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他諷刺一笑:“怎麽着?你兒子窩囊打不過我!所以你這老子就想親自動手了嗎?”

我一腳踩上章俊的後背,雙手叉腰,挑釁地看着章宗亮,“當着這麽多村民的面,你堂堂裏正,還想欺負小孩兒?”

“你!”

我的話正是利用了他的心理,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噎得他呼呼直喘粗氣。

“小玉!你娘來了,我把你娘帶來了!”

正在我和章宗亮眼神厮殺的時候,章柯一嗓子響起,瞬間引得所有人齊齊看過去。

“小玉?”

驚喜又激動的一聲呼喚,出自不遠處一個身穿紅嫁衣的婦人之口。

我愣愣地看着她,撕心般的痛。

“媽——”

感情瞬間泉湧,眼淚如決堤般滾落,我沖過去,撲進她懷裏,死死抱住她,大哭,“媽!快八年了!我終于又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媽!嗚嗚嗚……”

前世,自從大哥跳樓之後,老媽終日以淚洗面,精神狀态每況愈下,就在我毅然決然地走上緝毒之路的時候,她忽然失蹤了,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

“媽,媽媽,嗚嗚嗚……”

“小玉,你怎麽了?你叫我什麽?什麽八年?我是你娘啊!”

何月娘拍着我的背,聲音帶着哽咽的疑惑。

“媽就是娘!娘就是媽!娘啊!嗚嗚嗚……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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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潤濕她的衣襟,我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

媽媽的臉,何月娘的臉,重合在一起,那不是酷似,而是完全相同,一樣的瘦,一樣的憔悴,又是一樣的美麗!

“傻丫頭!是娘沒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

她的臉貼着我的頭,耳邊是她哽咽自責的聲音。

“沒有!我沒有受苦!娘!以後,我來保護你和弟弟!”

擡起頭,我抹了一把眼淚,看着她通紅的眼睛,悲傷過後,我便是狂喜。

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地感激上天,感激她讓我重生而來,讓我見到了多年未見的母親。

雖然記憶裏,我知道蘇含玉的娘和我媽長得一樣,但那和見到活生生的真人完全沒的比,激動,狂喜,溢于言表!

“你弟弟他……在哪兒?”

何月娘有些緊張地看着我,生怕我說出不好的話來。

我破涕為笑,寬慰她說,“娘你放心,明日弟弟就回來了,他沒事。”

“真的嗎?那,為何要明日?”

“就是明日,真的,不騙你!”

我鄭重點頭,避重就輕,并不想告訴她弟弟的真實下落,省得讓她提心吊膽地瞎着急,當然,這個弟弟,我是一定要救的。

“可是,咱們現在怎麽辦?”

何月娘聽了我的話,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可眨眼間,她就轉頭怒瞪着章宗亮。

“章宗亮!你害得我們母子失散!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何月娘雖是古代傳統女子,但骨子裏卻有一份剛烈的性情,若不是她被綁來了裏正家,想必也沒人能逼她就範。

我抓起她的手,果然見她手腕上有數道被勒出的血痕,心下一疼,狠狠把老王氏罵了個狗血噴頭,和她的賬,早晚要算!

輕輕拉着何月娘的手,我擡頭掃一眼呆愣多時的村民們,掃一眼鼻青臉腫卻老實下來的章俊,又掃一眼若有所思的章柯,最後才将目光定在一直都鐵青着臉色的章宗亮身上。

“如果你不想讓你兒子的胳膊費了,如果你不想讓人看你笑話,跟我進屋!”

何月娘不想嫁給章宗亮,這事總要解決,而我也沒再當衆撕他裏正的面子。

可我卻不得不承認,沒再撕他,純粹就是因為他那張臉,那張臉,總是讓我心軟!

冷冷說完這句話,我就拉着何月娘率先進屋去了……

半個時辰後,村民們走光了,院子裏只剩下幾個正忙碌收拾的大娘和幾條為搶食而打架的黃狗。

同時,我和換下嫁衣的何月娘也走出了裏正家的大門,可是在回家的路上,她卻有些悶悶不樂。

“怎麽了娘?你好像不太高興啊?”挽着她的胳膊,我撒嬌一樣的晃了晃。

何月娘停下腳步,看着我猶豫了一下才說:“娘覺得……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怎麽會,你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

我心裏一咯噔,趕緊回憶着原身的性格,愛撒嬌,疼弟弟,傻乎乎的沒個心眼兒,當誰都是好人,善良得連路邊小花都不舍得踩。

我眼珠一轉,立刻換上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

“女兒我确實和以前不一樣了啊!娘,我總要長大的,再說了,要是我還和以前一樣軟弱,那還怎麽保護娘親,怎麽保護弟弟呢?”

“是這個理兒沒錯,可是……可是你和章宗亮說的話,一點都不像女兒家該說的……我聽着,總覺得怪怪的。”

007:左鄰右舍

“哪裏怪?”我問。

何月娘想了一下才說:“那些話,不像是你這個年紀該說的,所以,我覺得怪怪的。”

呵呵!我讪讪幹笑了兩聲,也對,我到底是個二十八歲的成熟女人,說話、辦事,自是周全老練,确實不是十三四的孩子能比的。

何月娘都覺得我奇怪,那章宗亮也會疑惑吧?難怪剛才在屋裏時,他會用探究不解的眼神盯着我。

“娘,你先別想我究竟說了什麽,女兒我只問你一句話。”我拉着她的手,做一臉懵懂又無害的模樣,“你可喜歡章宗亮?”

何月娘被我牽了鼻子轉移了話題,臉色一變,急道:“玉兒,你是不是覺得你和小衛被賣正合了娘的心意?”

我一愣,沒想到她誤會了。

“當然不是!哎呦我的娘诶!”我趕緊把話說清楚,“我是想問你,如果章宗亮不再視我和弟弟為拖油瓶,願意接受我們,那你會不會喜歡他?會不會願意嫁給他了?”

“我……我當初有意改嫁,也是為了你和蘇衛……誰想他,他竟然不想要你們。”

“娘!我說的是如果,如果他改變主意又願意了呢?!唉,你也別急着回答,多想想吧!”

剛剛在裏正家談判,我首先要解決的就是何月娘的事。

既然她不願意嫁給章宗亮,我自是要據理力争。

婚禮不做數!婚宴不做數!至于所謂的彩禮,那也是讓王氏得了去的,和我們有什麽毛線關系!他們想要回,就去鬧王氏!再說了,那叫什麽彩禮啊!不過就是從王氏的手裏買了何月娘的休書而已!

反正章宗亮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是跟他放了狠話的,除非将我殺了!否則我必會鬧他個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我想我當時拍桌子摔茶杯的樣子,可能是極顯兇悍的,章宗亮的臉色一變再變,可最終還是妥協了,還說我們被賣的事,他根本不知情,也沒想到王氏會喪心病狂地賣孫子。

想起他當時難看的表情,我惡意的笑了,章宗亮一個小小裏正,自以為就是村裏的土皇帝,他在村民面前落了面子,又被我一個小小村姑威脅了,可想他心中火氣得有多大,哈哈,他想要撒氣,首當其沖就得是老蘇家,誰讓她王氏找了不靠譜的人販子,竟讓我給跑回來了!

活該!狗咬狗去吧!都是自找的!

所以說啊!這人啊還是少做壞事吧!否則指不定哪天,自己就把自己給玩死了!

不過,剛才何氏之所以誤會我,估計也是因為談判過後,我對章宗亮說的那些話。

我對他說,如果他真心喜歡何月娘,願意顧忌她的心思,尊重她的想法,又願意為她而改變,那做為她子女的我,絕不會扯她後腿,更不會用世俗枷鎖套住她,我會贊同她改嫁,還會恭喜她,祝福她,并願意将後爹當成親爹一樣的尊敬和孝順!

可能就是這一番話,才讓何月娘覺得奇怪吧?

反正我不是古代人,也沒有三貞九烈的想法,何況何月娘才三十一歲,難道真要一輩子守寡?別逗了!去他媽的守寡吧!

當然,我對章宗亮說這些,其實也是有私心的,雖然我贊同何月娘再嫁,但我也希望這個後爹就是章宗亮。

唉!還不是因為他那張令我極為熟悉的臉!而且他做了我爹之後,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改名叫章昕彤了!而這,正是我前世的名字!只是章宗亮那人品……還得觀察觀察。

我想的很好,心情也很好,挽着娘親的胳膊,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家門口。

吱吖一聲門開了,李奶奶從她家門裏出來。

她看到我和娘親,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紅了眼圈。

“回來了?太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李奶奶和李爺爺住在我們右側,是一對溫和善良的老夫妻,和我們的關系一直很好,就連我們住的房子都是她家的。

我家早上出事的時候,他們兩人聽到動靜都過來了,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想管,可心有餘而力不足,最終也沒能幫到我們。

何月娘看見她,笑了起來,“大娘,早上的事,謝謝了。”

李奶奶卻有些不好意思了,“謝什麽,都沒幫到你們。”

她的話剛落,又是一道響聲,她家右側的門開了,一個美貌小婦人走了出來。

這小婦人十八九歲,名叫田梅,長相清麗甜潤,性格內向而腼腆。她夫君方冰,卻是個不茍言笑的冷面男。

這兩人一年多前搬來蘇家村,因為行為低調又不喜與人交往,村民們對他們知之甚少,因此,村裏的長舌婦們無聊時,總喜歡聚在一起議論他們。

田梅看到我們時明顯一愣,然後就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怎麽了?”門裏出來一個男子,一身青色布衣,相貌秀隽,儀表堂堂,二十二三歲的樣子,便是方冰。

他順着小婦人的目光,也看到了我們,但他臉色一冷,就将小婦人拉了回去,啪一聲,還将門關了個嚴嚴實實。

男的俊,女的俏,這一對夫妻明顯與蘇家村格格不入,我出于職業習慣,難免會對奇怪的人産生質疑。

尤其方冰,就好像我們誰欠了他錢似的!瞧那臉色冷的,真是夠了。

不過,何月娘和李奶奶卻仿佛斯通見慣,完全不在意地邊走邊聊。

呃!

我一愣,只好緊追了幾步。

李奶奶辦她的事去了,我和娘親進了家門,她卻站在門裏幽幽嘆息。

我反身關好門,問她:“娘,怎麽了?”

“嗯?沒什麽。”

“沒什麽是什麽?有什麽心事你可以對我說啊?”我笑嘻嘻地挽上她的手臂,親親熱熱地說,“可是想好了之前的‘如果’了?”

“……你這孩子,還沒完了?”她伸一指戳我的額頭,滿臉的不贊同,“小姑娘家家的亂操心,你還是和我說說小衛在哪兒吧!”

008:傻白甜?

她想轉移話題,而弟弟蘇衛卻正好是我不願意說的,于是我扯着之前的話題不放。

“爹失蹤快四年了,如果不是他死了,不管出了什麽事,他都該有點音訊,娘,按照律法,失蹤超過三年的人都算身亡。”我潤了潤嘴唇,繼續說,“而且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孤獨終老,所以娘,改嫁的事,你不必多慮!”

丢下這句話,我松開她的胳膊,開始院裏院外的看起“新家”來。

人生,其實就是不斷選擇的路,選出的路累計而成的生活便是人生。

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所以每個人的人生也不一樣,一個人的選擇也同樣影響着別人的選擇,說到底,何月娘的人生如何,也只能讓她自己去選擇。

呵呵,若不是她當初選擇了蘇守坤,亦或是別人的選擇影響到她,那也就沒有蘇含玉這個人了。

如果沒有蘇含玉,那也就沒有穿越的肉身,也就不會讓我穿越到此,對這個“新家”産生不滿的情緒了。

唉!這房子可真是夠破的!

一個小院,五間歪歪扭扭的小土房。

土房正屋連三間,坐北朝南,中間為客廳,東邊是我和娘親的住處,西間是蘇衛住的。

院中還有兩單間,一間堆雜物,一間做廚房,至于廁所,那就是随随便便用爛木頭在牆角搭出的簡易棚子。

“玉兒,你看什麽呢?還不進屋洗洗。”

“哦,來了。”

何月娘打好了井水,我進得屋中,就着冰涼的水洗去臉上的黏膩,頓覺一陣無比的清爽。

再擡頭,觸目所及,都是舊得快掉了渣子的破落家具,我看來看去,也就裏屋破梳妝臺上那只巴掌大的小銅鏡還值些銅板了。

據說,這銅鏡是蘇守坤送給娘的定情物,據說這銅鏡是娘親唯一一個沒舍得當掉的物件……

看過了“新家”,我心中哀嘆,家裏窮啊!真窮啊!窮得我都要懷疑晚上是否有飯吃?

正唏噓不已,便下意識拿起桌上銅鏡。

我靠!這是我?

娘親、章宗亮還有章俊,恨不得都是我前世親人穿越的,怎麽我就不是我呢?鏡子裏那梳着雙頭包子髻,面黃肌瘦的小村姑是誰?

老天,你就不能給我解釋一下,我堂堂霸王花飒爽的英姿呢?為毛沒了!?我怎麽就變成了一個滿臉懵懂的傻白甜?

我震驚地瞪大眼,銅鏡裏的人也瞪大眼,我懊惱地抽了抽嘴角,鏡裏的人也抽了抽嘴角,我努力做出一副抓捕毒販時的兇狠模樣,可鏡子裏的傻白甜無論怎麽兇都還是傻白甜!

我靠!我靠!我犀利的眼神啊!嗚嗚嗚……

“玉兒?你幹嘛呢?”何月娘走到我身後,奇怪地問。

我身子一僵,轉頭嘿嘿一笑,随機應變道:“娘诶,你說你怎麽就把我生得如此美麗啊?你怎麽就沒把我生得醜一點啊!”

鏡子裏的人除了有點營養不良之外,長得還真是眉清目秀,也算是個小佳人了。

她聽了,噗嗤一樂,笑罵道,“臭丫頭,這麽誇自己,不害臊?”

“切!我可不知道害臊怎麽寫,嘻嘻!”走過去,我嬉皮笑臉地挽上她胳膊,撒嬌,“娘诶,咱們晚上吃什麽呀?”

下午的時間轉眼而過,我趁着何月娘去廚房做晚飯的工夫,将荷包藥瓶和匕首都偷偷藏了起來。

這些東西畢竟和我殺人有關,我不想讓何月娘看到,而且我衣服上幹透的血漬,她也以為是大醬,根本就沒往血那方面想,這樣也好,省得她胡思亂想!

再說銀子,五十兩也算數額巨大,其中還有二十兩是贖弟弟用的,我怎麽說?豈不是把弟弟在春情樓的事都說漏了?

所以,弟弟的事和銀子的事,我得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才能萬無一失。

晚上,吃過我這輩子覺得最難以下咽的玉米雜面餅後,我洗了澡換上幹淨衣服,并将血衣一把火燒了。

“蘇含玉啊蘇含玉,命運多舛的可憐姑娘,你安心投胎去吧!你娘和你弟弟都交給我!我一定會真心待他們!”我一邊燒衣服,一邊默默告慰亡靈。

何月娘見我燒了衣服,不免驚訝,我只說是衣服晦氣,燒了才能過上好日子。

好吧!其實我就兩套衣服,燒了一套就只剩一套了,那還是娘用陪嫁時的舊衣改的……窮!真窮!

所以,贖回弟弟後的第一件事,我就要想方設法地賺錢養家了!

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蓋着硬邦邦的舊棉被,看着黑燈瞎火的屋子,感受着蚊子嗡嗡的吼叫聲,我欲哭無淚。

現在也就晚上九點多吧?我第一天穿越而來,根本睡不着啊!我是不是該需要倒時差?哈哈……

胡思亂想的我,翻來覆去睡不着,而旁邊的何月娘卻輕輕打起了鼾聲。

唉!其實我已經很多年都沒和別人一起睡過了,不習慣啊不習慣!

要不然我現在就去春情館吧!這個時辰的煙花之地最是熱鬧了……不行,古代有宵禁,城門緊閉,我根本進不去,算了,還是睡吧!

也不知折騰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還睡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第二天一醒,未睜眼,我就開始習慣性摸索手機,只是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倏地睜眼,才想起,我特麽已經變成大燕國灰水縣蘇家村裏的一名小村姑!

起床,洗漱,吃了桌上一碗半涼不涼的雜面粥,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何月娘。

怎辦?雙頭包子髻我也不會梳啊!算了,不管了,梳個馬尾就得了。

于是,我梳好頭發,拿了荷包和匕首,并細細把銀子分成好幾份,還把銅鏡揣進懷裏,之後,匆匆趕去了村頭,因為記憶裏,村頭每天都有載人進城的牛車。

牛車有兩個,一個去灰水縣縣城,那是往北邊走的,路途近,單程每人三紋錢,另一輛是去京城往南走的,路途遠,所以要收五紋錢。

而我正是要去京城。

運氣還不錯,我正好趕上最後一個空位。

數了五紋錢給了趕車的楊老頭,忽然,旁邊一個婦女伸手就要拍我肩膀。

009:潑辣名聲

多年的職業經驗不是白瞎的,尤其是危險系數極高的緝毒警,哪一個不是機敏過人?有人想拍我,我豈能察覺不到?

肩頭一動,避過婦女的碰觸,我側目一看,原來是村裏有名的大嘴巴夏氏。

“小玉呀,你這是要去京城嗎?你家有錢了吧?嘿,你娘嫁了裏正,還真是不一樣了,你一個小女娃子,都有閑錢坐牛車了。”

夏氏被我避過碰觸也不以為杵,她臉上笑嘻嘻的,眼睛卻始終盯着我尚未收起的錢袋。

寶藍色的荷包綢緞所制,太招搖,我并沒有帶出來,手裏的錢袋也不過是娘親縫的一個麻布小袋子,裏面不多不少,正好被我放了四十個銅板。

說實話,我們家窮,這是全村都知道的,花五紋坐個牛車也确實令人意外,但是,我們家是窮是富,別人管得着嗎?

我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坦然收了錢袋入懷,并沒搭理她,可她卻像自言自語一樣不停地說:“哎呀我真是倒黴,昨日回了娘家,都沒喝上你娘和裏正的喜酒,唉唉!真是可惜啊可惜!我聽說流水席擺了十多桌,瞧瞧,裏正就是大手筆……”

夏氏沒完沒了的聒噪,吵得我直翻白眼。

其實車上還有其他吃了流水席,親眼看到我攪黃婚禮的人,只是她們沒人說話,全都笑看着夏氏的獨角戲。

“你娘嫁了裏正,這好日子就開始了,看看,連你都有錢坐牛車了,這繼父大方啊!嘿嘿,小玉丫頭啊!以後你家要是有什麽好事,可得想着點嬸子啊!诶?對了,你明年就及笄了吧?你看我們家阿牛怎麽樣啊!他人好,又是一把幹活的好手,小玉,嬸子跟你說啊!你要是嫁了我家阿牛,那肯定就是享福的命……”

牛車走了好一會兒,這夏氏也沒有停嘴的意思,甚至還越說越沒邊,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阿牛!我很不耐煩,淡淡瞥她一眼:“我娘沒嫁裏正。”

她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就拔高了聲音,“什麽?合着我說了這半天都白說了?你娘沒嫁裏正?你這小蹄子怎麽不早說!”

然後,她就是一臉的驚疑,“那你的錢哪來的?該不會是偷的吧?”

前一刻捧着,後一刻就翻臉?這人是不是欠抽啊?!

我臉色剛剛一沉,她忽地就站起身,憤怒大叫:“蘇含玉!我可告訴你,裏正既然沒娶你娘,你就不算是裏正家的閨女,你可別癡心妄想惦記着我家阿牛,你可配不上他!”

我靠!說的這是什麽話!叔可忍嬸兒不能忍!我氣得直想幹她娘!

豁然起身,一把拽住她衣襟,“咣”一腳,将她毫不留情地踹下牛車,我厲聲道:“我靠你個傻缺玩意兒!你丫再敢阿牛阿狗的沒完沒了敗壞姑奶奶名聲,姑奶奶我就拿刀子豁了你的嘴皮子!”

一言不合就打人,這是我的傳統!

夏氏尖叫痛呼,饒是牛車低矮又走的慢,她被我踹趴在土路上,就算沒摔殘,也夠她疼上兩三天的了。

行兇完畢,我退回原位,冷冷掃了一圈車上人,見她們大姑娘小媳婦的,都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我極為滿意。

反正我昨天打章俊時就傳出了潑辣悍婦的名聲,我也不在乎一悍到底,最起碼,再沒人敢欺負我們了,對!當衆打夏氏,也是為了立威!

“我說小玉,你,你這樣對夏嫂子,是不是有點過分?”

嘿?還真有那不怕死的?我順着聲音看過去,眯着眼睛想了想才想起她是誰,不就是昨天流水席上說話酸溜溜的李寡婦嗎!

“怎麽?她嘴賤,你也嘴賤嗎?你想當聖母婊?”我也不管她聽得懂聽不懂,眯了眼睛沉聲笑,“要不然我把你也踹下去?你心好,你去陪陪她?”

“啊?呵呵,算了,我只擔心你小小年紀會傳出不好聽的名聲。”她臉色扭曲着讪讪而笑。

“要你管!犯賤!”

重要的不是名聲,而是還有沒有人敢欺負我們!冷臉罵了李寡婦一句,李寡婦臉色難看,最終低下頭不說話了。

就這樣,牛車一路安安靜靜,搖搖晃晃地到了京城,我估算了一下,牛車緩慢,差不多用了半個多時辰,也就是整整一個多小時。

天啊!太慢了!對于我這個急脾氣來說,可真是受不了,也不知道我穿來的大燕北冥王朝,普通百姓能不能買馬代步。

牛車停在城外,坐回的話還要交五紋錢,和趕車的楊老頭問好時間,我便迫不及待進了城門。

京城景象比我想象的還要繁華。

建築高大,街面寬闊,商鋪林立,車水馬龍,過往人群更是絡繹不絕,不但有普通百姓,還有那身穿綢緞華服的少爺公子和戴着面紗或帷帽的年輕女子。

京城,真真是一片鑫鑫繁榮色。

而春情館正位于銷金窩聚集的春香街,此時此刻,春香街一定是最安靜的地區。

其實我這麽早來京城并不是為了直接去春情館,畢竟銷金窩裏的人才剛睡下沒多久,如果我現在就去打擾,人家難免會有起床氣,這對贖人來說,豈不是平添了一份麻煩。

之所以這麽早,其實我就是想了解、研究一下京城的市場和物價,看看能不能利用自己的所知所學,走上致富的道路。

所以,無論是食品店、調料店、成衣店、布料店、還是首飾店、胭脂水粉店,甚至是藥店,古董店,字畫店,凡是我能看見的店鋪,我都依次進去看了一個夠。

當然,我只看不買,白眼也收到不少。

就這樣逛了一上午的時間,累得我腿都不會彎了,但收獲的商機确實不少,我得回去靜下心,好好琢磨琢磨後再做抉擇。

之後,我去了先前的一家布料店。

“老板娘,我要的背包你可做好了?”

進了門,我直奔櫃臺後的年輕婦人。

“做好了,你看看可還滿意?”

婦人低身,從櫃臺裏拿了一個米色的粗布斜挎包,簡簡單單的樣式,做工卻很精細。

010:兩只妖孽

“太好了,正是我想要的,做工不錯,我很滿意。”迫不及待地将包包斜挎在身上,包的大小及包帶的長度剛好合适。

年輕婦人笑着說:“是姑娘你的想法好,不得不說,這樣的背包我從來沒見過,今日初見,用起來竟是這般方便。”

“嘻嘻,到底還是該感謝你,畢竟你沒嫌棄我定單小。”

“哪裏話,生意再小,你也是我的客人不是!”

看着她真誠而熱情的笑容,我點頭道:“好,那就給我再挑些布料吧!要精細的棉布,越細越好的那種。”

天氣就要熱起來了,總要給娘親和弟弟做幾件換洗的衣服。

年輕婦人很高興地幫我挑了布料,确實都是店裏最精細的棉布,只可惜,對于我來說,這些細布的品質還差得遠呢。

“這就是最細的棉布了嗎?”付好錢,我拿起布料摸了摸。

“是,這可是咱們大燕最精細的棉布了。”婦人一邊包裝,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棉布。

我靜靜聽着,眸光閃動,笑得意味深長。

“老板娘,我還要去辦些事,就先将布料留在店裏,等我辦完事再過來取,哦,對了,再給我做個同款包吧!小點的,适合六七歲孩子用的。”

老板娘笑得很熱情,“當然可以,放心吧!”

從布料店走出,我将懷裏揣的銅鏡錢袋等物,一股腦都放進挎包,找了家包子鋪,買了六個肉包子,吃了兩個填肚子,又放包裏四個,還買了一包點心,還打算贖了弟弟後再買些米糧醬醋和筆墨紙硯等物。

看着時間已過了中午,我決定先去一趟賞月茶樓,找說書的鄰居李爺爺,和他約好一起回村的時間,再将點心送給他,以此來感謝他們老兩口這三年多來對我們的照顧。

李爺爺見到我萬分激動,因為昨天早上的事他也清楚,只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我了。

而我也能感受到他和李奶奶所帶給我們的溫暖,就如祖父母一般。

離開賞月茶樓,我直接就去了緊閉着朱漆大門的春情館。

把心一橫,我對着大門狠狠三連踹。

“砰砰砰”,大門紋絲不動,于是我不停地用腳踹,踹着踹着,旁邊的一扇小門就開了。

“喂!你誰啊!叫門就叫門吧!踹什麽踹?踹髒了我還得擦!”一個十五六的小夥計探出腦袋,一副起床氣的憤怒樣子。

“我是來贖人的!”面無表情地看着小夥計,我将一兩銀子亮在他面前,“賞你的!”

小夥計兩眼放光地接過銀子,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遍,忽的眉開眼笑,哪裏還有什麽起床氣。

“沒看出來啊!你這小丫頭穿得這麽寒酸,居然還是個大方的。”

我不置可否,依舊面無表情,心下卻不以為然。

常言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其實想對付這些地位低下的小鬼,只要你有銀子,基本都能買通。

何況一兩銀的打賞,也是我從李爺爺口中旁敲側擊問來的,畢竟他在茶樓裏說書,聽到的各種八卦消息,那是多了去了。

一兩銀錢,不多不少,正是妓院龜奴夥計們一個月的月錢。

“小姑娘要贖誰?可帶了贖金?”小夥計讓開了門,一臉谄媚的職業笑容,“快進來吧!小心門檻。”

“我來贖蘇衛,昨日才被你們買來。”

我一腳跨入門檻,看着夥計轉變的态度有些想笑,呵,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哦,原來是他?”夥計一笑,竟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這事我就能幫你辦了,簡直太好辦了,不過,這贖人的銀子需要二十兩,你可有?”

“有,我帶了。”

我嘴角一抽,有些詫異,贖金金額果然和銀面公子說的一模一樣,而且妓院裏贖人就這麽好辦嗎?不是扯皮扯得沒完沒了,就是遭遇老鸨的獅子大開口,電影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我來贖人,本是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的……

跟着夥計穿過富麗堂皇又異常安靜的妓院大廳,七拐八拐後,終于在後院的一排房子前停了下來。

“你一個姑娘家,不适合到屋裏去,你等着。”

也不等我說什麽,那夥計一溜煙兒地跑了,不多時就進了一件屋子。

我站在原地,靜靜看着前方,期待着能看到蘇衛那小小的身影。

突然,耳畔傳來一道男子極為輕浮的聲音。

“呦!這是樓裏新來的清倌兒嗎?長得還算水靈。”

我豁然轉頭,忽見兩個十八九的男子挎臂相攜着走過來,我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罵聲卻因為看到這兩人的相貌時,硬生生憋了回去。

靠!妖孽下凡了!

我呼吸一滞,驚為天人。

這兩個男子,一個身材高挑,白衣勝雪,噙着淡笑的臉龐,柔美脫俗而清麗,猶如天邊盛放的高潔雪蓮。

只是他桃花眸裏散發的如絲般糾纏的媚光,和纖細手臂攬進另一男子臂彎的樣子,都說明他是個陰柔嬌媚得猶如女子的小倌,唉!若不是因為這些,這男子仿佛就是一個下了凡塵的谪仙!真是可惜了。

而另一人的相貌卻與之相反,可用極致的美豔來形容。

他身材碩長,穿一身大紅錦袍,墨發披散,五官美豔,豔中帶剛,恰到好處地形成一種矛盾的極致,他通身邪肆妄為的氣質,卻能讓人聯想到帶着劇毒的曼珠沙華,美則美,卻有毒,接近,便是死亡,便是死亡,也要接近!

而這顆致命彼岸花也有不足之處,那就是他鳳目裏發出的光,輕浮,纨绔,邪惡,乖戾。

我深深地意識到,這絕美的男子,絕逼不好惹!

不想與這樣的人産生任何交集,我順從了規避危險的人類本能,調轉目光,淡定地注視前方,完全就當沒看見他們。

可誰知,這人不但沒放過我,還忽然冷了聲音,“爺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真他媽的出門不利,我不招人,人卻惹我!

強壓下心中火氣,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對着他屈膝福身,微微一禮:“給爺見禮。”

011:兩只妖孽2

“哼!你這黃毛丫頭倒也機靈,爺看你長得還不錯,随爺去夜春閣挂個牌子,爺心情好,定會捧紅了你!”

你娘欠幹吧?你丫是什麽畜生投的胎?一句話就想讓我去當雞?幹你全家!

我眸光一冷,頭也不擡地說:“謝爺擡舉,小女子有花柳大瘡,不适合挂牌接客。”

“噗嗤”一聲,頭頂上方響起一陣輕笑,然後就有一道嬌柔如三月春風般的男子輕語聲響起。

“這丫頭倒是有趣得緊,呵呵……”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騙爺!”

随着一聲厲喝,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欲抓我胳膊的手。

我眸光一厲,擡頭瞬間,迅速後退,心下也做好了戰鬥到底的準備。

哪知,那如雪般的人物卻幫了我,他一把拉住紅袍男子的胳膊,嘟着嘴,跺跺腳,一副委屈到哭的樣子。

“世子!你何必為難一個小丫頭?莫不是你……”他頓了一頓,紅了眼圈,“莫不是你真的看上她了?要捧她嗎?”

我渾身惡寒,抖落一地雞皮疙瘩,就見那紅袍男子忽地擡手捏住如雪公子的下巴,挑眉邪笑着,“怎麽?吃醋了?安心,爺的心裏只有你!月音都得排第二!”

“哼!原來在世子心裏,奴家我都不是唯一呢!”

我的老天爺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漂亮男人擺出一副嘟嘴賣萌,撒嬌埋怨的小女人神态,直驚得我想轉身而逃。

其實我從來就沒歧視過同性戀,更不會有厭惡和惡心的感覺,但是,這并不代表我看着他們相親相愛就不會覺得眼疼。

媽的!流年不利!我真恨不能原地消失。

“爺,你今日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怎麽?舍不得爺?”

一個撒嬌,一個摸臉蛋,這兩貨竟然當我是空氣,毫無顧忌地打情罵俏。

“嗯,是有一點舍不得呢!”

“哦?只是一點嗎?安心,爺這幾天都會宿在你房裏,不回去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爺,就知道你最疼奴家了……那,那我們回房去吧!”

“好,回房!”

紅袍男子哈哈一笑,拉着如雪公子的手,頭也不回地走。

那公子認他拉着,忽地回頭,對我嫣然一笑,那樣的笑啊!竟如雪蓮般聖潔而清麗,我一愣,差點就迷失在他純潔的笑容裏。

靠!我也有被美色迷惑的一天?還是個“受”!

趕緊定了定神,我屈膝一禮,回以感激的一笑,暗道,不論這如雪公子是何身份,他畢竟幫了我!

直到他們走出我的視線,那小夥計才将蘇衛從屋子裏帶出來,身邊還跟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姐姐!”

蘇衛看見我,小小身影激動地向我跑來,涕淚橫流。

“姐姐!嗚嗚嗚……”

我心下輕顫,鼻子莫名一酸,一把将他抱進懷裏,“小衛!”

七歲的蘇衛在我懷裏哭得稀裏嘩啦,我能感覺到他一雙小手正死死攥着我腰間的衣襟,那依賴的樣子令我的心軟成一片。

“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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