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與虎謀皮

這只鬼為了方便在人界行走,又因為在鬼界純黑色是陰冥司的象征,便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黑黑,嬰隰聽到這裏強忍住笑意,心想:你長得黑就叫黑黑,那跑得快的黑衣人莫非叫快快。

黑黑是鬼界最低等的魑魄,由于在鬼界只有陰氣沒有陽氣,靈力得不到增長,便來了人界。

鬼吸陽氣,怪吸陰氣,妖魔吸靈,可并不是鬼怪不能吸靈,而是因為在神魔大戰前,六界生靈的排名是魔神妖鬼怪人,之後才是神妖魔鬼怪人,但自古以來便有一個法則:唯有前三才能吸收靈,其他的生靈絕對不能碰,那怕是将靈放在那裏任其消散,也不能碰,當然,神自命不凡事,不屑于做這事。

又因六界一直是和平共處,所以凡是想吸氣吸靈的,必須經過他人應允,那怕是已死之人也要親屬同意,否則便是壞了規律。

黑黑剛來到人界,看着滿地活蹦亂跳的陽氣,就是吸不得,很是苦惱,可他又不能壞了六界規律,覺得還不如回鬼界呢。

他本打算在人界再轉一圈,碰碰運氣,但許是老天眷顧,竟讓他遇到了于典。

那天他待在于家祖墳的棺材裏,這時的于家祖墳還在苗鎮的一處小山上,他壓着一具白骨,郁悶不已,忽然聽到有人來了,頓時玩心大起,想出去吓吓那人,便垂着頭從棺材裏慢慢飄出來,結果許久也未聽到驚叫聲,還以為是吓暈了,可擡頭一看,只見有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像癱爛泥似的靠着墓碑,還拿着酒壺一口一口地往嘴裏灌。

于典口齒不清說着,“為什麽?為什麽?沒人賞識我。”又喝了口酒,罵道:“一群沒眼光的蠢貨!早晚有一天會讓你們跪在我面前,任我踩踏!”說着便将酒壺往旁邊砸去,便昏睡在碑旁,還在罵罵咧咧。

黑黑從來不管人的事,只當個故事聽聽也就罷了,于是第二日,他去苗鎮飄了一天,依舊一無所獲,其實他早就料到會如此,誰會蠢到将自己的陽氣拱手送出呢。

他又飄回那口棺材,打算睡一覺就回鬼界,以後打死不來人界了。

當正他抱着一根大腿骨,閉眼入睡時,于典又來了,黑黑坐起來冒出個頭看着他,這次他沒喝酒,反而帶着許多吃喝的東西,将貢品一一擺上,點上香,重重地向墓碑磕了三個響頭,道:“父親......孩兒有負您的囑托,可孩兒真的是撐不下去了,真的真的太累了,請恕孩兒不孝,這就下來向您請罪。”越說越哽咽,說完就要往碑上撞,卻一擡頭,正好見到黑黑坐在墳頭上,津津有味地啃着梨,一臉看戲似的看着他。

于典大叫一聲,張皇失措地想站起來,可奈何他的腿軟,幾次都起不來,只好爬得遠遠的。

而黑黑被于典突如其來的一吼,驚得手裏的梨都掉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又拿了一個蘋果,張口就啃,對于典道:“你就當沒看見我,該撞就撞。”

于典見他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結結巴巴,害怕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黑黑三兩口啃完蘋果,拍拍手站在墳包上,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鬼界魑魄,你叫我黑老大就行了。”

于典聽到鬼界兩字,吓得原本站起來的雙腿又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道:“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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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就是這樣,自殺或者被人殺都能接受,可以但要是遇到妖魔鬼怪什麽的,該逃命還得逃命,該求饒還得求饒。

黑黑道:“本老大就要回去了,這幾天一直住在你老爹棺材裏,這就當賠禮了。”說着便丢過去一個梨,而後便沉進墳包裏,沉到一半,露出個頭對于典道:“你剛才不是想死嗎?那你繼續吧。”

于典癱在地上,直愣愣看着墓碑,愣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一個可怕的想法,他走到墳前,拍着墳包,大聲道:“黑老大!請您出來!請您出來!”

忽然一個東西‘邦’一聲敲在于典頭上,痛得他抱着頭連連後退。

黑黑拿着根骨頭,沒好氣道:“吵吵吵,一天就知道吵,不讓鬼睡覺了!”

于典抑制住內心的恐懼,陪笑道:“黑老大法力無邊,可否能幫鄙人做個小官。”

黑黑‘呵呵’一聲冷笑,“我不插手人界的事,你找別人吧。”又威脅他,“你要再吵,我就吃了你!”說完便抱着大腿骨消失在墳包上。

于典‘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喊着,“若您能幫我,您要什麽,我都會替您尋來!”

黑黑又出現了,抱着骨頭看着于典,問道:“你确定?”

于典堅定地點點頭,一字一句道:“必定做到。”

黑黑冷聲笑笑,将骨頭放在一旁,坐在墳包上,思索片刻,道:“我要陽氣。”

于典猶豫了,想着:我不能把自己的陽氣拿來交換,我還要平步青雲,怎麽能變得病恹恹呢,便咬着牙道:“我有三個兒子,我把他們的陽氣給你。”

黑黑愣了愣,随即一拍墳包,道了聲“好!”便消失在月色下。

等黑黑離開,于典痛苦地跪在地上,對着他父親的墳堆,連連磕頭,嗑得頭破血流,“是孩兒不孝,但不是孩兒想與虎謀皮啊,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寄人籬下,受人白眼的日子,我過夠了。”他又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聲音像極了垂死老人。

此後,于典當了苗鎮掌衙,而他的三個兒子卻忽然身體虛弱,時常患病,但于典卻想着,只要他當了官就有錢給他三個兒子請大夫,這病總能治好的,而他當了個小官,以為揚眉吐氣了,便連娶了五房小妾,想着若是這三個兒子治不好,就再生幾個兒子,可整整一年裏一個孩子都沒生出來,但于典也不放在心上,只覺得這事是上天決定的,又不是人可為之。

可漸漸地,他的孩子們長大了,他也越來越不滿足于做一個小小的苗鎮掌衙,于是他又找到了黑黑,而黑黑由于吸了陽氣,便不再想回鬼界,就終日在人界晃悠,希望再遇到像于典這樣的人。

而于典知道黑黑一直都住在自己父親的棺材裏,所以他又來到墳包前,懇請黑黑能再幫他升官發財,可黑黑卻不願意,還告訴他,“你兒子的陽氣都快沒了,我要是再吸點,就得一命嗚呼。”

可于典卻道:“我知道,所以我用我女兒和五個妾室的陽氣來和您交換。”

黑黑白了他一眼,“女人能有多少陽氣,我看你的陽氣就挺多的,不如用你的來換,我讓你當個掌事。”

“不行!我要是變成個病秧子了,還如何飛黃騰達。”

黑黑見他不同意,擺擺手便要回棺材,于典卻叫住他,眼神變得陰冷無比,“等等!還有靈蘊,我用我三個兒子的靈蘊和我女兒妾室的陽氣來和您換。”

黑黑聽到靈蘊,便是興奮不已,可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何不用你女兒和你妾室的靈蘊來換,偏偏用你兒子的,一般不都是兒子更重要些嗎?”

“我的女兒是我夫人拿命生下的,她臨死前讓我好好待安安,而那幾個妾室留着還能替我再生兒子,況且我的三個兒子已經病入膏肓,活不了,但您吸了靈蘊,我就要當一城都事。”于典的語氣極其陰森,仿佛他自己才是鬼。

黑黑冷眼看着于典,他從未想過,一個人還是一個父親為了權利財富,竟能将自己的親生子女當做貨物般給交易了,便忍不住提醒他,“沒了靈蘊,便無法入六道輪回,只能灰飛煙滅。”灰飛煙滅四個字他說得很重。

可于典只是笑笑,道:“兒子本就是替父還債的,無妨。”

好一句無妨,于典當真是喪心病狂,喪盡天良!

尹溯和嬰隰聽到這兒都忍不了了,真想對着面前的于典來一拳,黑黑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忙道:“別別別,要出氣,也等我出來了再說吧。”

而一旁的于安安哪裏能接受這樣殘酷真相,原來我的兄長們在年幼時突然變得體弱多病,是因為父親,那個自己以為慈祥和藹的父親,而父親說三個哥哥都去京都任職了,原來都是假的,是死了。

而自己近幾年的體弱多病,還以為是娘胎帶來的,結果也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自己敬愛多年的父親,竟然如此......那照軒呢?會不會也是自己的父親,她不敢再想下去,滿眼痛苦地看着黑黑,乞求道:“求您告訴我,照軒是怎麽死的。”

黑黑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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