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水中叉魚

二人在去往東郡的途中,完全是走走停停,悠閑得很,沒有一點趕路的樣子。

按照尹溯的話來說,是因為東郡離得太遠了,如果一直趕路肯定得累死,還好好不如享受這沿途風景。

起初嬰隰聽他這麽說,到是沒品出什麽,可最後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倒不是話不對,而是人不對,他總覺自從尹溯出了北麓,就好像在刻意排斥什麽。

雖然他以前也會這樣帶着嬰隰慢慢走,但至少在途中還會順手,斬妖除魔劈怪滅鬼什麽的,然而這次不僅什麽都沒做,還帶着嬰隰去了沿途的一個城,說什麽去歇歇腳,可歇腳哪裏用得着,繞個彎去城裏啊。

夜雨城正如它的名字,此地總是下雨,還總在日落西山後下雨。

......

原本安安靜靜的客棧忽然闖進來兩個渾身濕透的人。

他們二人由于不知道夜雨城的情況,便不急不慢地進城,結果剛走到城門口,天便黑了,接着便下起了大暴雨,而後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客棧老板正在櫃桌前,拿着賬本噼裏啪啦打着全盤,一見有人來,便放下手裏的活,上前道:“兩位客官怎麽淋成這樣了,要不去溫水泉裏泡泡,除除身上涼氣?”

尹溯可以法訣烘幹,又覺得太晚了,不好打擾人家,便有禮道:“我倒是不用的。”卻又不知嬰隰想不想去,便問道:“阿隰,你想去泡泡嗎?”

嬰隰抖抖身上的水,張口就道:“不用不用。”

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又看尹溯已經對老板說不用麻煩了,要兩間房就好,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就說去了,再把阿溯拉上,多好的事啊,哎!嘴快了嘴快了,破嘴!

之後,尹溯用法訣将兩人身上的水烘幹,又嬰隰道了聲,“明日見。”便上樓了。

然而嬰隰站在樓下,心裏止不住的後悔,又回到屋裏,更是越想越後悔,都怪自己嘴快,說什麽不用啊。

他又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鬧騰了會兒,也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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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尹溯則一直在想雲外鏡裏那個黑衣人,他越想越覺得眼熟,越想越覺得在哪裏見過,熟悉又陌生,本來以為今夜雨聲滴答,自己多半睡不着,然而,這‘滴滴答答’有節奏的雨聲卻格外催人入眠,他竟一夜無夢。

不知為何,兩人睡得都特別沉,所以醒的也晚,快晌午了,嬰隰才推門出來,而尹溯的房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忽然覺得納悶,平時要麽是同時醒,要麽是我醒得晚,什麽時候阿溯還賴床了,不會是出事的吧?想着他就‘嘭’一聲推門進去。

而尹溯睡得正香,卻被突然的響動驚得猛睜開眼。

嬰隰見他沒事,松了口氣,又見滿臉驚愕,便不禁笑道:“吓到了?沒事沒事,這都快晌午了,也不見你出來,我就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尹溯從睡夢中與茫然中回過神來,又聽是晌午了,心驚了一下:都晌午了?我什麽時候這麽能睡了?

便起身穿好衣服,而後兩人出了門,只見到街上幾乎都是賣魚的,腥味甚濃。

雖然嬰隰有點嫌棄這味道,卻抵擋不住魚的誘惑,再加上這裏好多魚他都沒見過,便站在人家攤位上看了半天。

忽然冒出一句,“溯,我們去抓魚怎麽樣?”

尹溯原本是想着,等他看上了哪條就買下來,帶回客棧煮了,結果聽他說要去抓,便想起在北麓洛水邊,他也想下河抓魚,不覺心想:果然這河總是得下,便問攤主,“請問附近可有能捕魚的地方?”

攤主指着前面道:“一直往前走,經過一片小樹林,就能看到一條特長特寬的河。”他又看了看天,道:“今天去肯定收獲滿滿的。”

尹溯道過謝,又借了兩根魚叉,便同嬰隰捕魚去了,在路上,他忍不住好奇,問道:“阿隰,你怎麽想去捕魚了呢?”

嬰隰提着魚叉,随口就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嘛。”

尹溯聽他還說了兩句諺語,道:“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而嬰隰卻答不上來,他不知道是誰教的,更不知是從何處得知的,忽然他覺得這麽久以來,自己對人世間的了解,自己的名字,還有自己是巫觋司這件事,仿佛是一醒來,便刻在腦海的,卻不知起因,不知為何,甚至不知這名字是怎麽來的,還是這巫觋司,自己除了知道是魔界統領外,其他的便一無所知。

這時,尹溯指着一條河,道:“就是那條吧。”

嬰隰回過神,也不再管那些疑點,看向那河,道:“嗯,就是那條,走走走,逮魚去咯。”便欣喜地拉上尹溯就跑。

夜雨城不虧叫夜雨城,雨多魚多人也多,大船小船停在河面上,一張張漁網猶如遮天巨幕般灑下,而淺河處一個個卷起褲腿袖子的人,正手持魚叉對着河裏就是一叉,一叉一個準,還有不少小孩子趴在河岸邊撈小魚小蝦。

他二人将褲腿卷上,就往河裏走。

剛下水,尹溯就看到河底五彩斑斓,因為沒有陽光,河面并不晃眼,他彎下腰,從水裏撈出一塊石頭,石面上有彩色的條紋,非常好看。

心道:這裏居然還有這麽奇特的石頭啊,可如果是豔陽高照,恐怕這水能晃瞎人眼睛,難怪那攤主說今天适合捕魚。

嬰隰則絲毫沒注意到石頭不石頭的,他此時滿心滿眼都是魚,見到河裏游來游去的魚,不禁感嘆道:“這裏可真适合我,這魚也太多了點吧。”

便拿起叉子猛地就是一叉,然而什麽也沒有,又連連叉了幾下,叉上來的都是水草。

他抱怨道:“這魚也太狡猾了吧,怎麽叉都叉不到啊。”說着,又向着魚連叉了幾下。

尹溯在一旁同樣是什麽都沒叉到,于是兩人的興致就逐漸淡了。

這時一位老大爺提着一大袋魚,路過他二人,笑道:“小夥子,這叉魚是講技巧的,你得往魚的下面叉。”

說着,大爺就對着河裏,突然就是一下,叉起一條魚,滿臉慈祥,道:“就是這樣的,小夥子,莫要灰心,熟能生巧噠。”便将魚放進袋子裏,掂量幾下,走開了。

嬰隰照着大爺的話,往魚的下方一叉,當真是叉到了,立即喜不自勝,将魚拿起來一看,随即喊道:“嚯!這醜魚!長得也太難看了吧,別不是被人打過哦。”

又将魚遞給尹溯看,尹溯看着還在不停甩尾巴,張着大嘴的魚,不禁眉頭微皺,一臉苦瓜樣,心想:額......确實挺難看的。

這魚的五官已經錯位,嘴巴長得很大,魚鱗也是凹凸不平,除了身體夠大,能吃上一頓,當真的一無是處。

嬰隰略微嫌棄地想把魚丢回去,可一想都受傷了活不了多久,又給丢到岸上,繼續低頭叉魚。

這時他見尹溯正彎着腰,背對自己,褲腿卷起,露出細白的小腿,猶如羊脂玉一般。

視線便順着修長的腿線往上移,最後停在白衣包住的尻處,便下意識咽咽唾沫,腦海裏冒出一句,誘人,桃子,想吃。

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暗罵一聲:下流!不要臉!就趕緊轉身叉魚。

而他叉了半天,叉到的不是小魚就是醜魚,又開始抱怨道:“這河裏的魚是喜歡打架嗎?怎麽都長成這樣。”

尹溯便抿嘴笑笑,道:“我也叉到很多不好看的魚,所幸還有一條正常的。”說着他就将手裏的魚抛到岸上,問道:“累不累,要不去歇歇。”

嬰隰點點頭。

于是兩人收起魚叉,坐在岸邊,然而嬰隰一見着滿地的醜魚,心裏就堵,便沖河邊的小孩喊道:“小屁孩們,這魚送你們了,要不要。”

小孩們一聽,全跑過來,一人抱起一條魚,對着嬰隰彎腰道謝,又一溜煙得跑沒影了。

這時一個年紀小的孩子跌跌撞撞跑過來,膽怯地問道:“大哥哥,還有魚嗎?”

嬰隰看了眼四周,聳聳肩,“沒了。”

可尹溯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條魚來,讓小孩抱好,微笑着對他,道:“快回家吧。”

嬰隰幽怨地看着小孩遠去的背景,嘟囔着抱怨道:“那不是給我的嗎?”

尹溯見他總抱怨,便笑道:“你的在這裏,那條是我才去叉的。”

這時天空下起了小雨,河上的人紛紛收起漁網魚叉往岸上跑,有人還自言自語道:“怪了怪了,這雨是越下越早了,天還沒黑就來了。”

有的往家跑,有的躲進船裏,不稍片刻,河岸上便只剩他們二人了。

可他們依舊坐在岸邊,靜靜地看着河面,看着滿河的如同玉珠般的水花,沒人先起身,也沒人先開口,就這樣并肩坐着,嬰隰忽然看向身旁人,同樣尹溯也看向他,四目相對。

雨滴落在河面,濺起晶瑩的水花,雨聲掩住了彼此作響的心跳。

這時船上一人大聲喊道:“诶!兩小夥子,要不進來躲躲啊。”

大叔的喊聲将他們沉溺在彼此眼裏的思緒拉回,兩人進了船艙,大叔很熱情,道:“把濕衣脫下到爐邊烤烤吧,不然得着涼了,我去燒點熱水給你們暖暖。”

尹溯道了謝。

兩人站在艙內,一時間竟有些拘謹,這時尹溯開始解自己的腰帶,本是可以用法訣烘幹的,可他卻不想這麽做,嬰隰也開始解自己的腰帶。

但他們也只是脫了一層外衣,便坐在火爐邊。

大叔進來有點納悶,道:“怎麽還穿着裏衣呢?穿着濕衣烤火,可是會寒氣入體的。”又伸手遞過去兩杯熱茶,道:“今晚就歇在我這裏吧,我這船大,夠睡的,我去看看鍋裏的魚熟了沒。”

然而兩人也不知是怎麽了,捧着茶杯,皆是沉默不語,就這樣坐着反倒把衣服給烤幹了。

這時嬰隰的眼睛掃過尹溯的腰部,忽然疑惑地問道:“阿溯你懷裏的是什麽啊。”

尹溯将東西拿出來,道:“一塊石頭,覺得好看就留下了。”

然而他将石頭拿出時,耳尖卻泛紅了,只是船中光線暗,嬰隰未注意到。

一炷香後,大叔端着一大盆魚肉湯進來,招呼他們,道:“來來來,嘗嘗我的手藝,現殺現煮的,鮮得很呢。”

兩人也不客氣,不稍片刻,三人已将魚肉吃了大半,湯都喝見底了。

這時嬰隰見盆底有一個魚頭,便翻過來一看,胃裏頓時翻江倒海,強忍着不适,從嘴裏憋出幾個字,“醜魚啊”

大叔剛還沒聽明白,随後道:“這魚長得确實醜,但是肉很鮮,而且這條河産的魚都長一個德行,我們這些人也見怪不怪了。”又道:“莫非你們不是夜雨城人?”

尹溯點點頭。大叔嘿嘿笑道:“那就對了,你們不知道這條河裏發生的事,原先這河裏的魚都挺正常的,可自從出了一次大旱,連續五六個月都是毒太陽,一點雨都不下,慢慢地河就幹了,魚都死了,魚死絕後,竟然又開始下雨,還接連下了好幾個月,河水漲了回來,卻生出了這樣的醜魚,不過這河裏也不全是醜魚,還是有很多漂亮魚的,但都叫不出名字,又在河水深處,不好逮,所以大家就盡逮些醜魚了。”

大叔起身收拾了桌子,對他二人道:“來,我帶你們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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