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回頭,哪裏還有秀玲的影子? (16)
”
董春花的罵聲,王金蓮的怒聲,還有衆多村民的風涼話和叫罵怒怼聲,聽起來越發的混亂。
我眉頭一皺,邊走邊納悶,不明白自己怎麽又惹着董春花了,竟讓她連村民都一起罵了,就不怕惹了衆怒?
以前我沒權沒勢,被蘇家人罵,最多就是罵回去打回去,卻也不能将他們怎麽着,可現在不同了,我已不是小小農女了,而是有一定生殺大權的縣主,董春花鬧事,口口聲聲罵我“小賤人”,難道她腦殘嗎!
不是我自擡身價,而是古代有非常嚴苛的等級制度,哪怕我只是個半吊子縣主,那也是皇帝親收的堂堂義女。
藐視我,辱罵我,就等于藐視皇權!若我當真計較起來,就是當街殺了董春花,法律都會恕我無罪。
因為法律的第一條準則便是皇權至上,所以無極縣縣令趙德才會如此忌憚我,說白了,其實令他忌憚的并非是我本人,而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哈!沒想到最讓我看不上的大燕律法,如今卻成了我的附身符,還真是夠搞笑。
可懂春花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會不懂這些?就算她再沒見識,也不會不知道皇權的意思吧!莫非她連命都不想要了?我就納悶了,到底是何原因能讓她連命都不顧,一心就想鬧事?
出來院門,目光一掃,便見王金蓮、董春花等蘇家人,還有四五個衙役以及衆多村民,吵吵嚷嚷地好不熱鬧。
然而我一露面,他們立刻都安靜了,紛紛望過來,沒人再敢說話。
“賤婦!你鬧什麽!”趙德從我身後走出,一張大胖臉,臉色鐵青,他瞪着董春花,兇狠罵道:“好大的狗膽!辱罵縣主便是辱罵皇權!你們蘇家都活得不耐煩了!”
要說習慣這東西還真不好改,縣太爺一出面,董春花的臉色立刻變了,竟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樣,我一旁看着,頗為無語,暗道:看來我這個縣主還是威嚴不夠,一點兒都不好使啊!
表情一冷,我對身後暗衛一招手,冷笑道:“董春花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藐視本縣主!給我掌嘴!”
話音剛落,離董春花最近的趙德一個大嘴巴就抽上去了,董春花本來就沒多高,趙德可是兩百多斤的大胖子,這一巴掌抽過去,直把她抽到地上去了。
衆人驚呼聲中,趙德轉過身來,點頭哈腰,一臉谄媚地笑道:“俗話說,殺雞焉用宰牛刀,縣主手下高手,個個高貴無雙,打人這種小事,豈能髒了高貴的手,下官一人足夠用了,定會為縣主好好出口惡氣!”
Advertisement
這馬屁拍的,也是沒誰了!連我暗衛都被拍成高貴無雙了。
看着趙德那張谄媚的笑臉,我勾唇一笑,好整以暇地挑挑眉:“好啊!那就有勞趙大人了。”
給了趙德一個好臉,把他美得跟上天了似的,大胖身子兩三步沖到董春花面前,一手揪了她的衣襟。
董春花被趙德提在手上,渾身哆嗦,猶如風中顫抖的樹葉,她尖叫道:“趙大人!您不能為虎作伥!您怎麽能聽那小賤人的話,啊——”
“啪啪啪啪……”
趙德二話不說,伸手便是左右開弓,他那樣子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扇人大嘴巴當真一點兒情面沒留,下手那叫一個狠。
董春花一開始還能尖叫幾聲,可幾巴掌挨下來,她臉高高腫起,竟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唯有拼命掙紮,可惜她在趙德手裏不過一只弱雞,只有認人宰割的份。
256:其心可誅
十多個大嘴巴扇下來,趙德滿頭大汗越打越慢,而董春花的臉卻腫得像豬頭。
看到她那慘不忍睹的樣子,我冷眼旁觀,竟沒一絲同情,反而還有些幸災樂禍,董春花自己作死,行為腦殘,自食惡果,怨不得別人。
現場包括王金蓮在內的所有人,将這一幕看進眼裏全都白了臉,噤若寒蟬半低着頭,竟沒一人敢為董春花求情,不過,她男人蘇守康倒有些看不下去了。
“縣太爺啊!趙大人,您,您別打了,再打下去,孩兒她娘就要毀容了啊!”
蘇守康國字臉上沒有急赤白臉,卻也挂了于心不忍,他沖到趙德面前,咕咚一聲跪下,求着他手下留情,而趙德看都不看他一眼。
蘇守康見了一愣,倒也不傻,立刻轉了方向,跪伏爬到我面前,哭喪着臉說:“縣主啊,求您大人大量放過俺家婆娘吧!英兒她……她被抓去京城大牢,到今日也沒見個人影,俺婆娘這是急得忘了分寸啊!”
嗯?鬧了半天是為了蘇含英?
蘇守康的理由雖然令我一愣,但我卻不以為然。
蘇含英被抓能怨我嗎?她懷了誰的孩子自己不知道嗎?非得要往別人身上扣屎盆子?污蔑權貴,這是她自己造的孽好不好?與我何幹?董春花罵我,她還能把蘇含英從大牢裏罵出來!?真是奇葩思想。
“趙大人,別打了,你也打累了,歇會兒吧!”
趙德太胖,身體太虛,抽人嘴巴的力度和速度都不如之前了,他聽了我的話,毫不猶豫推開董春花,收手回來,站在一旁,氣喘籲籲地擦了擦汗,滿臉的谄媚。
“多謝縣主對下官的體諒之情,下官定會銘記在心。”
轉眼瞥他,我暗自發笑,不得不承認,趙德溜須拍馬的狗腿一面當真取悅了我,當時我還在感慨,這老家夥真會怕扒高踩低,不過呢,看在他分分鐘都能拍馬屁的份上,只要丫的不犯大錯,我還是願意給他機會的,就當他是“和珅”好了,留着總有些用處。
然而誰又能想到,若不是他親兒子趙奇犯了死罪,也不會連累他被押赴刑場險些丢了命,當然,這都是後話。
“多謝縣主,多謝縣主。”
不管真謝還是假謝,蘇守康一臉的感激涕零,他爬起來就去攙扶董春花,而董春花卻一副恨透我的樣子,臉雖腫得說不出話,可那一雙眼睛卻如毒蛇般死死瞪着我,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剝了一樣。
我眼睛一眯,并不拿她當回事,一個腦殘而已,我可沒那閑工夫陪她玩兒,轉身便想進院。
誰知,蘇守康卻再次跪了下來,哭喪着臉,竟用起了苦肉計。
“縣主啊!求您看在您曾經姓蘇的份上,幫大伯我……不,是幫小民将英兒弄出大牢吧!縣主,您心腸向來柔軟,對村裏人向來也是有難就幫,縣主今日萬不能見死不救,這許多的村民都看着呢!您……求求您高擡貴手饒了我家英兒這一回吧!”
聽了他的話,我真是一口氣憋在心頭,丫的蘇守康好樣的!頭一句指責我忘本,後一句就在村民面前說我見死不救,還讓我高擡貴手?他是想誤導村民說蘇含英是被我陷害的嗎?其心可誅!
猛然一回頭,我一點兒情面都沒給他留,冷酷笑道:“蘇守康!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蘇含英算哪根蔥?本縣主眼裏不夾她,更沒興趣對她耍那些個陰謀詭計,別說她了,就是你全家都沒那個榮幸!哼!你女兒做了什麽醜事!你自己不知道?有臉怪我見死不救?未婚先孕就算了,竟然兄妹亂倫懷了孩子,還想把屎盆子扣在別人身上?她被抓了與我何幹!蘇守康!你子不教父之過!本縣主倒想治你一個不教之罪!”
話音一落,現場一片嘩然,村民們更是震驚無比。
“啥?兄妹亂倫懷了孩子?不是真的吧!”
“哎呦,蘇啓那孩子太畜生了,害了小董氏,這回連自己親妹子都害了!”
“啧啧啧……誰說不是呢!家裏出了這等醜事,還想往別人身上扣屎盆子?”
“是啊!誣蔑旁人,活該她被抓!哎哎,這蘇含英怕是回不來喽……”
“可不是說的,做了這等事,就算官府不辦她,她也該被浸豬籠!”
“可惡!蘇家閨女污了咱村的名聲,害得咱村閨女都得跟着受連累……”
面對衆人的風涼話,蘇守康憋得臉紅脖子粗,站起身就對嚼舌根的村民們怒吼道:“你們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兄妹亂倫!我家啓兒英兒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他轉頭瞪着我,跳腳怒吼道:“你!你就算當了縣主,也不能随便誣蔑英兒的名聲,不能血口噴人!英兒是因惹了你不高興,才讓京兆尹抓去大牢的!!”
“哈!蘇守康你這個笨蛋!你婆娘沒告訴你亂倫的事嗎?難道你被她騙了?哈哈哈……沒想到你竟是個傻子!”
我仰天一陣大笑,笑完不屑地看着他,鄙夷地說:“本縣主剛說完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架不住有些人就是犯賤,非以為本縣主拿你閨女當回事!真是好笑!本縣主就說你一個向來愛臉面的男人,怎麽今日也敢過來鬧了,卻原來是被自己妻女給騙了?你家兒女有沒有亂倫,問你婆娘啊!媽的!好意思當街求我高擡貴手?真他媽丢人現眼!”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我不信!”
懷疑的種子一旦被種下,很難再回複百分百的信任,蘇守康聽了我的話,猛地轉頭,惱怒質問董春花,一副頻臨發狂的模樣。
“臭婆娘!你說!縣主說的可是真的?你他娘的是不是騙我!”
蘇守康臉色鐵青,面目猙獰,董春花看見,吓得搖着頭直往後退,那樣子一看就是心虛,蘇守康怒了,“啪”地一個大嘴巴抽上去,打得甚至比趙德都狠。
“你個臭婆娘!都是你教出的好兒女!做出這種丢人現眼的事!老子幹你娘!”
董春花嗷嗷嚎叫,被自己男人一巴掌打倒在地,直接磕掉了大門牙,弄得滿嘴是血,狼狽之極。
257:有眼無珠
我冷眼看着蘇守康發狂,冷眼看着董春花自食惡果,眼裏心裏不見一絲同情,活該,這就叫狗咬狗一嘴毛!
“行了,夠了!惹禍精連自己男人都敢騙!這婆娘要她何用?!拎回家,休了完事!”
王金蓮蹦出來,又是叉腰又是跳腳,她罵了董春花一通,轉臉就變了模樣。
“玉兒啊!是老太太我以前瞎了眼,錯把啓兒和英兒當了寶,如今才知你奶奶我有眼無珠,原來咱家玉兒才是真的寶!”
王金蓮滿臉橫肉,橫肉上一雙三角眼,我看慣她蠻橫惡毒的嘴臉,這一乍見她谄媚與讨好,竟被惡心到了,害我差點沒把中午飯吐出來。
嗤笑一聲,我白眼輕翻,并不打算理她,轉身便想進院。
“唉!玉兒玉兒诶!咱祖孫兩人好久沒見了,快和奶奶好好說說話。”
她見我進院,噙着滿臉的笑,連忙擡腳跟着就要進來,許是我不喜的臉色非常明顯,趙德察言觀色,十分狗腿地出面趕人,話說得一點兒沒客氣。
“幹什麽!你個龌龊老太太,縣主小名也是你能叫的!人家姓北冥!還奶奶?!亂攀親戚小心惹禍!去去去!縣主忙着呢!沒空搭理你!”
縣太爺在王金蓮心裏那可是不一樣的存在,被他埋汰也不見急臉,反而一臉讨好地笑道:“在理,在理,縣太爺說得在理,老太太我這就回去,您也早些回去,家裏好備飯。”
“省了吧!你一家子烏煙瘴氣!連亂倫的醜事都出了,本官可沒那閑情逸致再過去吃飯!”
趙德擺着縣太爺的官架子,瞪了王金蓮一眼,轉臉對四個衙役頤指氣使道:“你們四個也別回去了,就在這門口守着吧!縣主是個大氣的貴人,總會管你們一頓飯吃。”
聽了這話,我差點沒噴了,真是服了趙德,他這是要在我家吃晚飯嗎?行,看在他送了一盒東珠份上,我還能差他一頓飯?
許環早上走的,算算時間,陸簫陸掌櫃過不了多久也該到了,他是我與官府只見的“橋梁”,正好讓趙德和他認識認識,以後的日子裏,他們兩人少不了要合作。
果然,回到“辦公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陸簫便到了。
給兩人做了簡單介紹,兩人自是一翻不顯山不露水的相互吹捧,之後,我拿出之前的資料讓陸簫細看,看完,我們三人一并坐在辦公室,喝茶開會……
其實所謂的資料不過是我交給縣太爺的任務。
第一個任務,要他安排招聘紡織繡娘,我別的條件沒有,唯獨一點,我只招收無極縣縣內的百姓。
第二個任務,廢除坑死人的捕快制度,建立完善的縣務機關,将捕快編制在一起,由我這個縣主親自發工資供養他們,這樣既能正規了捕快,也能讓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
為什麽說百姓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其一,捕快在古代身份低下,數三教九流之行業,既沒政府編制,又沒工資,只有在立了功、破了案之後,才有可能分到些可憐的獎賞。
然而他們辦案有時效,時效範圍內必須破案,破不了就會挨打,比如兇殺案,政府要求三天破案,捕快就必須三天內偵破,破得了還好,破不了就得挨板子,板子挨了,屁股開花,再給你三天時間,若還破不了案,繼續打,所以千萬別以為天下所有縣令都會親自破案,大多數官員只負責審案,而破案卻是捕頭捕快的事。
所以如此坑人的捕快制度,造就了大批冤假錯案,他們為了少挨幾次打,竟僞造證據陷害無辜百姓。
而這只是其中一種,還有一部分捕快為了養家,一般都會找各種門路賺錢,比如受賄,捕快收了流氓地痞的賄賂,他還能為百姓出頭?也是因此,在古代某些地方,捕快比地痞流氓還要讓人害怕。
而我身為一名中國人民警察,不改革捕快制度就跟白活一場似的,說什麽我都要改革!當然了,既然改革了,捕快可以養家了,我就再不能允許人渣捕快的存在,捕快一旦犯錯,決不饒恕!
而第三個任務,便是讓各大鄉紳集資修建孤兒院并長期義務資助,這其中也有我自己一份,說白了,我是在強迫土豪們捐款做慈善。
三人坐在辦公室說着正事,直說到晚飯時分,趙德趙大人果然沒走,笑嘻嘻地留下來吃晚飯。
章宗亮、陸簫跟着陪坐,吃飯喝小酒,倒也十分盡興,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帶着衙役們回去了。
廠房的事,章宗亮忙了一天,吃完飯,和我稍作彙報後便休息去了。
晚上,分派到老蘇家和董秀才家的暗衛依舊報告說未見到兩人蹤跡。
我聽了,不置可否,直接叫兩人下去休息。
看來蘇啓和董秀才一起失蹤了,可蘇家今日才來鬧事,怎麽連提都沒提?莫非他們知道蘇啓的去向,所以一點着急的樣子都沒有?如果這麽分析的話,那蘇啓就不該是失蹤,而是跑路!可是他為什麽要跑?到底出了什麽事?
正想着,便見木讷帶了一個人過來後院。
木讷,老實沉默得近乎有些呆愣的暗衛,他說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外號叫“呆瓜”,我覺得呆瓜這名實在不好聽,叫着也別扭,便直呼他為“木讷”。
木讷為人本分,話也不多,二十的年紀,長相周正,武功也不弱,他将代替許環跟在我身邊做事。
他帶來的人竟是大宅裏的車夫楊三。
“主子,這是許環許侍衛讓小人送過來的東西,許侍衛還讓小人将回信帶回去。”楊三說着話,捧着一包東西遞過來。
“回信?什麽回信?”
我伸手接過布制包裹,打開,見裏面不但有一沓厚厚的資料,還有兩封書信,一封寫着“日報”兩字,另一封卻寫着“主子親啓”。
這是許環寫給我的信?還要我回信?丫的熊孩子又玩兒什麽把戲?
首先撕開那封“主子親啓”,我當着木讷和楊三的面看了起來。
“大宅一日,孤獨寂寞冷。”
噗!
許環這活寶,把我的現代詞全都學會了,信上第一句話就惹得我噴笑不已。
258:懷孕了沒
“大宅一日,孤獨寂寞冷。”
“一日冷,如三秋寒。”
“一秋長,相思如狂。”
“佳人咫尺,夜夜思夢,夢中嬌顏,天涯仰望,秋水盡綿長,望斷才知,孤獨難擋……”
一封信看下來,我再無噴笑之色,嘴角反而抿出凝重的線條,許環寫的是什麽?是情書啊!這是一封赤裸裸的情書,滿滿都是他綿綿的情意。
怎麽回?還回個屁信啊!我的情意都給了北冥臻,能給許環的只有“義”而已。
折好信,随手扔在書桌上,我無奈搖了搖頭,暗嘆一聲,對等在一旁的楊三說:“你回去吧!告訴許侍衛,沒有回信。”
楊三微一愣,繼而點頭稱“是”,轉身就要退下。
“等會兒,我還有一個任務需要許侍衛去做。”
聞言,楊三轉回身,恭敬抱拳道:“主子請說。”
“也不是什麽重要任務,只是讓他去牢裏看一眼蘇含英,然後将近況告訴我。”
蘇家的閑事我本不想管,但看董春花着急的樣子,我又納悶了,當初她兩人在東來涮鬧事,一并被抓去京兆尹牢房,可董春花如今已回了村,怎麽蘇含英卻不見回來?像她這種情況,随便用點銀子就能放出來,至今未放,确實有點奇怪。
人都架不住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所以想讓許環去牢裏看一眼。
楊三和木讷一并退下,我走去書桌,看到被仍在桌面的情書,竟感對許環有一絲絲的抱歉,信我沒回,卻回了他一個任務,唉……不知這熊孩子會怎麽想,也許會像往常一樣,抱怨我一句:主子,你心太狠了!
拉開抽屜,将信放進去,我打開他另一封“日報”看了起來。
宣王府、瑞王府表面很平靜,兩王相處不鹹不淡,依舊維持着表面和諧,皇宮與唐家未見異動。北冥臻沒消息,方冰也沒消息。大宅後院織造機械初步組裝成型,試驗使用卻不盡人意,沈南正帶着工匠們加班加點地改進。
看完信再看各大鄉紳的資料,直看到快子時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寒風大起,忽然就有了初冬的味道。
天氣不好,我只想窩在家裏不出門,可聽章宗亮說,今日青磚将運到一部分,醫館與部分廠房将起地基,所以就算再冷,我也想去看看。
秀玲拿過一件緞面加了薄棉的紫色披風披在我身上,又将風帽幫我戴好,可走出屋門,寒風一吹照樣感覺冷飕飕,天生體寒的我還真有些不适應。
“玉兒,天冷你還是回去吧!再說那種地方,你一個姑娘家沒必要非得去,何況你還貴為縣主!”
工人與材料已全部就位,眼看着開工在即,何月娘作為裏正娘子兼“後勤主管”,她也得跟去看看臨時搭建的廚房。
同行出了院門,她見我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下意識便想勸我回去。
“娘,正因為我是縣主,所以才更要去看看呀!你不懂,這叫士氣,大領導親自下場慰問工人,會給工人帶來莫大的激勵,幹活會更賣力。”大風中,我挽着何月娘的手臂,挨着她暖暖的身子,邊走邊說。
何月娘轉目翻我一個白眼,嗔怪道:“什麽士氣不士氣,你娘我可不懂這些,只道泥瓦匠們都是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你一個小姑娘見不見他們有什麽打緊。”
聽了她的話,我扮了一個鬼臉沒說什麽。
何月娘瞪我一眼,又道:“你說你那個世子爺到底怎麽回事?你生病他不露面不說,還鬧出悔婚傳言,如今你回村都幾天了,他也不說過來看看你,真是……我怎麽對他越來越不滿意啊!”
何月娘的話噎得我不知該怎麽回答,唯有苦笑以對,“他忙呢!沒時間過來。”
“忙?玉兒,你和娘說實話,他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你是因為怕娘擔心,所以一直沒說?唉……咱可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啊!你如今貴為縣主,娘覺得你還是換一個得了,反正他人品也不怎麽樣!”
知道她是為我好,但這話聽進耳裏,還是令我哭笑不得,“我的娘诶,你又開始不靠譜了,哪兒來的思想啊?竟然會說一棵樹?你是不是古代女人啊!?”
“這話說的,什麽古代女人?你老娘又不是從古墓裏爬出的老古董。”
“我娘明明是天仙下凡,誰敢說是老古董?誰敢?我抽不死她!”
“呵呵……少貧嘴了你這孩子!就會逗我開心。”
笑鬧幾句,我挽着她手臂,下意識晃了晃,一臉的壞笑:“诶诶,娘?我問你件事。”
“什麽事,問啊?”何月娘轉頭,不解地看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問:“我爹到底行不行啊?你懷孕了沒?”
“你!?”寒風中,何月娘被我問了一個滿臉通紅,跺腳羞惱道:“你個死丫頭片子……這話也好意思問!”
“當然好意思!哈哈哈……”放開她手臂,我哈哈大笑着跑開,一時之間,竟然覺得寒風都沒那麽冷了。
到達“工地”現場,果然如我預料的一樣,建築隊的“工人”們已全部到齊,目測大概有四五十人,而章宗亮正于熱火朝天中,指揮着他們個盡其所。
堂堂縣主忽然親自駕臨慰問,現場一陣小小騷動,工人們停下手中活,全部好奇地聚過來,各個笑得淳樸而興奮。
我迎着寒風站在高處,稍加內力便将慷慨激昂的鼓舞宣言傳向了全場。
熱烈掌聲中,我也不能只玩兒虛的,伸手一揮,便見秀玲和木讷登場,他們每人手裏都提着一個布袋子,裏面全是我提前吩咐備好的銅板。
“大家第一天到蘇家村上工,都辛苦了,本縣主今日為大家準備了一些紅包,每人二十銅板,見者有份,雖然錢不多,但卻是本縣主一翻心意,還請大家不要嫌棄!”
話一說完,現場氣氛極為熱烈,工人們不管老少,全部鼓掌歡呼,十分高興。
這次招收的泥瓦匠都是窮苦百姓出身,他們出門幹活為了什麽,自然是賺錢,結果活還沒幹,東家就先發紅包,他們能不激動?能不幹勁兒十足?
259:信中食言
工人們有了幹勁兒,工程進度就快了,一個時辰後,臨時廚房首先蓋好,楊老頭駕着牛車送來米糧、蔬菜食物和三口大鐵鍋,夏大嘴巴和村裏婦女也陸續到場,忙碌着與何月娘一起幹活做飯,這其中就有李寡婦。
我坐在避風一處,手捧着熱茶,一邊小口喝着暖身,一邊觀察着幹活的李寡婦,猜測着她和章俊之間的來往。
李寡婦只比章俊大一歲,但她守寡卻有三年之久,除了那次被我趕上的上墳事件之外,倒也沒聽說她有什麽不端的行為。
據何月娘說,李寡婦婆婆上個月死了,簡簡單單辦了喪事,李寡婦婆家沒有親戚,蘇家村的房子毫無懸念成了李寡婦的。
好吧!如果章俊真和她兩情相悅,我也會真心祝福,起碼在我心裏,李寡婦李茵妹看起來要比沈嬌嬌讨喜得多。
一杯熱茶剛喝完,便見家裏有暗衛一路飛縱着找過來,“主子,許侍衛剛剛派人送過來一封信。”
嗯?丫的熊孩子又寫信了?難道又是情書?
我搖頭失笑,讓木讷把信遞過來。
放下茶杯,我伸手接過信,低頭一看,“騰”一下就從椅中站了起來,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心下竟是一片悸動。
天啊!北冥臻的信!這居然是北冥臻的信?
“誰送來的?”
緊緊握着信,我擡頭問暗衛,他說送信的還是楊三,說許侍衛帶話,這信是由正常渠道送進京裏的,沒出現任何被攔截的跡象。
我聽了倒也分析不出什麽,只是沒當場看信,而是着急吆喝着秀玲和木讷回家,我想躲在自己屋中甜甜美美地看。
懷着迫不及待的心,運起三腳貓輕功,沒多久便回了家,進屋坐去書桌,我深吸一口氣,動手開啓了信的封蠟。
“此時相距離別已過一十五日,玉兒過得可還安好?為夫在江南,雖公務繁忙,卻諸事順遂,三天五日家書一封,只為安撫玉兒擔憂之情,且不必挂念為夫之安危,玉兒安好,便是為夫之好,只是公務之事不盡人意,頗為費些周折,早前應你之事,唯恐有變,食言三十承諾,尚需十日待約,四十日,為夫定回。切記,勿找勿尋勿擔心。臻。”
短短幾句話,我看完了愣在當場,只覺一顆熱切的心被潑了冰水一樣,猛地凍住了。
這真是大妖孽寫給我的信嗎?
信裏第一句話竟然問我是否安好?他不該問我想不想他嗎?
什麽叫三天五日家書一封?難道這家夥當真沒時間給我寫信?
三十天的約定以公務為借口延長十天,竟然直接變成四十天?他怎麽能食言?還讓我不要去找他?
為什麽!?
為什麽信裏肉麻的情話沒了?
為什麽大狐貍發騷的暧昧沒了?
為什麽以前的信厚厚一沓,如今的信卻是薄薄一張紙,而信裏所有文字,通篇沒有一句說相思?!
……冷!
好冷的感覺!
眼底有些酸,捏着信的手指也有些抖,我不可置信地将信從頭到尾又看一遍,可除了這幾行字,當真再沒其他。
不相信!我不相信這封令我盼望已久的信只有如此冷冰冰的幾句話!會不會……會不會他用藥水寫了別的?電視裏小說裏不都這樣說的。
心中慌亂酸澀,更感如鲠在喉。
我控制着情緒,站起身,尋到燭臺用火折子點了,學着電視裏情節,将北冥臻的信放在燭火上輕輕熏烤。
可是,烤了半天,什麽字都沒有,難道需要酸堿藥水嗎?
“秀玲秀玲!”
無計可施時,我竟向秀玲求助,扯着嗓子喊她。
“主子,怎麽了?”秀玲進來,詫異問我。
“你看看這信,看看空白的地方,有沒有可能會有字?”
将手中信紙遞給秀玲,秀玲莫名接過,低頭看信,然後也愣住了,但沒一會兒,她便擡頭說:“應該不會有字了,主子?”
“嗯?”一聽秀玲說信上不會再有字,我的一顆心不由跌入低谷。
“世子的字跡奴婢看得不多,主子能确定這是世子的親筆嗎?”
秀玲一句話又讓我燃起希望?難道這信不是大妖孽的親筆,這怎麽可能?誰會這麽無聊冒充別人寫信?
我複又接回信,仔細相看墨黑的字跡,可越看越心涼,喃喃道:“不會有假,這就是他的字跡,可是……”
可是信的內容和以前卻大相徑庭,冷冰冰的寥寥數語,這讓我感覺十分不好,十分的慌。
“主子,你先別亂想,也許世子這樣做……有他的道理。”
難道我的臉色很不好看嗎?竟讓秀玲看出了我的心思?
眼眶一熱,鼻子一酸,我險些沒掉下眼淚,暗自控訴北冥臻,三十天變成四十天?他有什麽道理?他說過,就算是用爬的,他也會按照約定爬回來,除非他一點不想我,可他怎會不想我?難道他真有別的女人了?
剛接到信時,驚喜、激動,看到信的內容,慌亂、心傷,此時又想到口口聲聲說着愛我的男人可能背叛,我又強迫自己冷靜。
信任,我該信任他,有些事就算親眼所見也不一定就是真相,何況一封信?
然而越想讓自己冷靜,卻越是無法冷靜。
傷心過後,胸腔竟續起一把火,越燒越旺,丫的北冥臻居然有膽背叛我?他要真有了別的女人,我就殺過去,給他們好看!
什麽狗屁四十天!三十天期限一到,姑奶奶我就親自殺到江南,若沒親眼看見情敵,我絕不善罷甘休!
情緒的變化帶來神情的多種變換,當我臉沉如水時,便聽秀玲說道。
“主子,把信給奴婢吧!奴婢随楊三回城一趟,讓許環看看字跡,另外再跑一趟錦王府,也讓王爺和側妃看看,倘若這信真是世子寫的,就問問王爺有什麽想法。”
在未知的事實真相前,一切想法都是徒勞的胡思亂想,我知道秀玲是想勸我冷靜,然而我也确實冷靜了。
“好,那就這麽辦!”
冷靜扔出一句話,我心中冷笑,暗道:不就一個臭男人嗎!有什麽了不起,誰還沒失戀過!媽的!如果北冥臻真的背叛我了,姑奶奶就當面甩他一巴掌,然後高傲地轉頭離去!哼!
260:準備回京
秀玲拿着信走了,可這信卻影響了我一天的情緒,心情不好,面色不好,就連午飯都吃得食不知味。
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午飯過後,我帶着木讷和另一名暗衛跑去了施工工地,用忙碌來安撫自己不踏實的心。
直到日頭西下,秀玲才從京裏回來,她到工地上找我,和我一起回了章家大院。
秀玲說許環和錦王等人都看過信,但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不是北冥臻的親筆,于是信被錦王留下了,王爺打算将信帶去宮中做字跡鑒定。
我聽了,吃一驚,怎麽古代也有鑒定字體的技術嗎?沒有精密儀器,如何鑒定?
秀玲解釋說,只要筆跡參考資料足夠多,鑒定官便會輪流進行人工鑒定,最後得出正與反的結論,再由正反兩方進行正反論證,二十名鑒定官,只要有一方的鑒定人數達到十六時,鑒定結果便會成立,但這一過程,至少需要三至五天時間。
聽了秀玲的解釋,我忽然就不急了,因為我想通了,不管這信是真的還是假的,倘若北冥臻三十天沒回來,媽的!與其我在家當個怨婦,不如姑奶奶我殺去江南,當面找他算賬!
此事一想通,心情也跟着變好。
說完信的事,秀玲從懷裏又掏出兩封信遞給我,我一看,哭笑不得。
秀玲就在京城好不好,有話帶回來就可以了,許環還非要寫信。
先看主子親啓。
好吧!不是情書了,卻是滿紙對我“狠心”的抱怨和控訴。我搖搖頭,收起信,又看日報,與昨日大同小異,只是多了另外兩條信息。
信息一,“北冥臻”游湖,滿船豔妓。
信息二,蘇含英不在大牢,已放多日,去向不明。
“北冥臻”如何,我已完全不在意,可蘇含英的去向就令我意外了,居然已經放了,可她人在哪裏?奇了怪了,什麽叫去向不明?難道她也失蹤了?
折起信,放進抽屜裏,秀玲問我:“主子,過幾日便是京兆尹的喜宴,主子可去?”
去嗎?說實在的,我和韓齊良韓大人一點都不熟,真不願意去,而且我也不喜歡那種虛與委蛇的虛假場面,去與不去,還沒想好,便對秀玲說:“不是還有些日子嗎?到時再看吧!若我不去,就讓許環代我跑一趟,把賀禮送去也就是了。”
吩咐秀玲下去休息,我心思一動間,又想起了大妖孽。
剛嘆一口氣,蘇衛便來找我,說要讓我陪他玩兒。
這孩子自從二個哥哥和許環走後,就像少了玩兒伴似得,整日無精打采。
“好啊!姐姐陪你下會兒棋吧!”下棋必須靜心,我這是要強迫自己淡定啊淡定!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天天忙,日日忙,讓自己忙得像陀螺,忙得再沒空想念北冥臻。
一連五日,我不是跑縣城就是跑工地,不是親自去買施工原材料,便是親自跑招聘。
五天下來,每天到家,除了吃飯洗澡便是倒頭大睡,把自己累得像條狗。
不過這五日的收獲也是蠻大的。
村裏這邊,章宗亮帶着工人将所有房屋的地基都已壘造完成,醫館再有一兩日便可投入使用,醫生和醫女也招聘了四名,就等着正是駐進蘇家村。
家裏收到章俊和章柯的家書,兩人已平安到達飄渺峰。
許環那邊傳來消息,第一架齒輪織布機試驗成功,衆工匠們正在加緊制造另一架。
駐守縣裏的陸簫也有好消息,不但繡娘招收的工作完成,同時還收集到了大量的棉線。
他還彙報說趙德做事也很兢業,捕快制度改革基本初具成效,他為殺雞儆猴,竟将平時最多怨聲的捕快直接抓進牢房,并勒令自己兒子收斂行為,不得做出任何欺壓百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