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回頭,哪裏還有秀玲的影子? (6)
她一死,章柯的命格就變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不說了,發出一陣陰慘慘的笑。
我聽了心中一咯噔,蘇含玉不得不死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穿來時她還沒死,是我強占了她肉體,導致她無體而用,生生變成了孤魂野鬼?
她是章柯的妻子,她死了,所以導致章柯跟着改了命?
想起夢裏插在心頭的那把刀,我極速喘息時心痛難忍,好似真有一把尖刀正在剜我的心。
抓着心口衣襟,我死死瞪着妖僧,咬牙切齒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只要紫河車到手,老夫便答應你一個要求,施法還魂也好,起死回生也罷,只要魂魄尚為孤魂野鬼未入鬼門關,老夫便能鎖了還魂,到時,只要你給她找個合适的肉體,老夫便能讓她重生!”
天啊!這蛇皮妖僧是神仙下凡還是閻羅轉世啊!他不但能讓我穿越,竟還能起死回生?
這也太玄幻了吧!?可這條件實在誘人。
按照他的說法,我确實欠了章柯一條命,是我奪了他妻子的命,占了他妻子的肉身,難道我真能還他一個妻子嗎?
于是我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好!只要你真能把這件事做成,別說是頭胎紫河車,就是所以紫河車我也能白送你,但是!你若敢忽悠我騙我,哼!姑奶奶我就是把紫河車喂了狗,也不會讓你多看一眼!”
想像忽悠瑞王那樣的忽悠我騙我,沒那麽容易。
我的威脅令他不高興了,妖僧陰霾着臉色,惡意看着我,發出一陣慎人的笑。
“小丫頭,你對老夫如此不客氣,老夫也不會要你好過,去吧!去感受痛苦吧!哈哈哈……”
灰袍衣袖一揮,妖僧瞬間消失,而我卻在一片白光中睜開眼,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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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以為從夢中醒來,會是大宅的床上,卻不想,眼前場景,令我大吃一驚。
破敗的院落,三個彪形大漢,一堆驚慌哭泣的小孩兒,還有錦王小公子,甚至還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蘇含玉……
天啊!我怎麽跑到穿越現場來了?這是什麽情況?
低頭看自己,竟發現自己是無形的,什麽都沒有,沒有聽覺,沒有語言,可我卻能看得見,還能感覺自己的心一噗一噗地跳?
什麽詭異的事?難道我是一個有心髒的空氣?
正覺不可思議的時候,院子裏,銀面公子帶着四個蒙了半面的白衣男子出現了。
“北冥臻?北冥臻——”
我繞到他身前,拼命叫他,可他根本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赫然一驚,我突然意識到,也許當時的場景裏根本就沒我,而此刻,我只是化做一股風,進去了久遠的空間,冷眼旁觀着別人的前世。
三個人販子被一名白衣人殺了,我飄過去,近看他眼睛,那白衣人竟是三德。
原來是他們救下了錦王小公子和所有的小孩兒?
這時,銀面公子用手指着昏死的蘇含玉,和另一個白衣人也不知說了什麽,那白衣人撇了撇嘴,極不情願地走過去,我一看,竟是許環。
只見他用腳将蘇含玉的身子翻過來,然後彎身看着她,再用腳輕踢了兩下,便見蘇含玉幽幽轉醒。
許環說着什麽,說完扔了一個錢袋子給她,又說了一句話,蘇含玉從地上坐起,迷茫地擡頭看他,他卻傲嬌得扭頭走開了。
前後不過兩分鐘的時間,銀面公子就走了,從此和蘇含玉再沒交集,沒一會兒,京兆尹韓奇良和灰水縣縣令到了,他們帶走了所有人,包括蘇含玉。
看到這裏,我全然明白了,如果不是我來了,蘇含玉就不會死,而北冥臻與她也永遠沒關系。
正因為妖僧施法,讓我穿到了昏迷的蘇含玉身上,于是,我的靈魂取代了她,竟讓她“被死亡”。
之後,我在銀面現身之前,親自手刃了人販子,且成功引起了銀面的注意,并從此與他糾葛不斷。
而我的穿越,引發了一系列蝴蝶效應,最終導致身邊所有人都改變了命運。
這一切,到底是我的罪孽還是妖僧的罪孽,恐怕已經說不清了。
閉上眼,我幽幽嘆息,對蘇含玉的原身竟莫名生出一股虧欠感。
對不起,無辜的女孩兒,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的身體占為己有……
看完了“現場”,畫面換了。
我看見了章柯,那是春天裏,在蘇家村的後山上,他站在一棵大樹下,正遙望着一個遠遠跑來的小姑娘,那是蘇含玉。
她跑到章柯面前,氣喘籲籲的,臉也紅得像顆大蘋果。
章柯看着她,緩緩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笑着,也不知在說着什麽。
蘇含玉因他的話,咬着下唇,羞澀地低了頭,卻沒有甩開他的手。
章柯一步走進,他的臉也變得紅紅的,但還是大膽地将她擁進懷裏,并吻住她的唇……
我在旁邊看着他們親吻,感受到的是甜甜的情,是濃濃的愛,但同時也有一股深深地愧疚,若不是因為我,章柯的幸福,就是蘇含玉。
然而畫面又換了,匪夷所思的是,我竟然分不清我是誰了,只道看着眼前恩愛有加的兩個人,心酸到罄竹難書,一顆心也猶如被架在火上烤,燒灼般的疼,令我痛不欲生。
而那兩人,竟是蘇含玉和北冥臻?
我看着他們調笑,看着他抱她,甚至親吻她,我為什麽感覺心在滴血?
混亂了,和北冥臻在一起的不是我自己嗎?那我此刻又是誰?難道是章柯?難道我正在感受着他的痛苦?
206:失語失聰
天啊!這是怎樣的一種痛苦,求而不得的苦,心酸到窒息,是恨不得自行了斷的絕望,是眼淚都無法發洩的悲傷。
這是章柯的痛!
可是我又做了什麽?掠奪他的妻子,還以“和他不可能”為由,想方設法忽視他,卻從未意識到,自己掠奪的是他的心,是他前世的幸福!
章柯!對不起!
心痛,刀割一般地痛,痛得我恨不能親手挖出自己的心,然後狠狠摔在地上,摔成一片片,摔成千萬渣,唯有如此,才能停止心裏的痛!
夠了!夠了!我認輸了!不要再讓我痛苦!
我哭着喊着,拒絕再感受痛苦!原來妖僧讓我感受的都是章柯的痛。
“嗚嗚嗚……”
這一刻,我嚎啕大哭,哭出了聲音。
哭聲在耳邊回蕩,驀然間,竟變成了何月娘和蘇衛。
“嗚嗚嗚……玉兒,你把藥喝下去,娘求你了,嗚嗚嗚……”
“姐姐,你快點好起來吧!嗚嗚嗚……”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我看到何月娘跪坐床邊,拿着藥碗,一邊哭一邊用湯匙喂我喝藥。
濃黑的湯藥灌到嘴裏,由嘴角流出,我無法自主吞咽,蘇衛在她旁邊,用手帕幫我擦着流出的藥汁,一張小臉挂滿了淚痕。
蘇衛,別哭,娘親,不要哭。
為什麽?為什麽我還沒醒?心中一急,再次陷入黑暗。
可當我再次迷糊醒來時,不但失語,還失去了聽覺……
好涼,有水,有冰,肩頭的傷好疼。
宣王北冥煜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他坐在床邊,掀開被子,解開了我腰間衣帶,他好像正在用剪刀一點兒一點兒剪開我肩頭上的繃帶。
又是那種被烈酒消毒的巨痛感覺,疼得我仿佛迷糊中身體都在顫抖。
北冥煜伸出手,撫摸我的臉,他似乎正在說話,但我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而他旁邊好像站着一個醫女,正在為他遞藥……
被子重新被蓋上,沒一會兒又感覺被掀開了,我看見許環來到床邊。
天啊!這是他嗎?好憔悴,就像三天沒睡覺的樣子!
可是他要做什麽?
許環彎下腰,一手伸到我後背,一手伸到膝蓋窩,他直接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
我窩在他懷裏,迷糊着,卻好像看見了宣王。
北冥煜擋着我們的路,冷凝着臉色,一雙古井般的眼眸深不見底,他垂眸看了我一眼,眸中流露一抹溫色,然後他好像和許環說了些什麽。
然而許環卻在一瞬間暴跳如雷,我看到他沖着宣王大吼了幾聲,宣王也怒了,同樣對他吼了幾聲。
可他們為何争吵,我根本聽不到,這種失語失聰的感覺就像靈魂無法歸位,令我既害怕又痛苦。
接着,許環回身把我放回床上,他坐在床邊,執起我的手,貼上臉頰,然後這一向桀骜不馴的少年卻在忽然之間紅了眼圈。
他臉上神情各種複雜,焦急的,無措的,痛心的,甚至是狂躁的,輪流交替。
宣王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我,又在此刻,什麽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反反複複,一會兒感覺醒了,一會兒又陷入沉睡。
半睡半醒間,我沒再做夢,但我也一直沒有真正的清醒。
迷糊間,我看到章宗亮、章俊、看到他們擔心的樣子。
我看到秀玲、月嬷嬷,我好像還看見了姚汐姚公子。
怎麽連他都來看我了?莫不是為了見我最後一面?難道我要死了嗎?
看過很多的人,終于看見了章柯。
他的到來,似乎令我清醒了些,可心底又痛又酸,似有眼淚流出,章柯驚訝地叫了我一聲,幾步走近,坐到床邊。
他說着話,用手帕為我擦眼淚,擦着擦着,他就不說話了,眼淚默默流下來,無聲無息的,一如既往,洶湧如雨的樣子。
章柯,對不起……
看到章柯的眼淚,一股深深的內疚,內疚到痛徹心扉,迷糊間,我的眼淚似乎也流得更多了,無論章柯怎麽擦,都像永遠也擦不完似的。
他哭,我也哭,我們兩人默默地對着哭……
何月娘進來,端着一碗湯藥,章柯抹了把眼淚,接過藥碗,不知和她說了什麽,惹得何月娘捂嘴哭泣着跑出去。
章柯擦幹臉上的眼淚,平靜拿起藥碗,舀出一湯匙的藥,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遞到我嘴邊,溫柔地說着什麽,可是我一句都聽不到,便見他把藥倒進了我嘴裏。
苦澀的藥入口,在唇齒間積存,無法下咽,章柯一邊喂藥,一邊幽幽地說着話。
所有的藥汁都順着我的嘴角往外流,他并沒去管,只是機械地一勺一勺地喂藥,機械地一句一句說着話。
他說着說着,把藥碗放去一旁,竟然捂着臉痛哭起來。
我心好疼……眼淚決堤,再次奔流,我心中拼命大喊:章柯,對不起……
我除了對你說聲“對不起”外,我不知該拿你怎麽辦了,章柯,求求你,別哭了,我……我欠你一個妻子,我會想辦法還你。
他在床邊痛哭着,許環來了,看着章柯欲言又止,但他抿了抿嘴角,還是和他說了好多話。
說完,許環從脖子上摘下一個紅繩串着的挂件,親手拖起我的頭,将它戴在我脖子上,然後就出去了。
章柯留在床前,愣愣地看着我,好久後,忽然嘴裏念念有詞地說起來。
只見他神色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咬牙,端起了小桌上的藥碗。
以傳說中嘴對嘴的形式,捏開我的嘴,将藥汁渡給了我。
當嘴唇貼上,當濃苦的藥滑進喉嚨,當碗裏再無藥汁可以渡的時候,詭異的事發生了。
我身上一陣巨痛,痛得我瞬間瞪大眼,渾身上下也跟着劇烈顫抖,沒一會兒,我開始聽到聲音,開始能發出聲音。
我聽見章柯驚叫一聲,同時一道淺光從我心口處鑽出,吓得他臉色一白,撲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玉兒,你怎樣了?聽得見嗎?能說話嗎?能動了嗎?”
“章柯……”
終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我也很激動,下意識想坐起身,卻在剛剛撐起時,一陣眼冒金星。
章柯一把将我抱進懷裏,隐忍痛哭。
207:注定辜負
我沒推開他,反而伸手擁住他脊背,輕撫着給予安慰,無聲的安慰。
如今對章柯,除了親情外,又多了一絲虧欠。
“玉兒,你餓不餓?喝不喝?”
他哭了一會兒,輕輕推開我,抹了把眼淚,将枕頭墊在我後背,讓我可以坐起來。
“嗯,想喝水。”
章柯站起,倒了杯水給我。
喝到清涼的水,我才感覺自己真正活了過來。
他接過水杯放去一邊,坐回床前,吸了吸鼻子,微笑着說:“還記得你上一次昏睡嗎?嬸子托我去照顧你,我給你煮了一碗面,那時,我發現自己很喜歡你……可如今你餓了,再不需要我來煮面了。”
沒有打斷他的話,只是目光看着別處,我靜靜聽着。
“我夢見你無數次,夢見我們成親,夢見我們生小孩……那次生病,正做夢,你忽然出現在床邊……”
他夢見自己的前世了嗎?深吸一口氣,我調轉目光看向他,卻聽他問,“玉兒,那支筆,你看見了嗎?待你長發及腰,柯兒娶你可好?”
他的眼裏全是溫柔,我卻無力承受,默默低下頭。
嘆一口氣,章柯輕柔說道:“不再是負擔了,我放棄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刺殺的事發生,我發現,我是那般的無能……”
“二哥,你別這麽說……”
聽到他的妄自菲薄,我心裏一陣難受,不得不打斷他的話,他卻笑了,拉起我的手。
“玉兒,你聽我說完,一開始來酒樓,我想留在你身邊,偷偷祝福,偷偷看着,偷偷相思……你知道剛剛許環對我說什麽嗎?”
說什麽?我沒有聽到的那些?詫異擡眼,對上他溫柔的目光,而這樣的目光卻令我無所遁形,終又低了頭。
章柯大膽地伸手撫上我臉頰,幽幽說道,“他說你是異世之魂,他說你不過占了蘇含玉的肉身,而肉身之靈卻趁你病弱之時搶回身體……他說,一旦她成功,‘你’将會成為我的妻子。”
他知道了?竟然什麽都知道了!
“章柯,你別說了!是我對不起你!”又是那種令人窒息的痛,深深得痛,痛得我再次流下眼淚。
他笑,笑着流眼淚,流着淚将我摟進懷裏,哽咽道:“兩人相愛,是靈與肉的結合,倘若靈魂不是你……雖是同一個軀體,卻換了靈魂,對我來說,就算娶了也毫無意義,是不是?所以玉兒,你還是你,我怎麽忍心你離開。”
別說了,別說了,他越是這樣說,我就越覺得窒息,心好痛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難過,內疚,甚至深深地自責,玉兒,你不需要這些情緒,若說離開,該離開的人是我。”
他的話令我吓一跳,輕推開,急道:“二哥,你要幹什麽?你要去哪兒?”
我穿越而來,占了他未來妻子的身體,如今還要逼他離開?心如刀絞啊!
章柯抹幹了眼淚,唯獨剩下溫柔地笑。
“我可能會去缥缈峰,也可能會去游歷,但還沒想好,玉兒……我以後,不會再哭了。”
章柯是在跟我告別嗎?他真的要離開嗎?是為了自己不再飽受相思苦,還是為了不讓我內疚?
妖僧說他命格變了,變成什麽樣卻沒說,而這一切,全是我帶來的蝴蝶效應。
突然就覺得自己實在可惡,為什麽總要連累身邊每一個人?如果我從未來過,他們是不是都過得很幸福?難道我就是個不吉利的人嗎?
許環進來了,許是他一直都站在門外聽着,聽到屋裏沒了聲音才進來。
他看着我們,憔悴臉上挂着一向吊兒郎當的笑。
“章柯,你說完了嗎?說完了該換我了。”
章柯轉頭看他,再回頭時,笑着把我臉上的淚擦幹,站起,青竹色的身影走到許環身邊,拍了拍他肩頭,一句未說,出去了。
“我讓廚房熬了粥,估摸一會兒就能送來了,這回,小爺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喂你吃了,呵呵……”
許環邊說邊走到洗漱架,親手絞了一條布巾,然後走過來,坐在床邊,伸手就想幫我擦臉,還戲谑地說:“看看你都醜成什麽樣了,章柯也真下得去手。”
“許環。”
我虛弱地叫他一聲,伸手想搶過布巾,語氣裏頗為無奈,“你怎能做這種事?還是我自己來吧!小秋呢?”
“怎麽不能?小爺我願意!”
他把布巾往回一撤,見我不搶了,才擡手幫我擦臉,手勁卻不似他語氣那般的強硬,很輕柔,“小秋被我打發了,太沒用了,連給你換藥都不敢,要她何用。”
“那你換個丫鬟就行了,何必親自動手?”讓許環做這種事,我總覺得亵渎了他,所以對他擦臉的行為,我本能地抗拒。
他卻臉色一黑,沒好氣地說:“你別動,生病了還這麽不聽話……再動,我吻你了!”
聽了這話,我嘴角一抽,哭笑不得的同時,當真沒敢動一下,唉……能說出如此威脅的人,恐怕只有這熊孩子了!
我認真地讓他擦臉,他也認真地幫我擦臉,眸光瞥過他憔悴的臉,落在下巴上,那裏竟然有點點胡茬……
許環擦完臉,起都沒起來就将布巾抛物線一樣扔去了洗漱架,然後他回過頭。
“主子……”
“嗯?”
“……無論你最後嫁誰,都收我當個小妾吧!”
“噗!咳咳……許環,你別逗我笑……哈哈……傷口疼。”
這個熊孩子真是好本事,逗人笑得本領爐火純青,笑得我肩膀傷口都跟着疼。
小妾?虧他說得出口!
許環見我笑,什麽都沒說,竟像章柯一樣,一下将我抱在懷裏。
“……熊孩子,你別這樣。”
被他抱住,我再笑不出來,深深覺得,桃花多了,也是沉重地負擔。
“別動!你好讨厭,章柯能抱,為何我就不能抱?”手臂收緊,他的不滿在我耳邊響起。
“好好好,你抱吧,抱吧!”
感覺欠下的桃花債越來越多了,可讓我拿什麽去還?
被許環抱着,我不禁暗想,他肯定知道章柯與蘇含玉的前世,所以那天才會說出“我來之前和我來之後的話”吧!相比章柯,他在我心裏算是生死之交,與他雖無親情,卻是恩情與友情的并存。
可不管是章柯還是許環,他們對我都有別樣的感情,我根本回報不了,所以,對于他們兩個,我注定是要辜負了。
許環沒再說話,他抱着我,就那樣抱着,靜靜的,一直抱着,而我,雖睡了很長時間,但依舊覺得累,竟然被他抱到睡着了……
208:流言漫天
再次醒來,躺在床上又養了三天,何月娘在我強烈要求下,終于同意讓我洗澡,可她那誇張的态度搞得我就跟坐月子似的,當然,因為我傷口依舊不能沾水。
冒着氤氲熱氣的浴室裏,我趴伏在木桶邊緣,眯眼享受着娘親的擦背“服務”。
“玉兒,你聽說外面的流言了嗎?世子這些日子一直沒來,他是不是真像傳言裏說的那樣……退了你的親?”
自我生病開始,許環就把何月娘幾人全部接來了大宅。
不過我三天前病好後,章宗亮他們就回去了,只有娘親一人留下來照顧我。
“娘,你都說了那是流言,怎麽還信呢?”
我生病到現在也有八天的時間了,宅門外已是流言滿天飛。
這些日子,世子沒來,但他卻時不時出現在春情館和夜春閣。
因為他當初的求親行為實在高調,弄得滿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讓我都跟着出了名,結果我生病了,他卻沒來過,于是就有了流言。
說什麽纨绔世子終于膩了小農女,不但夜夜留宿花街柳巷,還與她退了婚,害得小農女郁結難解,終于大病卧床,已是奄奄一息了。
本來我對這些流言一點都不在意,誰知,沒過兩天流言就變了,竟開始傳出宣王殿下癡戀小農女,三天兩頭地往大宅跑。
唉……都是北冥煜惹的禍,他明明可以高仿成北冥臻到大宅裏轉一圈,讓謠言不攻自破。
可沒想到,他不但不假扮,反而明目張膽地以宣王身份上門,這能不傳出流言嘛!
不懂他這是要幹嘛?難道真的想追我嗎?
自聽到這些流言,我總會忍不住想,北冥臻跑去江南“出差”會不會是他故意支開的,為的就是我?
可是我又覺得這種想法太可笑,可笑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
我又不是九天仙女,用得着堂堂一個絕色王爺耍這樣的心機嗎?我太自以為是了吧!
再說,宣王跟“臭大街”的惡魔世子可不一樣,世子再美也不是良人,可北冥煜卻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向往,聽說他桃花特別多,猶如過江之鲫,其中不乏豪門貴女,如此說來,他又何須為我一個小小農女耍這樣的心機?
可能是他太高冷了!面對流言,他不但沒遏制,反而無視,還依舊我行我素地往大宅跑。
他一個男人怕什麽,可我怕啊!要知道,流言這東西三人成虎,說得多了就變成了事實,就算有人說出真相,恐怕也無人信了。
而且許環還說,流言正熱期間,已經有很多女子來大宅前鬧,不過他都以我生病為由,被強勢拒之門外了。
其中一個最難纏的就是宋雨岚,她是宣王的母家表妹,護國公府的嫡長女,就是雅然居搶我畫的那名嚣張女子。
她本來很懼怕北冥臻,但一聽說他和我退了婚,和我再無瓜葛,而我卻勾搭了她的白玦表哥,一下就炸了,然後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
想起這些糟心事,我忍不住一陣煩躁,最讨厭別人拿我當假想敵!
但是要壓下流言,就必須要讓北冥臻出現,還有,不能讓宣王再來了,更不能……被他強吻!
“玉兒,娘知道你是故意這麽說的,是怕娘擔心對不對?唉……沒事,你就實話實說也沒事,真的,其實吧……娘覺得那宣王也是不錯的。”
“我的娘诶,你又來了!”
何月娘的腦回路太驚人,實在令我哭笑不得,所以這個澡洗得我啊!竟聽她唠叨了。
和娘親從浴室出來,剛回到小築,秀玲上前禀報:“主子,宣王又來了。”
我嘴角一抽,無語扶額,他晌午不是才走,這剛幾個時辰,怎麽又來了?每天來回跑兩次,不招是非才怪事!
站在院裏,我透過窗子往屋裏看,果然看見北冥煜的身影,他正悠閑半躺在書房軟榻上看書。
“我去東來涮!”
頭發還沒幹,我轉身就想去東來涮,說實話,北冥煜是我這輩子加上輩子唯一一個忙不疊想躲開的人。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高山流水般的聲音便灌入耳膜,他又用傳音與我說話,“玉兒,你躲不掉,便不要躲了,回來,陪本王說話。”
說你個頭!
我站在原地直翻白眼,我就納悶了,北冥煜的桃花那麽多,随便摘個一兩朵就夠他消遣的不說,桃花們被消遣還都百依百順,何苦要跑來我家看我冷臉?
跺了跺腳,我并不打算理會,擡腳繼續往院外走。
誰知,一陣風動傳來,北冥煜輕功一展,如白鳥般頭頂飛過,輕而易舉便擋了我的去路,一身白衣,風華絕代,俊美的臉,一笑,冰雪初融。
“有了腿便想跑,你還是待在床上更乖巧。”
“王爺,我說您能不能別再來小築了,外面流言都已經漫天飛了!”
“管他流言如何,玉兒,叫我白玦!”
白玦,白色的玉中之王!可我怎麽覺得白蓮花這個稱謂更适合他啊!
回頭看一眼,發現娘親和秀玲都不見了,我嘆口氣,調轉回眸,深深注視着面前的白蓮花,平靜地開口說道:“王爺,我已非完璧之身。”
為了躲開他,我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可沒想到,他說的話更讓人驚掉眼珠子。
“無妨,本王已做好心理建樹。”
買噶的!他連這種事都能接受?他還是不是古人啊?這不扯淡嗎?是不是我非得說:王爺,其實我肚子裏已經有了你師兄的孩子!是不是只有我這樣說,他才能放棄!
震驚地看着他,我已經無語了。
而他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再不是深不見底,而是清清淺淺蕩漾着湖水一般的漣漪。
然而卻在這一刻,發生了令人意外的事。
唐突間,一陣笛聲響起,清脆悠揚,由遠而近,吹奏着令人迷醉的曲調。
天啊!《一剪梅》!
聽到熟悉的曲子,我一顆心砰砰亂跳,莫不是北冥臻回來了?這真的可能嗎?
再不顧什麽宣王了,我激動地直接跑出院子,四下裏尋找,便見兩進院中,那一抹思念已久的身影。
只見他玉笛在口,穿一身嚣張的大紅袍,墨發披散而飛揚,美豔的臉龐,妖光四射,一雙魅惑的妖眸,猶如九天玄狐轉世而來,竟是說不出的妖孽之姿。
我情緒激動,張嘴就要喊出聲,然而卻聽北冥煜一聲厲喝:“許環!你在幹什麽!”
許環?竟然是許環?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209:上瘾替身
高仿,又是一個高仿!
如果說上一個高仿能比喻成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那這一個簡直就是以假亂真魚目混珠,兩人站一起,雙胞胎一樣,想分都分不出來。
看着高仿的北冥臻,我雖心涼一半卻也舍不得錯開視線,此時我才知道,我是有多麽想念北冥臻!想念到心都疼了。
為防行跡敗露,所以才不讓他寫信,可不讓他寫他就真不寫了嗎?他不知道女人都口是心非嗎?嗚嗚嗚……從他離開算起,到現在十多天了,一點兒音訊都沒有,為什麽啊?難道他一點兒都不想我?嗚嗚嗚……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專注,專注到令高仿的他再吹不出笛子,專注到令他直接忽視了宣王,竟同樣不錯眼珠地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收回視線,他将竹笛收起,走過來,伸出手,用北冥臻的聲音說:“走吧!帶你逛街。”
與世子同時出現并逛街,謠言不攻自破,我鬼使神差般将自己的手放在面前的那只手裏。
我知道我并不讨厭這個假的北冥臻,可能是因為對許環的熟悉,也可能是我太想大妖孽了,以至于我自己都覺得看他時,目光中帶着明顯的眷戀與貪婪。
然而北冥煜的臉色卻變了,變得十分的冷冽,似乎還包含着一絲怒意。
“許環!”他冷冷叫了許環一聲。
許環高高挑起眉,用和北冥臻一模一樣的邪戾神色,不客氣地對北冥煜說:“王爺不願做的事,本世子願意做,這就帶着玉兒上街,消滅流言!”
說完,紅袍一旋,他嚣張地轉身拉着我就走。
而我一句話都沒說,再不看北冥煜一眼,任由許環與我十指相扣,跟着他的腳步,毫不猶豫地離開。
只是走着走着,還未走出大宅門,我就已經淚流滿面。
北冥臻,還有二十天,你一定要回來!否則我……否則我就去找你!
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我堂堂一代霸王花竟會被情所困,竟會因想念一個男人而想到流淚,竟會不顧周圍奴仆們詫異的目光,丢臉的哭泣!
“主子,你別哭,不然我會把你摟在懷裏哄。”許環發現我的異常,停下腳步,伸另一只手想為我拭淚。
我本能一偏頭,躲開了,而他的手停在半空,我尴尬了一下,自己擦幹眼淚,問道:“他為什麽沒有消息?”
再是想念北冥臻,我也不會失去理智,最多拉他的手,望他的臉,癡癡懷念,絕不會讓心靈飲鸩止渴,因為沒有人可以替代北冥臻。
許環放下手,低聲道:“我同樣也沒收到消息,不過師叔不傳消息,一定有他的道理,主子,你不要擔心。”
再多的擔心也沒有卵用,我點了點頭,呼出一口郁結之氣,“走吧!先去東來涮看看。”
既然想消滅流言,我與“北冥臻”就必須高調行事。
十指相扣,出了大宅,一路前往東來涮,像平常一樣,到三樓辦公室找陸掌櫃和章柯了解酒樓的經營情況,再看看賬本。
章柯面對“北冥臻”,依舊行禮喊我世子妃,我沒說什麽,許環更沒說什麽,只學着北冥臻的神色,對章柯冷冷的,淡淡的,卻沒有為難他。
不過章柯的态度倒是坦蕩多了,清俊臉上挂着淺淺的笑,眸光溫潤,看起來越發的儒雅了。
想起之前他說要離開的話,我心頭忍不住一聲嘆。
陸掌櫃出去了,他沒走,溫潤一笑,對我柔聲說:“有件事我想和世子妃說說。”
許是為顧忌“北冥臻”,看向他時,章柯又加一句,“家事。”
“北冥臻”坐在白色軟榻上,邪戾一笑,挑眉對他道,“說!都不是外人。”
章柯沉默了下才說:“大哥找我借兩百兩銀子,我沒借他那麽多。”
“什麽?兩百兩?他這是遇到什麽難事了?”我聽了詫異無比,兩百兩可不是小數目了,章俊借這麽多銀子幹什麽?
“我問了,但他不讓我管,所以我打算這兩天回家一趟,另外想問問娘要不要一起回去。”
章宗亮娶了何月娘,我們這些子女小輩自然要改口。
“娘就在大宅,你一會兒過去自己問吧!”看着章柯,我柔和了目光,真誠道:“二哥,如果大哥有什麽難事,你一定要和我說,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他笑了,笑容溫潤如玉,看起來越來越像個謙謙君子,“小玉妹妹你放心,這些我都知道。”
小玉妹妹……
一聲久違的稱呼把我叫愣了,鼻子一酸,淚霧剛起,卻是笑了,“好……”
“行了,該說的都說完了。”“北冥臻”自軟榻上站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玉兒,我們走吧!”
如此近的距離,章柯都沒發現眼前的世子是許環冒牌的?我看着那張美豔絕倫的臉,晃神間,一只手被他拉住。
“就不能裝裝樣子嗎?也讓我過過瘾。”許環說完,眼眸清掃章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章柯淡笑,看了我一眼,退下了。
他剛走,許環拉着我的手就是一陣搖晃,好像蘇衛慣用的伎倆,“主子,你那麽想他,就裝裝嘛!你過瘾了,我也過瘾了不是嘛!”
不去看他的臉,我只看着他紅袍一角,将手從他手中掙開,冷靜道:“你知道過瘾之後是什麽嗎?”
沒聽到他回話,我頭也不擡地說,“過瘾之後,是上瘾,就像毒品一樣。”
當你想一個人想到一定程度,當你面對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哪怕你明知他是假的,卻依舊飛蛾撲火,甘之如饴,這是什麽?這就是替身的上瘾。
以前看電視劇、小說裏演的寫的,什麽因為求而不得,或愛的他或她死了,或是娶了別人嫁了別人而特意找來的相似替身,寵也好,虐也罷,就為了得到心靈上的滿足,我一直覺得那些都是鬼扯。
然而今天,替身就在我面前,我相信了,只是這種事絕不能去嘗試,否則,必會上瘾!尤其對許環,這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我選擇不看他的臉。
許環聽了我的話沉默了,估計他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
為了緩解氣氛,我伸手從衣襟裏拽出他套在我脖子的挂件,問道:“這是什麽?該還給你了。”
210:威武霸氣
這是一塊兒溫潤的羊脂吊飾,銅錢大小,雕刻着類似鳥一樣的裝飾,用紅繩穿着。
“那是朱雀玲珑佩,辟邪的。”
許環聽我問起玉佩,順口接下話,“不用還我,你看,我還有呢!”
說着,他伸手也從自己衣襟裏拽出一條紅繩,拿着上面的吊飾讓我看。
“你看,這個是玄武玲珑佩,也是辟邪的。”
左一個辟邪,右一個辟邪,怎麽全是辟邪的?我笑了,開玩笑地說:“讓我辟邪嗎?只怕我才是那個邪。”
擡起頭,下意識便見他的臉,我趕緊又低下,卻問:“你臉上貼的是什麽?和他好像啊!”
“外祖給的,在別院陪他那天,我也不知他是何用意,給了,我便收着,也沒說是什麽材質。”
“哦!”
輕輕應了一聲,我好想擡頭看他的臉,唉!自己都覺得自己快要魔障了。
“走吧!逛街去吧!為破流言,我們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