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回頭,哪裏還有秀玲的影子? (10)
管他們是想娶我還是想納我為妾,皇上覺得這是我能控制的嗎?皇上覺得這是我想拒絕就能拒絕得了的嗎?誰甘心被我一個身份低微的小農女拒絕?皇上,如果可以,我只願意求得一人心,與他白首不分離,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錦王世子北冥臻,至于什麽皇子,我不要!我不會要一個擁有三宮六院與衆多女人共用的未來帝王!”
幾句話說得我怒火中燒,尤其最後一句,說得既嫌棄又毫不客氣,北冥玦染身為一國之君,許是從未受過這樣的藐視,氣得他臉色一片雪白,既像痛心疾首,又像怒火難平。
他吼道:“蘇含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屢次頂撞朕!來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我也跟着吼道:“還想打我板子!打啊!只要打不死我!我就不服!”
被皇上氣得“怒發沖冠”,我沖動着就要站起來,錦王臉色一變,一把死死按住我肩膀,對着北冥玦染大聲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不好打板子!她是傾容的兒媳啊!皇上看在傾容面上,不要與她計較!皇上忘了嗎?你我兄弟二人也同時愛着她!傾容亦無罪!亦不是禍水啊皇上!”
一番話,一個名字,別說是打板子了,就是整個禦書房都安靜了,安靜得除了發怒後的粗重喘氣聲外,再無其他。
“小玉,皇上是你公公,真正的公公,他說你兩句便說你兩句,不可忤逆!快給皇上認個錯!”
冷靜下來,我也有些後怕,敢挑戰堂堂一國之君的權威,我是不是腦袋短路了?怎麽這麽沖動啊!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我腦袋就飛了。
舔了舔嘴唇,呼出一口濁氣,看在自己小命和他是北冥臻親生父親面上,認錯就認錯。
頭垂下,伏低做小,心裏再不願意我也道了一聲,“皇上,民女認錯……”
“罷了罷了!明明不服氣,認錯又何用?!”
北冥玦染打斷我的話,頹然坐下,以手肘支禦案揉着太陽穴,顯然也冷靜下來,然而他那明黃色的身影卻透着無奈和頹然,一聲嘆息,更像是自言自語。
“你們太像了,你和她的思想如出一轍,你和她都敢和朕頂嘴吵架。”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和納蘭傾容,我們同為穿越女,行為思想上難免會有相似,尤其對待婚姻,無論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無法接受與別的女人同用一個丈夫,這是穿越女的底線,可納蘭傾容當初愛上北冥玦染的時候,明知他給不了一生一世,依舊義無反顧,她該有多苦,該有多痛啊?!
對納蘭傾容這可憐的女人我不好說什麽,所以一直沉默着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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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王卻在此時開口,聽起來像是對前塵往事的回憶,實則卻是在開導北冥玦染。
“皇兄,臣弟明白你擔心什麽,無非是怕臻兒和煜兒會因一女人而反目,可是皇兄,傾容在世,你我同求,最後不管她跟了誰或是懷了誰的孩子,你我兄弟并未因她而反目。”
錦王垂下眼簾,又道,“如今傾容過世十七載,臣弟一直都想問你,如果當初你恨我奪了她,恨她寧嫁不愛之人也不願與你為妾,皇兄是否會将所有錯都怪在她頭上?若當初,我們兄弟當真反目了,你會将傾容視為禍水嗎?”
錦王的話雖說不上字字誅心,卻讓北冥玦染的神情落寂下來,他平靜接口。
“怎會怪傾容,朕又怎會怪你,怪只怪造化弄人……朕知道,臻兒與煜兒同求蘇含玉,終究會有一人求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朕舍不得他們任何一個傷心。”
擡眸看我一眼,北冥玦染嘆息道:“朕也清楚,若是兩人因一女子而反目,只怕殺了這女子也于事無補,既已成仇,殺了她只會令仇恨愈演愈烈,非但如此,他們還會恨足了朕,就像當初的辰妃,朕同樣恨她!……罷了,前塵往事,不提也罷!你們都起來吧!朕今日叫你們來,并非是想為難小玉,而是為了解決宣王的問題。”
北冥玦染招呼我們起身,手一擺,叫過一直都透明人一樣的劉公公,“去把宣王請進來。”
劉公公行一禮,矮身退下,出殿門不多時便返回,只是身邊未見北冥煜的身影。
皇帝眼一眯,劉公公立刻跪下,誠惶誠恐道:“皇上,老奴無能,宣王爺不肯起來。”
“這個逆子!”
北冥玦染又是一聲哀嘆,頗為無奈地看着我,“你去!你出去把他叫進來。”
我還有什麽可說的?目光看向身邊錦王,見他點了點頭,我悄悄松口氣,轉身向大殿門口走去。
226:樂極生悲
殿門之外,北冥煜依然孤零零的一個人跪着。
走出去,他的目光望過來,四目相對,他略為蒼白的臉上一抹驚心笑意,依舊美得如雪蓮盛開。
然而,我卻不能給他任何表情反應。
冷冰冰走過去,站在他身側三步之外,我福身屈膝行一禮:“王爺請起,皇上有請。”
“玉兒,你今日真美。”
他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垂眸,再次福身行禮。“……王爺請起,皇上有請。”
北冥煜嗤笑一聲,說話語氣裏的失望無盡流露,“你待我……還是這般客氣。”
“王爺,禮不可廢。”
平淡回他一句,我站在那裏,等着他起身,賜婚的事必須一次性解決,解決了便是一勞永逸。
“你就只有這樣一句話嗎?父皇叫我進去,有沒有說賜婚的事,你們在殿裏說了什麽?怎麽談的?”
北冥煜一晝一夜的下跪,若說我一點感觸沒有那是騙人的,人心是肉長的,就算一個仇人為你跪了這麽久,說不好你都能原諒他,何況是一個喜歡你想娶你的人,若說我毫無觸動,那我的心得有多硬啊!
可感動歸感動,我卻不能用感情回報他,所以我冷靜地多說了一句,“王爺,起來吧!跪時間長了,腿就廢了,至于皇上想和王爺說什麽,小女子并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北冥煜沉默了,沉默了半晌才道:“玉兒,你願意嫁給我嗎?嫁給本王做本王的王妃……本王願意為你,努力做到一生一世。”
高山流水般的嗓音悅耳又好聽,說出的求婚及承諾,動聽得就像天邊美妙的音符,能令天下所有女人都為之瘋狂。
然而他後半句如果不說就更完美了,也許聽在別的女子耳裏,這是慎重的承諾,可惜聽在我耳裏,卻讓我立刻想起他超多的桃花。
于是我笑了,笑着幽幽地說了一句:“王爺相娶,是小女子的榮幸……”
這句話說得一點不假,北冥煜一個大美男,恨不得是全天下女子寂寞深閨中的意淫對象,他想娶我,還跪求賜婚一天一夜,不管賜婚是否成功,他能有娶我做正妃的心,确實是我的榮幸。
然而這話說出來,我承認我耍了心機,雖不能完全令他相信我願意嫁他,卻也給了他希望。
“好,既如此……”他話沒說完,忽地皺了眉頭。
我在一旁看得出來,北冥煜是想起身,但可能是腿麻了?他竟然沒站起來。
“玉兒,過來扶我。”他跪在那裏,對我伸出一手。
腳步未動,我回頭看了眼禦書房,見殿門門口八名守衛,便想招手叫過來兩個扶他,然而他立刻阻止我拒絕道:“玉兒,我不要他們,只要你。”
回過頭,他的手還在空中,眼底透着一絲期待。
我嘆口氣,沒再多說什麽,輕緩走過去,伸手托住他的胳膊。
北冥煜展顏一笑,手臂用力,想借助我的攙扶站起來,但他畢竟跪了一天一夜,雙腿血流循環差,一時半會兒竟站不起來,他臉色都變了。
“別急,慢慢來。”
下意識鼓勵一句,下意識更近一步,便在此時,他胳膊搭上我的肩頭,沉重的力量壓下來時,他半個身子幾乎靠在我身上,令我險險站不穩,急道:“不行啊北冥煜!我架不動你,必須找人來幫忙。”
“無妨,呵呵……你一人足夠了,讓本王……緩一緩就好了。”
他的胳膊跨在我脖上,沉重的感覺令我不得不挺直身體,這一刻,我突然有些後悔,這麽爛好心做什麽!為什麽要扶他,現在好看了,兩人離得這麽近,他的呼吸都快噴到我臉上了,皇宮大內中,被人看到這幅畫面,我被說成“水性楊花”也是活該,真是作死!
“走,進殿。”
北冥煜臉色蒼白,眼底有淡青色的眼圈,白衣也是髒兮兮的,但這些都絲毫不影響他臉上的笑容,那抹近在遲尺的笑,俊美清冽,卻怎樣都無法撞進我心底。
他邁開腿,我卻死死站在原地,沒好氣地說:“我只負責把王爺扶起來,可沒說要負責把王爺送進殿。”
“玉兒?”
他的笑容淡了,又是那一副失落的樣子,我狠下心腸,二話不說,将自己身子掙紮出他的手臂,然而沒想到,他倏然失去依靠,竟然直接向地面摔去,我臉色一變,又不得不去扶他,同時大聲叫人。
“快來人……”
北冥煜伸手捂住我嘴巴,嗤笑一聲:“別叫人,玉兒若不願扶我,本王寧肯爬進殿中,也不願別人碰我。”
“何苦啊!你這執拗的性子。”
看得出來,正是因為他這執拗的性子才會死纏着我不放,他真的愛我嗎?其實不一定吧!因為我已經成了他的執拗,成了他的心魔。
“剛在殿裏,你父皇差點打我二十大板,知道為什麽嗎?”
總不能真的棄他而不顧,我再次認他挂在身上做支撐,卻把打板子的事說了。
“為什麽?”他詫異地問。
我嘲諷一笑,扭頭看着他的眼睛,“因為我的爛好心看在別人眼裏便是水性楊花,比如此時此刻我扶着你。”
他聽了,沒說話,我繼續說,“你求賜婚,讓你父皇認為是我勾引了你,請問宣王殿下,我勾引你了嗎?”
他高出我一個頭,挂在我身上,姿勢怪異,說話時,由于距離近,我得微仰頭,而他也得微低頭才行。
可我的話說完,他竟看向我嘴唇,接着喉結一動,輕輕道了一聲,“勾引了……”
“你!我勾引你個頭!把你扔地上信不信!?”明明是他自己犯花癡,管我什麽事啊!真是氣人。
“信,不過,別扔,呵呵……”
他又笑,這對于一個高冷美男來說,偶爾的笑容能将他的魅力瞬間提升到爆棚,可不知為何,他這樣的笑看在我眼中,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從我出來禦書房到現在,他好像已經笑了很多次了,樂極生悲,也許他見過皇上之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垂下眼眸,沒敢讓他看到我眼中的同情,他卻笑着說道:“玉兒的意思我懂,你放心,一會兒到殿門,我會自己走進去,不會再讓他再有機會說你壞話。”
“嗯。”
輕輕應了一聲,我再沒說什麽,駕着他胳膊,幫他适應走路,一步一步向禦書房走去。
227:釜底抽薪
快到殿門時,北冥煜果然放開了我。
他理了理衣袍,正了正玉冠,站在禦書房門前,一臉淡漠無波,一身清冷高貴,仿佛剛剛才魂魄歸體,仿佛剛剛才“變”回他本尊:那朵高高在上的冰山雪蓮花。
步入禦書房,我垂眸跟在他身後三步之外。
“兒臣給父皇請安!”
北冥煜進殿,站起還沒多久的雙腿再次跪下,我站去錦王身邊,垂着頭不敢相看,卻在他語氣裏聽出一絲絲敬意和一絲絲歡喜。
然而禦案後的北冥玦染卻沒出聲,我猜他應該正看着自己的兒子,既心疼又生氣,該是極為複雜的表情。
我想走,我想離開這裏!
這一刻,我特別想告罪一聲,然後退出禦書房,我想給北冥煜,也是給自己留下些不值錢的面子。
“平身吧!”半分鐘過去了,北冥玦染家常一般問北冥煜:“煜兒,你今年已過十九了吧!”
站起身,北冥煜抱拳,恭敬回道,“是的,父皇。”
“都快弱冠了啊!是該賜婚了。”
皇上意味深長的話,聽在各人耳裏定有不同,北冥煜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我卻明白,就算皇上偏愛幼子,也萬不會将我許配給他,不是為什麽一生一世的苛刻承諾,而是因為我農女的身份太過卑微。
果然,北冥玦染低沉輕緩的聲音響了起來。
“護國公府嫡長女宋雨岚與你自小青梅竹馬,小你四歲又是表妹,賜你為妃正為合适……”
“父皇……”
北冥玦染話沒說完,北冥煜急忙打斷,然而皇帝卻擡起一手阻止他說話,繼續家常般說道:“你若不喜宋雨岚,讓她為側妃也好……韓大學士嫡次女韓語嫣自幼能歌善舞,學識見識都不低,她為正妃倒也合适……”
“父皇!”
北冥煜悲憤一聲叫,“噗通”一下跪了,磕頭伏地,堅定請求道:“父皇,兒臣只要蘇含玉,請父皇成全!”
北冥玦染嘴角一抿,平靜說道:“蘇含玉你就不要想了,她一屆農女,身份低微,不夠資格做你正妃,若她願意給你當個貴妾,朕倒願意成全。”
貴妾?哈!拿我身份說事,說我沒資格做宣王妃倒也罷了,居然連側妃都不是啊?我只配做個貴妾?哈!雖然這都是拒絕的借口,但我真心不愛聽!然而愛聽不愛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宣王死心,因為他知道,我高傲,我自尊,我絕對不會給他做貴妾。
可北冥煜性子執拗,他又怎會輕易死心,于是他堅持說道:“父皇不賜婚便罷!若賜婚,兒臣只要她一人!”
“逆子!”皇上氣得一拍禦案,“啪”地一聲,徹底被激怒了,“你堂堂一個皇子,肩負着延續皇嗣的使命,朕生六子已是子嗣稀薄,你不說多要幾個女人,竟還只求一個?!北冥煜!你是被女人沖昏了頭腦,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發怒,氣勢駭人,大殿之中,一片靜谧,靜谧到落針可聞。
“父皇,兒臣聽說,二十多年前有一女子名為納蘭傾容……”
“放肆!!!”
靜谧半響後,大殿裏北冥煜忽然提起納蘭傾容,這一下可捅了簍子,納蘭傾容對于北冥玦染來說,永遠都是心頭一根刺,是他“背信棄義”的人生污點,已成了他一輩子的心病,全天下除了錦王和他自己,沒人敢提起,可她的名字竟被自己兒子說出來,北冥玦染怒吼一聲,同時抄起禦案上的毛筆狠狠甩過去。
北冥煜跪在地上,毛筆正打上額頭,但他毫不在意,懇求般說道:“父皇!兒臣不想和你一樣抱憾終身!兒臣的婚姻只想自己做主!求父皇成全!”
北冥煜越執拗,北冥玦染就越生氣,他站起身,三兩步繞過禦案走下禦臺,站在北冥煜身前,怒不可遏地咆哮道:“簡直異想天開!皇家婚姻,幾時輪得到自己做主!北冥煜!朕明日便發放賜婚诏書!也由不得你自己挑,朕選誰便是誰!你就等着大婚吧!!”
“不!父皇,兒臣堅持求娶蘇含玉!”
皇帝急了,做主給自己兒子娶老婆,兒子北冥煜也急了,擡着頭,滿臉的清冷堅定,執拗如他,依舊不死心。
禦書房內,皇家父子僵持不下,而作為他們口中争執的緣由來說,我,倍感壓力。
緊抿着唇角,微颦着眉,我緊張着事态的發展,這一刻,自己的心情也挺複雜的,覺得北冥煜身為皇子卻沒有婚姻自主權,被迫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也實在可憐。
可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不正是我自己嗎?還假惺惺可憐他做什麽?唉,我自己都覺自己矯情了!
本以為事不關已高高挂起,卻不想,我到底還是被遷怒,只見北冥玦染狠狠瞪了我一眼,接着,轉頭負手,冷酷地看着北冥煜,明黃色身影,帝王模式全開,狠厲如斯。
“好!你很好!朕的好兒子竟為一個妖女違抗朕的旨意!!朕現在便賜她一杯鸩酒!你想娶便娶她的排位!來人!将蘇含玉拿下!!!”
帝王一聲令,震驚所有人。
我草!這是要賜我死罪嗎?
直到此時我才有所感悟,一國帝王啊!什麽概念?那可是古代封建統治下,手握生殺大權的終極大BOSS!我剛剛還和他叫板?簡直愚蠢之極!
大腦一懵,眼看着劉公公招進來一隊腰佩長刀的侍衛,身旁錦王立刻跪下大喊:“皇上!皇上三思啊!”
“父皇!父皇是想逼死兒臣嗎?!”北冥煜白了臉,反應過來撲過去,一把抱住北冥玦染一條腿,急喊道:“請父皇收回聖命!兒臣知錯!父皇!兒臣知錯了!!!”
北冥玦染手一揮,侍衛們立刻原地待命,只見他低頭俯視自己兒子,冷酷抽出腿,狠聲道:“妖女的命在你手中,是生是死由你決定!逆子!退下!!!”
這是破釜沉舟之計,這是釜底抽薪之謀,這是帝王的終極大陰招,竟用我的命威脅自己兒子?北冥玦染當真無所不用其極,真是太會抓人軟肋了。
228:你可願意
想娶心愛的女子,卻只能娶回一個排位,娶來有何用?
帝王的話金口玉言,一旦說出,必有實現。
北冥煜對皇上的威脅深信不疑,所以他被逼得不得不放棄!然而皇上也是抓住他的心理才威脅成功!
唉!天下計謀,攻心為上!只是不曾想,我竟然成了北冥煜的軟肋。
“玉兒……”
他轉過頭看着我,眼底通紅,神色絕望凄涼,還有一抹深深地不舍之情,竟令我不敢與之直視,默默垂了眸。
一天一夜的跪求沒有成功,當面的訴求更是得不償失,本是滿懷期待的喜悅,最後卻失敗收場,我能理解北冥煜的心情,卻無法感同身受。
他的狼狽,他的不堪,我都不想再看,也許經此一事,我與他的緣分徹底飛灰湮滅。
“逆子!還不退下!”
北冥玦染一聲呵斥,北冥煜是如何走出禦書房的我沒看到,錦王又是如何站起來的我也沒看到,只道我回神時,皇帝陛下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含玉!你身份低微,這是不争的事實!”
是啊!誰讓我控制不了穿越呢!要不然我也選個豪門貴女當當了!切!我低着頭沒說話,心下一片不以為然。
“你同樣配不上朕的臻兒!”
我還是沒說話,卻暗暗冷笑道:愛情有身份限制嗎?愛情有年齡限制嗎?哼!
皇上的兩句話并沒讓我玻璃心,因為我相信北冥臻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既然不在乎,我又何必糾結?
但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想拆散我們?
我眯起眼,正想着他會不會用同樣的方法去威脅北冥臻時,他又說話了。
“朕虧欠臻兒,不但欠他父愛,還間接害他失去母親……因此,只要是臻兒想要的東西,朕一定會滿足他!”
聽着他的話,我不置可否,擡頭看了他一眼,便見他已重新坐回禦案,同樣看了我一眼。
“說起來,你乃異世之魂,無論性格、能力、還是見識,這裏的深閨女子都比不過你,若你能站到一定的高度,朕相信,憑你長短,定然會有一番作為,只可惜,你既不喜煜兒,又差了一個身份!”
什麽意思?真怪,他剛才還想賜我一杯鸩酒,怎麽一轉眼就把我誇成天下僅有?我眯了眯眼,不懂北冥玦染說這些到底是何用意!
一旁的錦王卻笑了,輕松開口道:“皇兄這是想給小玉一個身份?”
北冥玦染淡淡地笑,沒回錦王的話,卻對我說:“嫁給煜兒,或許不久的将來,你會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丫頭,你就一點都不猶豫嗎?”
嫁給宣王,只要他上位成功,他的妻子便是後宮之主,可皇後的殊榮,對我還真沒多大的吸引力,不過是一只失去自由的籠中鳥罷了。
不稀罕皇後之位,卻對北冥煜的心意多多少少有些觸動,不管他對我的感情是心魔還是真愛,能為我做到如此程度,确實用心良苦。
走到禦案前,我跪下了,平靜而堅定地說道:“皇上,宣王願娶民女,是民女天大的榮耀,但民女真心愛臻哥,不在乎他的身份與地位,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他只是個平民百姓,所以皇上,民女注定要辜負宣王了。”
“嗯,你起來吧!”
北冥玦染一擺手,我起身後,他淡淡一笑,說道,“朕的女人不少,但是子嗣太薄,只生了六個兒子,除二子夭折外,其他五子尚在,可惜,朕竟沒能有個貼心的女兒。”
他有沒有女兒和我有什麽關系?和我說這些幹嘛?唠家常嗎?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正疑惑,他卻說了一句話,一下令我愣在當場。
“倘若朕收你做個義女,你可願意!?”
什麽?義女?讓我認他做幹爹?這是什麽意思?是想讓我當“還珠格格”還是想把我趕出大燕啊!中國歷史上,皇帝認女可是為了與番邦和親,莫非他想讓我去和親?
“皇上,這……”
“小玉,這可是好事啊!愣着作甚?還不磕頭領旨謝恩!”
我還在雲裏霧裏,一旁錦王眉開眼笑,竟勸我應下來,可我還沒摸清皇上的用意。
北冥玦染不知我心中所想,許是以為我被天大的好事給吓傻了,終于露出今日第一抹儒雅笑意,溫和說道:“朕之一子,十二歲夭折,乃朕之淑妃所出,其母家鎮國将軍府如今已不複存在,淑妃痛失獨子,孤身在世,雖尚在宮中,可身體卻每況愈下……”
北冥玦染說到這裏頓了一頓,輕嘆口氣後又道:“總之,朕不好直接認你做義女,你便先認她做個姑母,只道你是鎮國将軍府遺孤,如此,朕再認你便是名正言順。”
不是和親,看來是真要給我一個高大上的身份,這樣的好事都能被我趕上?運氣還真不是一般得好!
我愕然驚愣在當場,錦王看着搖了搖頭,出言提醒道:“小玉,還不領旨謝恩。”
貌似我才反應過來,微提裙擺再次跪下,恭恭敬敬給皇帝磕了一個頭:“民女……哦不,臣女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起來吧!等聖旨正式頒布後,你的自稱便不再是民女、臣女,而是兒臣,你也該叫朕一聲父皇才是。”
“謝……皇上。”
叫他父皇?好怪的感覺!幸好不是現在就叫。
我磕完頭站起身,心底那抹不真實的感覺還沒完全消失,北冥玦染又開口說,“你可知朕為何要如此做?”
我想都沒想,接話道:“名女不知。”
北冥玦染恥笑一聲,鄙視道:“得了!少跟朕耍那小心思,你有什麽想法直說便是!朕恕你無罪。”
皇帝的心思能随便猜嗎?猜不中倒也罷了,若猜中,搞不好就被忌諱了,所以“一問三不知”才是最好的回答。
然而我的心思終究沒逃過皇帝的眼睛,他都看出來了,我又何必再裝傻,便笑道:“皇上收民女做義女,一是為了給世子妃一個體面的身份,二是為了臻哥大婚後能名正言順叫皇上一聲父皇,三是為了宣王,若我為皇上義女,便是他的妹妹,四是為了給淑妃一個寄托。”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夠了,大家都懂。
229:淑妃侄女
說白了,皇帝認我做義女,全是為了他的老婆孩子,一舉多得的事,不過是嘴皮子一動而已,當然,不管他出于什麽目的,其實最大的受益者,都是我。
于是我又跪了,這一次卻是出于真心。
“皇上能待小女子如此,無論如何都是小女子天大的榮幸,小女蘇含玉感激不盡。”
“好!你果然冰雪聰明,倒也配做朕的女兒,你且記住,從此刻開始,你不再姓蘇,而是姓國姓北冥,北冥含玉便是你的名,你是鎮國将軍北冥雷的孫輩遺孤,是淑妃弟弟北冥修的遺腹子,出生後被蘇姓夫婦所收養,有将軍府血靈佩為證。”
北冥玦染說了一些細節,又特意叮囑道,“這件事,你要連同淑妃一起瞞着,要讓她相信,你确實是她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親,可明白了?”
“民女明白。”
“好了,平身吧!具體事宜,朕在路上與你細說,現在便随朕去後宮見見淑妃。”
北冥玦染說着話,從禦案後走出來,先讓錦王回去了,後又伸手招過劉公公,“把暗格裏的血靈佩拿過來。”
事情沒有發生,誰也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麽,本以為今日來一趟皇宮,定然是禍不是福,萬沒想到,最後的結局,竟讓我稀裏糊塗改變了身世,哈,到底還是成了福。
淑妃娘娘出自鎮國将軍府,将軍府家主北冥雷乃是北冥玦染的親叔叔,北冥雷育有三子一女,北冥修排行最小,而女兒北冥韻則嫁給了皇帝,便是如今的淑妃娘娘。
那一年因納蘭家的事,将軍府受到牽連,同樣被唐家聯合宸妃給害了,男人們獲罪斬首,女人不是被發配去邊疆,就是弄去了教坊司,而北冥修的妻子梅氏已近臨盆之際,皇上于心不忍,和淑妃商量着想暗中救她一命。
然而還是晚了,那梅氏與腹中孩子雙雙慘死教坊司,皇上到時,只拿到了血靈佩,回去後,他怕淑妃傷心便沒說實話,偷偷收起血靈佩,只說梅氏被發配走了,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聽了這件事我才知道,原來遺腹子并非亂講,而是真有其人,巧的是,那一年正好我出生,如今陰錯陽差下,竟被我頂替了遺腹子的身份。
由此看來,冒名頂替之事該是皇上早就“預謀”好的,具體什麽時候我不知道,只道是今天通過宣王賜婚的事提前着手辦了……
淑妃北冥韻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相貌雖端正,但身體确實不好,還有些癡癡傻傻的感覺。
見到她之前,我本來還有些無所适從,但一句姑母叫出來,北冥韻一點兒沒懷疑,竟把我當成親人,抱着我哭得稀裏嘩啦,感染得我都跟着紅了眼圈,因為她流露出的感情實在令人動容。
大哭之後,她非常高興,拉着我說起将軍府的往事,當然,因為我是“遺腹子”,又被農人收養長大,所以很多事不知道也有情可原,所以她就更不懷疑了。
她高興,皇上也高興,竟在娘娘宮裏擺了晚膳。
時間過得很快,等我從娘娘宮裏出來時,天色已黑。
劉公公帶着宮娥和內侍們提着宮燈送我出後宮,長長宮牆下竟迎面碰到瑞王和皇後的步攆。
“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兩隊“人馬”碰頭,我們自然要給皇後行禮讓路。
本是低着頭極低調地站在宮牆下,然而唐皇後的步攆卻停了下來,便有一女子聲音響起,語氣頗為倨傲。
“劉公公,這麽晚了要去哪兒啊?這姑娘誰家的?莫非皇上又收了新寵?”
這問話的女人正是宮裏另一個大Boss,唐皇後!
哈!沒想到我和她還有“緣分”?
正嘲諷地想着,便聽劉公公恭敬回道:“回皇後娘娘話,老奴奉皇上之命,送淑妃娘娘的侄女出宮。”
“淑妃的侄女?怪了,将軍府的人不都死光了嗎?她哪來的侄女。”
這皇後說話還真不客氣,我低着頭,不置可否,便聽她頤指氣使地命令道:“你,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皇後口中的“你”,肯定說的是我啊!
迫于無奈,我只得擡起頭,一頂宮燈照過來,晃得我微眯了眼睛。
“蘇含玉!竟然是你?你怎麽變成淑妃的侄女了?”
還沒看清皇後長什麽樣,卻聽到後面步攆上瑞王驚訝的呼聲,我心中暗道: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事,怎麽回答你?有本事你問你爹去!
沒回他的話,唐皇後回頭詫異問他:“這女子長得倒不錯!怎麽澤兒,你認識?”
“呵呵……兒臣何止認識啊!她就是世子臻的未婚妻,那個小小的農女,蘇含玉!”
瑞王的話透着不以為然,唐皇後卻看過來,上下打量着我,倨傲地說:“哦?你就是世子臻的未婚妻?竟然還是淑妃的侄女?你父母何人?”
瑞王的話我沒回,但皇後的話我卻不得不回。
于是我屈膝福身行禮,将冒充的身世說出來。
“回娘娘話,小女子家父北冥修,家母梅氏,小女子自出生便被農家收養。”
“這麽說,你還真是那女人的侄女,哼!罷了!你出宮去吧!”
皇後不屑地一聲冷哼,我卻如遇大赦,感覺自己正與《還珠格格》中的惡毒皇後擦肩而過,只是萬分慶幸她身邊沒有個更惡毒的容嬷嬷。
想到此,我突然一身冷汗,思忖道:皇帝認我做義女,莫非我飛上枝頭變公主?那我不會和還珠格格一樣要住進宮裏吧!天啊!那就太可怕了!姑奶奶我才不幹!
不過這皇後長得倒是漂亮,宮燈照耀下,其氣度風采也符合她皇後的身份,只是那雙眼睛太過陰暗,透着一股子化不開的怨氣。
屈膝福身,我再次行禮:“臣女告退,請皇後娘娘先行。”
俗話說禮多人不怪,把場面撐起來,做到面面俱到,她就算是大Boss ,也挑不出我什麽錯來。
皇後倨傲地看了我一眼,手一招,步攆起駕,四平八穩地走了,只是臨走時,瑞王回頭看我,意味不明地笑了。
出了宮門,本是有宮裏的馬車相送,但我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許環和秀玲,這一刻,我看見他們就像看見親人,瞬間踏實了,回身客氣地和劉公公道了別,我擡腳就走。
230:院裏有人
爬上自家馬車,毫無形象地歪倒在軟榻上,我露出懶散本相,抱怨道:“我靠!這一趟皇宮來的,可累死姑奶奶了,對了,你們什麽時候到的,等很久了吧!”
“是啊主子,怎麽這麽晚才出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許環關心地問。
“還真是不小的事。”
一旁秀玲體貼地倒了一杯水,我接過,三口兩口喝光後,矯情說道:“回去躺床上再說吧!我現在累得不想說話,還要去錦王府換回衣服。”
“不用去了,我們來時碰到錦王了。”
“嗯?”
許環一句話讓我驚訝了,“你們這麽早就來了?吃飯了嗎?”
“當然沒吃呢!小爺我早就餓死了。”
我一聽,趕緊立直身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呃,真是辛苦你們了,快快快,回家吧!回家吩咐廚房多做些好吃的!”
回到家,陪他們吃完飯,各自去洗澡,等大家都躺下了,我才說起宮裏發生的事。
從宣王跪請賜婚說到鸩酒脅迫,從認淑妃做姑母,再說到遇見皇後和瑞王,事無巨細,就當故事一樣講給他們聽。
許環秀玲聽了,又是感嘆又是唏噓,都覺得我能成為淑妃的侄女,成為皇上的義女,簡直就像被天上掉下的大餡餅砸中了。
有這麽誇張嗎?
我心裏不以為然,許是和我受的現代教育有關,根本沒意識到階級地位在古代的重要性。
只是覺得,皇帝收我做義女,也就給我個好聽的名頭罷了,還能怎樣?難不成還能封我個公主嗎?
我承認我想得确實簡單了,以為皇帝義女不過一個稱號,哪知,當聖旨下來的那一刻,我驚呆了,不但受寵若驚還覺不可思議,媽呀!皇帝一任性,我就占了大便宜!以至于造成一連串的蝴蝶效應,當然,這都是後話。
我們說話說到很晚,決定睡覺的時候,屋裏已沒了聲音。
月光透進來,淡淡的清晖。
我躺在床上,想到了北冥煜,他賜婚不成,反而變成我名義上的哥哥,他會死心嗎?
應該會吧!他可是皇位繼承候選人,與妹妹糾纏不清,定會給他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得不償失。
而且對一個男人來說,江山與美人若不能兼得,只能二選一時,只怕沒幾人會純粹地選擇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