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焉有其利
于典在當上禦都的都事的那天,他的三個兒子便暴斃而亡,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一是怕于安安接受不了,二是正逢他任職喜事怎麽能出現白事,簡直晦氣,但從那日起,于安安便是疾病纏身。
可于典對于他兒子們的死,并不悲傷,他已完全沉浸在升官發財的美夢中,還期盼着再納幾個小妾生再幾個兒子,給于家留個後,可不管他納幾房妾室都一直沒有子嗣,只好一心撲在如何發財上。
不久,他在東子山開采到了絡琭,他以為這次能憑借玉石在京都得個一官半職,然而終是無人識得美中玉。
他看着手裏的絡琭,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同樣無人賞識,不然自己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所以他将絡琭放進菜盤裏當配飾。
此後禦都便名聲大噪,但還有部分人覺得這種成名的方式是糟蹋了絡琭,但那些妄言都被他一一壓了下去,他只覺得那些人虛僞至極,管他用何手段方式,出名就好,總比埋在大山之下一輩子平庸,碌碌無為,連家人都養不活。
然而,自從禦都受到各地歡迎,于典便是目中無人,不可一世,還将禦都更名為白琭都,來彰顯自己的豐功偉績,還下令任何人不得提及白琭都原名。
可他依舊不滿足,又找到黑黑,說願意用自己女兒的靈蘊和所有小妾的靈蘊換一個京都都事。
而黑黑感到于典已經瘋魔了,而且他覺得自己本意是吸食陽氣的,可現在呢?都開始吸人靈蘊,造了殺業,便不願意和于典交易。
可于典不死心啊,他乞求黑黑,告訴他,“于家祖墳有那麽多墳墓,只要擇一個風水好的龍脈之地,便能将先祖散在天地間的陽氣召回。”
黑黑終是抵擋不了陽氣的誘惑,又覺得只是陽氣又不是靈蘊,況且還是死了多年的人,不算造殺業,便應允了于典。
于典将祖墳從苗鎮遷到了白琭都,選了西子山一處絕佳的龍脈,不稍半年,于家先祖的陽氣便盡數回歸,黑黑依舊留在于典父親的棺材裏,也不用再出去了,整日待在西子山吸食陽氣還,制造出各種恐怖之事,吓退企圖上山的人。
但由于某天黑黑吸食陽氣吸得忘乎所以,一個不小心将西子山上的靈氣都給吸了,才造成西子山龍脈斷裂,成了一處敗穴散氣之地。
但是,因為于典的要求實在是太難辦成,要知道京都都事可相當于人界之主,雖然不能與界司相提并論,卻也是明主聖君,功德無量之人才能勝任,所以一個于家祖墳的陽氣,并不能讓黑黑靈力大增,讓于典心想事成。
于是他将其中緣由告訴了于典,并承諾,“我無法讓你當上京都都事,但是可以讓你在京都謀個一官半職,也算還了你祖墳陽氣的情。”
當時的于典并未表現出任何不滿,只是點頭答應,可不久後,他又找到黑黑,并用覆靈盒取下了黑黑的靈脈,化成一顆黑珠。
那天于典瘋魔般地看着黑黑,冷笑着,“你一只鬼!還管自己造了多少殺業,真是虛僞,你不願意助我,我便自己來!”又細細打量着手裏的珠子,悠悠道:“我知道你是靠這東西,如今只要讓這顆珠子吸食更多的靈蘊,我便能靠它走上無人之巅,萬人之上的位置,而不是靠你這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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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有氣無力道:“于典,你喪盡天良,必遭天譴。”剛說完,就被狠狠踹了一腳。
于典踩着他的手,狂笑不止,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天譴?你一只鬼跟我提天譴?狗屁的天譴!”又踢了黑黑一腳,抱着盒子欣喜若狂地跑了。
而後于典擅作主張,在于府建了棟高樓,将自己三個兒子的殘留在棺材中的死魂,囚禁在陶泥人裏,分別放在東西南三角,又在二樓擺了四角對應的陶泥人頭,形成一座牢籠讓他們永遠留在泥人中,護住那珠裏的靈蘊,最後便只差北角的于安安了。
可令他沒料到的是,尹溯和嬰隰看到了高樓裏的一切,一路追查,最後還帶走了于安安的屍體,于典如今沒有了于安安的死魂,那麽一切都白費了,可他不甘心啊,都家破人亡了到最後居然是一場空,便想到了讓已是于家姑爺的宋照軒,來代替于安安。
于典利用宋照軒對于安安的癡情,告訴他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于安安活過來,然而代價便是她的親人替她去死。
但因于安安死前囑托過宋照軒,替她照顧好自己的父親,所以宋照軒便自願換于安安回來,至始至終,他都以為于安安是病死的,至始至終,他都以為于安安活了過來。
然而生魂不能在活人面前出現,否則現一刻,便要遭受地獄業火焚燒之苦一刻,可宋照軒的生魂卻一直等着于安安,就只為了再抱她一次,一次便足矣。
黑黑道:“故事講完了,如果你認為我罪該萬死,那就直接殺吧。”說着張開手一副甘願赴死的模樣,尹溯不知這故事裏有幾分真幾分假,自然不能全信,可于典的确是罪無可恕。
于安安跌坐在地上,早已是萬念俱灰,自己最敬愛的父親殺了自己的哥哥和夫君,最後還要殺了自己,或許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此時的她已然連難過的力氣都沒了。
黑黑見尹溯沒有動手,便道:“若你不殺我,便将珠子還于我,這樣我便能從于典身體裏出來,接下來你想怎麽做,随你。”尹溯拿着珠子猶豫不決,最後還是給了他。
黑黑接過珠子,對尹溯道了聲‘多謝’。
随即于典便脫力摔在地上,尹溯看了一眼于安安,怕她受不了,可她毫無反應,只是雙眼無神垂着頭,一副呆滞模樣。
嬰隰沉着臉,一巴掌打向于典,直接給他疼醒了,嘴角滲出鮮血,捂着臉,怒罵道:“誰!那個不要命的狗東西敢打本都事!老子要殺你全家!”
嬰隰對着他的另半邊臉,又是一巴掌,“殺我全家?今天我這就讓你下去陪你全家!”
這一巴掌直接給于典打懵了,嬰隰沒給他回神的機會,對着他的膝蓋猛地便是一腳踩下,只聽得‘咔嚓’一聲,于典的膝蓋碎了,原本還處于被打懵的他,頓時嗷嗷大叫,嬰隰又撿起根木棍,毫不留情地插在他的大腿上。
這時于典才反應過來求饒,哭得猙獰,“大爺!大爺!別打了,別打了,大爺您要什麽,我都給您,都給您,別折磨我這把老骨頭了。”
嬰隰冷聲一笑,一腳踩向于典腿裏的棍子上,于典疼得臉部連連顫抖,鼻涕眼淚流成一片,嘴裏連哀嚎都發不出,他忽然看見了于安安,仿佛看到極其恐怖的東西一般,又趕緊定定神,沖着她喊着:“安兒!安兒!救救為父啊,你向這位大爺求求情,救救為父啊!”
他渾身肮髒,滿身是血,又如此瘋魔地呼救,像極了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于安安木讷地看着于典,随後絕望地閉上眼睛。
尹溯看天快亮了,将外衣脫下把于安安包起來,對于典道:“你怎還有臉求她救你,你做了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你也配?”
于典一聽,錘着地哈哈大笑,就像聽見極大的笑話,一直到笑出了眼淚,才停下,沖着尹溯吼道:“我怎就不配了!她是我女兒,她的一切都是我給的,連她的命都是!現在不過是讓她把本就屬于我的東西還來!怎麽就喪盡天良了!”
尹溯憤怒地看向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形容他此刻瘋魔的樣子。
嬰隰又踩了木棍一腳,直接将于典的腿和地面連在一起,問道:“既然你已殺了宋照軒,為何還要找于安安。”
于典輕笑一聲,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陰狠無比道:“廢話,宋照軒與我毫無血緣,又怎比得上我的女兒呢?”
嬰隰從未沒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覺得打他都是輕的,轉頭對尹溯道:“這老頭太恬不知恥了,我打他都覺得惡心,接下來怎麽做?”
“将他做的惡事公之于衆,然後,我親手殺了他。”尹溯也覺得他惡心看都不想看。
這時,從不遠處出現一個人,那人負着手,慢悠悠地走過來,瞟了眼于典,道:“殺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嬰隰一見到來人,便立即擋在尹溯身前,戚殇見他這般反應,哈哈一笑,道:“這麽緊張啊,我又不會吃了他。”
尹溯聽那人調侃嬰隰,便低聲道:“你認識的?”
嬰隰立刻道:“不認識!”
戚殇見他這麽說,一把捂着心口,一副隰郎負我的模樣,一根手指顫抖地指着嬰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隰郎你......你竟如此對我,你我相伴數載的情意,竟抵不過你與這厮鬼混半載。”仰着頭假裝痛苦,“真叫我好生心痛啊。”
嬰隰心裏着實納悶,上回在客棧見他,還挺正常的,這次怎像個被抛棄的怨婦呢?便道:“胡說八道!我與你何時有過什麽情意,你我不過才.......第一次見。”又悄咪咪地看向尹溯。
戚殇似乎玩夠了,聳聳肩道:“對,你說的對。”又對尹溯道:“你別誤會啊,我和他确實只見過今天這一次哦,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吾名戚殇,乃鬼界陰冥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