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回頭，哪裏還有秀玲的影子？ (13)
，車外便響起村民們的歡呼聲、鞭炮聲和孩子們興奮的尖叫聲，我一下就把窗簾拉開了，驚奇地往外看。
“縣主回來了……”
“歡迎縣主回家！”
“縣主可是咱們村的大福星啊……”
“無極縣主！歡迎無極縣主回村！”
村民們無論男女老少，全部聚集在村口，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他們幾乎每人都一副仰首期盼，興高采烈的樣子。
尤其村裏孩子們，他們臉上的笑毫不作假，純真，燦爛，又充滿仰慕的神情，我看在眼裏，不由地愣了。
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熱烈的歡迎我，心頭一震，感動之餘，竟讓我有種說不出的心潮澎湃，覺得只要能看見他們臉上的笑，我做再多事也是值得的。
讓車夫停下馬車，我像以前一樣，并不因身份的改變而改變，依舊大大咧咧先許環秀玲一步從馬車裏跳下來。
“小玉，你回來了。”
“玉兒……”
“姐姐！”
何月娘、章宗亮還有蘇衛，第一時間沖過來，我看見他們，迎過去，莫名鼻子一酸。
“爹！娘！小衛！”
蘇衛撲進我懷裏，一把抱住我的腰，眼圈都紅了。
“姐姐，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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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聽得我差點沒哭了，可我不想當衆落淚，趕緊收了收情緒，反摟着他，故意戲谑道：“臭小孩兒，你說想我卻不去找我？鬼話！明顯是騙人！”
“沒有，沒騙你，我真的想你了。”
蘇衛還在撒嬌，何月娘一旁笑道，“好了，小衛，別鬧了，讓你姐姐先回家。”
擡眼看了看何月娘與章宗亮，見他們表情還算正常，我心一定，悄悄松了口氣，也許大哥吸毒的事并沒我想得那般嚴重？
人群中，我目光搜尋，看見李奶奶、君子祿、蘇守坤、武秀，甚至還看見我最不待見的王金蓮等蘇家人，就連挺着大肚子，臉色不太好的田梅我都看見了，可就是沒找到章柯和章俊。
許是我找人的樣子太過明顯，章宗亮咳咳幾聲，拉回我的視線。
他一臉嚴肅地低聲說：“小玉，別擔心，他們都在家呢！先回去吧！”
“好。”淡定看他一眼，淡定回應一聲。
之後我挂上滿臉笑，轉身對真誠迎接我的村民們，真誠地大聲問好。
“大家好啊！我蘇含玉又回來了，哈哈，謝謝大家的熱情歡迎，我特別感動！”
村民們歡呼着寒暄着，我被他們“護送”着，浩浩蕩蕩步行走進了蘇家村。
回到章家大院，關上大門，走過前院，邁入後宅，我聽見章柯和章俊的對話聲。
“章柯！你給我解開！我受不了了……”
“不能解開，你忍一忍，忍忍就過去了。”
241：嚎啕大哭
“可我受不了啊！受不了了！嗚嗚嗚……好弟弟……趁爹娘不在家，你把哥放了吧！哥求你了……”
“不！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把自己毀了！你死心吧！我不會放你的！”
“混蛋！章柯！你今日若不把老子放走！老子弄死你！”
“哥！！為了五石散你還想殺了我嗎？看看你都變成什麽樣了！！！”
兩人的聲音由低到高，由平淡到尖銳，從章俊廂房裏傳出來，聽得我一陣怒火翻騰。
好啊！章俊吸了毒果然六親不認了！他還想殺人嗎！？
幾個起落躍到廂房，伸手一推，房門四敞時，我随着深秋的冷風一同進到屋裏，臉色目光，比風還冷。
“玉兒……”
“小……小玉。”
兩人下意識看向門口，章柯站在屋裏紅了眼圈，章俊躺在床上瞪着眼，滿臉的羞愧與複雜。
幾天不見，章柯瘦了一圈，好久不見，章俊被毒品毀得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只見他渾身綁着粗繩被困在床榻之間，蓬頭垢面胡子拉碴，一張慘白的臉不但瘦得見了顴骨，鼻子下還挂着因犯毒瘾而流下的鼻涕，那樣子當真比鬼還難看。
“大哥想殺人？想殺了自己弟弟？”
兩步走到床邊，我居高臨下冷冷看着章俊。
“小玉啊！我……我是說着玩兒的……”章俊一邊吸着鼻涕抵抗着毒瘾，一邊看着我祈求，“我受不了啊！戒毒很痛苦啊小玉，我挺不住，你幫我和爹娘求求情……放了我吧！”
他居然還不知悔改？
深深呼出一口氣，我伸手從腰間拿出外出必帶的匕首，“噌”一聲，拔出短刃。
“不用求爹娘，我做主放你走。”
看了眼寒光凜冽的刀鋒，我轉眸盯着章俊萬分驚喜的臉色，冷笑道：“這刀是世子送我的寶貝，鋒利無比，吹毛斷發，不但能輕而易舉割斷繩索，就是割人喉嚨也不費吹灰之力，章俊！你只要把我殺了，從此就自由了！”
“玉兒！”
“小玉！”
“主子……”
聽見衆人驚恐的聲音，我淡定轉身。
“二哥，你先出去。”
看了章柯一眼，再對跟進屋的章宗亮等人說，“你們都出去，把門關上。”
“主子！你瘋了！”
許環吓得臉都白了，正想一步沖過來，我雙眼一眯，成功阻了他的腳步，淡淡說道：“一會兒，若是章俊出去了，你們不要為難他，讓他離開就是了。”
“主子，你不要任性！”
許環很着急，一點兒都不聽命令，我不由提高聲音，大喝一聲：“出去！”
面對一個正犯毒瘾的瘾君子，我知道我的做法及其危險，但不管章俊如何喪失理智，他都奈何不了我！他根本打不過我！
許環死死盯着我，連喘幾口粗氣，雙拳握緊再松開，握緊再松開，反複幾次後，他終于選擇尊令，一咬牙，轉身出屋，怒吼道：“出來！都出來！把門關上！”
屋內衆人表情各異，但此刻誰也不敢說什麽，秀玲望了我一眼，擁着流着眼淚的何月娘強行把她帶出去。
屋裏人走光了，門也關上了，不管屋裏還是屋外，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冷冷轉身望向床榻，我冷聲對章俊說：“這是你的機會！只要殺了我！便是你的海闊天空！”
“小玉……你不要這樣，嗚嗚嗚……大哥怎麽會殺了你呢！”
章俊哭了，綁在床上翻滾着痛哭流涕，哭得痛苦，哭得慘烈。
我看着他，不為所動，走過去，用匕首割斷他身上的繩子，冷冷地說：“那是因為你沒得到機會！我現在給你機會！親人、五石散，你自己選擇。”
身上繩子被割斷，章俊驚了眼眸，他停止翻滾，一得自由，立刻從床上坐起，擡一張狼狽的臉呆呆看着我，許是沒想到我真會放了他。
“啪”地一聲悶響，匕首扔在他面前，我面無表情地說：“機會給你了，刀在你眼前，你選吧！”
“不！我不會殺你！怎麽可能！？我忍！我不走了！我一定會忍過去！”
章俊滿臉痛苦，撿起床上匕首，遠遠扔出去，“咣當”一聲，掉落地面。
他狼狽地不看我一眼，跪趴在床上，拉過被子，将自己全身都藏起來，藏在被子下，悶聲嚎啕大哭，“大哥錯了！大哥不該不聽你的話！嗚嗚嗚……大哥不是人！嗚嗚嗚……”
聽着章俊忏悔的哭聲，想起前世大哥在戒毒所因抵抗毒瘾而痛苦掙紮的模樣，想起他野獸般的嚎叫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那樣的場景，令我終身難忘，至今想起，歷歷在目，都像刀子一樣插在我心頭，剜心之痛！
我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站在床邊，掩面大哭！
兩人的哭聲交織在一起，洪湖巨浪一般往外發洩，沒人敢進屋，沒人敢打擾，院子外，依舊一片安靜。
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兩人都哭累了，哭得沒了眼淚，屋裏才安靜下來。
坐到床邊，我想掀開章俊的被子，可他不願，死活不肯放開被子。
“哥，五石散好戒，比起冰毒、海洛因，真的好戒，你相信我！我可以幫你一起戒！”
戒毒需要強制，需要囚困，但也需要親人的引導與鼓勵。
“小玉你不用說了，我相信你……是我錯了，是我沒聽你的話！”
“呵呵……哥哥，我很高興，很高興你選擇了親人……”
“對不起小玉……我不配做你哥哥……”
章俊藏在被子裏悶悶地說着話，我坐在他床邊，陪着他說話，“你配，你就是我哥哥，無論前世與今生，你都是我哥哥！”
說話聊天，許久後，他終于願意見人了。
掀開被子，章俊坐了起來，極難看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一抹難為情的笑，“你看，毒瘾啊！哥又挺過去了……”
戒毒之難，并非我想象一下就能感受到的，戒毒需要極強的毅力才能戒掉，而戒毒的第一步就是脫毒，像章俊這種情況，沒有任何藥物輔助的幹戒法是最痛苦的，也是最難熬的。
242：你腳好小
看到章俊的難為情，我不嫌棄地一把将他抱個滿懷，堅定地鼓勵道：“哥，我知道戒毒辛苦，但你再挺幾次，絕對就能完全戒掉了！相信我，你每次犯毒瘾，我都會陪着你！”
“……好！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小玉……放，放開我吧！哥身上好髒……”
屋門終于打開了，陽光照進，我和章俊同時出現在陽光裏，一院子人紛紛轉頭，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我去洗漱！”
毒瘾過後，章俊到底是個愛面子的男人，他看着一院子人，難得紅了臉，出屋，落荒而逃。
戒毒之路何其漫長，我們還有很艱巨的仗要打，但此時此刻，我卻說不出的輕松。
走出屋門，含笑對章宗亮說：“爹，以後不用綁他了，把大哥交給我，有我們在，諒他也不敢逃跑，分分鐘把他抓回來！”
事情解決，章宗亮拼命點頭，差點沒老淚縱橫，章俊是他兒子，兒子吸毒，想必他的心情就和我前世老爸一樣痛到極致吧！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将章俊捆在床上不敢放。
章宗亮說不出話，何月娘卻擡手抹了一把淚，走過來拉住我的手，柔聲道：“好了玉兒，你累了吧！快回屋歇着，娘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
折騰一上午，又哭了一通，我确實有些累了，抱着娘親撒了一會兒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裏被褥新曬的，散發着陽光的味道，我脫鞋上床，歪在被上，感覺自己腰都快折了，累得那叫一個酸爽。
秀玲幫着何月娘做飯去了，許還臉色臭臭，端着熱茶進了屋，反身一腳踢屋門，死死關嚴。
咦？熊孩子又要鬧脾氣了？怪我兇他了？
“喝水！”
他沒好氣地坐到床邊，端着茶杯遞過來，臉色雖臭，但依舊道了一句，“不是燙水，放心喝。”
我無奈一笑，接過茶喝了，說真的，哭了那麽多眼淚，我還真渴了。
茶杯遞回去，他放到桌上，也不走，就坐在床邊看着我，臉色冷冷的，臭臭的。
呃，他不會真為剛才的事生氣呢吧？
抽了抽嘴角，我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擡眸回視，舔了舔嘴唇，說了起來。
“我前世，有一個大哥，和章俊長得一模一樣，可他染上了毒瘾，是一種比五石散更為強悍的毒……我六歲那年，家裏來了一個老頭，自稱賽鐘馗，他預言我哥哥活不過十八……”
從未對這裏的人說過我前世的事，包括北冥臻在內我都很少說起，可面對許環，我話匣子一打開，竟然收不住了，幾乎從我六歲開始，一直說到車禍的謀殺現場。
他靜靜地聽着，臉色逐漸恢複如常，雖沒說一句話，卻體貼地幫我倒了兩次水。
等我說完，屋內慢慢靜下來，他才幽幽說了一句。
“我們都沒有，我們都沒出現在你的前世……不，主子，千年後的時空裏，那是你的前世還是後世？”
回他一抹苦笑，我搖頭嘆道：“我也分不清前世與後世，我有時甚至會想，其實我就是蘇含玉，其實我就是章柯的妻子，不過是在遇到人販子時做了一個夢……哪裏有什麽穿越啊？我只是夢見了別人的人生，因為別人的記憶，所以才改變了我的性格。”
許環看着我，忽地垂下眼簾，嘴唇一動，說道：“主子累嗎？我幫你揉揉腳！”
嗯？
揉什麽腳？
愣怔間我還沒個反應，許環動作倒是快，抓起我一只腳，伸手扯掉足衣，眨眼的工夫，我的腳就被他握在掌心。
“幹嘛？”
我渾身一抖，下意識就想抽回，他卻死抓着不放，還一臉平靜地當真做起了按摩。
這……
腳是不能随便讓男人看的，上次洗腳，秀玲都跟他說過了，可他現在不但看了，還……
成何體統？
臉上滾燙一片，我再次想抽回腳，他卻眉頭一皺，較勁一樣就是不撒手。
“你別躲，我不會把你怎樣，只想給你解乏……不過主子，你腳好小，晶瑩剔透……摸起來好滑。”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我簡直感覺無地自容。
“不，許環，不用解乏，我不累，你快放開……出去吧！”
掙紮着要抽回腳，他擡眼看我，忽地一愣，而下一秒，他忽又笑了，笑得很開心。
“主子，你臉好紅，害羞了吧？”
我靠！
丫的熊孩子……他這是在撩我嗎？
“小屁孩兒！你信不信我揪你耳朵！”
腳抽不回，我難免有絲惱羞成怒，直起身子，伸手就想揪他耳朵。
他頭一躲，閃電般伸一手，精準抓住我伸過去的手，下一刻，他另一手放開我的腳，欺身壓過來。
“No！你在做什麽！”
我驚怒交加，質問許環，許環在我臉上噴着熱氣，卻委屈地說：“我什麽都沒做啊！”
一句話險些被他氣死，我一手被他抓着不得自由，另一手抵在他胸口，使勁推他。
“你快起來！”
許環不但沒起來，眼底反而露出陌生的神色，糾結、慌亂，還有意亂情迷。
“主子……我特別想親你的嘴，特別特別想，想得快要瘋了！怎麽辦？怎麽辦啊！？”
怎麽辦？他問我，我問誰啊！？
一愣間，忽然感覺到他身體的某些變化，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我趕緊推他。
“許環，你起來，起來我就告訴你怎麽辦！”
“……不起來，你現在就說。”
他沒上當，我只好狠下心腸，咬牙道：“你做錯事了，明日就回缥缈峰吧！”
許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好幾秒都反應不過來。
我卻不敢心軟，深知這種事沒有公平，當初北冥臻将他派來保護我，是因為信任他。
他也盡職，還差點為我丢了命，我因此對他極為信任，而他也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甚至有時還像丫鬟一樣照顧我。
可是現在……
我覺得他不一樣了，我不能再自私地把他留在身邊，這樣對他對我，甚至對北冥臻都不好！
“我沒有做錯事！”
許環突然臉色爆紅地吼了一句，接着從我身上離開，站在床邊，背對着我，又說了一次，“我不要走！我沒做錯事！”
說完，他擡腳快步離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我一個人坐在床上，默默穿上足衣，天啊！又是一樁麻煩事，真讓人頭疼####揉腳的場景啊，我這輩子都不會有滴，大家猜猜為什麽呀……哈哈哈！
243：死了幹淨
中午圍桌吃飯，章俊幹幹淨淨出現在衆人面前，胡子刮了，頭發梳了，衣服也換了，雖然看起來還是很瘦，但比之前的邋遢模樣順眼多了。
章柯呢！溫潤的笑意挂了滿臉，青竹色的長衫令他愈發俊朗卓然，雖話不多，卻滿身儒雅，給人予毫無攻擊力，毫無危害的舒适感，當然，這樣的他也特別容易讓人忽視。
許環和他坐一起，許環還是那樣，一身白衣，一張很帥的顏，長得特別符合現代帥哥的審美标準，時而吊兒郎當的笑，時而痞痞的壞笑，只有在面對蘇衛時，他眼裏才會露出寵溺的柔光。
蘇衛現在越來越鬧了，快八歲了，吃着飯還不老實，叽叽嚓嚓的，嘴皮子不閑着，一會兒鑽到許環那裏搗蛋，一會兒又跑我面前說個沒完。
何月娘與章宗亮的臉上終于沒了苦情與陰霾，笑容重現，越發燦爛。
秀玲就不用說了，安安靜靜坐在我身邊，盡心盡力地當着一名合格的丫鬟。
一桌人不分身份，不分男女，圍在一起吃飯，飯菜雖不見得有多好，但飯桌氣氛卻其樂融融，溫馨而舒适。
我這次回來，必不可少帶了很多禮物，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都有，只因章俊的事一直沒顧上，全被同來的奴仆放在前院了。
吃完飯，我讓何月娘帶衆人去搬禮物自行分配，唯獨留下章宗亮和章俊兩人在主屋說話。
“哥，你是怎麽染上毒瘾的？是誰賣你的五石散？據你所知，咱村裏可還有其他人吸毒？”
我容不下毒品，所以這些事必須弄清楚，必要時，我親自去報官，若官府不作為，我便替天行道，絕不允許任何毒販逍遙法外！
章俊坐在椅上抿了抿嘴，一臉懊悔的神情，他低下頭，輕輕說道：“都怪我沒聽你的話，教我吸毒的，就是蘇啓……”
“蘇啓？怎麽會是他？他哪來的毒品？”一聽說是蘇啓，我吃了一驚，極為意外地問，“他自己也吸嗎？五石散都是他賣給你的？”
章俊低着頭，像我前世被捕的犯人一樣，老實交代着。
“他自己也吸，一開始我不知道那是五石散，只被他哄騙說是聖藥，一款能讓人強身健體的聖藥，後來，他把我教會了，我就覺得……吃完這藥，實在太舒服了，就老想找他吃……”
章俊的聲音越說越低，頭也跟着低，都快低到脖子裏。
“可我再去找他，他就開始管我要錢，那時，我才意識到可能上他當了，後來，我不想再吃藥……沒想到，沒想到我根本受不了斷藥的折磨，每次一難受就必須得吃藥……”
我坐在椅上看着章俊，靜靜聽着，臉沉如水。
章俊把臉捂起來，繼續說，“我不知道他哪來的五石散，只是當我知道那是毒品時，為時已晚。”
“大哥，你第一次接觸五石散是在哪兒？”
章俊聽我一問，把手拿開，擡起頭，回憶道：“是在董秀才家……那時候，董家閨女還活着。”
董秀才家？我皺了眉頭，暗想，董秀才會醫，五石散會不會是他自己私制的？
我嚴肅地問章俊：“大哥，你覺得毒品和董秀才有關系嗎？”
他想了想才道：“我不知有沒有關系，沒見過他吸毒，而且每次都是我和蘇啓兩個人。”
“吸毒的還有誰？咱村裏不該就你一個吧？”
毒販為什麽要販毒，還不是因為錢，蘇啓既然成了毒販，必然是因為貪婪，他手上吸毒者的越多，來錢就越快，沒道理只害章俊一個。
然而章俊卻說，“我問過他，但他并沒說，不過，董家閨女死之前，他倒讓我……讓我找章柯來的，我沒找……”
幸好沒找！不然章柯也被害，這個家就破了！
我雙眼一眯，聽出章俊的畫外音，蘇啓這是和章家兄弟幹上了？丫的是覺得章家有錢消費得起還是咋地？
“你上次找章柯借錢，可是為了五石散？”
章俊看我一眼，再次露出悔恨的神色，複又低頭，老實交代說：
“是，你給我的錢，都到了蘇啓口袋，我沒錢了，不敢找爹要，就去找章柯，但他只借了我五十兩，只夠兩次的……再後來，我……我想着我之前給過沈嬌嬌五十兩，就想要回來，就去了下河村……誰知她根本不願還我，還跟我吵了起來，口口聲聲說看不起我……最後，最後是沈道勉強借了我三十兩……”
我聽了章俊的話，真是被他氣死了！有點出息沒有啊？給了未婚妻的錢還想往回要？我都能想象出沈嬌嬌罵人的模樣，真是活該被她看不起！多丢人啊！
“後來呢！？退婚怎麽回事？”我冷聲喝問章俊，口氣很沖！
章俊吓得一哆嗦，結結巴巴地說：“後來，後來我拿了銀子，就去找蘇啓……還把此事跟他說了，他知道錢是沈道給的，就……”
心下一沉，我冷聲打斷他，“就讓你去害沈道？”
章俊咬了咬嘴唇，點頭道：“是，他不但想讓沈道一起吸食五石散，還，還要我把沈嬌嬌約出來，和他……說，他說食過五石散，與女子交合，會，會……”
我操！這話說出來，誰會不明白！丫的蘇啓已經不能用人渣來形容了，不但吸毒販毒，還想輪奸別人未婚妻！丫的簡直就該千刀萬剮！
“你個畜生！老子打死你！”
章宗亮一直都在屋裏，一直都透明人一樣沉着臉，靜靜聽我們對話，直到此時，他終于爆發，抄起桌上茶壺，怒不可遏地一下子拍上章俊的頭。
“啪啦”一聲響，章俊滿頭茶水，慘叫聲起，他捂着頭，指縫裏，血流如注。
“爹！你幹什麽！”
我驚得從椅上一躍而起，下意識就把章俊的頭抱在懷裏，瞪眼對章宗亮大吼：“爹！你想落個殺人償命的下場嗎？那咱們家就真的完了！”
早知他會如此沖動，我都不會讓他在屋待着，本來是打算問完毒品的事再和他說說廠房的事，誰知他竟然這麽沖動！
章宗亮臉色一白，頹然跌坐椅中，老淚縱橫，“逆子啊逆子！喪盡天良！不如死了幹淨啊！嗚嗚嗚……”
244：天煞孤星
“爹！我沒幹，真的，什麽都沒幹，我沒找沈道，也沒約沈嬌嬌……爹，我錯了……”
頭在我懷中的章俊依舊忏悔地說着話。
我睚眦欲裂，低頭伸手捂住他流血的腦袋，不顧滿手鮮血，轉頭對屋門尖叫大喊：“許環！許環——”
蘇家村沒大夫，只有一個董秀才，操！提丫的幹嘛！
心裏着急，喊完許環轉頭吼章宗亮，“還坐着幹什麽？趕緊去許環！”
話音剛落，屋門“咣”一聲被人踢開，許環一臉煞白地沖進來，急道：“怎麽了主子！”
“快！快看看我大哥！”
我手上是血，胸口衣服被染得全是血，章俊滿頭滿臉的鮮血，許環吓一跳，快步走過來，一臉沉穩道：“主子，喊秀玲拿藥箱，章俊，你頭傷在哪兒？讓我看看！”
“在……在頭頂……”
章俊的手一拿開，鮮血再次奔流，我冷靜命令章宗亮去拿藥箱，而我則去何月娘的屋裏找剪刀。
傷在頭頂，看血流程度，傷口可不小，為防感染，頭發必須剃了才保險。
章宗亮出屋沒多久，家裏人全都過來了，秀玲拿了藥箱，準備好藥物，何月娘去廚房燒開水給剃刀等工具消毒。
章俊狀态還好，坐在椅上，頭也不暈，想必未傷到腦子，只是頭皮豁開了。
我挂一身血，許環也弄了一身血，兩人站在章俊左右，一起忙碌着小心剪掉他的頭發。
章柯也沒閑着，蹲在地上，用布巾幫章俊擦血，只是擦着擦着，他咣當一聲就暈在地上了。
我靠！章柯竟然暈血，章宗亮秀玲等人又趕緊去弄章柯。
驚呼聲，喊叫聲，錯縱交織，現場又是一片混亂……
因為章俊的事，我們回家後，大門就關上了，我還叫出一個暗衛，特意讓他客氣将所有拜訪全部謝絕，尤其此時，家裏正忙碌不堪，我哪有工夫招待客人。
忽然一個暗衛現身出來，站屋門口叫我說話。
他說大門處已經來了很多人，都被客氣謝絕了，但他說這次來的是王金蓮和縣令趙德等人，問我是否要見。
嘿？趙德來了，消息真是靈通啊！他在京城沒見到我，這又跑蘇家村來了，真是锲而不舍！
我挑了挑眉，讓暗衛将他們打發走，只需冷冰冰地說：縣主現在沒空，等有空的時候自會召見他們！
暗衛領命剛要走，我又把他叫住，問他之前都誰來過，村裏人他也不認識，只描述了一下。
蘇守坤，武秀，夏大嘴巴都來過，倒也不意外，可田梅也來過，這就很奇怪了，她本身不喜交際不說，還挺着個大肚子，只怕是真有事要找我。
正納悶不解時，屋裏章俊終于暈過去了，我沒再多說什麽，打發暗衛出去，趕緊進屋，想必章俊是因為失血過多才暈的。
又忙了一通，大哥的事處理完，家裏總算消停了。
回屋後，叫來秀玲幫我打了熱水，屋門關死，脫衣洗血，從裏到外都換上了幹淨衣裙，我這才覺得舒服了。
秀玲進來把血水端出去，又拿了我衣裙去洗，我讓她去看看許環收拾好沒有，如果收拾好了就把他叫來。
我坐在桌邊喝茶，半盞的工夫，許環進來了。
“主子找我？”
他一進屋，半點不客氣地坐到桌邊，吊兒郎當地笑。
“給我找兩個暗衛，要武功最高的，一個派去老蘇家盯着，看看他們有沒有貓膩，順便盯一下蘇啓，另一個派去董秀才家，看看他和五石散有沒有關系。”
我一本正經說着事，“一定要告訴他們，小心謹慎，尤其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了。”
許環應了一聲，沒出去做事，反而側目看我，又是吊兒郎當一笑，“主子，你不趕我走了吧？”
端起茶杯，我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說得很敷衍，“……那要看你表現。”
許環癟了癟嘴，忽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我輕輕地問：“你說……我還能娶媳婦嗎？”
呃？這是什麽問題？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自嘲一笑，舊事重提。
“外公說我天煞孤星，娶誰克誰，主子說，我這輩子是不是都不能娶妻？”
看着許環的臉，我意外他會問我這樣的問題，然而我真不好回答。
這要是以前，我聽到這種說法肯定噗之以鼻，但這話若是缥缈說的，我還真有些相信。
連穿越這種事都發生了，還有什麽事不能迷信。
“唉……這事兒我也不知道，我不知該怎麽回答，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問你外公，畢竟他神通廣大，對了，你還能問問妖僧，也許他又不同的看法也說不定。”
“不，我誰也不問，就想問你，就想知道主子是怎麽想的！”他一絲遲疑都沒有，接着我的話就說。
我是怎麽想的？
眼睛一眯，我認真地想了想，如果有人說我是天煞孤星，說我嫁誰就會克死誰，如果我沒遇到想嫁的人可能不會在意，可要是遇到了……打個比方說，倘若我嫁了北冥臻就會把他克死，那我是嫁還是不嫁呢？
……這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其實我也不知我會怎樣，一方面，覺得自己不該迷信，這是四舊，該堅決剔除！可另一方面又害怕又擔心，萬一預言成真，那我就真的把他害了……
我搖了搖頭，苦笑一下：“我答不出來，也沒有想法。”
“你就說一句，随便一句什麽，只要是你最真實的想法就行！”
許環不依不饒，我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問我最真實的想法！我怕說出來你承受不起！”
“怎麽會？主子你到底什麽想法？”許環聽我如此說，眸光閃過又驚又好奇的神色。
“因為我的想法就是……許環，你娶不娶媳婦關我個鳥事！娶不娶還不是随便你自己！問我幹嘛！？我又不是你急着抱孫子的老娘！”
我煞有介事地說完，許環卻愣了愣，忽地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太狠心了！主子都不關心我！小氣！真小氣！”
面對許環不講理的控訴，我頓時哭笑不得。
245：方冰失蹤
安排好暗衛盯梢的事，我這才有空找章宗亮說廠房。
因為打了章俊，章宗亮情緒低落，何月娘在屋裏陪他說話。
來到主屋，我緩步走到裏間門前，屋門沒關，只挂着門簾，兩人的聲音從門簾內傳出，聽得出來，何月娘正柔聲安慰自己的夫君。
我惡趣味地從門簾縫偷窺，見章宗亮坐在一張椅上，何月娘站他身邊，抱着他的頭，一邊安慰，一邊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因為他們正好側身對着門口，所以我能清楚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
章宗亮一臉的苦大仇深，何月娘卻笑得溫柔，我捂嘴偷偷一樂，瞬間挑開門簾，來了一個突然襲擊。
“呦！好親熱啊！大白天就抱在一起，也不害臊呀！哈哈哈……”
一步跳進屋，張口就是就是沒大沒小地玩味取笑。
兩人被我吓得瞬間分開，差點沒原地跳起來，看得我哈哈大笑，壞心眼兒打趣道：“爹啊娘啊！你們抱一起是合法滴，又不是偷情，慌什麽慌？哈哈哈……”
“你個死丫頭，沒大沒小，偷情這話也敢說？”何月娘爆紅着臉，嗔怪地跺了跺腳，嘴上說着狠話，可語氣卻羞赧不已，“都當上縣主了，還跟個潑猴似的！”
章宗亮更逗，滿臉的紅啊！紅得比別人臉上起得疹子還嚴重，臊得都不敢看我，哪裏還有什麽苦大仇深？
我笑了好一會兒才放過他們。
“好了娘，不鬧你們了，我找爹有事。”
“行，那你們說事吧！”
何月娘嗲嗲地瞪了我一眼，門簾一挑出去了。
章宗亮咳嗽幾聲，站起身，“走，小玉，外屋說吧！”
關于廠房的建造，之前他收到我的消息後，一天時間就把後山的購買手續給辦了，只是當時灰水縣衙門裏辦手續的官差，只道他是蘇家村的裏正，卻不知他就是惡魔世子的老丈人。
所以不但讓他掏了一千兩買山錢，還給了不少刁難，連地契都扣着不給，最後章宗亮行賄了三十兩銀子，才将這事辦成。
之後定置磚瓦，找建房的泥瓦匠，偏偏這時爆出章俊吸毒的事，結果建房的事就被擱置了。
一家人正商量着綁了章俊進京去找我，結果傳來我被封為縣主的消息，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無極縣主啊！整個灰水縣都成了自家閨女的，閨女還改國姓成了皇帝的女兒？這怎麽可能？
一家人正雲裏霧裏，結果整個蘇家村都沸騰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事了，偏巧此時，那收受賄賂的官差上了門，不但還了一千兩銀子，還把受賄錢都還了，非但如此，他還哭天抹淚痛哭流涕地祈求原諒。
直到官差走了，他們才相信，可也是因為如此，他們猶豫了，不敢再帶着章俊進京了，就怕給我臉上抹黑。
至于建房的事終究被擱置，因為章宗亮覺得，既然整個灰水縣都成了自家的，那廠房就沒必要建在後山了，于是他打算等我回村後再決定，所以就成了今天這種局面，磚瓦都出了窯，只是還沒拉到後山而已。
聽了章宗亮的解釋，我不由眼睛一亮。
他說的對呀！我的紡織廠何必還要建在後山呢？直接往蘇家村外圍擴展就是了。
還有，我是不是該找時間看看灰水縣縣城呢？看看我的百姓，了解了解民風，順便考察一下縣令趙德的功績。
哼！如果他幹得好我就不計較，可倘若他沒做好這個縣令，我就把他扔出灰水縣，哦不！是扔出無極縣。
聽完建房擱置的來龍去脈，我打算再到後山去看看，結果還沒動身，何月娘就進屋來了。
她說田梅要見我，死活都勸不走。
咦？田梅這是有什麽急事啊！都來了第二趟了。
我奇怪不已，跟着何月娘一起出了門。
“小玉……縣主，求求縣主，求求縣主幫幫我！”
田梅是和李寡婦一起來的，她見我迎出來，激動得眼圈通紅，差點就給跪了。
媽呀！一個大肚子孕婦要跪我，我可接受不起，趕緊跑過去一把托住她，愕然地問：“田梅姐，你這是怎麽了？”
“我……”田梅未語淚先流。
我心一軟，托着她胳膊就往院裏走，“好了，先不說，咱們進屋。”
直接把她和李寡婦帶去後院我的房間，安頓她坐下，又讓秀玲沏了茶。
“你別急，有事慢慢說。”
田梅和方冰是我的鄰居，雖然兩家來往不多，但方冰卻給過我兩次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