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冷冷相暖

越日,兩人便已準備啓程了,行至街上,就聽到周圍的人在喧嘩,可怎麽也聽不清他們再說什麽。

尹溯心想:都要走了,有些事還是別管的好。于是乎,兩人便繼續往北麓外而去。

可就是不知怎麽的,尹溯路過他們時卻聽到一個名字,辰星,然後又聽到,什麽妖丹靈蘊的。

妖丹這個東西相當于妖的心髒,靈蘊相當于妖的骨,他們為何提及這個?尹溯心裏想不明白,卻隐隐不安。

經過一人時,他忍不住問道:“請問閣下是在談論什麽?”

那人看了眼尹溯,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那人越說尹溯的神色就越難看。

等那人說完離開後,尹溯站在原地,神情凝重。

嬰隰見他神色不好,問道:“出什麽事了?”

尹溯木然地側頭看着他,道:“辰星姑娘......死了。”又繼續道:“也不知沈兄知道嗎?”

嬰隰道:“他都跑了嘛,還在乎這些。”

尹溯心道:看來得找到沈兄,告訴他一聲。

兩人便繼續行路,可就在他們剛出北麓時,便被人攔下了,不對,應該說是被妖攔下。

玉藻前已是女子模樣,走向尹溯道:“公子先別急着出去,我有一事,想請公子幫忙。”

尹溯知道玉藻前不是個善茬,道:“你是百鬼,何需我相助。”說完就要離開。

“事關辰星。”玉藻前又走上前去,“是為私事。”

她頓了頓又道:“辰星枉死,只有公子能有法得知真相,還望公子相助。”又對着尹溯行了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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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尹溯才道:“破案尋真之事,我又如何做得?”

“公子,若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前來,還請公子相助。”

尹溯思索片刻,看向嬰隰,而嬰隰一把摟住他的肩道:“那就去看看,也算替沈潦還這個人情。”

......

三人從後門進入洵水蘭亭,玉藻前帶着他們來到一處別院,院內有一秋千,只是已經斷了,玉藻前請他二人進房。

房內陳設清雅質樸,毫無半點風塵之氣。

玉藻前道:“這是辰星的房間,這邊請。”

二人跟着玉藻前又進入裏間,只見辰星躺在床上,雙眸輕阖,朱唇紅豔,柳眉彎彎,一條輕煙素紗蓋在她身上,當真如睡着一般。

尹溯心裏有點滋味,原本期盼與心上人浪跡天涯的,可最後卻被抛下,抛下也就罷了,怎能想今又瘗玉埋香,不過還好魂魄尚在,還能輪回轉世,便道:“我該怎麽做?”

玉藻前雙眼微紅,對門外道:“小雲外進來吧。”

一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孩子走進來,他一進門就過去抱着玉藻前,用稚氣的聲音,道:“姐姐不哭了,你還有我呢。”

玉藻前摸摸他的腦袋,道:“尹公子,他是百鬼——雲外鏡,有尋蹤追憶之力,只可惜小雲外年紀太小,靠他自己使不出該法,所以想請公子幫忙。”

原本尹溯就猜到會有雲外鏡,只是他疑惑的是,既有了雲外鏡又何需自己相助呢?等他看到這小孩,就明白了。

雲外鏡本是凡物,因常年跟在修仙習道之人的身邊,吸收了他們的靈力,便生成了鏡中妖,而後鏡中妖有了意識,便待不住了,就到處跑,還給跑丢了,很多人都去找過,但沒一個找到的,不過聽說有人在夜行日,百鬼夜行時看到了跟在百鬼後面,屁颠屁颠跑的一個小孩子。

而雲外鏡成妖不過短短數十載,只因吸收的靈力太多才能形成妖身,雖是孩童,可由于體內靈力較多,也勉強稱上百鬼。

尹溯道:“既然只是需要道家靈力,北麓多得是修仙習道之人,為何找我?”

玉藻前摸摸小雲外的腦袋,“他還太小,外來靈力很容易蠱惑他,所以才請公子幫忙的。”

尹溯道:“這麽說你相信我不會對他下手?你不怕我記着妖界之事嗎?”

玉藻前苦澀笑笑,道:“公子,砥靈場和妖界之事,我無從辯解也無需辯解,各為其主罷了,若公子介意此事,玉藻前此舉便是叨擾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然後她又道:“辰星同我說過,公子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

難怪當初在妖界,自己一劍便能斬一只妖,卻沒受傷,原來是她在故意放我們走的,只是不巧的是,青司來了。

尹溯輕嘆一聲,心覺:的确是各在其位,各謀其事,并無好壞一說,不過她為的是青司,而我為的世人,只是這各自為的,相互沖突了。

他招手喚小雲外過來,可小雲外膽怯得很,不敢過去,玉藻前讓他別怕。

小雲外委屈巴巴地拿出自己的鏡子遞給尹溯,又‘唰’的一下進入鏡中,随後尹溯将靈力傳進去。

雲外鏡便飛至空中,裏面的畫面像走馬燈似的一一閃過,玉藻前将辰星的手镯送入鏡中,畫面突然定格住了。

......

畫面裏,辰星坐在秋千上垂頭喪氣毫無精神,秋千也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蕩着,這時忽然從樹上垂下一個蛇頭。

辰星不高興地看了它一眼,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蕩秋千,蛇頭見她沒反應,朝她吐吐信子,開口道:“從你一回來就一直不高興,你到底怎麽了?和我說說嘛。”

辰星沒理它,它伸着頭瞧了瞧她,又說道:“要是我告訴你,他來了,你高興不高興呢?”

辰星聽後,忽地睜大眼睛看向小蛇,“真的?”語氣裏滿是歡喜。

可等小蛇想回她話時,那秋千上早已沒了人影,再看時,辰星已經跑到門口,活像撒歡的兔子。

她雀躍不已地往洵水蘭亭的前廳跑去,等快到時,卻停下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發髻,緊張又激動地往前走。

此時的辰星哪裏還像風情萬種的女人,分明是位去見心上人的爛漫姑娘。

她來到前廳,沒見到沈潦,便四處尋看,這時她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門外,便定定地看了一陣,就向那人走去,可未等她到門口,那黑衣人就往其他方向走了,她便立刻追上去。

一直追到樹林裏,黑衣人停下,辰星又理理自己的衣裳,深吸幾口氣,總算是平靜不少,然而呼吸是平靜了,可心卻砰砰直跳。

她滿眼欣喜地看着那人,問道:“沈公子,是你嗎?”又緊張得很,雙指将自己的裙擺繞來繞去,似要擰出水來。

那人未說話,只是轉過身看向她,那人帶着面具,所以辰星不知道他是誰,便又問了句,“是你嗎?”

然而那人依舊無言,反而一步一步走向辰星,最後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辰星見他此樣,眼裏的光慢慢黯下去,垂下雙手,半晌才道:“我知道你不是,他走了,哪裏還會回來。”說完,便閉上眼。

就在她閉眼的剎那,忽地幾道風刃毫不留情地穿過她的身體,青色的妖丹自她心髒處升起,那人接過妖丹,頭也不回地走了。

辰星倒在地上,眼角含淚,嘴角帶笑,仿佛已見到心上人。

畫面結束了,雲外鏡因為靈力消耗太大化不了人形,落了下來。

尹溯接過雲外鏡交給玉藻前。

玉藻前道了聲,“多謝公子,天色已晚,便不打擾公子了。”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是告訴尹溯可以離開了。

尹溯倒沒因她過河拆橋,拆得快,而不滿,畢竟他只是協助的,順道替沈潦還人情罷了,便沒多問,只是向玉藻前點了下頭,就同嬰隰離開了洵水蘭亭。

玉藻前坐在床邊,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辰星剛見到沈潦的那日,那日不像今日一樣烏雲密布。

那日的陽光非常溫暖,風吹在身上也是暖的,連心也跟着暖了。

辰星在洵水蘭亭一見到沈潦,便久久不能回神,一直看着他,待他走後,還一直望着沈潦坐過地方。

從那時起,玉藻前便知道辰星是喜歡上那個人了,那個進了洵水蘭亭只是坐着的人。

而她知道辰星喜歡沈潦,不是因為辰星一直盯着他看,而是辰星看向沈潦時,眼裏是有光的,就仿若夜空中最滿最圓的月亮,很亮很美。

可玉藻前卻覺得沈潦是個怪人,便對辰星道:“那人可不像看着那麽和善。”

辰星只是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他嗎?”玉藻前搖頭。

“他面上雖淡然,可我知道他心裏很苦。”

辰星頓了頓,又道:“我覺得他和我很像,所以兩個心冷的人相互依偎着,才能溫暖彼此啊。”

玉藻前又見到辰星眼裏的光,沉默了會兒,道:“心冷的人就該讓心熱的人來暖,若兩人皆是冷心冷意,那到頭來,彼此只會冷透骨髓。”

她忽然覺得自己沒資格對辰星說這樣的話,因為她和辰星一樣。

一入他人戲,猶如戲中人,終是曲終人散。

這時她卻想起辰星死前閉上的眼睛,或許對辰星來說,曲何時散,人是否終,這些都不重要,因為這戲是她甘願入的。

......

尹溯與嬰隰走在街上,可他總覺得畫面裏的黑衣人自己像是在哪裏見過,卻又怎麽也想不起。

嬰隰見他若有所思,便以為他想辰星忽然逝世的事,便拍拍他的肩道:“別想太多了,這事主要怪沈潦,等我們遇上他,就他暴打一頓。”說着就伸出手‘唰唰’比劃兩下。

尹溯見他此樣,便不禁笑笑。

二人又踏上了前往東郡的路。

北麓,這個六界生靈混雜的地方,将人性最醜陋的一面展現出來,同樣,這裏也存在美好。

這裏的規則不是任何人任何物能改變的,它屹立在杻陽山下,可以是天堂,可以是地獄,可以是任何地方,卻唯獨不是和平之地。

然而弱肉強食,不正是生存法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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