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和君子祿的加入,再算上我們與章宗亮一家,酉時的簽約現場雖人滿為患,但也進行得十分順利。

簽約細則條款極多,初期代理只能批十斤,賣的好可外加,這也是為尊重何月娘幾人的辛苦勞作,另外,售賣地點雖不限,但卻限制最低價,一旦發現降低售價亂打價格戰的行為,查明事實後一律取消代理資格……

057:輾轉反側

因為村民們不識字,協議就沒必要人人有份。

姚汐代替章柯将協議大聲念完,村名們有條不紊地排起長隊,因為之前說過既往不咎,所以夏大嘴巴也在隊伍之中,她笑呵呵地,毫無芥蒂地把指印按了上去。

熱鬧非凡的簽約場面令我很欣慰,蘇家村的窮苦村民們就要過上蒸蒸日上的好日子了,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不久的将來我還會有更大的發展,批發豆腐也只是借機發現人才的一次考察而已,所以我才會說,既往不咎!就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人才。

當然,并不是全村都對豆腐感興趣,家中富裕的人家并沒參與,比如懂秀才家,田梅家等等。

至于老蘇家,呵呵,來了也會被我打出去!何況他們現在還窩在家裏治內傷呢!

協議簽完,日已西沉。

吃過晚飯,章俊幫忙找來老楊頭,駕着家裏的牛車,一同送姚汐回城,至于君子祿,只得讓章宗亮帶回家,畢竟我們家的三間土房實在有限。

章宗亮不但沒反對,還笑得一臉谄媚地對何月娘說:“你別急,等咱們成親,我家就是你家,到時候你們全都搬到我那去住,我專門給你蓋個紅磚的豆腐坊,讓你天天都開開心心地磨豆腐。”

看着他谄媚的樣子,我噴笑不已,何月娘聽了直瞪眼,“章宗亮!你拿我當驢啊!”

哈哈哈……

不過最後,君子祿并沒去章宗亮家,而是住到隔壁李奶奶家,這樣說起來倒是更方便了。

第二天天剛亮,院子熱鬧起來。

超長的隊伍開始用黃豆換豆腐,提籃子的,抗扁擔的,甚至還有推小車的,李奶奶負責收,何月娘負責分,君子祿負責收錢記賬,他畢竟識文斷字,做此事也順手,而章宗亮,他只要負責站在現場看着就好,有他助陣,村民們興高采烈中也能做到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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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則是一條大懶蟲,洗漱吃喝一翻後,最多提了籃子給田梅送幾塊兒豆腐,再就是領着蘇衛與章柯彙合,到村口送他上牛車。

我不知道趙奇還會不會找他們麻煩,猶自擔心時,章柯說醉滿樓在京裏有後臺,令趙奇十分忌憚,我聽了也沒多想,只囑咐他們小心便是,之後,我就開始每日的體能訓練計劃,第一項,就是跑步。

繞着村子慢跑一圈,回來時正好看見醉滿樓取豆腐的馬車,我心想,管他們什麽來頭什麽後臺,只要誠實做生意,不盯着我家豆腐方子,我就願意與他們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

家門口與兩個夥計随意寒暄了幾句便不再理會,我直接回小屋,開始練習《內經初典》。

生活在繼續,時光在流逝,一個月後的天氣越來越熱,但由于豆腐是限量供應,村民們又都走街串巷的流動售賣,所以剩餘的豆腐并不多,更有那腦子靈活的村民帶回不少預定的訂單,他們天天都樂得合不攏嘴,對我家也是感恩戴德,每到此時,我總是煽動他們說:別急,還有發大財的時候呢!早晚有一天,我會讓整個蘇家村的村民都過上富到流油的好日子。

一個月的時間,老蘇家養傷的幾人都活了過來,尤其王金蓮,每每看到我家蒸蒸日上,她那張老臉就越發的陰沉,但她到底沒敢再找茬,因為村民們對我家的維護,已到了空前絕後的程度,早就今非昔比了,只要老蘇家有一人敢說我家壞話,簡直都要群起攻之,特別有一次,王金蓮坐在自家門口指桑罵槐地罵我家惡毒不孝,夏大嘴巴毫不猶豫跳出來,煽動五六個三姑六婆一起把王金蓮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村民如此維護,自然是因為日子都好過了,尤其夏大嘴巴改變得很徹底,她很能幹,既不怕苦也不怕累,她嘴巴很賤,還曾經因為嘴賤被我打過,但她做事不含糊,嘴皮子利索地将豆腐賣得得心應手,天天都是村裏的銷售狀元,所以,當她兒子阿牛定下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下河村郎中家的女兒時,她忽然就覺悟了,改變了,說實話,這女人的變化實在太大,确實令我始料未及。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努力奮鬥的簫鐵根猛蹿個頭,蘇衛、何月娘以及我自己都有了明顯變化,尤其是我,變化大得不亞于夏大嘴巴!她的改變在于性格與情商,而我的改變卻是赤裸裸的外貌,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就讓曾經有些幹扁的傻白甜慢慢養成名副其實的“傻白甜”,身上有肉了,個頭長高了,腰更細了,胸前肉也厚了,以前的衣裙都明顯穿不了了。其實我也說不清為何會如此快速發育,莫不是因為我天天鍛煉?還是因為打通了穴道?或者是《內經初典》的關系?

一說起這《內經初典》,唉,慚愧啊!我都不知道我有沒有練出一丢丢的內力,因此,每當夜深人靜時,我總盼望着能聽到笛聲,到時候,我就可以問問我那便宜師父了,雖然那家夥從來就沒承認過我是他徒弟。

今天晚上,我又躺在炕上想,一個月了,別說是白藥分成了,就是銀面這家夥的一根毛我也沒見到,你說他會不會卷了我的配方就把我一腳踢開了,其實他根本就是個騙子?反正我也不知他的真實身份,更不知要到哪裏去找人,他若故意将我踢開,我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唉……

為此,我還特意向李爺爺打聽江湖上有沒有銀面公子的最新傳聞,可惜身處茶樓的他也沒任何消息。

唉……發出今天第一百零八次嘆息,悶熱天氣下,我躺在炕上輾轉反側,萬分懷念着空調與冰鎮飲料。

睡得晚,起得就晚了,再睜眼時,天色不但已大亮,屋外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想必豆腐都已經派發完了。

“玉兒?玉兒你起了嗎?”

門外傳來章柯的聲音,我翻身坐起,伸了伸懶腰,剛要張口說“進來”,突然想起,天氣炎熱,我睡覺就只穿件肚兜和一條被剪到大腿根的亵褲。

“哦,還沒起呢!章二哥有事嗎?”我懶洋洋地又躺了回去。

“有,那我等一下再來好了。”

“啊?那就不用了,我還是起了吧!你等我一下!”章柯找我有事,急不急的,我也不好意思再賴床。

“你怎麽沒去學堂?今天沐休了嗎?”已穿好衣裙的我,披頭散發,揉着眼睛去開門,看到章柯青竹一般靜候在屋外,我随口問了一句。

轉身回屋,取了銅盆正想出去打洗臉水,竟看到他還站在門外呆呆地看着我,不知再想着什麽。

我心頭一跳,問道:“章二哥!你想什麽呢?”#####感謝【玲珑白】親親的留言評論及五星好評,麽麽噠!!

058:都不喜歡

說完這句話,我就打水去了,心頭怪異感突生,很強烈。

可等我再回來時,他已經進屋坐到了書桌邊上。

“進屋也不說話,你找我到底什麽事啊?”

洗漱完,把水倒了,将銅盆放回洗漱架,我定了定神,拿了梳子邊梳頭邊走過去,也坐到書桌旁。

他轉頭,眸光明亮,笑意柔和,語氣平緩,輕輕地說:“我明日要去考秀才,後日才能回,所以……過來看看。”

“哦,考個秀才也需要兩天?還真麻煩。”

我梳好馬尾,随口敷衍地念叨一句,便不再理會,放下梳子,起身去土炕疊被。

一時之間,屋裏靜悄悄的,無人說話。

“走啊!和我跑步去?”

疊完被褥,我轉身說的這句話基本就算逐客令了,因為他不太喜歡運動。

最近一個月,也不知怎麽回事,章柯總喜歡往我這跑,天天都要到小屋坐一坐,勤快得很。

有時他還會看着我微笑,每當此時,我都難免心驚肉跳,忍不住就胡亂猜想,你說他是不是情窦初開喜歡上我了?

媽呀!要真是那樣的話,可就糟糕了,章柯既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也不适合我,我跟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有時,我又覺得自己多慮了,何月娘若是嫁給章宗亮,章柯就是我二哥,于封建社會嚴苛的禮教來說,哥哥妹妹就算不是親的,也不被世俗所允許,何況他一個讀書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迂腐思想,肯定會顧忌這些。

但是,我不管我的猜測是真還是假,我都應該回避他,另外,我也應該找時間暗示他一下,暗示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章柯聽我說要去跑步,果然愣了一下,我以為他會像平常那樣,尴尬地對我說不去,然而,他卻忽然站起身,笑着說:“好,我陪你。”

哦買噶!他明明不喜歡運動啊!?

章柯的反應很詭異,反倒令我愣在原地,微微皺起眉頭,深深看進他的眼底,希望能從他眸光中尋到我猜測的一絲痕跡。

“玉兒,你怎麽了?”他眸光閃了一下,聲音很溫柔。

玉兒?

天啊!從什麽時候開始,章柯對我的稱呼再不是小玉妹妹了?我心頭一跳,讪讪一笑,說道:“內什麽……我突然不想去跑步了,呵呵,可能到中午了,我去看看娘親做飯了沒有。”

說完,我下意識就想回避,轉身要出屋。

“小玉妹妹!”

章柯一聲喚,成功止住我的腳步,詫異回頭間,暗道,我到底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其他人家根本沒那意思。

“你不願讓我陪,直說就好,何須找借口?”他的笑容溫和從容,眸光清亮如水,說話的聲音裏沒有任何責怪,反而帶一絲調侃之氣,“小玉妹妹什麽時候跟我如此生疏了,看把你吓的。”

我正尴尬,他卻不再看我,只伸手入袖,拿出一支嶄新的毛筆,就是那只被我借花送佛,轉贈于他的文房四寶中的那支白玉為杆的毛筆。

“我今日來,其實是想把這支白玉筆還給你,因為它更适合女子使用。”章柯拿着筆走到我面前,伸手遞過來,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支筆,是不是芊美秀氣得很?”

他比我高半個頭,站我面前離得太近,我還是需要微仰頭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于是,我接筆的同時,不動聲色地退開一小步,低頭細看毛筆,輕松說道:“确實有些秀氣了,既然你不想要,我留下便是了!”

繞開他走回書桌,我将白玉筆放于筆架上,心底卻矛盾異常,感覺變化的好像是我自己,因為我覺得與他同處一室很別扭,唉,我該找點什麽借口才能把他打發走?

“玉兒!新衣服做好了,你過來試一下。”

正無計可施,突然傳來何月娘的聲音,我心下一喜,忙沖屋外喊:“哎!我這就來了。”

心情一放松,臉上便真情流露,我轉頭對章柯笑說:“章二哥,你明日就要下考場了,還是回家多多溫習功課要緊!我祝你順利考中秀才!哈哈,我去試新衣服了,拜拜!”

說完,我就一溜煙地跑了,才不管屋裏此人是什麽心情!

淡鵝黃色的背心和熱褲細棉縫制,是何月娘按照我的描述做出來的,露着胳膊露着腿,夏天在家裏穿最是合适,既透氣又涼快,我很喜歡。

何月娘坐在炕頭,望了眼窗外,我随她一看,正見章柯出了院門。

何月娘忽然拉了我的手,讓我坐在她旁邊。

“章柯那孩子又來了?”

我看着她眨了眨眼,不以為然地說:“來就來了呗,娘不是已經看見了,想說什麽?”

“娘想說……你們都大了,你可別穿成這樣在他眼前晃……”她遲疑了下,有點為難。

我一聽這話,嘴角抽了抽,換上一副正兒八經的表情道:“娘,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放心!我有分寸!”

“玉兒啊,你還有半年就要及笄了,娘的意思是,你若有喜歡的就跟娘說,比如姚公子啊,章柯啊,娘看着都很滿意……”

“娘啊!”

我大大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都說了,亂點鴛鴦會出亂子的,你可別瞎操心,還有,我可不想十五就成親,怎麽着也得十七八啊!”

“什麽十七八啊!那就成老姑娘了!”何月娘有點急,一副着急我嫁不出去的樣子,“章俊都定親了,章柯今年也十七了,那姚公子看着也得十八九了,你不先下手,人家就要被別的姑娘訂走了!”

我的天!

何月娘這是要逼婚的節奏嗎?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只好撅起嘴,佯裝生氣。

“這兩人我都不喜歡!小屁孩兒似的!行了行了,你別說了,我走了!”

我表面雖然只有十四,但內心卻是個二十八歲的成熟女人,我怎麽可能喜歡姚汐和章柯那樣的少年?尤其章柯,高中生一樣啊!有代溝的好嘛!我要選結婚對象,肯定會找一個睿智、成熟、有魅力、有擔當、有男人味兒的男人!

“你去哪兒?”何月娘驚訝地問。

我沒好氣地直翻白眼:“回屋睡大覺!我給你睡出一個好女婿!娘啊!別管我了,你還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吧!”

059:滿心躁動

沉寂了很久的老蘇家,終于有人按耐不住上門來了,不過不是惡毒蠻橫的王金蓮,而是唯唯諾諾,膽小懦弱的趙芝。

我冷眼看着她将何月娘叫出門,并不打算跟出去偷聽,畢竟何月娘知道我對老蘇家是什麽态度,趙芝找她所謂何事,她一定會告訴我,因為我曾經提醒過她,趙芝越是膽小懦弱,她就越可能成為王金蓮手裏的一杆槍,一旦王金蓮有什麽陰謀讓她去幹,她根本就不敢反抗。

何月娘當時聽了沒說什麽,只嘆一口氣,算是默認了。

所以,我才不會傻呵呵地站在大太陽下做那沒必要的偷聽,天氣太熱,我不如歇在屋裏無所事事。

可不真的就是無所事事,外面大太陽曬暴,一絲風都沒有,牛兒在牛棚下卧在地上伸舌頭,屋裏又悶又熱,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地叫,叫得人心煩躁,連睡大覺都躁到睡不着,三伏天沒空調也就泡在水裏還舒服點兒,所以,我還能幹什麽啊?天一熱,人就懶,動不動一身汗,畫畫啊練功啊,都沒心情,所以我就穿着背心和熱褲躺在屋裏土炕上待着,什麽事都不想做!

只是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只當睡醒起身時,正好看到何月娘從外面回來,臉色極其不好看,我微皺眉頭,穿了鞋便出去了。

“娘,你怎麽了?趙芝找你幹什麽?”

何月娘邊進屋邊說話:“還能幹什麽,不就是豆腐代理的事。”

我跟進屋中,心中暗想:只說豆腐三言兩語就能說清,關鍵是我都睡了一覺,她才回來,出去這麽久只說豆腐?叫我如何信她,而且娘親的臉色确實不太好,難道只是太陽曬的?

倒了一杯水遞給何月娘,我仔細看她表情,認真問:“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玉兒,你怎麽跟審犯人似的?你到底想知道什麽?”何月娘不解地看着我,皺着眉頭接過水,垂眸喝了一口。

我眨眨眼,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被人欺負!”

何月娘放下水杯,笑了笑,悠悠地說:“玉兒放心吧!你娘我現在不會再讓人欺負了!”

“那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就不多問了。”話雖如此,但我依舊不放心,接着對她鄭重說道:“娘!如果你真有什麽為難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無論遇到任何事,我都會把你放在第一位,并且替你解決掉所有的麻煩,尤其是老蘇家。”

何月娘聽了,用手指戳我額頭,側目瞪着我,笑罵道:“瞧瞧你,小小丫頭片子也沒個可愛樣兒,倒像個管家婆。”

說過這些話,這件事就算掀過去了,不過後來想想,如果我當時對何月娘的盤問再嚴厲一點兒,或許她就不會陷進痛苦的掙紮了,而蘇守康也不會因此而喪命,當然,這是他自己作死!活該死!死有餘辜!

晚上下了一場雨,緩解了三伏天的炎熱。

這場雨,雷電交加,風疾雨驟,風夾着涼雨卷進屋中,令室內熱燥一掃而空,我躺在硬而涼爽的土炕上,抱着抱枕,聽着雷聲,酣然睡去。

睡夢中,古代與現代的場景交替切換,巨大的聲響徘徊在耳邊,令我分不清那到底是雷聲還是槍聲。

夢裏,我好似正以第三者的身份看着前世的自己,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留着利索短發的冷豔女子,她冒着雷雨在林中奔跑,雨水打濕她的衣服,穿着短褲的雙腿也被樹枝雜草剮蹭得傷痕累累。

她身後不遠處,時不時響起槍聲,一聲,兩聲,三聲……她正在槍林彈雨中逃亡!

是的,這名女子就是我,前世的張欣彤,這一場景至今都令我記憶猶新,那一年,我卧底的身份暴露,于風雨林中被毒販追殺……

“砰”一聲,槍響了,夢中,我吓了一跳,驚悚望去,沒看到倒下的張曉彤,卻看到另一幕場景。

夜幕下,細雨中,一男子墨發高束,穿一身雪緞白袍,他臉覆半張面具,手持一把長劍,招式揮出,掃挑斬刺,雨絲氤氲下,他墨發飄揚,白袍翻飛,面具的銀光與長劍寒光相交輝映,竟說不出的和諧,說不出的霸氣優美。

是的,很美,那雨不沾襟的練劍身姿,流暢肆意,每一次飛縱,每一個招式,都美得像一場盛大而華美的舞蹈,诠釋着陽剛與力量。

夜幕細雨下,他收起劍,踏着雨水緩步而來,面具下的紅唇勾起一彎輕弧,瑰麗、神秘、誘惑,他輕輕地,一聲呼喚:“玉兒……”

心底“咚”地一聲響,似被什麽東西錘了一下,我忽地睜開眼,夢幻瞬間消失,替代而來的是滿心的躁動,滿眼的黑暗以及淋漓不斷的雨聲。

奇怪,我怎麽夢見銀面了?莫非是想分成想瘋了?

“你醒了?”

忽然一句話,驚得我悚然起身,轉頭間,便見夢中人出現在房中,正坐在書桌邊用火折子點着燭臺上的蠟燭。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暗道:怎麽可能?外面下着雨,這人渾身上下卻沒一點兒濕身的跡象,是真人嗎?莫非幻覺?

透過蠟燭忽明忽暗的光,我看着銀面公子雨不沾身的款款白衣,一時間竟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發什麽愣,過來坐。”他收起火折子,看我一眼,轉頭望向窗外。

呃,他還能說話?好吧!看來不是幻覺!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白色肚兜,我嘴角一撇,頗為不滿地說:“我說大俠,你怎麽直接進我房間來了?為何沒像上次一樣将我引出去?”

三更半夜潛入女子閨房,這是采花賊的行為,這會兒倒知道別過臉去了,做給誰看的?切!假正經!

我伸手拿過衣裙,窸窸窣窣地穿起來。

他轉回頭,嗤笑一聲,“怎麽?你還怕被別人看嗎?雖然你确實長大不少,但也沒什麽看頭,就算脫了肚兜也一樣。”

靠!什麽人啊!我問一句都不行嗎?他用得着這麽毒舌?

“切!本姑娘是良家女子,可不是那些個随便讓人看的莺莺燕燕。”我嘟囔着穿好衣服,下床走去書桌,倒了兩杯水,推給他一杯,沒好氣地說:“大俠,我這裏沒茶,只有涼白開,你若口渴,将就着喝吧!”

060:你想怎樣

不想再與他計較這些沒用的,我自顧自拿起茶杯一飲而盡,之後,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手一伸,攤開掌心,眉眼帶笑地看着他:“分成呢?拿出來吧!”

銀面勾唇扯出一彎輕弧,但他并沒拿什麽分成出來,而是伸手,用指尖搭上我的腕脈。

我一愣,倒也沒說什麽,安安靜靜由着他診脈。

忽明忽暗的燭火下,銀面公子的手潤澤而修長,手指尖的指甲也修剪得幹淨平整,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暈。

我看着這樣一只手,忍不住又開始胡亂猜測,這家夥肯定不是生于江湖長于江湖的人,不然他這手怎會這般完美,不論天生麗質還是保養得宜,我猜他的真實身份定然是個名門貴公子……

“如何?”看他收了手,我挑眉追問。

銀面面具下的紅唇微抿,他伸手拿起我放在筆架上的白玉筆,一邊把玩,一邊沉默不語。

啥情況?這人診完脈不說話是幾個意思?莫非我有什麽不好?

正待我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時,他突然用白玉筆攻擊我心口,我一驚,忙不疊側身避過,但他并未收手,而是持筆橫掃,我見此不禁大怒,縱身的同時,一手拍桌,撐着身子三百六十度翻過桌面,連退兩步後,怒道:“你有病啊!做什麽!”

銀面去忽然收了攻擊,把玩白玉筆于掌心,淡淡說道,“你身手不錯,反應也夠敏捷,不練內功也罷。”

什麽?他攻擊我只是為了試探我的武功?

好吧!他确實沒使出一絲內力,只用了純招式而已,我心下一定,怒氣消散後,繞過桌子重新坐下,平靜問道:“你什麽意思?是說我不适合練內力嗎?”

“正是。”

他點頭,繼續說道:“本座知道你有些功夫,但也沒料到你竟能避開本座兩次攻擊。”

銀色面具下,他望過來的目光再一次充滿窺視之意,我看見難免會心驚,但我還能怎樣?一個小小村姑,不但會寫字,會制藥,甚至還會武功,連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又何況是別人?

算了算了,認命吧!随他怎麽想,愛咋地咋地!我嘲諷地看着他,接口道:“所以呢?你想怎樣?”

他忽地低笑出聲,把玩着白玉筆,笑道:“本座對別人的來歷從不感興趣,收起你的小獠牙,不必緊張,本座只想告訴你,以後碰到內力高手,打不過,逃了便是。”

“好吧!算我小人之心!可是,我為什麽不能練內功?”松口氣的同時,我又覺得不服氣,為什麽不能練?我機緣巧合來一趟古代多不容易啊!面對高手,我不能與其一較高低,卻只能夾着尾巴逃跑?于我的江湖情結來說,這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

“體質使然,就算本座打通你的穴道,你也不适合練內功,但是,學些逃跑的輕功還是可以的。”

聽了他的話,我頓時洩了氣,直接癱扒在書桌上,連說話都覺有氣無力:“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內力,輕功又能學到哪兒去?唉,別人都在天上飛,我卻只能地上跑?想想都覺生無可戀……”

“你能戀的東西很多,比如黃白之物。”

銀面調侃一笑,忽然拿出一疊紙,我定睛一看,銀票?直起身,一把搶過來,頓時眉開眼笑,“可不是嘛!這個東西也很可愛。”

數了數,竟然一萬八千兩,天啊!這只是一成而已,嗚嗚嗚……這家夥賺去九成,那得多少銀子?

我擡頭看向銀面淡笑的嘴角,挑眉道:“土豪,你一瓶白藥賣多少銀子?竟然賺這麽多?”

“承蒙合作,一瓶一百兩。”銀面紅唇勾起的很大的弧度,想必他也是十分開心。

我酸溜溜地白他一眼,說道:“哼哼!你也真是夠黑的,我當初的定價不過十兩一瓶,你一出手就是一百兩,現在可知道我是搖錢樹了吧!”

“嗯,本座聽說,前幾日,瑞王得知江湖聖藥曾被養善堂一口拒絕後,翻臉之下,直接殺了季掌櫃。”

養善堂是瑞王的?我一聽,大吃一驚。

“瑞王?北冥烨?坊間不是傳聞他溫潤儒雅,極為賢明嗎?怎麽也是個翻臉就殺人的人?唉,季掌櫃縱然再有錯,也罪不至死啊!”

“權貴殺人,何須有罪?還不是想殺便殺?”銀面拿起茶杯,優雅喝了一口白開水,語氣平淡。

“說得也是,呵呵,別說是權貴,就是你,還不是想殺誰就殺誰,如此一比,你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拿起茶壺,我倒了一杯水給自己,語氣頗為諷刺,“不定哪天你就把我殺了!”

銀面許是不高興了,他嗤笑一聲:“你不也一樣?殺起人販子,本座也沒見你手軟,不定哪天,你便将本座也給殺了!”

“那是人販子該殺,該死!”我瞪他一眼,但又點頭承認他的觀點,“你說得也對,倘若有一天,你欺我傷我,就算同歸于盡,我也會殺了你,絕不手軟!”

“本座所殺的,也是該殺,該死之人。”銀面抿起嘴角,接着也點頭說了一句,“你說得也不假,倘若有一天,你欲與本座為敵,本座殺你,也絕不手軟!”

我愣了,然後“噗嗤”一聲笑了,煞有介事地說:“大俠,你放心,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與你為敵,我是你的搖錢樹,你也是我的搖錢樹,你若被人殺了,就等于斷了本姑娘的財路,到時候,本姑娘一定會替你去報仇!”

銀面的紅唇終于又勾了起來,他斜睨看過來,幽幽說道:“本座若死了,你還可以找權貴合作。”

“權貴?哈!別逗了,我躲着還來不及呢!與其和他們合作,我不如踏踏實實當個默默發財的小村姑,大不了少賺點兒!”

“你如此不喜權貴,莫非曾經有權貴得罪過你?”

銀面雙臂環胸,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我看他一眼,忽然意識到,也許我面前這人就是個權貴,算了,言多必失。

我挑眉笑了笑,舉杯喝了一口水,“行了,不說這些,喏,這些給你。”

從書桌抽屜裏拿出寫好的東西,我拉近椅子,分類依次遞給他。

“這三張是琴譜,我特意學好抄給你的,這一張是密碼保險箱的原理圖,還有這張,這叫密碼鎖,可以設置六位數的密碼,外出鎖門,打亂密碼,回家開門,無需鑰匙,只要密碼調到正确位置就可以了,怎麽樣?能不能用來賺錢?這種鎖可比咱們現在用的銅鎖鐵鎖方便多了。”

我說完,一擡眼,正對上銀面不可思議地銳利眸光。

061:明日再來

也許是我離他太近了,恍然間,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好似被吸進一個無邊無際的浩瀚空間,那裏有蒼穹一般的星光,魅惑,神秘,卻又鋒銳無比。

這樣的眼神令我心頭一駭,連忙從他目光裏逃出來,尴尬拉開彼此距離,磕巴地問。

“怎……怎麽了?”

“本座雖說不在乎你的來歷,但也禁不住好奇,因為你實在太不尋常。”

他緊盯着我的眼睛,銳利的眸光似能看穿一切,在這種無聲的壓力下,我竟然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外面落雨的聲音淋漓不斷,屋裏的氣氛有些緊張,有些悶,我極為不喜這種壓抑,于是,暗暗深吸一口氣,我微皺眉平靜說道:“你既然已經說了不在乎,那就請你繼續不在乎吧!其實我也沒什麽不尋常,不過普普通通一個村姑罷了,不值得你過多好奇與關注!”

聞言,他不再說話,只眯着眼盯了我好久,久到我都要頂不住他強大威壓了,他忽地低下頭,用手指指着原理圖上的密碼,話鋒一轉說道,“這些所謂的密碼符號都是些什麽?”

見他轉移了話題,我頓覺一陣輕松,扯起嘴角,淡淡回道:“那是阿拉伯數字,簡化計數用的,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教你。”

平淡的語氣,透着一絲公事公辦的疏離,我擡頭掃他一眼,“不過今日太晚了,恐怕說不完,改日有機會吧!”

銀面公子的江湖傳聞一定不是道聽途說,而我不能只顧着賺錢就忘了他是個刨人心肺的魔頭,我露得越多,也許大禍臨頭的幾率就越高,保不齊哪一天,他認為我是個威脅了,發起狠來,當真會毫不猶豫把我殺了!說實話,對于這個人,我不能太大意,更不能口無遮攔,我應該與他保持絕對的安全距離。

“好,既如此,本座明日再來便是。”

我聽了一愣,怎麽還來?

他卻忽然站起身,白衣款款,挺拔修長,令我莫名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壓迫下,我也本能站起,心中不禁暗自吐槽:剛決定與他保持距離,他就說明天再來,難道就為了幾個阿拉伯數字?

銀面銳利的目光似是洞悉了我的想法,他滿目戲谑地問:“怎麽?不歡迎?”

面對比我高出整整一個頭的他,我下意識後退兩步,冷笑道:“你給我送銀子,我自然歡迎,你明日又不是送銀子來的,我幹嘛還要歡迎?”

“呵,蘇姑娘真是沒良心,眼裏只有銀子?”他眯起眼,勾唇嗤笑。

我擡眼就送他一個大白眼,“我眼睛小,只放得下銀子!怎麽了?不行嗎?犯法嗎?”

“蘇姑娘說笑了,你的眼睛可不小!”他忽然低沉地笑了幾聲,随後說道,“也罷!既然你不想學輕功,那便算本座自讨沒趣,自作多情,明日不來便是。”

說完,他收好琴譜和原理圖,當真就往門口走。

我心下一動,連忙快步追出,“咣”一聲,用後背死死抵住門板,将銀面公子攔截在房中,不可置信地問他:“你真打算教我輕功?說話可算數?”

“你給本座帶來巨大財富,本座禮尚往來,收你為徒也不為過。”他被我攔下,站在兩步外,環臂抱胸,微低頭斜睨着我,涼涼反問:“還是你認為本座言而無信?”

我立刻眉開眼笑,模仿章宗亮谄媚的樣子,心甘情願拍他馬屁,拍得那是毫無壓力:“嘿嘿……怎麽會呢?銀面公子風采絕世,成就斐然,號令一出,江湖群雄莫敢不從,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誰敢說你言而無信?那肯定就是诽謗,誣陷,羨慕妒忌恨!您說是吧?嘿嘿……”

他願意收我為徒?蒼天終于開眼了!哈哈!這驚喜來得實在太突然!哈哈!想想都覺很興奮,“大俠……哦不!師父,你明日何時來?”

“明日子時便來。”連續幾聲低沉的悶笑自銀面公子喉間溢出,他戲谑地調侃道:“蘇姑娘變臉的本事真夠快,不過,你這馬屁拍得倒令本座十分受用。”

“我哪裏拍馬屁了?本姑娘這是實話實說。”我眨巴着眼睛裝無辜,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突然就覺得這家夥其實也挺順眼的。

他笑了:“好,那便明日再見。”

“好,一言為定。”我也笑了,心頭愉悅。

哈哈,輕功啊!那可是反自然反科學的逆天神技,我若學會了,從此裝逼天上飛……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太陽慢慢攀高,熱烈地蒸發着潮濕的大地,村裏的土路泥濘不堪,不再适合跑步鍛煉。

我去村口坐牛車,路上見到田裏除草勞作的漢子,看到挎籃出門賣豆腐的婦人,我不禁心情舒暢,覺得生活既安逸又踏實。

古代的農村雖沒有高樓廣廈的繁華,卻也沒有污染的空氣,三伏天雖熱但也不像城市那般難以忍受,其實蘇家村靠着山,常有山風吹來,尤其下過雨的清晨,極為涼爽。

慢慢地,我發現我适應了這裏的生活,并且深深愛上了這片寧靜而安樂的土地。

昨天雖然下了一夜的雨,但今天的豆腐依舊足量供應,何月娘他們忙完一早,一般吃過午飯,都會睡覺補眠,君子祿與李爺爺李奶奶相處得非常好,我不止一次聽何月娘說過,無兒無女的李奶奶特別同情君子祿的身世,嚷嚷着非要認他做個幹孫子。

其實我也覺得這孩子不錯,雖說他曾是官家少爺,但他身上真沒那些不堪的纨绔惡習,我經常觀察他,看得出他的确是個溫順,善良,勤勞的好孩子,所以,我一度否認他的下人身份,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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