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孟炎低頭往下看,見有腳往他剛買的新鞋子上踩。他什麽話都沒說,頭沒擡,他那腳先閃了過去,再一擡,就一腳踢中了人的肚子。

那人哀嚎,抱着肚子喊,“殺人了,殺人了!”

“我操。”孟炎有點好笑,見路人都停下腳步圍觀了,他擡起臉往上一揚,嘴邊帶着點笑往周邊人一一看過去,然後擡腳再往那鬼哭狼嚎的人身上狠狠地踹去,把人踢得都哭出了聲,他卻笑了起來。

路上有膽小的,倒抽一口氣,背着書包飛快跑了。

就是有那膽大的,也退後一步,此時此刻,不敢見義勇為。

“我操!”孟炎本來想罵“我操你媽”,但基于他壓根看不上這厮他媽,所以罵了句我操,拿起了剛随手扔在地上的書包,不顧那人哭得都快斷氣,背着書包往前走。

剛出了校園,突然前面有車開來,就差一點撞飛他,但還好司機應該長了眼睛,車在他身前兩步剎住了。

孟炎那眼睛一瞪,皺了皺眉,覺得自己沒被撞死,犯不着找人晦氣浪費時間,就繞過車頭往前頭走。

他還得回家裏吃家裏那婆娘做的飯菜去,吃完要是她還不回來,他就去游戲機廳裏打會游戲,再繞道去接她一程,免得她兜裏給他的零用錢被人半道劫了。

啧,住他家前面街道那八婆,聽說前些日子晚上回來包就被人搶了。

他家那婆娘,雖然要比那八婆厲害很多,但沒辦法,這婆娘長得比誰都像樣,聽說那些搶動的就愛劫她這種的,孟炎覺得這事還是自己看着點好。

婆娘盡管啰嗦又惹人厭,但好歹是他媽。

錢沒了,他媽給他的零用錢就得少了。

誰幹!

操!

他這剛繞一個頭,靠近他那邊的車門突然大打開了。

裏面有一個長得平庸無奇,但穿得不像這個縣城裏的人突然向他微笑道:“有沒有撞着?”

孟炎當他神經病,掃了他一眼,就往大路上拽拽地走。

“這位同學……”那人又叫了他一眼,聲音近在耳邊。

孟炎吓了一跳,對着莫名其妙走到了他身邊的人吼,“幹什麽?找打架啊!”

那人笑,說,“差點撞着你,我送你一程。”

“滾。”孟炎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哪來的神經病。

“這位同學……”

孟炎繼續走。

“這位小同學,”那人說話的笑聲越發重了,“讓我送你一程吧,要不我心中挺過意不去的。”

“老子沒死。”孟炎覺得這世界上的人怎麽都跟他家婆娘一個德性,啰嗦又愛大驚小怪。

他媽的他不是沒死嗎?用得著過意不去嗎!用得着誰過意不去!

操他媽!

“滾!”孟炎冷冷地對他豎了一根中指,把書包不耐煩地從左肩甩到右望,眼睛往路上看去,看能不能攔到出租車。

他身上還有點錢,能打到車。

媽的,還好家裏盡管窮到吐血,但那婆娘成天還記着往他兜裏塞錢。

盡管他嫌棄她沒用,只知道用這招讨好他,但好歹聊勝于無。

“坐這車吧。”聲音剛起,那輛看著明顯就是他那暴發富的爹活着也還是買不了一個椅子的車子這時滑到了孟炎的面前,車窗是打開的,裏面車況讓他一眼盡覽無餘。

孟炎看著車內那深沈又閃閃發光的椅子,又看了看這車平淡無奇的外殼,眼睛微眯了眯,“這是什麽破車?”

他怎麽不知道這是什麽牌子?

“小車,還沒開始在外面賣,只是試開。”那平凡無奇的年輕人朝他溫和地笑了笑。

他向孟炎看來的眼睛裏帶着一種奇怪的笑意,這笑讓孟炎心中突然湧現出了一種奇怪的感情,這讓他鬼使神差地突然走到了他的身邊,擡起腳,狠狠地跺了他一腳,然後,他擡頭看着眼前笑意微減,但完全不生氣的人。

孟炎皺了皺鼻子,覺得怪怪的,想擡腳再踩他一腳時,但那腳好像就踩不下去了。

他覺得怪得離奇,擡頭看那人還是溫和地看著他,見他臉上斂了笑,但眼神就是溫和得不可思議。

孟炎“哈”了一聲,懶得去想心中的情緒是怎麽回事,罵了聲“神經病”,但卻把書包甩到了車上,人也接着爬了進去。

這麽好的車,坐坐也沒關系,反正街上人來人往的,這個人要是敢對他怎麽樣,他就一腳踹死他。

“永勝路三向街,知不知道?”孟炎見那年輕人一上車,就擡腳把鞋子踩上了前面的椅背,冷冷地道。

“知道。”那比他大好幾歲的年輕人笑著回了這麽一句。

“去那。”孟炎不耐煩地吩咐,他面上不耐煩,但心裏也覺得這個人的脾氣太好了一點。

他在學校裏就是活閻王,誰都不太敢惹他的,這人被他兇者還能對他笑,沒有鬼才怪。

“好。”那人不以為忤地回了一句。

車子這時開了,過了一會,車開過學校所在的得勝路,往中間的小勝路開的時候,那人突然向他伸了手。

孟炎吓了一跳,正要怒吼時,卻聽這人說,“你衣扣開了。”

孟炎低頭,才發現自己的白襯衫是真的開了兩個扣子。

他正想這有什麽了不起的,但這人卻幫他扣起了扣子。

孟炎怪不自在的,但又覺得這沒什麽不妥,所以就看著這陌生人幫他扣好了扣子,還給他分了分眼前的頭發。

“頭發長了,該剪了。”那神經病又溫和地說了這麽一句。

這話跟他媽說得一模一樣,孟炎想也不想地翻白眼,“幹你屁事。”

“剪了就擋不住眼睛,方便看東西。”

“老子懶得剪。”瞎了都懶得剪。

他就是不要剪,誰說他都不願意。

“我知道有一家剪得好,要是理發師忙,等他理發的時候還有海鮮招待人吃。”

“少騙老子,”孟炎冷哼了一聲,“這縣城裏要是有這麽一個破地方,有我不知道的?”

他爸活著的時候,什麽好地方沒帶他去過!

當他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有那麽好騙啊,這人果然不安好心。

“最近新開的,我正好認識這家的老板,不如我帶你去?”他口氣很沖,那神經病卻還是笑着回話,“近日新開張,全場免費,還可以吃蝦吃到飽。”

孟炎聽了皺眉,“老子不喜歡占人便宜,還有,你當老子傻啊,全場免費,哪個瘋子想賠死敢做這樣的生意。”

他媽的,他家是做生意的,他能不知道這生意怎麽做的啊?

“是熟客可以全場免費,我正好是他們家的老朋友,一般要是覺得東西好吃,還可以打包回家,他們還會當我是賞臉了。”

孟炎一聽就安靜了下來。

得,還可以打包?

真的假的?

家裏那婆娘可有好一段時間舍不得吃好東西了。

“去看看吧,要是覺得看得中就賞臉讓人給你剪一個,要是不願意,咱就走,可不可以?”

這人說話帶着笑,還有一種孟炎覺得莫名其妙,但不怎麽讨厭的自來熟與親昵,而且說的話他聽着也挺喜歡的。

所以在孟炎哼哼了兩聲後,很随便地道:“那就去看看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老子就只是去看看,不喜歡都滾蛋,老子自己回去。”

他說着說着就又暴躁了起來,這時他身邊的那人卻是笑出聲來,道了一聲聲的好,脾氣好得真是讓孟炎撇過頭,跟看神經病一樣。

這到底到哪個精神病院放出來的,竟然讓他媽的好死不死遇上了!

車子一路平穩地往前行駛,孟炎這才剛往前方瞅了兩眼,身邊那神經病就又開口了,“你想吃什麽?”

孟炎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剛才不是說有吃的?”

“除了海鮮,你還可以點別的。”那男人溫和地笑了笑。

“你哪出來的,”孟炎嫌惡地看他一眼,“話這麽多。”

那男人笑而不語,孟炎真覺得他怪,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個神經病,打頭一次見人就跟人剪頭發,被人牽著鼻子走,真他媽邪乎。

“喝點水。”他正東想西想,眼邊有了瓶打開了蓋的水。

孟炎轉臉瞪他,再也忍不住問他,“你這是醫院剛放出來吧?”

那人哈哈笑了兩聲,把水瓶放到他手邊,聲音還是溫和得很,還帶着一種讓孟炎覺得暴躁的安撫,“喝兩口,很快就到了。”

“老子……”他本來想說老子不渴,但這時這男人帶笑的眼睛就放在他身上,孟炎這話到嘴邊就說不出口了,只好皺了皺鼻子,厭惡地接過那瓶水喝了兩口。

水很柔,入口即化在了口腔裏,跟他平常喝的水不同,沒幾口就讓他一下就把那一小瓶喝完了,孟炎喝完幹咳了一聲,板着臉問那男人,“這不是毒藥吧?”

“是水。”身邊的人笑。

“你多大了?”孟炎突然問他。

“30。”

“哦,”孟炎不誠懇地說了句,“看着不像,你挺年輕的,長得像我哥。”

奉承過人家,見人家嘴角弧度愉悅得真像個貨真價實的神經病人,他又開了口,“這水還有沒?”

“有。”

“再給我兩瓶。”帶回去給那婆娘嘗個鮮。

“好。”

不一會兒水就到了他的面前,孟炎從褲兜裏掏錢,“多少?”

“嗯?”這看著挺年輕的年輕人鼻音裏帶笑。

孟炎翻白眼,不耐煩地說,“聾了啊,問你多少錢一瓶。”

聾子啊,聽不懂話啊。

“十塊。”

“哦。”孟炎掏出錢,拿出了三十塊,想了想,又拿了兩個硬幣出來,放到人手上。

多的,算給人家的跑路費。

“多了。”那人笑著說。

“給你就收着。”孟炎把書包拉鏈打開,把水塞了進去。

一會車子就到了地方,車子剛停下就有人來拉車門,孟炎下車看那拉車門的人穿得正兒八經的跟個電視裏演的富公子哥一樣,他不由挑了挑眉,朝那笑得八顆牙齒都露了出來的年輕人看去。

“來。”他在車頭那朝他伸了手。

孟炎撇撇嘴走了過去,走了幾步上了樓,理發的地方沒看到,就看到幾個穿得特別精致的人站在周圍,然後幾張桌子上全擺滿了吃的。

沒錯,全是海鮮。

“吃完再剪吧。”

這剛放學,孟炎還真有點餓。他摸了摸肚子,打算把事情先問清楚,轉頭就對着身邊的人就說,“這剪頭發多少錢?”

“免費。”他笑道。

“吃的免費,剪頭發也免費?”孟炎哼哼了一聲,看白癡一樣地看着這有病的人。

“對。”

孟炎眯了眯眼,懶得再搭理這瘋子了,拉著肩上的書包就往外走。

得,這人絕對他媽的有病。

“有點貴,”剛走一步,他就被人拉住了手。

然後這拉着他,笑得讓他全身上下都不對勁的奇怪神經病又笑着說,“你還是個小同學,我是大人,想着就由我先請客。”

“不用你請,老子有錢。”

“那好,1000塊。”

“搶錢啊!”孟炎想也不想吼。

那人還是笑。

孟炎瞪他,“老子不剪了。”

“剪吧,都來了,吃完剪了我送你回去,當我的司機剛差一點撞了你我向你賠禮道歉。”

“不稀罕。”孟炎真心煩了,掙脫了那握着他的溫熱的手。

“菜剛上桌,熱着呢,”那人卻是緊握着他,語氣不急不緩,還是溫柔得不可思議,“吃完走吧,要不浪費了,頭發不想剪那就不剪。”

“不想吃。”孟炎煩得緊,看著那緊握着他的手甩了又甩,甩不開真心急了,“你他媽的放開我的手。”

“吃完再走,好不好?”這他媽的神經病這時還低頭問他,那臉離他就差一個巴掌遠,吓得孟炎張了嘴,眼睛也瞪圓了,沒法理解這到底是哪個他媽的醫生沒看好給放出來了。

他這瞪着人呢,那人卻拖着他走了幾步,沒一會兒,他就已經坐到了位置上,面前擺好了盤子,那去了殼的白蝦已經熱氣騰騰地在他面前了,并且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香氣。

孟炎喜歡吃龍蝦,天生的,可他們這是內陸城市,要買到真正鮮活的大蝦可得花不少錢,他家裏那婆娘盡管很舍得給他吃,但家裏情況大不如從前,經不住老這麽吃,就很少弄給他吃了。

孟炎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他皺眉擡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罵人,“你神經病。”

罵完,再不耐煩地問,“下毒了沒有?”

“沒有。”

“能打包?”

“能。”

孟炎哼哼一聲,把兜裏的零錢全掏了出來,然後從書包把自己那不怎麽動用的錢包也拿了出來,扔到人的身上,就開始拿筷子了。

“先擦擦手。”這人說著話,就已經過來給他擦手了。

“哪這麽多事。”孟炎一只手還沒擦完,手就開始甩了起來。

“就一下。”這人的聲音帶着濃重的誘哄性。

被人當三歲小孩的孟炎聽得覺得不對勁得很,想吼人,卻覺得這樣太他媽糟糕了,一時之間,他只好又瞪神經病一樣地瞪着這神經病。

“吃吧。”這人擡起頭時,嘴角又是笑。

“笑,笑,笑,笑個屁。”孟炎本來想罵出聲,但又覺得這樣太沒教養,就在喉嚨裏自己說給了自己聽,然後埋頭就吃了起來。

等吃夠本,又讓人拿了打包的盒子過來,他把留下的那幾只整的都裝在了盒子裏。

旁邊那男人拿了袋子幫他裝,等他把他挑的都裝好,孟炎覺得人家幫了忙,口氣也就好了點,“謝謝你了啊。”

說完,拿紙擦了嘴,一手提起書包,一手提起塑料袋,就要往門邊走,“剩下的下次你到我校門口等著,我還你。”

“那錢都給了,頭發不剪了?”這人站了起來,低頭在他身邊溫和地問。

孟炎擡頭,看到了自己眼前垂着的頭發,猶豫了一秒鐘,正要開口的時候,這人又柔聲道,“現在6點半,給你剪快一點,再送你回去,用不了7點半就能到家。”

7點半差多不就是他媽下班的時間……

“那就剪。”孟炎瞥他,看着這老沖他笑個不停,笑得他心都慌的神經病問,“喂,你叫什麽?”

“佟,佟威海。”

“哦。”孟炎應了一聲,低頭看着手中的袋子。

“給我,我先幫你拿着。”

“随便你。”孟炎見他已經過來拿了,哼哼了一聲說。

下樓轉個彎就是個剪頭發的地方,孟炎在落地的大鏡子前看到了自己的臉,然後那長得實在過於普通的男人就那麽站在他的身後微笑着。

很奇怪,但一點也不突兀。

不顯得自己特別好看,也不覺得自己把這男人比得更難看。

不像他們班的鼈三,一到他面前,就像垃圾堆裏剛爬出來一樣,又醜又髒。

還有這人的牙齒還挺白的,笑起來還算——有那麽一點不招人讨厭。

“坐吧。”他已扶着他的肩往椅子上坐。

“你幫我剪?”孟炎在坐下去之前,驚了。

怎麽回事?

“不是,理發師這就來。”

“靠。”孟炎罵了句娘,這時門邊已經來了一個帥哥過來朝他們彎腰,嘴裏連道了好幾聲對不起。

看他長得好,孟炎脾氣也就好了點,不過口氣還是有點不耐煩,“別道歉了,趕緊剪,我還趕着回去,謝謝。”

說完謝謝他就閉了嘴,然後看着那男人拉著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然後手裏拿着些東西在看。

孟炎瞄一眼,見全是蝌蚪文,又神經病一樣看了這人一眼。

看着就不像他們縣城的人,不知道跑來幹什麽,他剪個頭發還等在一邊,不是瘋子是什麽。

孟炎頭發一剪,前面光滑的額頭就全露了出來,站他後面那穿着講究的帥哥在他的相比之下頓時就黯然失色了,不過,鮮嫩的小俊男一臉不高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皺了皺眉,還拍了下自己的臉。

“怎麽了?”有人在問。

“太白了,像個娘們。”孟炎對自己的皮膚那是相當的不滿意,現在頭上的頭發一沒了,他覺得自己白得更娘們了。

“那多曬點太陽,這樣也健康一些。”身邊那人帶笑說。

孟炎聽着這話還算靠譜,看他一眼,嗯了一聲又問他,“我書包跟袋子呢?”

“放外面,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知道怎麽回。”找個公車站搭就是,他還給自己留了幾塊錢。

“我來送吧,應該順路,我正好要回去。”

“你住哪?”

“開遠路。”

就是住他們家頭上不到三公裏的那條路。

孟炎幹脆轉過身正對著這人,問,“我怎麽從沒見過你?”

他們家住的那條路,算是普通人住的,路頭還通著省道,所以算是個好地方,但開遠路就跟他們那條街完全不一樣了,因為那個大得離奇的區原來是個大樹林,後來被好幾個人買了建了房子,還修了條路出來,就叫開遠路。

平時他們溜彎跑步,就全往開遠路走,因為那路邊樹多,路長,中間還有河流,再往裏進就是山,空氣好景色也好。

他們學校去年的春游就是在那搞的。

裏面住幾家人孟炎大都見過,但還真沒見過這人。

“剛搬過來的。”

“你不是我們縣裏人?”

“不是。”

孟炎本來想問他幹什麽的,但覺得自己問得比當警察的還多,所以就沒再問了,只是皺眉說,“你知道我往東向街?”

要不怎麽說順路。

“到開遠路的話,基本上要從西開到東,無論你家住哪,我大概都能捎上一程,不過你住東向街的話就更方便了,到時只要一停就好了,都不用轉道,是不是?”這個叫佟威海的人笑著與他說道,還說,“現在就回吧,你身上還沾了點碎發,趕緊回去洗個澡。”

“嗯。”孟炎也覺得自己脖子有點發癢,雖然應該沒什麽碎發,剛剛那個剪頭發的還挺小心的,“我現在不回東向街。”

“不回,那要去哪?”

“去我媽那。”這男人擡腳往前走,孟炎不得不跟著他出門。

這時他看這人帶著他往大打開的車上走,不由急了,“我書包?”

“在車裏了。”

“不早說。”這時這人扶了車門讓他進,孟炎看著自己在座位上的書包跟那塑料袋,一個彎腰就敏捷地爬到了裏側的座位坐著。

“你媽現在在哪?”

孟炎這才反應這來自己已經上車了,心裏打算要坐公車的他啞口無言地瞪了佟威海一會,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建站路。”

“好。”

“不用那麽麻煩,前面公車站停。”孟炎覺得事情怎麽這麽不對勁的很,他媽的他也邪乎了,怎麽一看他扶車門,就想也不想地往車裏鑽,他問他媽在哪,他明明不想說的,但話就是這麽從他嘴裏說出來了。

“不遠,就送一下,也順道。”

确實順道,因為他媽做生意的市場離家裏不遠。

“随便你。”孟炎摸了摸鼻子,因無法拒絕眼前之人,從而覺得看眼前的人有點不爽了。

“癢?”

“什麽?”孟炎沒反應過來。

“脖子。”這人笑著指了指他的脖子。

“沒有。”孟炎立馬放下了手。

“我看看,還有幾根碎發……”這年輕人笑得溫和地靠近看了看,不到兩秒就又直起了身,對他說,“有一點,我拿毛巾幫你擦下。”

說著還沒幾秒,他就在打開了車內的一個櫃子,從裏面拿出了一條濕潤的帕子。正當孟炎鼓著眼睛想問他到底想幹什麽的時候,這條冰冰涼涼的帕子就放在了他的脖子靠喉結的地方上,舒服得他下意識就擡起了下巴。

這時孟炎擡起了下巴,也半閉了起眼睛,喉嚨裏還咕嚕了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聲音雖小得不能再小,但這被眼前的佟威海清楚地聽在了耳裏,這時這個男人嘴邊的笑止也止不住了,并且他用盡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克制了自己去抱眼前的小孩,親吻眼前的小孩的沖動……

佟威海從沒有想到,上世那個自一開始就以成年人姿态來到他身邊的孟炎,在他年少青澀的時候,竟可愛得如此厲害,讓他光只聽他的話,就喜歡得肝都打顫,就算他跟個混混一樣動不動就說粗話愛怒吼,但生澀懵懂的孟炎,他也是怎麽看都覺得這個人怎麽就怎麽就那麽地招他喜歡,覺得他怎麽就能這麽好。

原來人生假若初見,竟能這樣美好到最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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