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高山流水般響了起來。
“龍一,無妨。”
他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不帶一絲波瀾,其實這樣的人才最可怕,情緒一點兒都不外漏,令人無法從其眼底猜出任何心思,實在是莫測高深。
“過來坐。”
極為平淡的一個邀請卻吓了我一跳!坐?我哪有膽子敢與一代親王平起平坐?簡直找死!
上前兩步,我停在他三米之外,擺出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低着頭,對他福身一禮。
“謝王爺恩典,小女子還是站着的好。”
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聽得到他平淡的聲音,“嗯,畫拿來,予本王看看。”
宣王是雅然居的東家,我既然已決定賣畫,東家要看,我自然不能說什麽,直接打開挎包,拿出竹筒,抽出畫卷。
黑衣侍衛取畫而回,恭敬呈給宣王,宣王接了畫,依次細細觀看。
“春夏秋冬,畫技手法倒是奇特。”過不多時,他放下畫,擡頭看我,漂亮的眼眸裏就多了一絲深深的窺視,他平淡地陳述:“你們并不住城南。”
一句話驚得我一身汗,那是謊言被人拆穿後的心虛,我暗想:他不會真的發神經,派人過去找過吧!難道是炸我?
我心跳如擂鼓,險些就要承受不住他強大而又清冷的氣場,趕緊低下頭。
“擡起頭來。”他說。
皺了皺眉,我乖巧順從地擡起眼,卻在一瞬間愣在當場。
宣王微勾着紅唇蕩出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雖如昙花一現般稍縱即逝,卻極致清冽,似高山淩霄初遇冰雪消融,竟有一種震撼人心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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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呀!太可怕了!一個男人美成這樣,簡直了!不過!他幹嘛要笑?難道是美人計?
呃!是我想多了吧!人家堂堂親王,犯不着給個小村姑實施美人計!
“你不要害怕,本王不過是想見見你師傅。”他淡淡地說。
害怕?我能不害怕嗎?我哪有什麽師傅啊!當初的說辭也不過是騙騙掌櫃的,誰知道後面還有個親王啊!
俗話說,說謊容易圓謊難,只怕這謊言會越說越多,欺騙王爺,可大可小,最嚴重會是什麽後果,只怕也是我無法預估的。
于是,我只好咬着牙“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開啓我緝毒做卧底時的演技模式。
“王爺饒命啊王爺!小女子說謊了,我師傅不過一個教書先生,而且……而且他已經作古了,無法見王爺,那畫……那畫是他的遺作……嗚嗚嗚……日子過不下去了,我,我就拿出畫偷偷賣,王爺明鑒,王爺饒命啊,嗚嗚嗚……”
偌大的室內,只有我痛哭流涕的聲音,低頭埋首,我也不看他們一眼,拼了命地擠着眼淚,悔恨哭泣得真是一個肝腸寸斷。
果然,沒一會兒工夫,我就聽到那宣王高山流水般清緩的聲音。
“罷了,龍一,你帶她找掌櫃拿一千五百兩,便送她出去吧!”
一千五百兩?哈哈!堂堂親王果然大手筆,一張口就多給了我三百兩!
不過,我以後可不賣畫了,打死也不賣了!冒牌畫家可不是那麽好當的,我也不想再和身份複雜的人卷在一起,這一世,我只想當個默默發財的小村姑,快快樂樂過一生!
大戰告捷又發了財,我這心裏早就樂開了花,但面上卻不敢松懈,唯唯諾諾地叩頭謝恩,努力扮演着膽小怕事的小農女。
*
包裏裝着一千五百兩銀票,當我走出雅然居,緊繃的神經才算真真正正地松開了。
想起昨天做飯時娘親被割傷的手指,我拐一個彎就要去養善堂藥店,只是沒走多遠,就有一種被人盯梢的感覺,猛然回頭,我卻未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發現可疑。
難道是自己疑神疑鬼?眯起眼睛,細細感受,也确實沒再感受到任何可疑,奇怪,想我跟蹤與反跟蹤的能力可不是吹的,我不可能感覺錯誤!
不動聲色地轉回頭,我繼續往養善堂方向走,左右今天也無事,就逛街逛他個一整天,哈,就算有人跟蹤又如何?還怕甩不掉人?
進了藥房,買了幾味藥,付了銀子就出來了,然後轉去錢行,用百兩銀票換了現銀和銅板。
之後,我便當真逛起了大街,什麽綢緞莊、成衣店,什麽首飾樓、脂粉店,我都逛了,還進了一家書坊,刻意看了一個多時辰的無聊話本子。
眼看着一天過了一半,我找一家酒樓,坐在臨窗的位置,一邊吃午飯,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确實,再沒有被人盯梢的感覺了,也不知道是盯梢的人放棄了,還是我太過敏感而産生了錯覺。
算了,不管了,下午繼續逛,去車行看看車,再去牙行看看房産之類的,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結了賬往外走,差點就被一個急忙跑過來的二愣子給撞了。
他看也沒看我一眼,嚷嚷着沖入酒樓,“李公子,李公子,快快,郡主……華瑩郡主和春情館的櫻公子在東街打起來了!”
此人話音一落,酒樓裏同時有人吆喝着跑了出去,那李公子也是一臉興奮地喊着結賬。
我看着,不免咋舌,春情館的花魁,不就是一小倌嗎?堂堂郡主和一小倌打起來了?呵呵,有意思!這等熱鬧,不看白不看。#####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鬼話”在此謝謝大家!
028:多管閑事
我本着看熱鬧的心随着大流也跟着往東街而去。
此時的東街一隅,正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人,我仗着身小,擠進去一看,不由愣了。
只見場中兩方對峙,共有七八個人。
一個是春情館裏助我脫身的白衣美公子,他左邊是我從人販手中救下的錦王小公子,小公子的左邊還有一個抱着胳膊直流血的人,竟然是章俊,而他們三人為一方,正被一個冷面的青年持劍護在身後。
另一方對峙的,是一個手持軟鞭,帶着三名護衛的女子,這女子竟也是我見過的,居然是雅然居裏嘴賤的郡主。
什麽情況啊?章俊怎麽和他們摻和在一起?胳膊怎麽受傷了?不會是郡主用鞭子抽的吧!
人太多,章俊沒看見我,而我卻不能視而不見,但直接走過去又太過明顯,只好先看看再說。
場中,華瑩郡主揮舞着鞭子,橫眉立目,刁蠻之極。
錦王府的小公子雙手叉腰,毫無畏懼地怒目而視。
而那個櫻公子卻始終一副不嗔不怒,和稀泥的和事佬模樣。
“本郡主再說最後一遍!不把人交出來,就休怪本郡主不客氣!”
“郡主,你的名聲本來就刁蠻不好聽,何必再加個欺男霸女的惡名?你就不怕我去找瑞王哥哥告你狀?!”
“北冥嬈!連你也敢不将本郡主放在眼裏!還敢威脅本郡主了!?”
“郡主大人,你身份高貴,何必為難一個小民,郡主大人大量,放過他不好嗎?”
“呸!肮髒的賤東西!你也配和本郡主說話?!”
“太過分了!郡主你滿口污言,怎麽連櫻公子都罵呀!”
“小公子,若不然,還是算了吧!咱們走吧!”
“不行!她傷害平民還罵你,我今日必須給她個教訓!我還要告訴我哥哥,讓我哥哥去大鬧晉陽王府!去大鬧康王爺!”
“你少拿你哥哥吓唬我!我堂堂郡主才不怕他!他也不敢拿本郡主如何!”
“你還堂堂郡主?不知羞!本公子看你就是個當街撒潑的瘋女人!真是丢我們北冥皇家的臉面!”
“北冥嬈!本郡主就是再丢臉也丢不過你哥哥!”
“你!北冥捷純!你真是氣死本公子了!”
場上兩方不停地打嘴架,場下百姓也議論紛紛,我聽着議論聲,倒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這郡主出門沒坐轎子也沒戴面紗,逛街的時候被路過的章俊多看了幾眼,郡主看見就怒了,認為高貴的自己受到了亵渎與侵犯,就抽了章俊幾鞭子,還揚言要抓他回去挖掉眼珠子。
說來也巧,錦王府小公子正是惡魔世子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許是他和櫻公子也很熟悉,兩人同行時,正好遇見此事,而那小公子還是個路見不平的,于是就拉着櫻公子和自己的護衛一塊兒管閑事。
這下好了,郡主被當街駁了面子,臉上挂不住就犯了刁蠻,誰想那櫻公子有退讓之意,可錦王小公子卻沒有,他年歲小,心眼兒直,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吵着吵着,圍觀的人就越來越多,郡主也就有點騎虎難下,但她和小公子都不是服軟的人,于是,就僵持起來。
其實這事好辦,只需要再多一個管閑事的人就夠了,比如我這樣的,嘿嘿!
眼珠一轉,我就大叫起來:“郡主!不好啦!大事不好啦!你家着火啦!”
她聽了我的話,就該順坡下驢,直接離開就對了,可她竟然四處搜尋,“誰!誰在胡說八道!”
要說這圍觀的群衆,看熱鬧都不嫌事大,我周圍的人竟然同時嘩啦啦後退一步,直接把我暴露出來。
靠!也太不仗義了都!
乍一對上郡主的目光,她明顯愣了一下,估計是覺得我眼熟吧!我也管不了那麽多,對着她就跑了過去。
“郡主啊!你們家遭雷劈了!正在着火呢!真的真的!你快回去看看吧!”
然後,趁她愣神的工夫,我一把奪了她手裏的軟鞭,停都沒停,就瘋狂地直線跑路,邊跑還邊喊,“快跑啊!快讓開啊!郡主殺人啦!”
“……我的鞭子!混蛋!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抓了人把鞭子搶回來!”
“小玉!小心!”
“大姐姐小心!”
身後的喊聲我都聽見了,可我沒空理會,郡主身邊那三個護衛貌似會輕功,我要跑得慢了被抓到,免不了一場惡鬥,一對三啊!只要人家有內力,我就沒把握取勝,當然,關鍵時刻,我就把鞭子還給他們,希望能争取到逃跑的時間。
一路胡思亂想,一路上蹿下跳,卻因對地形不熟,沒跑多久我就鑽進了一條死胡同。
靠!每次進京城,真的就這麽倒黴嗎!
停下腳步,猛然回身,正見那三人追過來堵了出口。
“喂!我把鞭子還給你們,郡主不仁,你們不要助纣為虐!趕緊走吧!”
把鞭子猛然一扔,我喊完話,立刻從包裏翻出匕首,藏在身後。
那三人拿了鞭子卻沒有走的意思,相互對視一眼後,有一人開口笑道:“小姑娘!想讓我們放過你也行,不過呢!你得給我們銀子!”
“你說什麽?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想打劫?你們看我像有錢人?”我不由自主拔高了聲音,郡主不是東西,養出的奴才也不是好貨!竟然趁火打劫?真是一群敗類!
“有錢沒錢的我可不管,但你是我們主子盯上的人,想走,就必須花錢消災。”那人看了一眼我的挎包,又道,“看你穿的是粗布,想必也沒有多少錢,不過我們要的也不多,三兩,你總該有吧?”
有!怎麽沒有!我不但有三兩,我包裏還有一千五百兩呢!可那是我的錢,一個子兒也不會給他們!
“靠!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姑奶奶我今天就跟你們死磕了!”
Who怕Who啊!
我亮出匕首,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不就是一對三嘛!輸人不輸陣,拼個兩敗俱傷,我也認了!大不了打不過了再認輸給錢!
可他們那是什麽表情?不會真的被我吓到了吧?臉色都變了,還十分忌憚地直往後退。
咦?莫非見鬼了!
靈光一現!我忽然意識到,令他們忌憚的可能不是我。
倏然回頭,果然在身後不遠處看見了五個人,五個無聲無息如鬼魅般從天而降的人。
029:劫持惡魔
這樣的場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只見四人手持四條紅綢從天而降,紅綢如波浪般翻滾,翻滾處,紅綢之上立有一人,那人一身大紅衣袍,披散的墨發翻飛張揚,襯得那人一張美豔絕倫的臉妖冶潋滟,猶如九天玄妖。
我日!
紅綢如何能拖起一個人?這是魔法還是所謂的高深內力?也太誇張了!
我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轉頭間,竟見那三名護衛掉頭就跑,我嘴角一抽,下意識也跟着他們跑了起來。
惡魔世子來了!不跑難道還等着被抓嗎?
果然,身後那道聲音既邪惡又陰戾。
“見了爺不請安,居然又想跑?給爺拿下!”
話音一落,便覺腰身一緊,我低頭一看,竟是紅綢毒蛇一般纏在腰間。
媽的!果然沒猜錯,丫的想抓我!
睚眦欲裂,我拿了匕首轉頭就割紅綢,然而,卻有一股大力傳來,我竟随着這股力量直飛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紅綢被割斷時,我的人也到了美豔世子的面前。
“本世子早就說過……”
他伸手抓我衣襟,我又豈能任人宰割?眸光一閃,反手擒住他手腕,借力用力,一個翻身便來到他身側,擡腳踢他膝蓋窩,迫他下跪後,匕首一挺,壓住了他脖頸大動脈,“別動!否則姑奶奶我割斷你的脖子!”
“呃!”
許是沒人能料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小村姑,竟在眨眼間轉敗為勝,居然劫持了世子?
四個武功高強的狗腿子都瞪着眼珠子,同聲喊:“主子……”
我大喝一聲:“閉嘴!我警告你們!不許再動!否則!姑奶奶我就給他放血!別以為我不敢!”
對四個內力高深的狗腿子我忌憚得很,但我已經豁出去了,心一狠,匕首一動,美豔世子的脖子立刻流出了血,“你們如果不想讓他死!就後退!解下褲腰帶,雙手抱頭面向牆蹲下!快點!”
美豔世子動也不動,可話說的語氣卻非常鎮定,“照她說的做!”
他一說話,那四個狗腿子再不甘心,也只能解了褲腰帶,提着褲子去蹲牆角了。
美豔世子轉頭看我,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脖子上的匕首,他眼底的光芒依舊嚣張,甚至還帶了一分戲谑。
“小家夥兒,你終于炸毛了?沒想到你炸起毛來如野貓一樣,真真令爺喜歡得緊!”
“閉嘴!少他媽廢話!不然我劃花你的臉!”
這一刻,我倒也有些佩服這世子,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還嚣張得起來?難道不怕死?!
“你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你就如此肯定,爺就反抗不了?”
他那一臉的戲谑配着他脖間流下的血,令他看起來更加妖冶而魅惑。
我狠狠鉗制他的手腕,狠狠瞪他的眼睛,狠狠說道:“刀劍無眼,我不介意在你反抗時多捅你幾刀!”
他扯出一抹笑,看似妥協,又似不以為然,眸光一度高深莫測,只是他調轉了目光,不再看我,卻道:“你劫持本世子是為何意?莫不是想強暴?好說,本世子願意犧牲自己成全你!”
“我靠!你他媽閉嘴!”
這人真是奇葩,都落我手裏了,還能說出這種欠抽的話?我鉗着他的手腕,強迫他站起來,“姑奶奶我對你沒興趣!劫持你也是被你逼的!誰要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煩!只要你配合,送我出街口,我就放了你!”
“你個小小村姑,還真敢拿爺當人質?就不怕惹怒了爺,滅了你全村?”
世子站着,紅袍搖曳,墨發披散,他碩長而挺拔的身軀足足高出我一個頭,側目斜睨過來的視線,邪惡而乖戾,令我倍感壓力。
“怕!我能不怕嗎!我就一個小小村姑,世子爺天一般的人物,我怎敢與你為敵!但求你不要過分!不要把事做絕了!”
劫持堂堂錦王世子,我也怕弄出個滔天大禍,可我被逼到這份兒上,也不是自己情願的好嗎!
我嘴上說着話,手卻不得不狠壓着匕首,生怕這惡魔耍花招。
他倒也沒有反抗的舉動,只睨着我,笑得十分邪佞。
“怕?爺可一點兒都沒看出你有害怕的樣子,想必前幾次的懦弱也是你裝出來的吧?小丫頭,你如此待爺,爺絕對會報複你!”
靠靠靠!
這話聽着真滲人!可我現在騎虎難下!只得硬着頭皮往下說,“哼!反正你之前幾次三番地找我麻煩,反正咱們梁子結大了!但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找我報複,我奉陪!但你若敢動我家人,姑奶奶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被不講理的權貴報複,說不怕那是騙人的,我畢竟拖家帶口啊!可若不是他的逼迫,我又怎會出此下策,媽的!就算是絕路,我也得往下走啊!
“呵呵呵……”
他突然笑了,邪戾地笑,笑得極為陰險。
“笑什麽笑!趕緊走!”看見他這樣的笑,我難免心慌,還真怕他報複起來喪心病狂!
惡魔世子被我架着刀,倒也配合地邁開了腿,但他那張嘴可沒閑着。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同歸于盡?呵呵,爺一根手指頭就能收拾了你!這樣吧!你現在放了爺,爺保證,以後再不找你麻煩!”
“狗屁!你當我好騙嗎?讓我放了你?就你這種人,有信用可言嗎?”前一刻說放,後一刻又要抓,我會相信一個惡魔的話?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沉默了一會兒,斜睨着我,挑眉問:“爺是哪種人?”
廢話!這還用問嗎?你就是個混蛋小人外加大流氓!當然,這話我沒說,只兇狠道:“少廢話!”
他又戲谑地笑,“你覺得爺沒有武功?”
“哈!你是被紅綢子托下來的,你若有武功,還用得着別人幫忙?”
無論是在春情館還是在雅然居,這位世子爺都曾經多次動手,何況他還掐了一個郡主的脖子,但他一絲內力都沒顯現出來,再說,就他這幅嚣張跋扈的性格,若他有內力早就用了,斷不會藏着掖着,所以,他不用武功只能說明他根本就沒內力!如若不然,他也就無需四個武功高強的狗腿子保護了,而我,也不會輕易就劫持了他,因為我早算準了,他的武功根本就不怎麽樣!甚至沒有!
030:劫持惡魔2
“呵,你這丫頭眼睛倒是敏銳,不過,你也有看錯的時候吧!?爺剛才,可是好心救了你!”
“哈!我該感謝你的好心嗎?呸吧!救了我之後又想抓我?世子爺,你的好心,我真是消受不起!”
聽了他的話,我氣得心口疼,若他真為了救我,放我走就是了,又何必指使狗腿子抓我?分明就沒安好心。
這世子三觀不正,我也不想再和他扯東扯西,耐心全無後,我看着前方不遠不近的街口,又将匕首壓下一分,警告他說:“別再跟我叽叽歪歪了!趕緊走!”
可他居然不受威脅,不但站着不動,還換上一副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等一下!”
“等什麽!你又要耍什麽花招?”
他越是嚴肅就越是有問題,我內心警惕,瞥了一眼還在蹲牆角的狗腿子們,這才稍稍定了定心,哼!一個武功不濟的纨绔世子,我料他也翻不出浪來!
“爺還有話沒說完,你不讓爺說,爺難受,不如一刀抹了爺的脖子。”
他忽然撕開了一本正經的臉色,倏地笑了起來,笑得妖嬈而妩媚,一雙鳳目半眯着,殷紅的唇瓣微張着,那邪笑的容顏竟魅惑得猶如九天玄妖,勾魂攝魄,惑人之極。
我靠!丫的發騷了!
心中警鈴大作,我認定他這是用了美人計,但不可否認,我差點就迷失在他如妖般的笑容裏。
但,只是一瞬間,我就鎮定下來,并想起他是個雙性戀,我立刻就對他的笑容充滿了厭惡。
“你丫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姐姐我不是春情館裏的小倌!你他媽的發春找錯人了!”
美豔世子剛剛還在妖笑,聽了我的話,他一下子就變臉了。
陰沉莫測的目光,聚着可怖的風暴,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動不動,就連我在毫無分寸下,将他脖子又劃出了新的血痕,他都像毫無知覺一樣。
這一刻,我雖然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卻也在心下發顫。
是的!我後悔了,是一種口不擇言後的悔意,我怕他真被觸了真怒,而後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惡魔世子北冥臻,大燕國的一顆毒瘤,市井流言中無惡不作的惡霸,他上個月才将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虜去了夜春閣,讓人免費倫了一夜,上上個月,他還指使狗腿打斷了柱國公府三公子的腿,同月,他還将皇帝的小老婆荷貴人毀了容、破了相,聽說他還差點燒了皇後的寝宮……
他做下的惡事數不勝數,卻依舊毫發無傷!他連一國之母都不放在眼裏,可見他根本就不是我這種小民能惹的!
但是我真的沒惹他啊!都是他一而再,再三地找我麻煩不是嗎?我忍了兩次,這次沒忍住,我反擊了,也是出于自衛!我冤不冤啊!
想到這些糟心事,我心底一團亂,但對于惡魔的防備,我還是絲毫不敢松懈,因為他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變臉也變得飛快,雖然他只有二十歲,但我真心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像現在,他盯着我,我瞪着他,我們誰也沒說話,一直僵持着,可我到底不知他心中所想,更無法預測他接下來會做什麽。
街口離我不遠也不近,若我轉身就跑,能不能避開紅綢的攻擊?或者,我對惡魔世子妥協低頭,他會不會真的放了我?再或者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我心都亂成了一團麻,但為了打破僵持的氣氛,為了盡快脫身,我必須據理力争。
“世子爺,小女子不過一個小小農家女,與你高貴的身份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在你眼裏,我也該是街邊一棵草,可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總要為難我?”
說不出認錯道歉的話,我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但冤家宜解不宜結,若我能說服他,倒也願意和他講道理,可看他的表情,卻是不為所動。
我無聲而嘆,潤了潤嘴唇,又說道:“你我之間本無仇怨,接觸三次,世子雖次次找我茬子,但也沒有要我命的意思,我們與其每次都要貓捉老鼠,不如你放過我,從此陌路不相識,難道不好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已經示弱了,可他還是沉默地盯着我,眸光意味不明。
靠!這個軟硬不吃的家夥,真是可氣!
我不由失了耐心,想起談判專家曾經說,對付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人,只能采取迂回戰術,要麽用更大的利益牽制他,要麽就一個字,“哄”。
哄着他,順着他,循序漸進,步步瓦解,直到最後達成最終目的。
可要我像哄蘇衛、哄娘親一樣地哄着惡魔世子,我拉不下這張老臉!我也不願意。
最終,我實在是不願再糾纏了,管他什麽報複不報複的,我撤了匕首,向着前方的街口瘋狂“逃竄”,邊逃邊扯着嗓子大吼:“你們不要再抓我了!誰再追過來抓我,誰就是狗!發情的母狗!大母狗!”
士可殺不可辱,沒有正常男人會承認自己是條發情的母狗!我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萬分沒撤才出此下策,只希望這詛咒能管點用!
身後沒有追趕的腳步聲,卻有那惡霸乖戾狷狂的大笑聲,笑聲聽在耳裏令我不寒而栗,竟讓我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靠!真他媽窩囊!上輩子加這輩子!姑奶奶我就沒這麽窩囊過!
一口氣跑出好遠,我這才稍稍緩了一下,但是,已經筋疲力盡了……
人在很累的時候,防禦力及警惕性都會降低,冷不防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差點跳起來,以為是他們幾人追來了,回頭一看,頓時沒好氣地吼了一聲。
“你幹什麽?!”
“啊?對不住,姑娘,在下,在下只是想問個路……”
這滿臉尴尬的人是一名年輕的男子,他相貌堂堂,穿一身青色的粗布儒衫,背着一個包裹,手拿着一把合起的紙扇,像個寒門出身的讀書人。
031:牙行遭遇
原來是個問路的,八成拍我肩膀的就是他手中的折扇。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道:“人吓人會吓死人的!你找我問什麽路啊!我哪兒都不認識,找別人去!”
男子愣了又愣,尴尬更甚,但他卻抱拳對我深深彎腰作了一個揖,“對不住,打擾姑娘了!”
不再理會這個書呆子,我轉身走人,才發現,我竟然一口氣跑到了南大街,也好,南大街牙行林立,我正好可以逛逛。
牙行,用現代社會的概念說就是合法的中介服務公司,經營範圍那也是多了去了,包括房産商鋪的買賣租賃,人口及牲畜的倒賣,甚至租車租船等的運輸服務,總之,凡是能做中介的任何事物都可以無限制經營。
其實我對牙行最感興趣的就是人口買賣,當然,這些人口并非良民,而是落了奴籍的賤民,而且牙人們也是合法的,用現代名詞來說,他們都有官府頒發的職業資格證,一旦有人舉報他們拐騙良民,那下場絕對就是死刑。
于是乎,我進了一家人牙行,好奇地看着買家們對一衆丫鬟婆子、小厮廚子們評頭論足,讨價還價,看着看着,我竟還看見蘇衛口中春情館的那位琴師林先生。
他冷漠着一張臉,從牙人手裏買了一個十三四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看樣子不像奴仆,倒像個公子哥,只是他臉上悲切忍淚的神色,實在讓人心軟,連我都禁不住要同情他了。
這是要做小倌的人嗎?從此千人騎萬人枕?唉……萬惡的舊社會啊!可憐的孩子!
當我還在無限感慨的時候,不期然對上了少年的眼睛,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突然沖過來,噗通一聲就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小姐姐,你也是來買奴的嗎?你把我買了吧!求求你了,我……我,我不要去春情館,小姐姐,我求求你了!嗚嗚嗚……”
跪倒痛哭的少年令我愕然之極,一時半會兒我竟無言以對,我不買人啊!我買人做什麽?耕田種地?我家也沒有田啊!我來這裏也就是好奇看看!他怎麽就沖過來求着我買他呢?
一個牙人走過來,一腳踹上他肩膀,怒到:“幹什麽!?人家只是看你一眼,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林先生買你去做琴師,那是你的福氣!別不識擡舉!”
他又點頭哈腰地對林先生說:“林先生,快把這孩子帶走吧!他不服管,恐怕要多打幾頓才行。”
少年被踹翻在地,爬起來,再次跪在我面前,甚至砰砰砰地磕起頭來:“我不要去春情館,打死我也不去!小姐姐求你了,我……我識字,會彈琴,還會作詩,也……也可以做粗活,只要你買了我去好人家……當牛做馬幹什麽都行!”
平生第一次被人磕頭,驚得我趕緊跳開,“喂!你快給我起來!別磕頭!我可受不起!”
轉眼看向一直都沉默無言的林先生,我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動了要買他的心思,開口說:“林先生已經付錢了嗎?可願割愛?”
林先生站的筆直,臉上露出一抹無比嘲諷的笑:“人各有命,誰都不情願賣身為奴,哭鬧這種事我見得多了!姑娘心善想做好人?哼!那何不将這滿牙行的可憐人都買了去?”
呦!這林先生還真是個狠心的!
對他的嘲諷不以為意,我沉下臉冷笑道:“本姑娘可不認為自己是個心善的好人,不過是随心所欲任性慣了的,別說這牙行,就是這天下,可憐人多了去了,百姓苦不苦,可憐人多不多,與本姑娘何幹?本姑娘可沒那閑工夫替那該操心的人操心!閣下也說了,人各有命!許是這少年的命注定如此!注定要碰上本姑娘!注定就是本姑娘的人!閣下的廢話少說,還是省下口水留着吃飯的時候用吧!你就說放不放人!”
本姑娘本姑娘地不離嘴,于裝逼技能我也算是“嘴到擒來”,直唬得林先生臉色黑沉一片,嘲笑道:“這孩子原是金州縣縣太爺的公子,識文斷字擅古琴,他可不是一般的賤民,可是花了我五十兩!”
好吧!接下來這林先生就要獅子大開口了,我看着他,無聲冷笑。
他果然漫天要價,“本人不做賠本的買賣,兩百兩,我便讓給你!”
此時,牙行裏已經有很多人都在關注着我們,兩百兩一出,大家都禁不住議論紛紛,有人說林先生做人不厚道,也有人幸災樂禍諷刺我貧窮買不起……反正說什麽的都有,只有那還跪在地上的少年顫抖着聲音說:“小姐姐,兩百兩,不是小數目……”
他眼裏有絕望,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絕望,他可能覺得我不會為了他就甘願被人宰去兩百兩。
對他安撫一笑,再看向林先生時,我話不驚人語不休:“本姑娘也不做那賠本的買賣,所以,我壓根就沒打算給你錢!”
“什麽!”林先生忽地變了臉,怒道:“你耍我!?”
“對!有耍你的意思!”我雙手叉腰,挑釁地看着他,“但是這少年,本姑娘要定了!”
林先生氣極反笑,“怎麽?難道你還想搶人不成!”
“哈!別拿你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我氣死林先生不償命!誰讓他心黑漫天要價的。
不過,在看到他被氣得馬上就要暴走的時候,我笑眯眯地說,“我要和你做筆交易,讓你心甘情願把人讓給我!”
林先生露出他招牌式嘲諷的譏笑,上下打量着我,眼裏充滿了惡意的挑釁:“狂妄的丫頭!不知廉恥!就你那平板身材,還想與我做交易?我可沒興趣!”
哄堂大笑。
林先生的話和滿堂的笑聲是個什麽意思,我豈有不懂之理?不過就是為了羞辱我罷了!只是這水平……太嫩了點兒####我每次寫完一章,發表前,都會仔仔細細的捉蟲子,如果親們看文過程中發現了蟲子,一定要告訴我哦!~~謝謝。。
032:素手彈琴
我不為所動,反而學着他的樣子上上下下打量他,然後露出嫌棄鄙夷的目光,“呦!林先生不但小人,這臉皮也是夠厚的!自戀情結都無邊無際了,您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多大歲數!就是脫光光洗幹淨擺在我面前,本姑娘還嫌啃不動、咽不下,塞了牙縫呢!你很老了你不知道嗎!”
他以為我是古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以為他羞辱我一句,我就會羞憤欲死地奪門而出,知難而退?笑話!我穿來之前,好歹也有二十八歲高齡了!別說是葷話,就是黃段子我也能說出一籮筐來!
“你……”
許是林先生沒料到我會厚着臉皮反唇相譏,還拿他年齡說事,直把他氣得臉色脖子粗,而看熱鬧的人更是情緒高漲,大笑聲,議論聲,不絕于耳。
眼看他又要暴走了,我見好就收,可不好給他擠兌急了,便一本正色道:“說正經的!本姑娘用三份琴譜和你做交易!你願是不願?”
早從蘇衛口中聽說他是個琴癡,無論去哪兒,他的馬車裏都一定會放一把琴,而且他還到處搜集各種琴譜,而我也是投其所好,打蛇打七寸罷了。
林先生深呼吸再深呼吸,緩了半天後,才道:“琴譜在哪兒?拿來,若是你的琴譜不令我滿意,你又如何?”
“不如何!不滿意就不滿意!那是你的事,關我鳥事!”我翻了個白眼,“琴譜在我腦子裏,你想要就拿琴來!”
“你!”
他又被氣到了,可是最後卻認命一般地低頭了:“好好好!你伶牙俐齒,你厲害!我說不過你!”
“對嘛!你若不惹我!我又何苦怼你?早讓你省下口水好吃飯,你偏是不聽呢!”
“我惹你?!”
林先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聲音都生生拔高了三分,“我幾時惹過你啊?”
我咧嘴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暗道:我就想看你炸毛的樣子,我惡趣味,不行嗎?
他憤怒地一甩衣袖,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