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回頭,哪裏還有秀玲的影子? (15)

情,品民風,閱百姓,一路走來,不看繁華,只看疾苦,倒也感觸頗多。

貧富兩極分化嚴重,階級思想根深蒂固,有窮苦百姓為一文錢而飽受奔波之苦,自也有朱門饕餮,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唉,想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任重而道遠,看來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秀玲帶着何月娘和章宗亮去了人牙行,約好半個時辰後在醉仙樓吃飯。

醉仙樓是北冥臻的酒樓,也是豆腐的消費客戶,可我卻從沒來過這裏。

許環之前一直跟着北冥臻辦事,掌櫃、小二都認識他,可我為了方便自在,并沒讓他說破我的身份。

大廳裏,我們随便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了,許環沒說什麽,只讓小二上了好茶。

時間已臨近飯點兒,顧客們三三兩兩上門,大概半個小時,廳裏就坐滿了人。

施出內力,我聽着顧客們談笑風生,過濾着有用的沒用的信息,然而他們說得最多的竟然是我,無極縣主。

食客們代表着百姓,話裏話外不是憂心忡忡就是充滿鄙夷,口中談論的也全是負能量,竟然沒一個說我好話的。

我很詫異,真沒想到,他們見都沒見過我,怎會把我形容成惡霸呢?甚至還有人覺得無極縣落入我“這種人”手裏,定會民不聊生,說不好還會變成人間煉獄。

為什麽呀?他們這是哪兒冒出的想法,莫非因為惡魔世子影響了他們對我的認知,還是有心人惡意散播的謠言?

和許環對視一眼,他臉色幽冷,低聲道:“主子,要不要我把他們都收拾了?”

“收拾什麽?你消停消停吧!”

嗤笑一聲,我淡定倒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淡然說道:“百姓已經把我看成惡霸了,你又如何能在此時出手?豈不是坐實了我為惡的罪名,哪怕我們并不暴露身份,可又有何用?只會進一步激化矛盾,所以許環,我需要大量的人才為百姓做更多的實事,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愛戴我尊敬我,而我沒有真正為百姓謀來福利前,我這個縣主根本就沒有任何威信。”

“人才?”許環對我的說法疑惑不已,納悶地說:“人才不都是現成的?主子只要控制住縣衙,控制住趙德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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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哼!蛀蟲罷了!”

在蘇家村,曾經要抓我進大牢的捕快,買後山,故意暗示章宗亮行賄的官差,就這群貪得無厭的朝廷蛀蟲也能稱之為人才?我真是呵呵了!可招賢納士這種事卻急不來,還得循序漸進,慢慢圖之。

“許環,臻哥帶走了多少人?別院和地宮的人還有多少能為我所用?”

“主子想要什麽人?識文斷字的先生還是……”

面對許環的詢問,我略一沉思,說道:“自然都要。”

“大概有二三十人吧!識文斷字的先生……可能只有一兩個,剩下的都是些殺手、暗衛。”

“好,我交給你幾個任務,你分派這些人去做,聽好了許環,第一件事,派人調查百姓口中我為惡的傳聞,到底是不是有心人在惡意散播,第二件事,無極縣各大鄉村士紳,但凡有點地位及話語權的,你全部都要派人盯起來,第三件事,今晚你就回京城大宅去,一方面收集各鄉紳相關的背景資料,調派人員做事,另一方面,你需随時注意京城風向,我覺得奪嫡之争就要開始了,你要随時關注兩王動向,一有情況立刻做出對應,以免遭受池魚之災。”

“主子!我不想離開!”

我話一說完,許環立馬不幹了,看着他一臉抗議的模樣,我垂下眼簾,不和他講大道理,也不說破他留下的理由,我只耍了一個心機,輕輕地,為難地,說道:“……許環,除了你……我已無人可用。”

他不願去缥缈山,也不願回大宅,是何原因不言而喻,而我只能以公事之名将他支走。

但我口中的無人可用,也是事實啊!我現在真的無人才可用。

許環聽了我的話沉默了,我便知道,他這是妥協了。

一壺茶喝完,何月娘三人回來了,身後跟着兩個幹淨利索的婆子,結果,他們三人一坐過來,掌櫃立刻認出了何月娘。

251:童言無忌

于是,掌櫃再将目光投在我身上時,已是誠惶誠恐。

對他友善一點頭,我但笑不語,叫上許環帶領衆人上了二樓,最終還是選擇在雅間裏吃飯。

何月娘買回的婆子是真正的下人,該講的規矩一定要講,否則等奴仆多了,個個都沒個規矩,難免會出亂子。

當然,秀玲跟着一起買回來的人,定然不會差到哪去,一看就是不多嘴的老實人。

回到蘇家村,休息了一會兒,我把章宗亮叫到屋裏,和他說起了正事。

現在的蘇家村不比以前,村民們種田、賣豆腐、養羊,幾乎每家每戶都提高了生活水平,章宗亮再不會因公糧交不上而頭疼,而且大家都忙着掙錢,誰有工夫和鄰裏鬧矛盾,一來二去,章宗亮無為而治,倒是越來越清閑了。

和他說起織造廠房,要他明日便着手實施,泥瓦匠的招用也不限于熟人,凡無極縣內的百姓,有蓋房手藝的都可以拉隊而來。

廠房就建在蘇家村和縣城之間的空地上,正好可以趁機擴張蘇家村,我不但要建廠房,還要建工人宿舍,另外,我還要求他最先将醫館建起來,以便立冬前服務于村民。

廠房、宿舍和醫館,規模頗大,算了算成本,光這一項的費用就要萬兩白銀,何況建房期間還要管工人們的吃喝及工錢。

這麽大的工程若想半月內完工,少說也要百來工人,調度管理起來也會很辛苦,為減輕章宗亮的負擔,我讓他在村裏安排些村民做監工的工作,省得天冷了,村民為掙錢還要到縣城京城裏去找活幹。

和他讨論完蓋房的事,我讓秀玲叫來何月娘,将工人的食宿管理都交給了她,采購,做飯,指揮支配,每一項都細說了一遍,包括老本行做豆腐也一起算上,讓她自己看着分配勞動力,比如大嗓門的下大嘴巴、李寡婦、楊家媳婦,還有劉大娘等等,除了老蘇家的人,其他村民都可以用,當然,我自然會發工錢給她們。

何月娘聽了我一番話,明顯一副苦哈哈的神色,我知道她沒做過大事,難免有些膽怯,便點撥她可以雇傭夏大嘴巴。

最後,我告訴她,等廠房的事忙完了,豆腐方子便要公開了,讓她提前做好準備,至于以後還要做什麽,我神秘地說了一個願望:冬天,我要吃上綠油油的鮮嫩蔬菜……

和爹娘兩人談完話,我開始着手策劃三五計劃,醫療、學校、孤兒院、養老院、甚至醫保方面,我都做了初步的設想。

雖然這些美好設想不一定都能實現,但當我真成了一方土皇帝之後,我是心潮澎湃的,很想有一番作為,這也是我在現代無法實現的一個際遇,擁有一個城區的土地,我是真正的大土豪,雖是女子,卻也想建功立業。

秀玲端着茶水進來放到書桌,見我放下了筆,問道:“主子,護國公府的宴請還去嗎?”

“護國公府?”

經秀玲一提我才想起宋雨岚,之前她被賜婚宣王做正妃,發帖宴請京中貴女,不幸我也收到一封,但我那時就沒說要去,誰知她請我是出于什麽目的,再說,我對這種攀比的貴女宴會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何況她都落湖了。

想起這事,我不禁好奇地問秀玲,“她與宣王的婚事怎樣了?”

“這個,奴婢不知。”

秀玲一個丫鬟,整天圍在我身邊,本就不喜八卦的她又去哪裏聽說這些消息,也難怪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我知道。”

許環從外面邁步進來,吊兒郎當一笑,說道:“宋雨岚落湖的當天晚上,消息就傳進了宮,皇上沒問什麽,直接廢了聖旨,不過聽說,皇上和宣王在禦書房吵了一架。”

聽完八卦,我不置可否,賜婚作廢,不正是北冥煜用北冥臻的身份算計來的嗎?這下他可如願了!

端起書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茶,再不想提這些沒用的事。

“許環,你打算今晚上走,還是明早再走?”

“真這麽快就讓我走嗎?”許環癟了嘴,一副“蘇衛”的憋屈模樣。

我沒說話,看他一眼,賞了一個大白眼。

“唉……小爺我真是命苦,明早走吧!”許環似認命一般說着話,渡步來到書桌,雙手撐桌面,雙眼直直看着我。

我公式化說道:“那你明早先去趟東來涮,讓陸掌櫃過來蘇家村找我。”

話說完了卻不見他反應,一雙眼睛依舊直勾勾地。

熊孩子又抽什麽風?我微挑了挑眉,不解地問:“幹嘛?有事?”

“主子,我明早就走了……”

“是啊,回大宅。”我點頭稱是,心裏卻奇怪,怎麽許環的語氣聽起來就跟生死離別似的?

“那你能不能也給我一個擁抱啊?”

呃!敢情是為了一個擁抱?不過他好像知道自己會被拒絕似的,我還沒說話呢,他倒先拿話堵我,“章俊章柯你可都抱了,沒道理不抱我吧?”

“他倆是我哥哥,你不不是。”

話說到此已是拒絕的意思,我管不了什麽矯情不矯情,許環對我有心,豈能有求必應?不管是我抱他還是讓他抱,這都屬于“勾搭”的範疇,那我成什麽了?綠茶婊還是白蓮花啊!

可他一聽我拒絕,立刻急了:“萬一我要是死了呢!我臨死前的願望就是抱抱你親親你,難道你都不願讓我死而無憾嗎?”

我正喝茶,忽聽他驚人之語,一口茶嗆進喉嚨,頭一扭噴出去,一陣劇烈咳嗽。

“你這熊孩子,咳咳……說什麽死不死的!咳咳……咳咳……”

“唉!小爺我就是打個比方嘛!咳這麽嚴重,主子沒事吧?”許環繞過書桌走過來,輕拍我的背,有些心虛。

翻他一個白眼,我終于止了咳嗽,沒好氣地說:“呸呸呸!童言無忌!你真是什麽都敢說!”

“還童言?我已經是十六歲的老男人了好嗎!”

許環吊兒郎當的笑,說的話險些讓我吐血,“會不會聊天啊!你十六就老男人?那我豈不是老掉牙了!”

“怎麽會呢?”他嬉皮笑臉地故作驚訝狀,誇張地說:“姐姐今年才十四,正是一朵花骨朵。”

聽了這話,靈魂二十八的我也不禁老臉一熱,當真臊得慌,“得了,就你會說話。”

然而他卻趁此時機,雙臂一伸,欲攬我入懷。

252:姚汐到訪

我臉色一黑,旋身一轉,兩三步便繞去書桌另一邊,沒好氣地說:“許環,你別鬧了!”

伸手沒抱成,許環臉一紅,随即頓足,滿臉窘态地羞惱道:“你真小氣!小氣!哼!我生氣了!”

說完,他擡腳就往外走。

唉……熊孩子真是難搞!我搖頭無奈而笑,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并沒開口叫回他。

一會兒秀玲過來說洗澡水已備好,于是,我洗澡睡覺,讓自己精神滿滿地迎接嶄新的第二天。

躺在床上,蓋上略有涼意的被子,黑暗中,聽着屋外秋風蕭瑟的聲音,我有些冷,不禁開始想念北冥臻溫暖的胸懷。

他的懷裏安全、舒适,抱着他就像抱着個暖身又暖心的小火爐,雖然這家夥總喜歡動手動腳,但他的手從來都是熱的。

還有十多天約定的日子就到了,他說過,無論事情有沒有辦成,他都會按照約定往回趕,他會守信嗎?

“大妖孽……”輕輕念了一句,在無限思念中,我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上,屋門剛打開,便有一道白影瞬間撲進來。

我既沒刷牙也沒洗臉,正迷糊呢!都不及做出反應,便被白影一把抱在懷裏,抱得我直發懵,但我知道,他是許環。

“哈哈!小爺我終于還是抱到你了!”

許環哈哈一笑,說話的語氣激動得就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喂!許大哥!你幹嘛抱我姐姐!?”

蘇衛站在屋門不遠處,看見許環抱我,立馬不幹了,小眼神一瞪,沖過來,掄起小手,一巴掌就拍在許環身上。

許環被蘇衛打了,一扭頭,誇張地嗷嗷叫道:“嘿你個臭小孩兒!小爺的屁股你也敢打!?你等着!看小爺我怎麽收拾你!”

許環抱着我,手臂收緊了些,我被他勒得正要抗議,他卻忽一下放開了,轉身就去抓蘇衛。

蘇衛倒也不傻,早在打了許環後便跑開了,結果看他真要抓自己,先是一愣,接着撒丫子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笑地說:“許大哥,你的臉好紅啊!像猴屁股一樣!哈哈哈……真沒出息嗷,偷偷抱我姐姐還臉紅……羞羞羞!”

“你!你個小屁孩兒!看小爺我不撕了你的嘴!”被個小孩兒嘲笑,許環怒喊一聲,擡腳便追。

站在門裏,看着一大一小兩個活寶就這樣在我面前跑去前院,不禁搖了搖頭,倒也沒把許環的行為放在眼裏。

“主子,進屋洗漱吧!”秀玲端來熱水,許是同樣看到了剛剛一幕,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意。

“嗯。”

我應了一聲,轉身進屋,對秀玲說:“你一會兒去前院……算了,等娘親忙完豆腐再說吧!”

前院此時人多,何月娘又正忙,還是等中午再說吧!其實我也沒別的事,只是想把前院主屋收拾出來做辦公室……

在秀玲照顧下,剛吃完早飯,兩個負責盯梢的暗衛回來了,報告說蘇啓和董秀才依舊未現身,我聽了沒說什麽,讓兩人換崗後就去休息。

“姐,姚公子來了。”蘇衛從前院跑進來。

嗯?姚汐到底還是來了,這是要認姐的節奏啊!

“讓他進來。”沒有單獨辦公室就是這樣,不管來人是何目的,沒個正經說話的地方總得往後院帶,到底不合規矩。

“小衛,去把許環叫來。”

章柯走了,我本想讓許環帶着姚汐去一趟田梅家,然而蘇衛卻說:“姐,許大哥已經走了。”

什麽?走了?

我一愣,詫異了,熊孩子走了也沒和我道個別?還真奇怪,算了,不管他了。

話鋒一轉,又問蘇衛:“那君子祿在前院呢嗎?叫他過來也行。”

“在,我這就去叫。”

蘇衛跑走,沒一會兒工夫,君子祿和姚汐一起進來了。

我一看姚汐那架勢,瞬間笑了,哈!這是要搬家嗎?帶着大包小包不說,還帶着自家奶娘,這是打算住在蘇家村了?不過也好,有奶娘在身邊照顧,田梅的日子倒能好過些了。

“縣主,好久不見。”

姚汐長身玉立,穿一身淡色灰衫,頭上梳着标準的書生髻,清俊的臉頰挂着笑,陽光下,笑容無害而溫潤,他渾身上下雖透着一股書券氣,行為舉止卻越來越大氣,一點兒都不像我概念中被打壓到直不起身的庶出公子。

我笑着迎過去,客氣道,“快別叫我縣主,生疏了,你還是叫我蘇姑娘吧!”

将姚汐幾人迎進主屋,吩咐秀玲沏上茶,我們分主客坐了,寒暄幾句後,這才開始說起田梅的事。

我将方冰的情況和他說了,讓他帶話給田梅,只說她夫君不是失蹤,而是去執行秘密任務,當然,瞞着田梅卻沒必要瞞着姚汐,我和他倒是實話實說。

可實話一說,難免會說到兩王,說到兩王,難免會說起政治,結果姚汐越說話越多,且說出的觀點滔滔不絕,标新立異,令我非常的驚訝,忽然就冒出要把他收入麾下的想法。

還有七天便是秋闱之日,如果姚汐考上三甲倒也罷了,若他不幸名落孫山,只要他願意跟着我,我倒是可以重用他,不過,這還得看人家自己的意思。

姚汐坐了大半個時辰,起身告辭,君子祿帶着他們主仆去田梅家,而我就不去摻和了,畢竟姚氏姐弟相認,說不好會有一翻抱頭痛哭,有我在場,豈不尴尬。

幾人尚未走出前院,暗衛手捧兩百兩銀票過來報,說趙德和蘇家的人又來了。

“哦?這是趙德給的?”

伸手接過銀票,我勾唇一笑,問道:“趙德臉色如何?可有變綠?”

那暗衛聽了,愣了愣,木讷回道:“回主子,沒,沒變綠啊!”

“行,你出去告訴趙德,讓他們晌午飯後再來。”随手将銀票又遞了回去,我含笑道:“拿去吧!給你們幾個兄弟分了。”

“啊?這……”

暗衛明顯有些不知所措,我笑了笑,淡然說道:“本來就是本縣主替你們要的,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

暗衛拿了銀票,代替我送姚汐三人一起出了前院。

253:約見縣令

趙德是無極縣的縣令,這人人品雖然不咋地,但在政績方面确實沒犯過重大過錯,所以,在未罷免他之前,能利用就利用,有些事還得需要他去辦。

而他一而再再而三求見我的目的,其實是想背靠大樹好乘涼,這些早在他第一次去大宅拜訪時我就刻意調查過了。

大燕國的官職任免一般都是四年,無極縣背靠京城,物産豐富,貿易繁華,縣令的油水也頗多,趙德出任時,京中尚有靠山,只是可惜,沒兩年光景,他的靠山倒了,雖然沒有波及到他,但他之後兩年為官,卻也過得戰戰兢兢。

如今四年之期将到,他既沒靠山不說,政績上也沒個出彩的地方,無極縣令這官職被新人擠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就算再不甘心屈尊我之下,也不得不來奉承讨好我,因為他深知,如果自己還想在無極縣繼續為官,就必須得讓我成為他的靠山,這樣他才有可能不被朝廷派來的新人所替代。

而我之所以兩次三番對其避而不見,一方面是想磨磨他的銳氣,另一方面也算是公報私仇,我就是想讓他深刻理解到“莫欺少年窮”的道理。

當然,在趙德這種扒高踩低的人面前,該裝逼的時候就裝逼,我越是随和友好,在他眼裏沒準就越是軟弱可欺,這樣難免讓他産生輕視情緒,所以,裝逼裝得高大上,他才會有所顧忌,說白了,這種人就是賤,專門吃硬不吃軟。

午時之前,前院村民幾乎已經走光了,何月娘帶着兩個婆子去做飯,而我則帶着四名暗衛将前院主屋收拾了一下,書桌書架搬進去,吃飯的八仙桌搬出來,一間簡約辦公室就這樣将就使用了。

“讓趙德一人進來,其他人全部拒之門外。”

蘇秀娥雖是趙德的小妾,但趙德從未将蘇家人放在眼裏,卻不想王金蓮的“前孫女”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縣主,他就是再不願意,也給了王金蓮不少的好臉,當然,對于這些,我是沒親眼看到,也不過是通過監視的暗衛傳回的話分析出的結論罷了。

中午吃完飯,我只答應見他一人,這麽做的目的首先是心理戰術,一個人的心理防線終歸要比一群人要好破得多,也更容易讓人産生緊張的情緒。

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暗示蘇家人,是想讓他們知道,千萬別以為上趕着巴結過來,我就會給他們面子,他們在我眼裏不過是阿貓阿狗罷了。

坐在書桌後面,我端着縣主的架子,面無表情,四個暗衛,立于書桌左右,同樣面無表情。

趙德雙手托着一個大木盒子,進來的時候,滿臉谄媚的笑容,他點頭哈腰的樣子比起以往大相徑庭,倒更像是個趨炎附勢的店小二,看得我差點沒笑出聲。

“縣主好,給縣主請安,呵呵……”

趙德是一個大胖子,目測體重至少兩百四五,他胖得本就沒有下巴,再谄媚一笑,直接連眼睛都沒了。

“趙縣令,你幾次三番要見本縣主,是為何事?”看着想笑,卻終究不能笑,我板着臉,做一副目中無人的傲慢樣子,語氣裏也不帶一絲客氣。

“回縣主,下官沒什麽事,只是想給縣主送些見面禮,以表下官與縣主初次面見的心意。”

說着話,趙德把手中捧得盒子高高舉起,我眉一挑,被他“初次見面”這句話逗得勾唇一笑,丫的是想讓我忘記之前的恩怨?哈,那就要看他這見面禮送的是什麽東西了。

遞給木讷暗衛一個眼神,暗衛會意,走過去接過木盒,捧回放到書桌上打開,我側目一看,便見一盒子圓潤晶瑩的碩大珍珠。

拿起一顆細看,見這珍珠質地圓潤,個頭碩大,色澤晶瑩而透徹,散發着五彩光暈,當真是漂亮非常。

“東珠?”

輕輕吐出一句,我眯眼瞥看趙德,淡然笑道:“沒想到趙縣令竟會如此大手筆,這一盒子東珠價值不菲,不知你是從何而來?”

東珠是什麽?那是北方淡水中的野生珍珠,特別的稀有,別的朝代如何我不知道,只知清朝時,只有皇帝皇後和太後才有資格佩戴東珠,就連皇子都無權使用,一旦用了,便和穿龍袍一樣,都是謀反的大罪。卻不想,大燕國一個小小縣令竟能拿出一盒子東珠做禮物,難道在大燕,東珠不值錢嗎?

“縣主果然是縣主,當真是見識非凡!竟連東珠都認得。”趙德一副極為驚訝的樣子,馬屁拍得也不含糊,但他話鋒一轉,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一盒子東珠,一共三十九顆,是無極縣鄉紳們送給下官五十歲的壽禮,下官認為這東珠又美又稀罕,只有縣主這般高貴的人才配得它,所以,下官便冒昧給縣主送來了,呵呵……”

別人給他送的壽禮,他轉手送給我,難道這是受賄之物,是他自己不敢要?還是真的純粹為了讨好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上司?

我面無表情,盯着趙德呵呵笑的臉,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只手放在書桌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桌面,故作深沉莫測。

而室內,除了我手指敲桌的聲音之外,再無一絲其他聲響。

趙德不知我在想什麽,許是有些緊張,額頭竟然開始冒汗,沒一會兒,他就不得不拿出手帕為自己擦汗,但說話的語氣依舊充滿讨好之色。

“縣主,您別敲了,您敲得下官這心裏啊直發慌。”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挑眉道:“哦?你還會慌?依本縣主看可不一定吧!”

趙德先是一愣,而後立刻換上一副點頭哈腰的狗腿模樣,“呵呵……縣主說笑了,下官是真的慌啊!”

“大膽趙德!”我倏地一下變了臉色,啪一聲拍着桌子站起身,高聲冷喝道:“你竟敢辱罵本縣主為‘破鞋、賤婢’!該當何罪!”

怒火來得太突然,變臉也變得太快,趙德被我驚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臉色一白,許是終于想起自己前日在老蘇家罵過我的事。他瞥一眼室內四個暗衛,忽地“撲通”一下就跪了,懊悔幹嚎道:“縣主啊!您大人大量啊!饒了下官這一回,下官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254:縣令趙德

過瘾,真特麽過瘾!

趙德雖是一屆縣令,官職雖不起眼,但在無極縣裏那也是橫着走的土皇帝,如今卻跪在地上,對我一個小小農女忏悔求饒,許是他從未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不一定哪天命運就逆轉了。

趙德跪在地上,趴伏磕頭的樣子就像一灘爛泥,說不出的滑稽。

我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坐回書桌,冷着臉,繼續裝逼道:“趙德,你起來吧!本縣主今日就看在你年邁體衰份上,饒過你一回。”

“是是是,下官謝縣主,縣主寬宏大量,為人磊落不輸兒男,光看面相就知是個洪福齊天,大吉大利的貴人。”

他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邊拍着馬屁,一邊費力得想從地上爬起來,但他太胖了,折騰爬起的樣子看得我直皺眉頭,卻并未出言讓人幫他。

又送禮,又拍馬屁,又折騰得自己狼狽不堪,趙德裏子面子都丢光了,哪裏還是以前那高高在上的縣太爺。

威懾的目的達到了,我也不打算繼續和“一灘泥”計較過多,但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

“本縣主原諒你這一次,可不代表還能原諒你第二次。”

“是是是,下官明白。”趙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爬了起來,深秋天涼,他竟然折騰出一身大汗。

“從今而後,你在本縣主的地盤上為官,若敢欺壓百姓,索要受賄,玩忽職守,欺上瞞下。”話說到此,我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本縣主就當你是頭豬,剮了你這一身肥肉!”

“是是是,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趙德伏低做小,一臉受氣憋屈的樣子看起來對我這個“上司”十分忌憚。

我不在乎他是真被收服了還是虛與委蛇,只要他給我認真辦事,不在私底下算計我,我也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畢竟他在無極縣為官已快四年,對縣裏政務的熟悉度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個新上任的官員就能比的。

想到這裏,我臉色不由放緩,俗話說,打一巴掌揉三揉,我也該給他點好臉,“趙大人,以前你與本縣主的恩怨亦如過眼雲煙,本縣主不再與你計較。”

轉眸看木讷,我吩咐一句,“給趙大人賜座,看茶。”

木讷暗衛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搬來椅子放在書桌對面,又出去找秀玲上茶。

“趙大人,請坐吧!本縣主還有要事要交你去辦。”

一聲趙大人叫得趙德表情一松,他立刻屁颠屁颠地坐過來,滿臉的谄媚笑容:“縣主交待的事,就算再小也是天大的事,下官定會以縣主馬首是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丫的!拍了這麽多的馬屁,我不得不承認,好聽的話聽進耳裏還真他媽的舒服!

可再是舒服,我也不能表現出一絲愉悅不是!?側目看他,我故作深沉地冷哼一聲:“收起你那谄媚的嘴臉,本縣主看重的是辦事能力,可不是你溜須拍馬的功夫,你給我正經一點!”

“是是是,下官正經,正經。”趙德谄媚的笑僵在臉上,略顯尴尬的神情卻在一瞬間變了臉,果然換上一副一本正經的姿态,“縣主有何吩咐,還請直言相告,下官定然全力以赴。”

看了他一眼,我沒再多說,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一份資料,擺去書桌對面,“你仔細看看,可還看得懂?”

趙德拿起資料,當真看了起來,他時而皺眉,時而驚訝,時而啧啧出聲,時而沉默思索,倒也看得極為認真。

秀玲進來上茶,給我和趙德各自倒了一杯,又退下。

杯中茶水剛剛能入口時,他終于将資料放在一邊,嘚瑟地說:“回縣主,下官能看懂。”

“哦?既能看懂,那你就說說看,本縣主都寫了些什麽?”淡定喝一口茶,我目光略帶審視地看着趙德那張大胖臉。

只見他習慣性谄媚一笑,嘴唇一舔便說了起來。

“以下官之見,這第一件事極為好辦,縣裏有很多官府告示欄,招收繡娘的告示一但貼出,不出三日,保證應招之人破百,這第二件事,倒也是件妙事,成立縣務機關,雖機關叫法陌生,但無論是對捕快還是對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下官以為實施起來倒也不難,可這第三件事……”

趙德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眉毛一挑,笑問:“第三件事如何?”

“第三件事,有些難辦,無極縣鄉紳擁有衆多土地,向來是縣裏糧稅的大戶,一個個眼高于頂,若讓他們無私修建孤兒院,只怕要費一番周折了。”

手指放到桌上,再次敲擊桌面,我看着趙德,雲淡風輕地問:“那麽趙大人,是否有能力說服他們呢?”

讓富人出血做慈善,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就要看趙德的能力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鄉紳行賄給他的壽禮,動辄就是一盒子東珠,建一所孤兒院,并長期資助運作,說實話,這對他們來講不過九牛一毛,還真費不了多少錢。

而我這麽做的目的,其實就是想摸摸這些鄉紳的底,看看他們對我這個縣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态度。

趙德看一眼敲擊着桌面的手指,汗,又從他臉上流淌而下,他擡手擦了擦,點頭笑道:“縣主放心,下官定然不負縣主之期望,這第三件事就算再難辦,下官也會努力将它辦下來!”

“很好。”手指收回,我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趙德你記住,你如今在本縣主手底下為官,本縣主最在乎手下人有三個品質,第一忠誠,第二能力,第三才是人品,所以,本縣主不管你為人何如,若你的忠誠度不夠,你就是天下大才,本縣主也不會用你,你可明白?”

“是是是,下官明白。”趙德是聰明人,我這話是什麽意思,他立刻就懂了,連連點頭保證道:“下官這就回去寫一份鄉紳資料,保證事無巨細,下官辦事期間,也會将各鄉紳的态度及想法全部記下來,等事情辦完,下官定會上交縣主過目。”

聽了趙德的話,我終于露出笑容,說道:“既然趙大人處處都為本縣主着想,本縣主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話剛說完,忽聽一道尖銳叫罵聲傳進前院。

“蘇含玉!你個小賤蹄子!下賤的小娼婦!你給老娘滾出來——”

255:蘇家鬧事

董春花?

院外叫罵之人竟然是董春花,哈!沒想到王金蓮還沒嚷嚷呢,她倒先罵起來了?如今我已是縣主,她竟還罵得如此肆無忌憚,真是好大的狗膽!

眸光一冷,我剛從書桌後站起,便見縣太爺趙德變了臉,跟着就罵上了,似乎比我還生氣。

“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刁婦!混賬至極!縣主也是她能随便罵的?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站起身,罵完董春花,轉頭變臉,谄媚地看着我,讨好道:“縣主莫氣,不過一個農村刁婦罷了,下官這就出去收拾她!”

我眉一挑,勾唇笑道:“好啊!一起去吧!”

我的話令趙德很意外,他不解地看着我:“縣主,這種勞什子事,哪兒需要您親自處理。”

我笑了,但笑而不語,沒回答趙德的話,只對旁邊四個暗衛招了招手,而後又對趙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縣主先請。”趙德肥胖的身子讓去一邊,點頭哈腰,一副狗腿的樣子。

他把路讓開,我也沒客氣,擡腳走在前面,他立刻跟上,後面四個暗衛也随即跟上。

出了屋,院外董春花的叫罵依舊在繼續,叫罵聲中時不時還響起王金蓮呵斥的聲音。

“老大!!你不管管自己婆娘嗎!由着她罵縣主,只怕咱全家都要玩完了!”

“什麽狗屁縣主!爛麻雀飛上枝頭就以為自己是鳳凰!啥東西!賤人!騷貨!我就罵!我就罵!王金蓮,你少管老娘的事!老娘今日就是要把小賤蹄子罵個狗血淋頭!”

“反了反了!你個下作東西!竟連老娘都敢罵了!蘇守康!!你還不捂了她的嘴!”

王金蓮怒了,和董春花對罵起來,暴怒聲中還夾雜着不少村民對我的維護,紛紛怼向董春花。

“董春花,你又是啥東西!你憑啥罵縣主!”

“就是!縣主是咱村的福星,你是啥東西,也配!”

“我看他們老蘇家就是不知足,定是沒撈到縣主的好處,所以跑過來鬧事!”

“他們以為他們誰啊!也不想想當初是怎麽對待縣主的!”

“可不是嘛!如今還不是看縣主飛黃騰達就眼紅了,想過來打秋風!真是臭不要臉!”

董春花被村民罵,哪有不還嘴的道理,她尖叫着罵道:“你們這群勢利小人!小賤人兩三塊豆腐就把你們收買了!什麽福星!狗屁!老娘我罵她,罵她小賤人,關你們啥事!一群犯賤玩意兒!多管閑事!”

“董春花!你才是犯賤的玩意兒!滾!滾出蘇家村!”

“對!滾出蘇家村!”

“把董春花和老蘇家全部趕出蘇家村!趕出無極縣……”

“趕出去!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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