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角對應
尹溯又往前走,在南角見到一張祭桌,上面放着供奉用的尋常物,但是詭異的是,祭桌中心卻放着一個陶泥人頭,且那人面喜笑顏開。
北角同樣有一張半人高的祭桌,上面供奉着很多牌位,皆是于家先祖,中心也有一個陶泥人頭,但人面皮笑肉不笑。
奇怪了,誰會不在祠堂供奉牌位,反而修這麽個明堂來供奉,當真是行事作風皆不符合常理。
東角的人頭,笑得陰森,西角的人頭,笑得絕望,四個陶泥人頭,都辨不出男女。
而這裏的人面笑容,又剛好與樓下的相反,東與西反,那麽南就北反,這麽說樓下北角應該放置喜笑顏開的陶人,可這樣一來風水極差,還留着供奉,沒有斷子絕孫真是奇了,尹溯想着。
嬰隰看到那些人頭,一臉嫌棄。
兩人又繼續向前,看到一扇鐵門,尹溯感到這扇鐵門後,有一股很恐怖的邪魅氣,于是便從護欄上削下一根尖細的木片,将木片插進鎖裏。
嬰隰真是不敢相信,他還會這個,道:“阿溯,沒想到你還會這個,又是閑來無事學的?”
尹溯笑笑,道:“嗯,想着技多不壓身。”話音未落,便嬰隰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來到樓梯口,看向樓下。
原來是樓外有人想進來,可那人也沒想到門是被放上去的,一推就倒,吓得大喊道:“快來人!快來人!有賊進來過!”
附近的家丁小厮都紛紛趕來,問道:“賊呢?”
那推門的小厮,急得直拍大腿,道:“跑了!早跑了!”
尹溯從二樓窗戶向外面打過去一小團火。
外面的人又是大叫道:“在那裏!在那裏!抓住他!”于是衆人蜂蛹般去追火光。
其中有人對推門的小厮道:“你在這守着,免得有人再進去。”
那小厮站在門口,憂心忡忡地念叨着,“千萬別跑了,千萬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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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嬰隰出現在他身後,幽幽地說了句,“沒跑。”
小厮聞聲轉頭,只聽‘啪’的一聲,嬰隰一拳将其打暈。
......
兩人翻出于府,尹溯道:“先回去歇息一晚,明天還得再進去看看,那扇鐵門裏絕對有東西。”
而後兩人各自回了房間,可嬰隰心裏卻覺得不踏實,起身來到尹溯房門前,輕輕敲着問道:“阿溯?你睡了嗎?”
尹溯開門,問道:“怎麽了?”
嬰隰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尹溯心想:莫不是吓到了?可看阿隰今晚的樣子,也不像被吓着,卻又轉念一想,阿隰初到人界,被吓着又逞強不表現出來,也是正常,便道:“那......要不進來。”
嬰隰立馬喜上眉梢,大步跨進去,滿面笑容地坐到床邊。
尹溯也坐過去,兩人就這麽幹坐了會兒,尹溯終于忍不住道:“我睡地上吧,這張床太小,擠不下兩人。”
嬰隰道:“還是我睡地上,萬一你受了涼,多難受,我又不會生病,還是我睡。”
說着就起身出門,将那邊的被子拿來,鋪在地上,衣服一脫,丢到桌上,對尹溯道:“我睡了,你也睡吧。”
尹溯還坐在床邊納悶,怎麽睡地上還如此開心?便也脫衣上床。
到了下半夜,嬰隰不知怎的睜開眼睛,卻見門口有一黑影,那人似乎察覺到嬰隰醒了,身形動了動,嬰隰立刻起身,警惕地看着門外。
那人推門進來,一襲黑白長袍,月光照在臉上,将他的面容襯得慘白,活像是鬼。
嬰隰警惕地看着他。那人卻悠悠道:“好久不見。”
嬰隰回頭看了尹溯一眼,那人輕笑一聲,道:“放心,他睡得熟,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呢。”
那人又自顧自坐到桌前,拍拍一旁的凳子道:“許久未見,站着聊像什麽話。”
從嬰隰見到這人的第一眼起,便知他不好惹,可想着不能怯,便冷聲冷氣道:“若再不走,我便不客氣了。”
那人又是一笑,權當沒聽見,用手沾沾茶杯裏的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字——戚殇,便緩緩起身,留下一句,“我們還會再見的。”便不見蹤影。
嬰隰附身去看尹溯,卻沒料到他卻忽然睜開眼,嬰隰就愣愣地看着他,尹溯也是愣愣地看着他,那一瞬間,兩人便大眼瞪小眼。
因為離得近,尹溯能感覺到嬰隰呼出的熱氣,輕輕打在自己臉上,于是放在被子裏的手,不自覺捏緊,忽然嬰隰伸出舌頭,舔舔嘴唇,轉過身,哈哈笑了兩聲,道:“我來看你睡得熟不熟,看來不熟啊。”又是哈哈笑了兩聲。
尹溯咽了咽唾沫,也笑笑,道:“那繼續睡。”然後翻身,面朝裏。
嬰隰也鑽進被子裏,深吸幾口氣。
尹溯躺着,想起方才的情景,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那人臉上,襯得他的眼,恍若瑤光,烨若星辰。
嬰隰躺在地上同樣睡不着,心裏微微驚訝得想着:剛才居然想吻下去!
其實他想不通自己對尹溯的情感,只覺得他很熟悉,就像很早前便認識,所以才會擔心他,關心他,也想親近他,莫非自己是......他,那兩個字,他想都不敢想,因為他擔心尹溯不能接受這種感情,即使這種感情在其餘五界司空見慣,可尹溯是人啊。
他越想越難受,懊惱在地上輕輕滾了滾。
翌日,兩人趁着夜色,又進于府,嬰隰剛從牆上跳下來,便見有一隊人在巡邏,趕緊雙手雙腳趴在地上,擡頭示意尹溯快回去。
但可惜晚了,尹溯剛跳下來,那隊人便紛紛拔出佩劍,沖他吼道:“什麽......”然話還沒說完,一圈圈水流便圍住他們,只一眨眼的功夫,皆紛紛倒地。
嬰隰起身,向尹溯投去贊揚的目光。
經過上次的事,于府守衛更加森嚴,尤其是高樓附近,一隊接一隊的人來回替換巡邏,導致他二人根本找不到機會進去。
尹溯覺得既然這裏人多,那就去靈堂看看。
......
于是兩人又趁着所有人都将精力放在高樓,一路毫無阻攔,順順利利來到靈堂。
這靈堂還算有靈堂的樣子,也有燈光,只是沒人,尹溯想想也是,于安安都入土了,還用守靈嗎,不過這樣一來,還能找到那絲黑氣嗎?
嬰隰則拿起一旁的蘋果,一面啃着,一面慢悠悠地在靈堂裏轉着,好似散步一般。
尹溯在靈堂裏繞了一圈,發現這裏沒有黑氣,正想對嬰隰說:還是想辦法進高樓好了。
可這時一個醉酒的男人,忽然從柱子後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指着嬰隰吼道:“滾!都滾出去!我沒醉!”
嬰隰看到這醉鬼,正擡腿打算踹他。
尹溯趕忙阻止道:“等等!他就是那位新郎。”
宋照軒聽到‘新郎’二字,咧嘴嘿嘿一笑,提着酒壺,看向尹溯,彬彬有禮道:“閣下是來參加我與安安婚禮的?”說着又拱手道:“多謝多謝。”而後便長袖一拂,道:“請坐!”随即又道:“安安身體不好,便要再等片刻,還望閣下見諒。”說完就抱着酒壺,跑到柱子後面。
尹溯聽他說話正常還用敬語,不像是傻了,但見他舉止傻氣,許是喝醉的緣故,心裏也是感慨,于小姐芳年患疾,如今又香消玉殒,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嬰隰走過來,道:“這宋照軒真是癡心一片。”
這時宋照軒又從柱子後面跑出來,往靈堂外跑去,尹溯感到不妙,道:“跟上看看。”
兩人一路追着宋照軒,期間有不少家丁路過他,既不攔住,也不行禮,權當沒看見。
尹溯與嬰隰兩人自然不敢像宋照軒一般,一路橫沖直撞,但又怕跟丢了,嬰隰便從懷裏掏出那朵蘑菇,放于地上,對它道:“跑快點,跟上他。”說着還推推它,那蘑菇便撒歡似的跑了。
尹溯不可思議地看着那遠去的蘑菇,道:“還留着呢?”
嬰隰笑道:“原是打算扔的,可從窮極境出來,不知道怎麽的,它又能動了,還長大了點,就留下了。”
而後兩人避開家丁,尹溯掐起兌字訣,探着那蘑菇的靈,來到一處別院,這別院當真今人大開眼界又匪夷所思。
這裏居然有一處馬廄!不遠處的樹下還有秋千,便心想:一般有秋千的庭院住的大多都是女子,看來這是女子的住所,莫非這裏原住的是于安安,也難怪宋照軒會跑來這裏。
尹溯心裏倒是覺得正好,靈堂沒有異樣,高樓又進不去,那于安安生前的別院應該會有意外收獲。
這時他看到蘑菇正在門口一跳一跳,示意他們過去,嬰隰過去将蘑菇一抓揣進懷裏。
于是兩人又做了一次門外小人,透過門縫,尹溯見到宋照軒整個身體都埋在陰影裏,面朝牆,垂着頭,低聲喃喃着,可他忽然毫無預兆地轉過頭,對尹溯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随及又轉過去,走進另一間屋子。
尹溯心有餘悸,怎麽他笑得和高樓裏一層南角的陶泥人身與二層北角的陶泥人頭一模一樣呢?
他忽然覺得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太詭異了,這間別院、馬廄,還有那棟高樓,所有的一切皆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