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螳螂捕蟬

醫館的三面牆下都擺滿了蠟燭,有紅色有白色還有青色,自古以來送葬就有個習俗,要在沿途插上蠟燭好讓已死之人的魂魄能跟着走,但是這蠟燭是有講究的。

未成年就夭亡者插青色蠟燭,成年至耄耋者插白色蠟燭,而耄耋之後者插紅色蠟燭,蠟燭絕對不能用錯,否則後患無窮。

沈潦被忽然燃起的蠟燭吓得心驚肉跳,悄咪咪地躲在尹溯和嬰隰身後。

而尹溯卻沿着牆去數那些蠟燭,每面牆下都有二十根,他覺得奇怪,醫館裏怎會放這些東西?

然後他打開了放藥材的櫃屜,裏面只有一些藥材渣,他又打開其他櫃屜挨個看了看,裏面大多裝的都是參、術、苓、草這四君子,都是補氣的藥。

一個醫館怎麽放這麽多補氣的藥?那不成這裏的人都氣虛體弱?

嬰隰不懂這些就站在一旁看他,而沈潦盡管還是害怕,但這裏卻比義莊和挽館強多了,他就站在嬰隰旁邊。

尹溯有點想不通,蜥蜴、義莊、挽館、醫館、蠟燭和這些補氣的藥,它們能和哪種妖聯系起來。

他正想着就看到一根蠟燭倒了,緊接着一排的蠟燭都倒了,尹溯定睛一看,便見到一只蜥蜴在爬。

他見到這只小蜥蜴又想起了那些個頭巨大的蜥蜴與繭,忽然便想到,這些根本不是蜥蜴而是淤菊蟲。

他将這個同衆人一說,沈潦道:“淤菊蟲是什麽?”

“淤菊蟲是百鬼之一,它是由怨氣幻化而成,一般大小的淤菊蟲是由一些動物的怨氣化成,而襲擊我們這些個頭很大,想必是由人的怨氣化成,且此處數量甚多,說不定這裏的人皆死不瞑目,所以怨氣濃才化出了巨大的淤菊蟲。”尹溯解釋了一通。

沈潦佩服道:“尹兄你可真是博學啊。”

尹溯又道:“如果我們找出這些人因何而死,便能知曉是何種妖物。”

嬰隰道:“去義莊。”

于是乎,三人進了另一間義莊,這間義莊比較寬,所以裏面便擺放了十幾口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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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溯突然發覺,怎麽最近總在做開棺這種折壽的事呢?又看沈潦在一邊念叨,于是也跟着默念了幾句,然後開棺。

棺木裏面躺着一具骷髅,他又打開另一口棺木裏面還是骷髅,連接着打開了好幾口,都是骷髅。

尹溯思索了片刻,道:“看來這裏的義莊都是按死亡時間來存放的,每一間義莊裏屍身的死亡時間前後差不了多久。”

嬰隰道:“那這裏豈不是一直都在死人,看這情況幾乎是每天都要死幾個。”

尹溯道:“去下一間義莊。”

衆人又進到另一間,這次打開的棺木裏躺着一具男屍。

尹溯附身去看,瞧見那男子雙頰凹陷,眼圈發黑,眼睛也凹了進去,看着就像是沒眼珠似的,典型的氣虛體弱。

他又開了其他棺木,裏面的人皆是此樣。

于是尹溯又提議去其他義莊看看,沈潦聽他這麽說,在心裏直喊罪過罪過。

連續開了好多棺木,終于見到一具不一樣的屍體,那口棺材裏是一具幹屍,幹屍露出一種恐怖的表情,他嘴巴大張,眼睛死死的睜着,很明顯這是瞬間被吸幹了陽氣,所以還保留着死前的樣子。

吸陽氣?鬼怪吸氣,妖魔吸靈,然而在青司可沒那麽大本事,讓鬼怪替他賣命,而百鬼中只有兩類妖物有此法的,那就是精蝼蛄和天井下。

精蝼蛄以吸人陽氣為生,常常使人患病,因此也被稱為喪神,也因不吸靈,便成了百鬼中的一朵奇葩

而天井下同樣吸人陽氣,兩者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喜歡生活在屋頂陰暗處。

所以這也是為可此處如此多醫館的原因。

只是如今還不能确定是那一種,而且也不知如何将其引出啊,哎!難辦了難辦了。

就在這個時候沈潦忽然驚慌地大喊一聲,“來了!來了來了!那風又在吹我脖子了!”便趕緊跑到尹溯身後。

尹溯戒備起來,随即掐起震字訣,接着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可是卻沒有任何東西被震出來,他便走過去看,沈潦膽怯地跟在他後面。

方才沈潦站的位置是屋子中央,就算是風吹進來也不可能只吹到了沈潦這裏就停了。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妖作祟,而且還一只欺軟怕硬的妖。

忽然尹溯想到一個辦法,低聲告訴沈潦,“沈兄這是妖不是鬼,而且這種妖在百鬼夜行中算不上厲害,不過我想到一個将它引出來的辦法,到時你在房間裏待着,我和阿隰在門口躲着,等它又吹你脖子的時候,你立刻敲門,然後阿隰就立馬進來。”

沈潦聽後,面色極為難看,就是不松口答應,于是尹溯又道:“你放心,阿隰的速度很快的,只要他出馬就一定能抓住它。”

沈潦還是不太願意,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不然就要一直待在這裏,一天兩天還好,要是一年兩年甚至一輩子,那不是魂都吓掉了。

就這樣,沈潦待在裏面,而尹溯和嬰隰出去了。

為了真實所以尹溯連火都沒給沈潦留一個,整個屋裏一片黑暗,只有一點幽白的月光照進來,而方才又因為沈潦喊得突然,所以尹溯還未來得及将棺蓋合上。

沈潦看到裏面的屍身,直喊罪過罪過,然後緊貼着門,恨不得離棺木十丈遠。

沒過多久,它來了,一絲涼氣吹進沈潦的脖子裏,他強着想要狂叫的欲望,輕輕敲了一下門,那絲涼氣還在往他脖子裏吹。

忽然一道黑影進入,掠過他,速度之快,嬰隰五指緊緊抓向沈潦的脖子後面,然而他剛一抓住,一張慘白的臉乍然出現,緊接着尹溯也沖進來。

沈潦回頭一看,立刻往尹溯後面躲,喊道:“就是這個!棺木上的就是它!”

一個全身慘白的形似人的東西赫然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喪神——精蝼蛄。

可是就在它出現後的下一刻,房間裏瞬間被白霧籠罩,每個人眼前都是一片白色。

這個時候嬰隰感覺到手裏的東西消失了,于此同時白霧快速往外面走,如同被吸出去一般。

尹溯道:“拉着我的衣服,外面霧濃會走散。”又掐起離字訣,往外面走。

奈何街上的霧氣實在是太濃了,出去後,一回頭連身後的人都看不到,要不是尹溯還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拉着,就以為他們已經走散了。

連火都照不開這霧,頓時所有人陷入一片蒼茫茫的白霧中,可尹溯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他用掐着離訣的手喚出血中劍,火焰瞬間包圍住劍身,他揮着劍去劈開霧氣,然而霧氣依然連着,連一絲劈痕都沒有。

就在這時,尹溯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我知道你內心渴望什麽,你渴望的東西太多了,你渴望得到某人的原諒,你渴望與某人和好如初,還有,你渴望得到那個人。”

尹溯張皇失措地回頭去看。

那聲音忽然輕笑一下,“這麽緊張啊,他不在這裏,要不要......我去替你告訴他。”

尹溯捏緊拳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開!”

那聲音又輕笑一下,“哦~,我知道你為何如此緊張了,你怕他知道後會覺得惡心,會離開你,甚至會...殺...了...你。”

“閉嘴!”尹溯用劍猛地劃過四周,“閉嘴!”

那聲音又是一聲輕笑,“從你殺了那無辜的小女孩開始,你就已經手染鮮血了,就已經不配得到任何東西了。”

“閉嘴!”尹溯拿着劍到處劈到處砍,一通喊,“你閉嘴!再說我就殺了你!”

那些話就像說到了尹溯心坎上,将他自卑、自責、內疚和遺憾通通引了出來,還有他心底深處,最不敢說出口的秘密,那個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忽然一個非常大的力道将他固定住,“阿溯!你怎麽了!”

是他!

尹溯頓時冷靜下來,愣愣地看着前方,奈何霧氣太濃,他除了感覺到肩膀被一雙手禁锢着,其他什麽都沒看到,他正要開口。

忽然一只手扶上的他的後腦,他還未反應過來,自己的唇被封住了。

尹溯的心瞬間便提到了嗓子眼,他還在發愣中,就感到對方的舌頭在往裏探,将他的舌卷起,在裏面四處游走,發出啧啧的水聲。

尹溯聽到那今人羞恥的水聲,才反應過來,不禁全身開始發熱,臉也燙起來,心跳砰砰作響,他情不自禁地抱住面前的人,卻愣神着不敢回應,因為他此刻還有點想不明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不成精蝼蛄真的告訴的阿隰,然後阿隰不但不覺得惡心反而也是......,不過他還是想要确認一下。

正欲開口,嬰隰的舌就離開了他的唇齒,滑向他的頸項,輕輕地舔咬着,吮吸着。

尹溯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緩緩開口,聲音顫抖地喚了一聲,“阿隰。”

那人沒應,他又喚一聲,那人依舊在做自己的事。

他忽然發現不對,阿隰不可能這樣!他用力推開面前那人,那人被推到霧中不見了。

那人不是嬰隰,這個想法一出來,他瞬間覺得惡心難忍,用力地擦着嘴,就在這時他的肩膀又被抓住了,他聽到有人在喊,喊得很急切,但是聽不清喊的是什麽。

這時他面前的白霧散開了,眼前不是大街而是房頂,嬰隰在旁邊滿臉焦急,看着他說了一句,“阿溯你總算醒了。”

尹溯不解,什麽醒了?這裏怎麽是房子裏面?茫然道:“我怎麽了?”

原來當時,嬰隰見白霧都往外走後,而尹溯和沈潦不知怎得忽然暈到了,他探了兩人的脈象,感覺是中毒了,就立刻去旁邊的醫館拿藥,但來到藥櫃前,便不知所措了,因為他既不知中的什麽毒又不知哪些藥可以解毒,所以就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立刻回來,沒過多久就見到尹溯醒了。

尹溯聽後道:“是淤菊蟲粉末,雖然無毒,但卻不知還有致幻的作用。”

果然都是幻覺嗎?阿隰怎麽可能會接受這種感情,只會覺得惡心吧,他擡眼看了一下嬰隰,又立刻起身,去看下沈潦,然後道:“精蝼蛄就是那白臉,可以散成白霧,我們要再想辦法把他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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