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回頭,哪裏還有秀玲的影子? (5)

,你忍着些。”

北冥煜的話音一落,肩膀一陣撕心裂肺的痛,那是烈酒消毒的痛苦,比自殘時還要疼上數倍,直疼得我渾身大汗,止不住的顫抖,竟生生疼暈過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200:回到大宅

在持續的搖晃與颠簸中,我醒了過來,依舊躺在宣王馬車的軟榻上,身上蓋着一件他的白衣。

然而車裏不但有宣王,竟然還有許環。

馬車很大,軟榻被我占了,軟榻左右兩邊各有一個軟椅,相對而放。

左邊坐着許環,右邊坐着宣王。

宣王重新換了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穩坐在軟椅上,正拿着一本書,靜靜觀看,一張俊美的側顏,面無表情。

許環坐在他對面,還是那一身殘破而布滿血漬的衣服,只是臉已洗得幹幹淨淨,卻蒼白無血。

他正靜靜觀望着宣王,臉上也沒有表情。

而我躺在軟榻右邊,挨着宣王較近,但更能看清許環的臉。

他就這樣看着北冥煜,而後者不可能感覺不到,只是不知他是故意無視,還是毫不在意。

我覺得氣氛有點怪,好半天了,他們竟然誰都沒動,誰也沒說話。

而我卻動了,試着動了動手指,雖然疼,但行動無阻礙,我知道我的麻穴已被解開了。

“許環……”我試着叫了一聲,嗓音有些啞。

許環聽見了,眸光一動,一下撲到軟榻邊,驚喜道:“主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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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笑,戲谑地輕翻白眼:“又不是死過去了,肯定會醒的……秀玲怎麽樣了?”

“她很好,龍一正照顧着。”

我一聽這話,暗想,秀玲中劍的地方在腹部,由龍一來照顧,只怕這兩人要綁在一起了。

說話的功夫,北冥煜拿了杯水過來,臉上表情終有變化,冷冰冰的不太高興,就像誰欠了他錢一樣。

“起來喝水。”他一手拿水杯,另一手想伸到我頸下把我托起來。

我連忙拒絕道:“多謝王爺,我自己來。”

又不是殘廢了,我用得着嬌氣到需要別人幫忙才能坐起嗎?

掙紮着想起來時,他卻冷冰冰地說:“牽到傷口又撕裂了,本王便把你綁去王府日日看管!”

呃?不是真的吧?

北冥煜貌似越來越沒個顧忌,強吻了我,我還沒和他算賬,還想把我綁去王府?別扯淡了!

但他這句話到底噎得我無語,傷口裂開,受罪的是自己,只好由着他将我扶起。

他扶起我也就算了,還往我身後一坐,竟讓我靠進他懷裏,不但如此,他還把水杯舉到我嘴邊,以手受傷為由,不許我自己拿着喝。

我嘴角一抽,實在別扭。

“快喝。”

他一聲令下,我不得不硬着頭皮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許環的臉色不好看了,他望着宣王,眯起了眼,“王爺,男女授受不親,這不合禮數。”

宣王懶擡眼,淡淡一句:“叫師叔。”

“……”一個稱謂壓下來,許環也沒了脾氣。

據說缥缈峰有很嚴苛的輩分制度,晚輩永遠不許質疑高輩分的人任何事,除了妖僧那種被逐出山門的不算。

所以面對師叔級別的宣王,許環也只剩幹瞪眼了,他憋屈地坐回原位,不言語了。

一路上,我們三人就這樣詭異地同處一輛馬車,誰也沒在多說一句,我躺在軟榻,不由陷入自己的思緒。

今日這場追殺的主謀到底是誰?

因為方冰,我已将瑞王排除在外,妖僧也不太可能,因為他要的是紫河車,這可不是抓了我就能拿得到的東西,所以他也可以排除了。

那麽會是郡主嗎?她可是有前科的!

不對,如果是她的話,她根本沒必要抓人,直接殺了我不是更好?

對了,還有皇上!這次的主謀會不會就是皇帝?可他何必要抓我呢?把我抓起來又是為了什麽?或者也不是他?那麽還有誰?

我想了一路,直到進了京城回到大宅,我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三輛馬車直接駕進大宅,我們受傷又死了暗衛,衆奴仆驚吓的同時,自是好一番忙碌。

中衣被宣王撕碎了,外衣雖然又破又髒,但好歹也能遮體,我下馬車時,不好裹着宣王的衣服,只得将外衣重新穿了。

龍一将秀玲抱下馬車,一路抱到寵玉小築都沒撒手,月嬷嬷看見極為驚訝,秀玲卻紅了臉頰,難得露出嬌羞的神色。

她被我留在廂房就近照顧,許環也沒回自己的院子,嚴肅忙碌着安排更多的暗衛,以防今日的劫持刺殺再次發生。

章柯回東來涮之前,問我要不要将今日這事告訴何月娘,我想了想,覺得沒必要,何必吓唬他們呢!就不打算說了。

秀玲被安頓好,宣王便帶着龍一回去了。

“秀玲,你還好嗎?”

“主子放心,奴婢無礙。”

這場截殺中,除了死去的暗衛,就屬秀玲傷勢最重,等宣王他們一走,我不及換衣服便先到廂房去看她,同時讓月嬷嬷安排幾名信得過且手腳利索的丫鬟過來小築幫忙。

“那你和龍一?”

女子選夫,那是終身大事,她與我親近,我不可能不關心,再說她都十八了,早過了議親的年齡,如果她真看上了龍一,我倒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主子……”秀玲臉一紅,再次露出一抹嬌羞。

我見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挑了挑眉,再沒多說什麽,轉腳便回去了主屋。

一會兒,許環忙完過來了,他被內力傷到吐血,又從樹上摔下當墊背,吐血吐得更是吓死人,說實話,他沒死我都覺得是個奇跡!

除了詢問暗衛撫恤的事外,便是詢問他的傷情。

“你的內傷到底什麽情況?有沒有讓郎中看看?”

許環的臉白得連嘴唇都沒了血色,一回來就忙碌,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不但疲憊,還極為憔悴。

但他卻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吊兒郎當的笑,“沒事,小爺我厲害着呢!這點傷不算什麽!”

見他逞能,我不禁翻白眼,“行了,別死撐着了,一會兒吃完飯洗個澡,就去睡覺,有事交給別人處理。”

我們一大早從蘇家村出來,半路遭到圍捕,弄一身精疲力盡,也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好在已經提前安排了晚飯。

“主子……”許環叫了我一聲。

“嗯?怎麽了?”我詫異地問。

“其實我好累!”

他說了一句話,然後“噗通”一聲倒在我面前,暈過去了。

201:失控怒吼

見許環暈倒,我趕緊叫來奴仆,将他從地上移到書房軟榻。

失血過多的人很容易陷入昏睡,身體也會出現發冷的狀況,奴仆們走後,我伸手摸了摸許環的手,果然一片冰涼,無聲一嘆,幫他脫了鞋,我轉身回卧室,拿了棉被出來,蓋在他身上。

看着許環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臉,想起之前他說的悄悄話,我不禁嘆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我眼裏是什麽?是晚輩一般的存在,是說話沒顧忌,開口毒舌,甚至揚手能打,擡腳能踹的晚輩,與之相處毫無壓力,我又什麽時候把他當過下人,包括秀玲在內也一樣……

算了,不想這些沒用的,我還是想想如何洗澡吧!

身上有傷,也不敢大意,畢竟古代沒有破傷風疫苗,傷口碰水,一旦感染,處理不好是會死人的。

月嬷嬷派過來的兩個丫鬟倒還不錯,二十多歲的年紀,都是嫁了人的,踏實穩重,不喜多言,一個叫小春,負責照顧秀玲,另一個叫小秋,代替秀玲負責照顧我。

吩咐人打好水,叫了小秋幫我洗澡。

脫掉衣服後,我側頭看着肩上的包紮,又想起宣王的行為,被他救了,可也被他吻了,媽的,我能不能将這個吻算做還人情,從此和他不該不欠扯平了?

不管怎麽說,北冥煜算是上了我的黑名單,以後還是少接觸為妙。

洗過澡,換了幹淨衣服,從浴室裏出來,回去主屋,許環依舊睡着。

小秋進來,問晚飯是否擺在屋裏,我自然點頭說是。

走到軟榻,見許環呼吸均勻睡得很好,我做賊一樣将自己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感覺他的手已經暖融很多後,才放心地挪開。

一會兒,晚飯擺到客廳,看到桌上一碗一筷,對小秋淡定說道:“再多備一份碗筷。”

小秋點頭下去了,我又走回書房,将許環叫醒。

“許環,起來吃飯了。”

輕推他肩膀,他迷糊地睜開眼,哼哼着不滿地嘟囔:“正做美夢,被你叫醒……”

“行了,快起來吧!吃完飯回你屋裏再繼續美夢去。”

說完回客廳,我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小心地吃飯。

許環走過來往邊上一坐,吊兒郎當地趴伏在桌上,笑嘻嘻地看着我,“诶?主子,要不然我喂你吧?就像師叔那樣喂你吃飯。”

我又不是殘廢,只是動作緩慢些罷了,微皺眉頭,沒好氣地說:“去去去!少和我搗亂!趕緊吃飯,吃完了洗澡去,都髒死了。”

“怎麽是搗亂?主子的手是為我傷的,我喂你吃飯,理所當然!”

“當然你個頭!你個熊孩子,再多說一句,這飯你就別吃了!”

許環受了威脅,撇了撇嘴,倒也沒多說,坐直身子開始吃飯。

他吃得快,沒一會兒工夫就說吃好了要去洗澡,我吃得慢,頭也沒擡,只嗯嗯了兩聲。

等我吃完時,手疼得已經用不了筷子了,叫了小秋進來收桌,我舉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手背手指有傷口,被白藥糊着,幹燥得已經變成硬痂,黑乎乎的特別難看,不過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起碼沒傷到骨頭,否則我連琴都彈不了了。

起身去秀玲那裏看了看,見小春正在服侍她吃飯,而秀玲精神也挺好,我正想坐下來和她說幾句話,小秋卻進來傳話,說章柯和陸掌櫃來了。

回去屋中,點上燭火,備好茶,我們三人坐在客廳裏,邊喝茶邊說話。

我在蘇家村的這兩天,東來涮也沒什麽事,生意紅火,流水平穩,陸掌櫃做着彙報,可我聽着聽着就開始犯困。

“今日就到這裏吧!主子,你還有傷,早些休息!”

陸掌櫃察言觀色,站起身,抱拳告辭。

折騰一天,我确實也累了,見他們要走,便起身,客氣地将他們送到院子裏,這時,有門房的人從院外進來,禀報說宣王來了。

媽呀,這麽晚了,他還來幹什麽?我可不想招來是非。

“小秋,你跟着去一趟,就說我已經睡了,不方便再見客。”

我很累了,不想和北冥煜虛與委蛇,便說謊讓小秋跟着門房去把宣王打發走。

然而還是晚了,不但晚了,還讓宣王聽見了這句話。

只見他帶着龍一從院外進來,負着手,一身寒冰般的氣質,高冷而禁欲。

他看着我,一步步走近,院中高懸的燈籠照映下,他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裏不辨喜怒。

被人當場抓住說謊的我,難免一陣陣心虛,一陣陣尴尬。

“已經睡了?嗯?下次本王再來,不會通報,直接闖進便是。”

北冥煜走到我身邊說了這一句話,之後,他誰都不看一眼,堂而皇之地進了屋。

買噶的!在場的除了章柯都是北冥臻的人,可這麽晚卻來了個北冥煜,還問也不問一聲就進了主屋,什麽尴尬,什麽心虛,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氣,氣他的不自覺,也氣我自己是不是太遷就他了!

章柯和陸掌櫃見到宣王,兩人眼觀鼻鼻觀心,一個默默低了頭,一個默默抱了抱拳,兩人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我氣哼哼地轉身回屋,走了兩步,又停下,示意小秋跟我一起。

“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剛進屋我就一股子邪火,劈頭蓋臉地質問。

北冥煜頭束玉冠,一身白衣,站在客廳裏背對着我,聽到聲音,他悠然轉身,一臉淡然,一臉平靜,“脫衣服,換藥。”

簡單一句話,卻把我氣瘋了,在北冥煜面前,我第一次失控怒吼:“我靠!我宅子裏的人都死光了嗎?用得着王爺您親自上門給我換藥?這大半夜的,我還要臉啊!”

對比我的怒火,北冥煜依舊淡漠如斯,一點兒表情變化都沒有。

而門口的龍一卻走過來,将手中一個藥箱“砰”一聲放在桌上,擡眼看我,又是那仇恨一般的目光。

然而他只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只是臨走時,毫不客氣點了小秋的雙穴,并強行将她拖出去了,往門外随便一扔,回身關上了屋門。

202:人設崩了

我草!真是日了狗了!龍一這奴才也太奇葩了!?

收回望向門口的目光,看着高冷如雪蓮般的北冥煜,我怒極反笑,“你到底要幹什麽?我跟你說過了,你我之間不可能,請你與我保持距離,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裏!”

我都發了這麽大的火了,可以說他堂堂親王的面子我一點兒都沒給,他居然還能平靜地看着我說:“玉兒,過來換藥。”

被他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血。

這天下怎會有他這樣的人啊!明明高冷禁欲,可這氣死人的本領實在高端。

“王爺,謝謝您的關心,您請回去吧!我會自己找人換藥。”頹然坐到椅上,我有氣無力地勸。

他卻步步邁進,“聽話,若不然……你喜歡被點穴?”

我騰地一下站起,戒備地連退好幾步,怒吼尖叫着:“北冥煜,你別這樣,很吓人的!”

他忽地停下腳步,竟在臉上慢慢綻開一抹笑,猶如冰雪初融,美到驚心動魄。

我愣了,覺得眼前這位親王再不能用常理來想了,我怒吼,他卻在笑,他已經變成一個神經病了。

“你不要總是抗拒,本王此刻來,只是想給你換藥,換了藥就走……”

一身白衣的“神經病”,說起話來高山流水般的動聽,尤其是用溫柔的語氣,可這語氣聽在我耳裏,卻是滿身的雞皮疙瘩。

“王爺,請您繼續保持您的高冷,您現在的行為,人設已經崩了!”

實在不想再跟他廢話,我幾步奔到屋門,伸手拉門想将他趕走,可是門居然打不開?

我靠!龍一這家夥把門從外面關死了,我氣得“咣咣咣”連踹好幾腳,卻猛地被人一扯胳膊。

下一刻,白衣欺近,蓮香撲鼻,驚駭之際,我身體被北冥煜壓制在門板,被他壁咚,被他強吻,退無可退。

潤濕的唇輾轉而來,他試圖攻入,而我卻死咬牙關,憤怒地看進他古井般的眼睛裏。

北冥煜死貼着我,一雙手抱着我收得死緊,眸中冷光一過,他堅持要侵占掠奪,我一怒,伸手去推他,卻忘了手上的傷,鑽心的痛傳來時,下意識慘叫,卻剛剛張開嘴,便被他趁虛而入,接着便是肆無忌憚的饕餮式掠奪。

“唔……”

一陣氣血攻心,我簡直要被氣暈了,是真的要暈了,大腦極度缺氧,眼前亂冒的金星不停地閃爍,渾身發軟到站不住,竟連反抗的氣力都沒了。

我放棄了,由着他掠奪,由着他越吻越深。

心裏極端不舒服,眼睛開始犯酸,一眨,眼淚流下來,而北冥煜一開始睜着眼,随着親吻的深入,他已經把眼睛閉上了。

嗚嗚嗚……

北冥臻剛走,我就被人欺負?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委屈,自責,憤怒後的難過,以及心力憔悴,一并化成沒用的眼淚發洩出去。

眼淚流過臉頰,落入唇齒相接的嘴裏,鹹澀而悲傷的味道。

北冥煜突然停止了親吻,他睜開眼放開我,臉上除了迷情之欲外還有愕然的驚色。

“玉兒,你……”

忍痛推開他,我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北冥煜被打愣了。

而我卻因心裏的委屈和手上極端的疼痛而眼淚狂流。

我再不管他,轉身瘋狂踢門尖叫,“開門開門開門——”

不知重複嘶喊了多少次,門才被打開。

沖進院子的那一刻,我看見許環站在院中,腳邊一把長劍。

我誰也顧不得了,心裏不舒服,我必須要找到宣洩口,暴走!就像上次和北冥臻吵架,唯有暴走才能穩下我的心情。

擡腳跑出院門,再不管任何人,我開始在大宅裏暴走,只要有路有光的地方統統暴走一遍。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累又乏時,我游魂一樣兜兜轉轉去了後花園。

慘淡月光下,找了塊兒地,我也不嫌髒,直接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夜空……

夜裏的天空,好空,什麽都沒了,好像,北冥臻一走……星星都沒了……他把星星都帶走了。

無人的花園裏,秋日蕭瑟的夜,我放聲大哭……

痛快地哭,憤怒地哭,發洩地哭……

哭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好像也沒多久,當心中所有郁結都通過哭的方式發洩出來後,我再也哭不出來了。

翻身坐在地上,抱膝,将頭埋在臂彎,花園裏我聽着稀稀落落的蟲鳴,聽着夜裏的風,聽着別人幽幽的嘆息。

嘆息?我悚然一驚,倏然轉頭間踏實了,原來嘆息的不是別人,正是許環,只是他一身白,還是吓了我一跳。

他走過來,在我身邊席地而坐,擡頭望着什麽都沒有的夜空,什麽也沒說。

就這樣,我們沉默着坐了一刻時的時間,他忽然開口說:“回吧!冷了。”

“嗯,他走了嗎?”我平靜地問,聲音裏帶着濃濃的鼻音。

他點了下頭,平靜回答:“嗯,走了。”

沉了沉心情,呼出一口濁氣,我剛要從地上站起來,他忽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其實一點兒都不多,四個而已。”

“嗯?什麽?”

許環從地上站起身,看着花園深處,先呼出一口氣,然後轉頭望過來,一臉的笑意。

“我是說,喜歡你的愛你的人,不多,才四個而已。”

我也從地上站起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別氣我了行嗎?”

他笑,笑出了聲:“氣你做什麽?以前的蘇含玉,只有一人喜歡她,你來了之後,改變了一切,不過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的,反正我已經把心裏話告訴你了,也不算遺憾,只是白玦師叔與我性情不同……主子,我說這些,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不要為難自己,一切,随心所欲!”

哈!他這是在開導我嗎?以他十六歲的年紀開導我一個二十八歲的靈魂?我怎麽就感覺哭笑不得呢?

……不對啊!什麽叫以前的蘇含玉?什麽叫你來了之後?

“許環,你說的前半句是什麽意思?”

許環一愣,忽地點兒郎當一笑,“我的心裏話嗎?要不我再說一遍?”

一看他表情我就知道有鬼,不由瞪起眼睛。

“少給我裝蒜!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許環嘿嘿一樂,帥氣卻蒼白的臉上挂了一抹壞笑,“你要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最後說的那句話,并且照做了,我就告訴你。”

203:詭異夢魇

聽他如此說,我努力回憶着與他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稍做易容,扮成農夫,搶了我的藥,我追他,大怒得自稱“老子”,他逃跑了。

可我真忘了他最後一句話說什麽了。

“我忘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記得了,要不,我提示你一下?”

許環笑着,極為誇張地撅起嘴,微彎腰,對着我的臉頰挨過來。

“一親芳澤”,我突然就想起來了。

許環這個大活寶,他是在逗我開心吧!瞧那嘴撅得都能拴馬了。

我好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輕而易舉就把他的臉推去了一邊。

他眸光裏閃過了失望,我看到了。

“對不起,許環。”

想起他給予的生死維護,想起他死死拽我袖子的眼神,想起他數次摔倒再爬起的狼狽執着,雖然這些都已深刻腦海令我深深感動,但我亦無法用來男女之情來回報他,只能道一句對不起。

“說什麽對不起呢!?這都是注定的,只要你知道……就行了。”

許環笑,笑得頗為坦然,“我外公說的,前世,今生,來事,三世輪回,我都是天煞孤星,所以我和主子你,沒有緣分。”

天煞孤星?三生三世,孤獨終老?這也太懸了吧?娶誰克誰,必死無疑!?

缥缈那老頭,幹嘛和自己外孫說這些?不是吃飽了撐得嗎?

我心一顫,不知該說什麽了,只能道一句:“你不要信這些……天冷了,我們回去吧!”

“嗯?”許環詫異地問,“你不想知道剛才的問題了?”

“不想了。”

因為害怕,所以我改變主意了,再不想從缥缈那裏得到任何答案,因為我怕我承受不起,就像當時的北冥臻,他阻止我得到答案,是不是也是因為害怕?

回到小築,看到小秋還在等我,便打發她去睡了。

換了衣服爬上床,我發現我被子沒了,突然想起,我把被子拿去書房軟榻給許環蓋了。

于是下床去拿,結果沒看見被子,咦?難道宣王拿走了?怎麽可能?難道許環自己拿走了?好吧!有可能。

算了,明天再說吧!重新拿出一條被子,我迷迷糊糊地,睡得很不安穩。

大宅的夜裏很安靜,靜得聽不到一點兒聲音,卻在耳邊詭異響起我和章柯的說話聲。

“玉兒……”

“二哥……”

“呵呵……我們都成親了,怎麽還玉兒二哥的,該改口了,要叫娘子、相公。”

“不,不想,還是叫二哥……”

“好,只要你喜歡就好。”

“娘子,來,這是合卺酒,象征着白頭到老……”

“娘子,你真好看……”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什麽?

什麽娘子相公?我和章柯嗎?這是什麽情況?

被對話聲驚醒,我猛地睜開眼,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我就像瞎了一樣,什麽都看不到,但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和一男一女的喘息聲,清晰傳入耳裏。

“二哥,很疼,嗚嗚嗚……不要了。”

“玉兒別怕,忍一忍就過去了……”

聽着聲音,我瞪大眼睛,在黑暗中伸手亂劃,想劃開眼前黑霧将一切看清,忽然,黑暗裂開一條縫,有光從裂縫裏透出。

我知道我是在做夢,因為我對着那裂縫飛了過去。

光線裏紅霧蒙蒙,有一間農家小屋,屋內紅燭融融,鋪着紅被的土炕上,一男一女交織在一起,洞房花燭。

那男子是章柯,而那女子……

大腦嗡地一聲響,我連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轉身便逃。

黑暗再次裂開一道縫,光線裏,慘叫傳出,那是我凄厲的叫聲與哭泣聲。

“啊!不要啊不要!我不生了不生了!啊——嗚嗚嗚……”

“娘子!堅持住,就快了!用力啊!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來了!”

生孩子?天啊!我居然在生孩子?給章柯生孩子!

看着眼前自己“慘無人寰”的生子場景,我只覺一陣一陣的窒息,窒息得心口都在抽痛。

這是什麽情況?我為什麽會做這種怪夢?

突然,眼前的畫面變了,場景換了,“我”消失了,只剩一身青竹衫的章柯,他淚流滿面地看着我,絕望地看着我,憤怒地看着我,撕心裂肺地怒吼。

“章昕彤!你為何而來?你為什麽不愛我?你不愛我,卻為何奪走我的妻子?!為什麽?為什麽!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章柯猙獰着臉,突然握着一把尖刀,對着我的胸口直刺而來。

看着他的憤怒和絕望,我大喊:“你的妻子是誰?我沒有奪走你的妻子!”

張了張嘴,我卻喊不出話,唯有心髒插着的刀痛到無法呼吸,我喘息着,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卻越來越窒息,感覺自己要死的時候,我聽見許環在叫我。

“主子……”

胸口的刀沒了,眼前的人也變了,許環看着我笑,在我耳邊輕輕說道:“主子,其實我也很愛你,也很想要你,主子,讓我去死吧!我願意把命送給你。”

“不!許環!”

眼睜睜看着他摔下去,我尖叫着伸手想去抓,可他卻離我越來越遠,淚水模糊了眼睛,我再看不清他臉上的笑。

“砰”一聲,許環粉身碎骨,化作一團血水。

“啊啊啊——”

我痛苦尖叫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極端的心髒抽痛中,一會兒章柯的臉,一會兒許環的臉,如魔魅般,在我眼前交替徘徊,折磨得我苦不堪言。

“主子,主子,你怎麽了?”

瞬間睜開了眼,一室的陽光明媚,淚眼婆娑中,我看見了丫鬟小秋,看見她輕輕地推着我,一臉的驚慌失措。

我怎麽了?天亮了嗎?夢醒了嗎?既然夢醒了,我為何還會如此心痛,既然夢醒了,我為何還會瘋狂流眼淚?而我明明醒了,卻為何不能動?天啊!除了不受控制地流眼淚,我竟連眼珠都不能轉一下!

“來人啊!快來人啊!”

小秋驚跳起來,大喊着沖出門外,我聽見許環驚吓的聲音,“怎麽了?一大早出什麽事了?”

“主子醒了,可是她……”

小秋的話還沒說完,便見許環沖進來,幾步到床邊,大吃一驚:“蘇含玉,你怎麽了?”

我好想告訴他:許環,我不能動,我心好痛……

可是我無法說話,這一刻,我竟覺自己像一個有意識卻幹瞪眼的植物人,天啊!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204:蛇皮妖僧

許環一手貼上我額頭,驚恐瞪大眼,回頭急躁地喊:“還愣着幹什麽!快去請大夫,全城的大夫都請來!通知宣王,主子可能被潛夢了,讓他去宮裏請禦醫!還有醫女!”

潛夢?妖僧潛了我的夢嗎?可我夢裏除了許環和章柯也沒別的啊?再說他已經知道我就是異世之魂,還潛我夢裏做什麽?而且這次的潛夢怎會讓我變成植物人?

小秋慌不擇路地跑出去,許環出去又回來,拿了一塊兒濕布巾放在我額頭。

怎麽?難道我還發燒了?難道肩頭傷口真的發炎了?

“主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能看見我嗎?”

許環坐在床邊,拉起我的手,一臉的擔心。

我能看到也能聽到,可你別拉我的手,真的好疼。

心中的吶喊,許環聽不到,但他卻放開我的手,轉而為我輕輕擦拭眼角的淚。

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讓我頗多感慨,不知不覺想起夜裏的夢,想起他摔落時的眼神,心中一抽,流下更多眼淚,濕了耳邊的枕頭。

許環動作一頓,吓一跳,愕然地問:“你有感覺?”

五官全開,當然有感覺,可除了清淺的呼吸外,我無法回應他一分一毫。

許是他覺得自己問得很可笑,終是嘆息一聲,一邊給我擦着淚,一邊輕聲說,“無論你有沒有感覺,都別哭了。”

說着話,他伸手掀開被子一角,微皺了眉頭。

我身上穿着肚兜,肩上纏着厚厚的繃帶,他看了看,站起身,把床兩側的圍帳放了下來,出去了。

一會兒,他好像帶了人進來,便聽他生硬的吩咐:“給主子穿衣服,輕點兒,主子身上有傷。”

然而我卻在這一刻,重新陷入黑暗,只是不知再次“昏迷”,我的眼睛是閉着的還是睜着的。

一片黑暗的三維虛空裏,我盤膝坐在一處,似乎有光從上而下,暖融融地照着我。

身體動了動,我發現我竟然未受禁锢。

這還是在夢裏嗎?

意識到自己可能又陷進了夢魇,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或看見什麽,但因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我淡定多了。

黑暗空間裏遠遠一束光線,似乎有人從光裏走來。

那是一個老頭,六七十的樣子,穿一身灰色的袍子。

可随着他的走進,我竟覺此人越看越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老頭走到離我五六步的地方,盤膝坐下,勾唇一笑說:“我們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

我仔細看他的臉,把今生與前世所以記憶全部搜索了一遍,突然靈光一現,我想起來了。

眸光一厲,開口就是質問:“原來是你?是你把我弄到這兒來的?我哥呢?我父母呢?!你為什麽要詛咒我們?”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世詛咒我全家的大神棍賽鐘馗!他說我哥十八歲死,結果我哥跳樓了,他說我二十八歲有死劫,結果我穿越了!

靠!什麽預言,分明就是詛咒!

“哈哈!小丫頭,聽你這意思,莫非我們後世也見過?”

此人陰涼一笑,說出的話卻令我意外了。

後世?賽鐘馗是他的後世?那這老頭的今生又是誰?

我眯起眼,仔細盯他的眼睛,忽然就笑了,諷刺地笑。

“靠!原來是你,奇醜無比又極度惡心的蛇皮妖僧!哈哈!活該你丫中蠱變成醜八怪,前世今生,你特麽都不是一個好人!”

妖僧入夢,莫非是靈魂?這才是他的真實相貌?

被我諷刺謾罵,蛇皮妖僧也不以為然,伸手彈了彈灰袍上不存在的土,厚顏無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好吧!天誅地滅的老頭,你既然能進入我的夢,那就把話說清楚,你為什麽要讓我穿越!”

蛇皮妖僧淡然一笑,大言不慚道:“一切皆緣法,老夫要的是異世之魂與龍之子的紫河車,施法鎖魂,不過随機而已,你能還魂來此,便是天意,只是老夫算來算去,到底還是算漏了一件事。”

“什麽事?少廢話快說!”

“小丫頭,對老夫說話客氣點兒,不然老夫就讓你……”

嘿?還敢威脅我?

“住嘴吧!”

打斷他的話,我皮笑肉不笑地反威脅道:“哼!好像缥缈那老頭也很想要紫河車。”

蛇皮妖僧一噎,狠狠瞪我一眼,這才抿了抿嘴說道:“老夫施法渡來異世之魂,但并不知你會落在誰身上,想通過潛夢把你找出來,然後送到瑞王床上,以達到老夫獲取紫河車的目的,只是老夫未能做到算無遺策,竟漏算了大皇子北冥臻,更沒想到,一個極端的纨绔,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銀面公子!”

聽了妖僧的話,我瞬間挺直脊背,對他充滿了防備,我靠!他連這事都知道?

許是我的眼神太過明顯,蛇皮妖僧竟恥笑一聲:“你不用如此防備老夫,老夫對皇權争霸毫無興趣。”

我也跟着恥笑一聲,“哈!騙鬼吧你!毫無興趣你留在瑞王身邊助纣為虐,真會睜眼說瞎話!”

“哈哈哈……”

沒想到他竟然哈哈一陣大笑,笑夠才輕蔑地說:“瑞王不過是老夫得到紫河車的借體而已,說起來,也不過是看他傻,好拿捏罷了!老夫将你說成鳳星,并說你掌握着世間最強大的殺器,那傻子才會千方百計納你做妃。”

鳳星?我靠,真特麽狗血!蛇皮妖僧胡說八道忽悠人,瑞王也信?看來他還真是個傻子!

但我可不想當什麽鳳星,那可是殺身的大禍。

“你給我按個鳳星,豈不是說我嫁誰,誰就能當皇帝?若瑞王得不到我,豈不是會殺了我?你當皇帝也是吃素的?鳳星之說要是被他聽到,你還要什麽紫河車?只怕我命都沒了。”

“瑞王不敢殺你,因為老夫告訴他,殺了你便會天下大亂,他傻又執着皇位,自然豬油蒙了心,對老夫的話深信不疑。”

妖僧挑起眉,鄙視地看我一眼,繼續說道,“至于皇帝,你以為欽天監是擺設嗎?天下有沒有鳳星一說,皇帝心裏很清楚,他不殺你,只是因為長子北冥臻罷了!所以老夫才說,漏算了他。”

205:感受痛苦

“別賣關子了,趕緊都說清楚!”

我不耐煩地看着妖僧,他卻無所謂地看着我,說道:“對老夫來說,重要的是紫河車,雖然漏算了大皇子,但只要你孩子他爹是龍子,三王之争,你最後給誰生孩子都不打緊。”

我眼睛一眯,諷刺說道:“你就這麽肯定我會把頭胎的紫河車給你而不是給缥缈?”

妖僧冷了臉,用陰涼的目光盯了我好久,半晌才道:“你來了,蘇含玉不得不死!她死于非命無法下陰曹亦無法投胎,所以被迫成為孤魂野鬼直至壽終,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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