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頭,哪裏還有秀玲的影子? (4)

鞋子,轉身就去廚房熬姜湯。

我坐到床上,脫了濕鞋,正想脫掉足衣時,許環竟端了一銅盆洗腳水進來,放在床邊地上。

“……”

看着熱氣騰騰的水,我無語了,媽呀!被人伺候着,我越來越像個沒用的人了。

“怎麽了?洗腳啊!”

他見我看着水發愣,不禁跳腳,“你不會是想讓小爺幫你脫足衣吧?小爺我可是堂堂缥缈的外孫。”

我一愣,笑了起來,擡頭,由衷地感激許環,“謝謝缥缈外孫的洗腳水,你出去吧!阿嚏……”

說完,我歪頭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又說一次,“你趕緊出去吧!我洗腳。”

女人的腳在古代有極強的隐私性,是不能讓丈夫以外的人看的。

許環好像一點兒都不懂似的,面對我接連兩次的驅逐,他不但沒有動作,反而嘴一撇,嫌棄道:“主子,你不會又生病了吧!?”

195:一語成谶

我搖了搖頭,笑道:“不會的,你放心,睡一覺就好了,出去吧!”

第三次出言趕他時,秀玲進來了,冰冷冷地對許環說:“主子的腳只有世子才能看,你在這裏,主子沒法脫足衣!”

許環聞言,瞪着秀玲愕然張大嘴,好半天才翻了一白眼,“切!不就是腳,就跟誰沒有似的,小爺可沒說要看!”

然後他就一溜煙地跑了。

泡過腳,喝了姜湯,又上床睡覺發了一身汗,感冒症狀果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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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咱們明日回城吧!”

我剛醒,秀玲進來,又端了一碗姜湯給我。

“好,是該回去了!”說着話,我接過姜湯,一口氣喝光。

決定回去後,我整整一天都膩歪在何月娘身邊,聊天撒嬌耍賴,半步都沒離開,何月娘也知道我要走,溫言軟語,極度寵愛,更加珍惜着臨別前的相聚。

第二天一大早,結束了哭泣的老天爺終于散了漫天的陰霾,露出了太陽的笑臉,陽光傾灑,又是一天的秋高氣爽。

我和秀玲收拾着東西,許環走進來往我屋裏椅上一坐,笑得得瑟,笑得愉悅,一副心情好到不能再好的樣子。

“你這是遇到什麽喜事了嗎?竟然這麽高興?”我轉頭看他,忍不住笑問。

許環哈哈一笑,挑眉說道:“大仇得報,能不高興?”

“嗯?你真把蘇啓給打了?”

“這還能有假嗎?哈哈哈……小爺我何止打了他!”

許環坐在椅上,悠閑翹起二郎腿,臉上挂着的笑容,奸詐,得瑟,壞得冒泡,“打他一頓,又扒光衣服吊到村口樹上,五六米的高度,恐怕沒人能把他弄下來,哈哈……”

聽他如此說,我不禁扶額,對許環的惡趣味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你說你吊人就吊人吧!扒光了是幾個意思。

許是我的不以為然太過明顯,許環撇了撇嘴,又道:“不但如此,小爺我還在他身上寫滿了字。”

寫滿了字?

我一聽,頗有興趣的問:“寫了什麽?”

他眸光一冷,狠聲道:“厲鬼索命!”

厲鬼索命卻沒要了蘇啓的命,忽然想起董青青丢掉的命,我輕輕嘆息一聲,再沒話了。

兩輛馬車均已等在大門外,何月娘章宗亮和村民們送我們出了大門,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着各種不舍和囑咐的話。

“路還泥濘不好走,小心些……”

“想娘了就回來……”

“有事派人傳個話,蘇家村就是你的娘家……”

我聽着,笑着,說着,“好了,我都知道了,大家別送了。”

去時與來時一樣,我和秀玲坐進馬車,許環和章柯一并坐在駕車位,而另一輛馬車卻裝滿禮物,全是村民們送的蔬菜、雞蛋、土特産。

臨行前,我掀開馬車車窗簾,把滿臉困意的章俊叫過來,但我一句話都還沒說,他便知道我想說什麽。

“小玉,你放心吧!我不會再找他了,一定不食言。”

看到章俊眼底堅定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示意他把手伸進車窗,章俊一愣,但還是把手伸了進來。

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由衷說道:“哥,我在乎家裏每一個人,你記住,是每一個人!”

章俊聞言,垂了眼眸,臉上露出一抹動容,他點了點頭,雖然沒說話,但我覺得他應該把我的話聽進去了,便拍了拍他的手背,放開了。

最後和爹娘道別,又和所有村民道別,之後,窗簾拉上,馬車啓動。

只是在快走到村口時,車窗簾又被我掀開了,便聽許環的聲音響起:“秀玲,拉上窗簾,別讓主子偷看。”

秀玲果斷伸手拉了窗簾,我臉一黑,直翻白眼,“什麽叫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這兩個背後靈,真是太了解我了,我剛掀窗簾,他們就知道我要幹什麽,可我不過是想看看蘇啓的慘狀而已……

“駕!”

才這麽想着,馬車竟在許環吆喝下,加快了速度,我靠!突然的加速,害我沒坐穩,差點躺倒在軟榻上,我不由一聲吼:“許環你個熊孩子,又在作死!”

沒事不要随便說“死”,這個字太不吉利,因為還有一個成語叫“一語成谶”,就是俗話說的烏鴉嘴。

萬沒想到,我們離開蘇家村沒多久,馬車竟在半路上遭到圍堵,被十數黑衣蒙面人圍堵。

“小心!坐穩!”

“哎呦!”

許環和章柯在外驚叫,緊接着,一陣馬兒嘶鳴,一個急速剎車,慣性下,我在車裏驚呼着往前栽去,秀玲手疾眼快,穩住自己的同時,一把抓住我胳膊,正不知發生什麽事,便聽許環在車外大聲暴喝:“你們什麽人?竟敢攔截錦王府的馬車!”

我一聽他驚怒的語氣,悚然一驚,迅速撩開車簾往外看,竟看到十多個黑衣人,手持寒光凜凜的刀劍,正圍在馬車四周,靜悄悄的,無聲無息。

我草!

這些丁點聲息都沒有的黑衣人,顯然各個是高手,靠!這是沖着我來的嗎!?只怕來者不善!

才想着,便見一首領模樣的黑衣人毫不理會許環,直接發號施令道:“抓女人,男人一個不留,殺!”

話音一落,許環和秀玲同時動了,四名暗衛也從暗處現身,瞬間與黑衣人纏鬥在一起,一片嗜血嘶殺。

說時遲那時快,我翻出匕首,蹿出車廂跳下,把傻掉的章柯從車上拉下護在身後,急道:“二哥別亂跑,就在我身後待着!”

黑衣人受命抓女人殺男人,他們肯定不會對我下狠手,而章柯沒有武功,沒人護着他必死無疑,所以我就是他最好的護身符。

章柯從未見過這般場景,吓傻了也情有可原,但他一回神就轉到我前面,張開雙臂驚恐叫道:“不!我護着你!”

“章柯!你別搗亂了!”被他氣得大叫,真想一腳踹飛他,都什麽時候了還逞能!

說話的功夫,一黑衣人舉刀沖來,我眸光一厲,一手按住章柯肩頭,以他為軸,運起內力,擡腿飛踢,踢掉黑衣人長刀時,手中匕首直刺他脖頸大動脈。

“噗”一下,血濺三尺,章柯看見這一幕,當真吓傻了,臉色慘白着再不敢逞能,退到我身後,一路随着我的拼殺躲閃避險。

196:以死相搏

許環長劍飛刀同時在手,秀玲也在軟劍拼殺中,射出“梨花暴雨針”。

刀光劍影,兵刃相碰,火花四濺,一片混亂的厮殺維持許久,滿地鮮血,滿地殘肢斷骸,慘烈血腥,觸目驚心。

我們四個暗衛全部陣亡,黑衣人雖死半數,卻還有八名之多,分別纏着秀玲和許環,而我這兩個親愛的保镖,已是滿身鮮血,狼狽不堪。

“章柯!帶主子先走!”

許環一身白衣多處破損,已被鮮血染紅了半邊,他和秀玲被纏住,根本無法脫身,輕功一起,便被刀劍阻攔,他焦急地沖章柯怒叫一聲。

此時的章柯已經完全傻了,傻到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他聽了許環的話,拉着我就走,而黑衣人豈能讓我走,紛紛停止攻擊,欲向我和章柯追來,秀玲許環飛縱追趕,再次與他們纏在一起。

“二哥!你趕緊去大宅裏叫人來!快!”

他們的目标是我,見我跑了肯定會追,可秀玲和許環又怎會讓他們如願,如此糾纏下去,只怕我這兩保镖的命就沒了,掙脫章柯的手,找了一個借口趕他走,因為他在這裏就是累贅啊!

“快點!”章柯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我尖叫着,踹了他一腳,“再不叫人就來不及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章柯眸光一動,深深望我一眼後,轉身就跑,而我卻拿着匕首,二話不說,轉身沖回戰圈,急眼地見人就刺!

這些人對我當真顧忌得很,發現這一點,我不要命得當着秀玲和許環的肉盾,惹得兩人驚吓不已。

然而刀劍無眼,我避得開利刃,卻不能完全避開內力攻擊,幾番惡鬥下來,被內力掃了幾次,我只覺氣血翻騰得厲害,何況時間長了,體力完全跟不上。

黑衣人八個又死了兩個,還剩六人圍在四周,各個挂一身鮮血,許環秀玲和我背靠背,三面嚴防死守,一時之間,竟是他們奈何不了我們,而我們也無法全身而退。

草!如果此時,我們一人有一把槍……

我跺了跺腳,不由大喝一聲:“停!別打了!都別打了!!我跟你們走!”

一喊完,雙方惡戰戛然而止,黑衣人望過來,許環秀玲同聲大叫。

“主子!”

“不要!”

我不理會他倆,只看着黑衣人首領,冷聲說:“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派來的,但我可以跟你們走!唯一的條件就是放過我的人!不然,他們死了,我也不活了!”

“主子你瘋了!我寧死!”

許環一把抓住我胳膊,焦急大吼。

秀玲可能也急了,剛想說話,可一張嘴竟是“噗”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我看着睚呲欲裂,完全不等黑衣人點頭,掙脫許環的手,一匕首刺上自己肩頭,在秀玲許環驚叫聲中狠心拔出,鮮血噴濺時,疼得我牙根都在顫抖。

“呵呵……以為我是說着玩兒的嗎?”

我咬牙笑着,滿頭大汗,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絕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去送死。

許環愣了,秀玲愣了,連所有黑衣人都愣了,我仿佛在首領眼中看到了一絲敬意。

然而又怎麽樣呢!在他糾結的目光下,我無法預知事件的發展結果,但我願意用命去賭,賭他主子給他下達的是“不許我死”的命令。

雙手握住匕首,刀尖反向抵在左胸口,我用最大的聲音決然怒吼:“放他們走!”

我的話音落,許環驚聲響起,“主子!”

“住口!”怒吼呵斥我頭也不回。

然而,面對我自盡的威脅,黑衣首領的眸光變了幾變,最終變成懷疑的神色。

他冷聲道:“我不相信你會下得去手!”

我眸光一冷,嘴角勾出一抹笑,冷聲道:“你看我敢不敢!”

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條命!

說着話,手下用力,眼看匕首就要刺進心髒。

千鈞一發之際,一顆石子正打在我手上,手背一疼,匕首差點掉在地上,卻在同時,眼前不但多了一道黑色的男人背影,匕首還被秀玲手疾眼快地奪走了。

“你是誰?莫要多管閑事!”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黑衣首領眼神一變,手一招,便令所有黑衣人呈現備戰之态。

然後,我面前的背影說話了。

“在下瑞王麾下侍衛長,方冰,你們又是什麽人,何故要圍殺蘇含玉?!”

天啊!原來是我的好鄰居,我就說看着他背影怎麽覺得眼熟呢!

心下一松,肩頭傳來的疼,撕心裂肺,手一擡捂住傷口,我疼得倒抽一口氣。

方冰背着手,轉頭看向我,沒說什麽,他又看一眼秀玲,又看一眼許環,突然沉聲對許環說:“你,帶你家主子走!”

許環一愣,瞬間反應,一把攬過我的腰縱身往樹林裏飛躍。

黑衣衆人也在瞬間而動,正打算追來時,方冰與秀玲出手全力阻攔,然而百密一疏,黑衣首領卻在同伴掩護下成功脫身,追趕而來。

許環就算輕功再高也架不住帶着一個我,何況他還滿身是傷,怎麽可能甩得掉毫無負擔的黑衣首領。

于樹林上空,他攬着我飛躍,我側目看他,見他側顏慘白毫無血色,再沒了往日吊兒郎當的笑,而是緊繃的,滿臉的凝重表情。

“許環,他不會殺我,你放下我逃命去吧!”

沒想到會發生如此嚴重的事,只怕那人追上來,不會放過這十六歲的熊孩子,若他離開,他能活,而我也死不了。

“你閉嘴!再多說一句,我點你啞穴!”他第一次用如此狠辣的聲音與我說話,我一呆,想繼續說服他“都能活命”的道理,然而他卻說,“讓我眼睜睜看着你被人劫走?不如我也劫了你,帶去缥缈峰永遠不回來!”

我搖頭嘆息,飛馳中回頭看一眼黑衣首領,苦笑道:“可是你也得甩掉他,才能想去哪兒就去那兒啊!”

許環眼神透出一股不安,他沒說話,只是緊抿了嘴角,緊了緊臂彎裏的腰。

樹林上空,他抱着我借助樹梢力量,借力使力,縱身飛躍,可時間越久,輕功消耗的內力就越大,而黑衣首領追趕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突然,那首領擡手揮出一道道內力攻擊,許環一道道躲避,卻還是渾身一震,“噗”一下噴出一口鮮血,眼一翻,他眼看就要暈過去。

197:生死維護

“許環!”

許環被打到,內力消失,他帶着我從十七八米高的樹梢往下摔,我驚得反抱住他,施出僅有的內力運起輕功,極速下落時,看準眼前晃過的樹叉,伸出手奮力勾住,卻因牽扯肩頭傷口,疼得我凄厲慘叫。

“啊!”

慘叫聲令許環瞬間清醒,他瞪大眼,抱着我全身貼上,奮力一蕩時伸手抓住了樹叉。

“抱住我!”

見許環恢複了些,我毫不遲疑地勾上他的脖子,受傷的手臂終于得到解放,卻疼得我幾度深呼吸都無法緩解,渾身上下也因痛疼而大汗淋漓。

“主子,你剛才的行為真的好蠢,萬一無人相救……”許環的臉近在遲尺,說話時的氣息都能噴到我臉上。

我知道我賭輸了,傷了自己也沒達到目的,但我已顧不了太多,只擔心活命的問題。

“你怎麽樣了?內傷嚴重嗎?戰鬥力還剩多少?”

黑衣首領不會放過我們,而我們既逃不掉,就必須得把他弄死,若是我和許環二對一,多多少少還有勝算的可能,可許環若是沒了戰鬥力,剩下我自己是真的打不過那人。

許環沒回答我的話,他眼睛閉上再睜開,然後嘴唇貼近我臉頰,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令我愣怔當場,而他卻趁此時機,一手扣住我的腰,另一手竟從樹叉上松開了。

“主子,這是我應該做的!”他一笑,吊兒郎當的。

我卻肝膽欲裂,怒吼着,眼淚狂奔,“NO!不要——”

此時距離地面起碼還有十米,摔下去如何了得,許環是在尋死嗎?他竟要為我當肉墊,我的天啊!

說時遲那時快,十米摔落不過眨眼間,在令人極度不适的失重感下,我雙手下意識抱住許環後腦,萬不希望他就這樣死在我面前,太殘忍了,我無法承受,可我又無能為力。

然而天意自有定數。

許環當肉墊摔下去,竟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托了幾托,而緩了我們下墜之力的居然就是打落我們的罪魁禍首,黑衣首領。

許環仰躺摔下,我趴在他身上,與他同時轉頭,驚訝看着蒙面的首領步步走進。

只聽他道:“見過太多賣主求榮的奴才,更有太多太多薄情寡義的主子,可你們主仆,情深義重,令在下極為動容。”

首領站在我們三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們,冷聲繼續說,“蘇姑娘,你肩膀沒有白刺,你确實震撼了在下,在下願意放過你的侍衛,但主命難違,你必須跟我走!”

“好!我跟你走!但我想問清楚你主子到底是誰?”

不走也不行啊!我們已成了他的手下敗将,只要他一揮手,許環便無活命的機會,這男人既然打傷他又救了他就不會出爾反爾,我跟他走一趟,換許環一條命,值了!

“這個……蘇姑娘不必多問,見面自然清楚。”

聽了首領的說詞,我再沒多問,将手從許環後腦抽出,十指連心,抽回手才發現,我的十指關節全部血肉模糊,疼得我忍不住顫抖。

身下的人一震,我才驚覺自己還趴在許環身上,而他因為看見我的手,震驚得想要說話,卻是連續好幾口鮮血從嘴裏湧出,觸目驚心。

“許環你怎麽樣?”我的眼淚流下來,忍痛顫抖着手用衣袖幫他擦嘴上的血,哽咽道:“你別說話,在這裏……多躺一會兒,等好點了……就回寵玉小築……告訴世子,我被人請去做客了!”

除了某些特定的人,沒人知道北冥臻已離開,和許環說這話,一是想暗示他活着離開這裏,去找宣王幫忙,另外是想告訴黑衣首領,無論如何,我都是北冥臻的女人,不管你主人是誰,總該對錦王世子忌憚一些。

用擦過血的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淚,我翻身坐起,從許環身上離開,他卻一把抓住我另一只袖子,死死攥着,眼底流露出了驚懼,然而情急之下,竟有更多鮮血從他嘴裏湧出,令他嗆咳不已。

“不……咳咳!”

“放手吧!許環,這便是天意!”

狠心揮掉袖子上的手,我一語雙關,深深看他一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話。

手裏沒了袖子,就像丢了重要的東西,許環絕望地看着我,拼命搖頭,狼狽地從地上坐起,雙手撐着地,掙紮着,努力着,想要站起來,但他根本就站不起來了,摔倒,掙紮,爬起,在摔倒……如此反複,多次失敗,他卻一直沒有放棄。

白衣被染成紅色,許環受了外傷又受了內傷,流了血又吐了好多血,他怕是已經失血過多了。

“許環!我求你了——”

熊孩子一向任性,做事也向來我行我素,但他要強的樣子實在令我不忍,實在令我看不下去,站起來又如何呢?他還能從首領手中奪回我嗎?只怕丢了命也護不住我了,既如此又何必丢了命!

面對許環的生死維護,我感動在心,喊出的話都帶着哀求的哭腔,“求你了,別折騰了許環,你會死的……”

他聽到我的話,愣了一瞬,之後再不掙紮,安靜地坐在地上,安靜地看着我,那一張原本帥氣的臉,此時此刻慘白無血,卻又挂滿殷紅驚心的血。

我深吸一口氣,調開目光不忍再看,對那一直都很沉默的首領平靜說道:“走吧!”

黑衣首領走過許環身邊,他略一遲疑,随手扔出一個藥瓶,冷淡說道:“治內傷的藥,你吃了吧!”

世上沒有完全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受命執行殺人抓捕任務的黑衣人也有被感動的時候,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個好人。

可命運不會因你的好壞而區別對待,就像一個時辰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料到今日此時的這場劫難,而那首領也同樣無法預知自己的劫數。

人命生死,天注定!

黑衣首領點了我的麻穴和啞穴,扛着我就像扛着一條麻袋般輕松,縱身施展輕功,飛躍離去,卻在一刻時後,他失去了性命。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首領已經死了,只道我再一次從高處摔落,身不能動,口不能喊,只以為自己這一次死定了,卻不料,竟落入一個幽冷的懷抱,還有滿鼻息的蓮香。

198:你命真大

宣王北冥煜?

真是巧,我怎會剛好落進他懷裏,還是公主抱?

剛剛發生了什麽?是他救了我嗎?他是章柯請來的救兵?還是碰巧路過?

逆着陽光看向他的臉,陽光太刺目,令我不得不眯起眼,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他表情。

“你怎麽傷成這樣?”

北冥煜高山流水般的聲音響起,話裏透着一絲意外與隐忍的怒氣。

我沒空分析他的心情,但我很想告訴他:快放我下來,快幫我解穴!

然而我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無奈之下,唯有拼命用眨眼示意他。

可他竟然不明白我的暗示?

北冥煜只是微微一愣,便抱着我飛離了原地。

果然猜得沒錯。

當我被他放下,解開穴道,看見重返圍剿現場的章柯時,便知宣王是他叫來的。

“玉兒!你怎麽渾身都是血啊!你傷到哪兒了!”

章柯驚慌失措地跑過來,我同時迎着他過去,急道:“我沒事,秀玲呢?”

重回現場,眸光掃過,我看到方冰冷漠地站在一邊,看到宣王的侍衛們打理着滿地的屍體,可看了半天就是沒看到秀玲。

“秀玲在馬車裏……她受了重傷。”

章柯一句話沒說完,我沖着馬車跑過去,一步跳上車架,掀開車簾,一股血腥撲面而來。

“秀玲!你怎麽樣了?”

車裏有龍一,但我根本顧不得他,只看到秀玲慘白着臉,閉着眼,躺在軟榻上,腹部插着一把斷劍,看起來氣若游絲。

我一驚,吓軟了腿,一步撲過去。

“主子,奴婢沒事!”秀玲虛弱地睜開眼,勉強笑了笑,“宣王殿下……已經,派人去請府醫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把秀玲的手握在手中,我如鲠在喉,心底異常難受。

然而秀玲卻看到我手上的傷,睜大了眼睛,“主子,你的手?”

“別管我了,我要去找許環了,秀玲……你一定要堅持住。”

生命面前無貴賤,我面對重傷的秀玲和許環,難受得無以複加,那感覺就像在前世面對緝毒戰友中槍時一樣,慌亂、緊張、害怕失去。

還在秀玲的傷在腹部,只要處理得好,她不會有生命危險,養上一兩個月,武功都能恢複。

見到秀玲還活着,我的心終于放下了。

從馬車出來後,我看到了宣王。

北冥煜頭束玉冠,俊美無俦,氣質清冷得猶如高山雪蓮,只是他向來纖塵不染的白袍卻在此刻布滿了污漬。

我臉頰一熱,老天!那是他在抱我時蹭上的血污……

從馬車上跳下,我對着他走過去,三步之距,直接行單膝跪拜禮。

“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北冥煜兩步跨近,伸手托着我的胳膊将我托起,淡淡道:“不要對本王如此多禮。”

他的眸光古井無波,卻透着一絲失望,我微垂頭,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碰觸。

“二哥!你跟我走一趟,跟我去找許環。”

許環受傷,我一個人弄不了他,必須要找一個幫手,而章柯再合适不過。

看見方冰,我由衷地感激他,因為他同樣救了我一命,“方大哥,大恩不言謝,有機會,蘇含玉定會報答你!”

與他說話的同時,我将瑞王從這場殺戮的嫌疑人名單中剔除掉了,因為這件事如果是瑞王派人做的,那方冰就不會不知道,若他知道了便不會來救我。

“二哥我們走。”

再不多做停留,我招呼着章柯,擡腳便走,章柯也沒說什麽,連忙跟上。

說實話,我真的不記得我們摔落的地方在什麽位置,只記得一個大概的方向。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我開始急了,急得後悔,急得愧疚,急得開始喊他的名字。

好在方向并沒有錯,又找了一盞茶的功夫,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一抹躺在地上滿身血污的人影。

眸光一緊,趕緊運起輕功飛縱過去。

“許環!許環!你醒醒!”

許環閉着眼睛,好似沉睡着,我冷靜地探了探他鼻息,又摸了摸他脖頸大動脈,終于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生命體征尚在,說明他還活着。

叫了他幾聲,許環迷糊地睜開眼,一看到我,倏然睜大,一伸手就抓住我的手。

“啊!”

禁不住一聲慘叫,我的手有傷,被他抓得生疼。

許環一瞬清醒,立刻放開手,看着我,小心地問:“主子,你……怎麽回來了?”

“我能回來不好嗎?什麽傻問題!”

手疼得顫抖,但我卻苦中作樂,翻白眼打趣許環:“熊孩子,你命真大!不愧是缥缈的外孫。”

和章柯合力将他架在中間,我們三人一路走回現場,而許環除了臉色不太好看之外,他倒再沒吐過血。

這是不是因為首領給他的藥起了作用?

想起那首領的死,無聲無息地,我竟沒發現任何異常,只記得當時被他扛在肩上,颠簸得胃裏翻滾,極為難受。

然後,不知怎的,他竟在飛縱時摔下來了,我正好落到宣王懷了,而那首領呢?我竟然沒注意他摔在什麽地方?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摔死。

“二哥,你是在什麽地方碰見宣王的?”

打發章柯回去叫人,不過是趕走他的借口罷了。

可在他走後,方冰出現了,難道章柯沒有碰到他,碰到的卻是北冥煜?

章柯聽我如此問,詫異說道:“我沒有碰見宣王啊!”

我不過随口一問,卻問出了疑惑,“什麽?沒碰到宣王?那你怎麽又回來了?事無巨細地和我說說。”

章柯便說,“我碰見的是方冰,我和他說了咱們的事,他當着我的面就飛了,我吓一跳,知道他也是一名高手,所以也沒回城,只是在原路返回的時候,你和許環已經不見了,再之後,秀玲為救我受了傷。”

“那宣王呢?又是怎麽回事?”

章柯想了想,說道:“秀玲受傷之後,方冰一人對付四人,正吃力,宣王府的馬車就到了,他們應該是路過,應該是從灰水縣方向過來的,宣王看見了,便下令殺了剩下的黑衣人,之後,他出了馬車……親自去尋你。”

“主子,你是懷疑宣王?”許環聽了,忍不住問我。

我趕緊否認他的話,嚴肅道:“不!不要亂講,他救了我,方冰也救了我,我既然沒懷疑方冰,就沒有理由懷疑他。”

199:血腥強吻

我們到時,宣王府的府醫已經來了,正在馬車上給秀玲拔劍。

許環也傷得不輕,但他外傷并不致命,主要是內傷,章柯拿了煥章白藥,與他上了另一輛馬車。

府醫帶來了足夠的水和酒,傷口的清洗與消毒不成問題,關鍵是沒有醫女。

我礙于男女有別,除了一雙手塗滿了白藥外,肩膀刀傷并沒醫治。

“諱病忌醫,若你不懂這句話的含義,本王可以講給你聽。”北冥煜古井般的黑眸裏不辯喜怒,淡然的語氣就像在說着天氣。

被他請上了宣王府的馬車,我以為只是為了讓我休息,沒想到,他竟然要親手處理我的傷口。

可這裏是古代啊!女子診脈都要蓋帕子的封建時代,我豈能随便讓男人治傷,就算我不在乎這些虛的,但也不想被人指指點點。

若是北冥臻就算了,他起碼是我未婚夫,可換成宣王,難免會招來是非,在被郡主罵一個“不要臉”,我都覺得自己百口莫辯,所以,我不治。

“王爺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只是我的上并無大礙,等回去後再治不遲。”傷口拖着不處理,時間越久,發炎的概率就越大,這些我都懂,要不是因為手不方便,我自己就處理了。

面對我的拒絕,北冥煜并不以為然,語氣雖淡,眸光看起來卻有些冷,“本王的馬車你都上來了,又何必在乎這些。”

可是……

我嘴角一抽,暗道:可是讓你治傷,我有心理障礙啊!

“把外衣脫了。”

他淡然一句話令我黑了臉,二話不說,我站起來就要下馬車。

他也在同一時間動了,竟是動手一點不客氣地點了我的麻穴,瞬間,我站在原地,木頭人一樣了。

“宣王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麽?”我無奈地看着他,還好沒被點到啞穴。

北冥煜并未理我,只見他淡定撩開車簾,淡定對車夫說:“駕遠一點。”

然後他放下車簾,淡定看向我,“本王只是想幫你上藥。”

我再次無奈,輕嘆一聲道,“王爺您費心了,如果我一定要上藥的話,還請王爺叫來章柯或許環就行了。”

我這句話說完,北冥煜一句未接,只是那古井般的眼眸裏寧靜幽深得令人心驚,怎麽了?難道我說錯話了?他看起來很不高興。

無言時,馬車啓動,慣性下,我不能自主的身體直直往後仰,北冥煜手疾眼快,一手托住我後背,順勢将我放坐在軟榻上,而他彎下的身子不但沒起來,反而用手将我下颚擡起,迫使我仰頭與他對視。

“你一定要把本王拒于千裏之外嗎?為什麽?”

面對他隐忍着怒氣的一雙眼睛,我竟是無言以對。

為什麽?其實我也不知道原因,只覺得“離他遠點”是出于我的本能,可我前些日子才打算與他和睦相處不是嘛!?可為什麽一面對就做不到坦然呢!我總是下意識對他客氣、疏遠,保持距離。

“你是怕自己移情別戀?”

他突然冒出來的話,令我詫異無比,眨了眨眼睛,我很認真的否認道:“不是,沒有,我可能……只是因為和你不熟。”

宣王金貴高潔,龍章鳳姿,猶如冰封了千年的雪蓮,幽冷而高高在上,也許就是他這種特殊的氣質,讓人産生了疏離的意識。

我也不例外,既對他有疏離的意識,心與心就不會貼在一起,我怎會移情別戀一個離我很遠的人?

“和我不熟?”

聽了我的話,北冥煜隐忍的怒氣似乎終于爆發了,他的表情再不是毫無波瀾,語氣再不是淡定平緩,而是充滿了嚴厲的指控,“蘇含玉,你真會傷人心!”

“就是不熟,難道我說錯了嗎?”

見他怒了,我也忍不住被挑起怒火,沖動下将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想不被傷,就要狠下心腸,不要對我好,也不要為我治傷!王爺若不付出,就不會被拒絕……”

自己沖動,卻不知別人也會沖動。

我一句話沒說完,竟全然被北冥煜突然欺近的唇,吞入口中。

他将我壓制在軟榻靠背上,單手扣住我的腰,唇舌攻進時蓮香撲鼻,我瞬間瞪大眼睛,驚呆了!

“唔……”他在做什麽?!

抗拒的聲音被堵在嘴裏,連同口中空氣一起被他侵占掠奪,他的吻帶着怒意,極為強勢,我身體不能動,卻眸光一狠,合起牙齒咬他舌頭,北冥煜吃痛,悶哼一聲,但毫無在意,攻池掠地似乎更加強勢。

我惱了,又是一口下去,嘴裏一片血腥,鹹與甜的彌漫,然而他只是退縮了一下又繼續肆虐,竟還帶着怒意報複性反咬了我一口。

靠!

疼痛令我一下子氣炸了,氣得窒息,氣得眼底一片水霧,氣得想再次狠狠咬他時,他倏地放開了。

一得空氣,拼命呼吸,北冥煜卻再次扣住我下颚,對視而來的眼眸,冰冷中燃燒着翻天的火焰,冷與熱的交融,就像冰天雪地中的烈火,直撼人心。

“熟了嗎?如今可是熟了?!若還是不熟,繼續下一步!”

他的語氣充滿怒意,我狠狠瞪視他,氣得大罵,“你混蛋!”

他一愣,面色一滞,擡手啪啪兩下,點了我啞穴!

被他氣到想尖叫,胸口起伏着,嘶喊着,卻無論如何喊不出聲音,唯有用一雙眼睛狠狠瞪着他,憤恨地瞪着他。

“玉兒,不要這樣看着我。”

北冥煜将我放倒在軟榻,不知從何處弄來一條手帕,竟将我眼睛蒙起來了。

我靠!他要幹什麽!

平躺在軟榻,我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此刻就連眼睛都不能看了,又驚又怒下,胸腔一陣氣血翻騰,便感覺他動手脫了我染血的外衣,我吶喊,卻喊不出來,然後是中衣被撕開的聲音,我驚得眼眶發熱,渾身發抖,再然後……

好歹沒有然後了,好歹他停了手,好歹我還穿有肚兜。

“玉兒,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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