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泣血難鳴

四下寂靜,将尹溯的心跳聲襯得如鼓雷,那人緩緩轉轉過頭,看着尹溯,神情悲傷至極。

尹溯心想:我何時悲傷成這樣了?滑頭鬼的幻境真是漏洞百出。他想着便将血中劍揮過去。

忽然,那人開口,問道:“他還好嗎?”尹溯的劍在那人面前猛地停住,随即道了聲,“你只是幻象。”便狠狠劈過去。

可那人只是像煙霧一樣被斬斷,又瞬間聚攏。

那人又開口道:“我是你心裏的記憶,斬不斷的。”

尹溯看着他,厲聲道:“我的記憶裏從來沒有你,你只是幻象!”話音一落,提劍又向那人劈去。

這次那人依然散開又瞬間聚攏,“我是被此處的幻境強行喚醒的,馬上就要消失了,你不必擔心。”

話音剛落,那人便如同一陣輕煙般,消散了。

尹溯見他消失了,忽然大喊道:“你是誰!”可剛吼完,他便愣住了。

方才我是怎麽了?怎麽就迫切地想知道那人是誰呢?

緊接着他的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那些畫面極速閃過,他看不清畫面裏有什麽,然而頭卻痛到欲裂般,猛地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腦袋,嘴裏發出難以抑制的痛苦哀聲。

他是誰?

剛才腦海裏的畫面又是什麽?

就在這時,一雙手伸到他面前,他下意識地道了聲“多謝”,可剛擡頭,尹溯便立刻甩開那人的手,吼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與我長得一樣,那些畫面到底是什麽!”他按着頭痛不已,喊出來的話也是有氣無力。

那人道:“我是你,也是他,你是我,同樣是他。”

尹溯又用力按按太陽穴,道:“什麽你我他,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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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汜。”這兩個字那人說的很輕,過了會兒,他又道:“看來你已經見到他了。”

許汜見尹溯頭痛不已,神色微憂,輕聲道:“抱歉,讓你如此難受。”

話音一落,他便消失了。

過了半晌,尹溯的頭疼才漸漸止住,他握起一旁的血中劍,撐着劍站起來,雙眼發紅,滿頭大汗,忽然他兩眼發黑,體力不支,順着劍往滑下,到最後直接是全身無力,倒在地上。

這時正巧嬰隰趕過來,他伸手去尹溯鼻息。

然而滑頭鬼出現了,這次他化為一個年輕男人,慢悠悠地來回走着,道:“原以為他是你們三人中最厲害的,可沒想到,你......才是最先破我幻境的人,哦!不對,是魔,一只扮成妖混在凡人中,居心不良的魔。”

嬰隰根本沒聽滑頭鬼在說什麽,他此時只在意尹溯的情況,這時尹溯的頭又開始痛起來。

滑頭鬼輕笑道:“哦~,看來他快不行了。”

尹溯疼了片刻,便沉靜下來,嬰隰擔憂地看着他,又恍眼看到了血中劍,滑頭鬼知道他想做什麽,道:“這可是仙器,你用不了,不過拿來自刎倒是不錯。”

嬰隰一把拿過血中劍,剎時,從他的手掌與劍的接觸處,傳來肉灼燒的聲音,他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

然而就在下一刻,卻将劍劃過他的脖子,沒有絲毫猶豫。

滑頭鬼被他着一舉動給弄懵了,心說:這算什麽?殉情?真是可笑。

他嗤笑一聲,可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卻感覺到一股非常恐怖的氣息,這種氣息讓他從骨子裏感到害怕。

“鼠輩而已,竟敢放肆。”

語氣很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栗,嬰隰向尹溯體內注入魔靈後,慢慢站起來,摸摸脖子上的傷口,傷口瞬間愈合。

滑頭鬼睜着雙眼,恐懼和害怕從他的臉上盡數流露,他張着嘴,語氣顫抖地吐出三個字,“巫觋司。”

嬰隰擡眼看着他,悠悠道:“你确實厲害,不過我見過比你更厲害的,他的幻境是控制心,而你只是控制物罷了。”

滑頭鬼抑制住內心的恐懼,輕笑道:“夢魔對嗎?只可惜啊,他早死了,在六界中,幻術無人能出我其右。”

嬰隰冷蔑笑笑,淡然道:“那今日,我便讓你,永遠消失。”

滑頭鬼聽他這麽說,心裏吓得半死,卻強裝鎮定道:“巫觋司,我知道遇上你,我必死無疑,但我怎麽也沒想到,你竟然化成妖躲在一個凡人身後,當真是懦弱至極啊。”

嬰隰并不在乎他怎麽說,淡淡地說了一句,“将死之物,又何必逞口舌之快。”

他話音一落,滑頭鬼化成碎片,散于空中。

四周天地驟然變化,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原先救出來的妖皆躺在地上,已經死了,只剩下魂靈在上空飄蕩,而沈潦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嬰隰用煉化之力将所有魂靈化成了魔魅,他們一醒來,便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喊道:“巫觋司大人。”

“立刻前往魔界。”嬰隰手一揮,便他們送離了妖界。

嬰隰的煉化之力是歷代巫觋司中最厲害的,不僅能煉化萬物,還能篡改記憶,讓那些被煉化的魔魅,完全為己所用,而這也正是神魔大戰的起因。

随後他沖着不遠處的石頭,道:“我雖不知當初發生了什麽,但你待在這裏甘心做階下囚,卻是對不起他。”便用靈力将沈潦送出妖界,又将尹溯打橫抱起。

忽然,石頭後傳出一聲,“其他的你不救嗎?”

嬰隰停下來,說了句,“舍而後取,方護他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星爍看着他的背影,滿眼傷痛,極其苦澀的笑了笑,說出三個字“老東西。”

......

尹溯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撐起身體想下床。

這時嬰隰端着碗東西走進來,見他醒了,忙把粥放下,将他扶至桌邊,問道:“有沒有哪裏不适?”

尹溯搖搖頭,道:“我沒事,你怎麽樣?沈兄如何?其他妖如何?我們是怎麽出來的?”

嬰隰被他一股腦抛出的問題,問得發笑,将粥推過去,道:“你邊吃我邊說。”

根據嬰隰的話說,他當時在幻境中找到尹溯後也暈了過去,之後醒來就發現自己和尹溯還有沈潦都躺在杻陽山下,便将昏迷的他們帶了回客棧,其他的一概不知。

尹溯聽得雲裏霧裏,完全想不通這之間有什麽聯系,卻也沒有多想,只道:“婁若若怎麽樣了?她回去了嗎?”

嬰隰幾次欲言又止,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

尹溯以為婁若若傷得太重,道:“可是她出事了?”

嬰隰搖搖頭,低聲道:“素華姑娘魂飛魄散了。”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尹溯不敢相信,如今婁若若回來了,而素華姑娘卻......。

便起身要去找她們,嬰隰也沒攔着,跟着一起。

兩人在北麓一處極其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婁若若,她已經化成人形,卻斷了一臂,啞了嗓子。

婁若若附在一塊墓碑前,嘴唇一張一合,就像是在唱歌,唱給她的華姐姐聽。

她聽見有人來了,忽得一下變成鳥兒急忙跳開。

尹溯看了看素華的墓碑,又看了眼百靈鳥的方向,許久,道了聲,“走吧。”

待他二人走後,百靈鳥跳回來,停在墓碑前,嘴巴依舊一張一合。

‘姐姐,我給你唱歌聽,你聽到了嗎?’

‘姐姐,我以後出去都會跟你說一聲的,你醒醒好不好。’

‘姐姐,你能不能再摸摸若若的頭。’

‘姐姐,我好想你啊。’

素華是位才貌端莊的富家小姐,卻因家道中落被迫嫁給一浪蕩公子,婚後,剛開始那人對素華寵愛至極,漸漸地,卻染上賭瘾,又常常留宿青樓妓院,素華去尋他,卻被他當衆羞辱,而後更是動辄打罵。

素華日日獨守空房,唯有一只百靈鳥相伴,在素華死的那天,就像今日一樣烏雲密布,卻沒有落下一滴雨。

素華死後,因放不下百靈鳥而執念太深,無法入輪回,便成了游魂,與百靈鳥一起四處游走,漸漸地百靈鳥竟然修成了妖身,可素華只是一介游魂,靈力微弱,一旦消散便是灰飛煙滅。

于是二人來到北麓,婁若若進砥靈場,正是為了讓素華可以在人世間多停留一刻。

可終究是

黃土白骨,青魂已散。

孤鳥荒冢,泣血難鳴。

......

兩人想着先回客棧與沈潦告別再啓程前往東郡。

在回客棧的路上,嬰隰忍不住問道:“阿溯,你為何如此關心素華姑娘她們。”他語氣平靜,可手心卻冒出薄汗。

尹溯道:“一開始只是覺得素華姑娘長得很像我師姐,就是我同你提起過的木言師姐,後來便覺得像她這樣的女子,生活在北麓太不易了。”

兩人回到客棧,見沈潦正坐在客堂等他們,而下一刻,又忙不蹑跌地跑開。

尹溯心裏正納悶,這時肩膀被拍了一下,“尹公子,為何站在門口不進去呢?”

尹溯道了聲“抱歉。”便趕忙讓開,只見辰星背着包袱走進去,還問道:“尹公子,小潦潦住哪間呢?”

他這才明白過來,心說:原來沈兄是在躲辰星姑娘啊,看辰星姑娘這樣,是真的要與沈兄私奔,哦!不對,是浪跡天涯,但瞧沈兄方才逃跑的模樣,又不像是兩人商量好的,莫非沈兄是哄騙辰星姑娘的?那自己該不該告訴她實情呢?

他快速想着,又看了看辰星,見她一臉期待,心道:真是難辦啊。“沈兄,已經離開北麓了。”

辰星聽後,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走了?何時走的?”

尹溯見她急切,卻又不能對不住沈兄,只好尴尬笑笑,“這個......在下也不知,還望姑娘見諒。”說完就趕緊上樓,離開這個是非地。

嬰隰路過她,聳聳肩,跟了上去。

尹溯剛推開門就聽得樓下傳來一聲怒吼,他進門後看見桌上放着一張紙條,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先去避難,來日再見,沈潦。’

便将紙條燒掉後,道:“沈兄這次犧牲有點大啊,不過我們還是沒有弄明白青司抓這麽多精怪是為什麽。”

嬰隰擺弄着茶杯,道:“管他想幹什麽,紙包不住火,以後總會知道的。”

于是兩人打算休整一晚,明日啓程前往東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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