嘆,但依舊有人銘記。
禮堂的正中間,全是一個個水晶球,裏面懸浮的藍色字體和黑白的照片看上去格外安詳,柯有言久違的穿上武院的校服,肅穆的場合下,大家都仿佛在用眼神交流,水晶球裏熟悉的面容仿佛昨天才見過,今天就脫離了所有的色彩,帶着以往的記憶封存在裏面。
她看到水晶球裏尼恩的面容,也看到站在水晶球無聲流淚的德林。
聽說那場雨讓所有的潮汐體恢複了身為人類時的面容,她依稀記得尼恩失控的撕咬德林的樣子,也記得這個平日憨厚的男生慌亂卻依舊溫柔安慰女朋友的舉動。
一場潮汐之戰,足夠讓許多人失去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況且還持續了那麽久,之前的許多五年,同樣也有無數的人因為這場災難而恸哭。
而因為幼年那場潮汐之戰而死去的父母,柯有言已經忘了他們的樣子了,他們也沒有人會用這樣的方式去哀悼,去紀念。
連自己,作為最親密的存在,也随着多年的倉惶奔走摸爬滾打淡忘了記憶。
只停留在最後一刻,溫柔的舉動,溫熱的血液,還有永遠萦繞在耳邊的,大海的聲音。
東區裕裏。
已經是深冬了,大雪籠罩這這個原本就雪白的王城,原牧撐着傘,站在這條狹窄的巷子裏,她的另一只手提着一個布包,看上去是一個圓形的物體。
這場雪紛紛揚揚的落在這條看上去破敗無比的地方,牆壁上都是亂七八糟的塗鴉,牆角堆着許多垃圾,在雪堆中艱難的冒出一個頭。
有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從她身邊走過,她疑惑的看了這個女人一眼,不明白看上去明顯不是貧民的女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今天早上,原牧接到了後勤部的電話,那場大雨讓潮汐體都恢複成人類的模樣,許多屍體都被人認領,最近在處理無人認領的屍體,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說話都特別的官方,例行的說明了情況,詢問原牧是不是願意把對方的骨灰帶走。
如果不願意的話,他們會統一處理。
是怎樣的處理原牧也能想明白,不過是連塊正式墓碑都沒有的圈地處理,外面或許會寫塊牌子,無非是潮汐體恢複安放處。
她覺得季穹到底還是她微薄關系網中一個重要的人。
所以她來了。
過去也曾聽說過季穹的來處,但畢竟這個人全身上下都和這樣的來處截然不符,況且她和季穹的關系也極為怪異,沒有必要多問。
昨天從檔案庫中看了看,才知道對方原來是這樣的出身。
他的才華原牧不會否認,她偶爾會想,如果她和季穹都沒有被松洛老師教導,那會不會就不會這樣了。
但好像也不行,她可能還會陰差陽錯的選擇這條路,但以季穹這樣的出身,一定倒不了從前的高度。
亞風學院對報名文院的孩子還是要求很高的。
無論是經濟上的還是測試上的。
人的一輩子,說到底還是許多既定和未知組成了,但不到死,誰也不知道哪個是既定,哪個是未知。
裕裏是一片區域,低矮的房子和亂七八糟的電線交織在一起,髒亂的環境自然的讓人心底散發出抵觸,原牧踩着積雪,想着要把季穹的骨灰放在哪裏,遇到了一個沒打傘的女人。
顯然是見過的。
零晝也看到了原牧,表情頗為驚訝。
原牧想到了星放,好像……也是來自這裏?
她像是松了一口氣,提了關于季穹的事。
“那……給我好了。”零晝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袍,連手套都是黑色的,和她以往的形象大相徑庭,但這樣的黑色襯得她的容貌愈發的沉穩,好像以往出現在影像中天真又妖冶的樣子是個錯覺。
“那,謝謝了。”
原牧把手中提着的布包交給零晝。
這時候原牧的終端響了,她不用猜就知道是柯有言的通訊,果然,那頭的傳來的聲音明快無比:“牧牧,我到紮利托了,馬上就到裕裏了!”
“嗯,我現在出去。”
零晝看着面前的女人心情突然的變好,然後朝她說:“那我先走了。”
原牧和零晝的接觸也僅僅來自那次被普爾曼襲擊柯有言把她帶回零晝公寓的時候,她們之間沒有其他的交流,現在的對話也顯得格外生硬。
況且星放已經故去了,原牧覺得零晝看到自己也許會想起別的。
“啊!牧牧!”
柯有言說的快到了顯然是真的到了。
她在巷子的那頭朝原牧揮了揮手跑過來。
原牧勾了勾唇,向她那邊走去。
轉身的時候,零晝說:“祝福你們。”
原牧停了下來,她把自己的雨傘塞到零晝手裏,說:“謝謝,下大雪,還是撐着傘吧。”
說完,原牧就快速的走了。
零晝站在原地,慢慢的拿起傘,擋住了頭頂大片落下的雪花。
她看着原牧被撐着傘的柯有言拉到懷裏,最後以一種親密的姿勢走遠,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手中的布包輕巧的很,她輕輕的說:“季,你是不是已經見到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就到這裏了)星放和阿娅的番外已經懶的寫了)
謝謝大家願意把這個不太好看的故事看到最後。
比心,先祝大家平安夜(聖誕)快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