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鐘家
吃過晚飯, 幾個閨女坐在餐桌旁。
老大和老二在看書寫作業, 曉花和曉香兩個就坐一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時鐘業成從裏屋出來, 身上穿了曉荞之前給他買的背心。
背心是很顯新的那種天藍色, 鐘業成一直穿深色衣服, 穿這麽淺的還突然有點不适應。
她好像身上長虱子了一直, 揪來揪去, 很不自信的說，“我穿這個好看嗎？”
四個閨女異口同聲道, “好看。”
鐘業成被誇了臉都漲紅了, “嗨, 我有衣裳穿，曉荞你零用錢自己買學習用品就行。”
“你那背心都破了。”曉荞道。
鐘業成撓撓頭，突然間覺得挺在當爸的成就感的。
還是有閨女好, 還是四個貼心的閨女。
不過他又想起自己前世那個淘氣臭小子, 如果不是因為末世來臨，說不定現在也能長成個懂事或是不省心的小少年。
說完，他又嚷嚷着出門再穿，在家也沒人看, 穿破的就行，然後就又進屋換衣服去了。
幾個女孩看爸爸進去了，均左右看看，似乎都一副神秘兮兮有話說的樣子。
結果曉麥先放下筆，“我今天放學的時候, 聽到咱們樓下大嬸兒在議論個事兒。”
曉麥擰眉，“那些個大嬸兒，真是閑的沒事，她們又議論啥了？”
平時她們家被議論的也就是她媽的事，她們都快背了，這次不會也是？
曉麥突然小聲，“就是議論咱......媽的事，我聽說她回來了。”
“啥，她還來咱們家了？”曉荞睜大眼睛。
她已經說了那些話，沒想到這女人還能這麽厚臉皮的要回來。
她也不想想，當初死活鬧着要離婚，她爸不同意就一哭二鬧的，最後逼的她爸沒辦法，才跟她辦的離婚。
當天晚上，她就拿了家裏大部分錢，然後上了個男人的車，當時這事鬧的也算是比較大的了，街坊四鄰就沒有不知道的。
要不然他們家也不會這麽一直背後被人議論，她現在回來就不怕被人罵嗎？
“我也是放學回來的時候，聽到隔壁樓那個趙嬸兒和一幫人在說。”曉麥滿面擔憂，“說之前在咱們家屬樓附近看到她了。”
“那我問你們，要是那......咱媽真的回來，你們是怎麽想的？”曉荞道。
四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曉香先高高舉起手臂，“我不要媽媽，我就要爸爸就行了。”
曉花看妹妹舉起手，也跟着舉手，“我也....，嗯。”
她乖乖的樣子點了個頭，其實她也覺得現在就挺好的。
媽媽要是回來，就會再像以前一樣罵她們，打她們嗎？
那樣的話，她不想要，雖然托兒所的小朋友們好多都有媽媽，但是人家的媽媽都很好，不會打小孩。
曉麥也點頭，“就這樣就挺好，反正他們離婚了不是嗎？”
曉荞說，“對，他們已經離婚了，是兩家人了，我們都跟着爸爸就對了。”
“但是我有一件事要囑咐你們，”曉荞突然壓低聲音，然後幾個女孩頭挨着頭，“你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爸爸，我怕爸爸會心軟，到時候又跟那個女......又跟咱媽複婚，就糟糕了。”
鐘曉荞年紀大點，對她媽了解甚深，簡單的說她媽就是個自私自立而且還虛榮心爆棚的女人。
以前還住大雜院的時候，她媽就經常嫌棄房子小，經常找茬罵她爸，不是嫌菜不好吃就是嫌衣服沒洗幹淨。
那時候她雖然還小，但也懂很多了，有時氣急了真恨不得她爸趕緊跟她媽離婚算了，家裏可以消停點。
可惜她爸那時候太老實了，一直被她媽欺負，還一直覺得挺好。
後來她媽走的時候，她都覺得松了口氣。
可沒想到現在又回來了，雖然她爸現在看上去不那麽好欺負了，但是她還是很擔心。
就沖當初她爸對她媽那個勁頭，她真是擔心她爸又心軟，跟她媽再複婚，她們家又沒有安寧日子了。
曉香不懂就問，“啥是複婚。”
曉荞自覺跟她解釋不清，“反正要是爸媽複雜了，媽媽就要回來跟我們一起住了。”
曉香睜睛瞪大，“那不成，不能複婚。”不過她轉了兩個眼睛，又道，“可是......爸爸知道媽媽回來了呀！”
曉香‘啊’了一聲，看向她們。
曉花也點了點頭。
然後曉香就把今天她們在托兒所的事講了一遍，末了還道，“我當時反應可快了，我早就認出她來了，但我才不讓人家知道她是我媽媽，不然她就有理由打我，人家還不管。”
“我說她是拐子，結果老師就幫我把她趕出去了。”
“不過爸爸來接我們的時候，老師有跟他說來了拐子，讓他小心點。”
幾個女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爸爸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已經猜到了。”鐘業成給了她們答案。
其實之前崔老師說的，他都沒往這方面想，畢竟他穿到的是一本書中。
而路秀麗是女主的媽，跟前男友走後就一直生活在港島，可沒有再回來過。
可他又想到，他穿到這本書中時，原身就死了，他卻繼續活了下來，又改變了幾個女孩的命運。
那麽書中的線索會不會因此改變呢？
如果改變，那路秀麗回來也沒有什麽不可能？
可是又是什麽情況促使她回來的呢？
盡管有很多疑問，鐘業成還是在孩子們擔心的眼神中表示，“你們都不願意爸爸跟媽媽複婚嗎？”
幾個女孩沉默了，都沒有說話。
鐘業成又說，“不會的，爸爸跟你們媽媽都會有各自的生活。”
搞笑呢吧，他穿成了原身，也可以擔起原身的責任，但是那也要分人的好不好。
跟人私奔的作精前妻還是算了吧，讓她哪來的回哪去就好了。
而正在這個時候，就覺得樓下亂哄哄的有人上來。
他們這是一梯三戶的老樓，戶型不太行，隔音也不太好。
但是平時大家都挺注意的，晚上這個點誰家也沒鬧過這麽大聲。
然後，慢慢的腳步就越來越大，接着就伴随着人說話的聲音。
隐約可以聽到，“回來啦。”“哦，原來是這樣啊。”等聲音。
接着他家門就被敲響了，曉麥坐在最邊上，她起身就去開門，然後就看到一群大嬸堵在她家門口。
而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她們那個走了又回來，她們剛剛讨論過的親媽。
曉麥從小到大就是乖乖女，愣愣的喊了聲，“媽...，你怎麽回來了？”
“唉，還是我二閨女最乖。”路秀麗被喊的喜笑顏開。
她接連受幾個閨女打擊，都有些懷疑那幾個閨女是不是她親生的了，終于有個像話的了，回頭一定要好好教訓下。
她回頭又跟幾個鄰居大嬸兒說，“我先回家了，等回頭有空在跟你們說我在南方打工的事。”
“唉，行，不是我說，你沒事跑南方打啥工？就算想減輕家庭負擔，也不能把男人和孩子都扔家了，這哪像話。”
“誰說不是，既然回來了就好好過日子，孩子還是得有媽才行呀！你看曉花和曉香那倆丫頭都瘦了。”
有個大嬸兒最後還感慨了句，“她們還說你跟小鐘離婚，跟個男人走了，這不瞎說嘛，你看你不是回來了。”
這大嬸兒正說着，她旁邊的一個大嬸兒就用胳膊肘搗了她一下，她還不樂意，“哎？你搗我幹嘛？”
“行了行了，我們也不打攏人家了，曉荞媽，以後我們再來找你說話啊。”
幾個大嬸兒就要走，路秀麗這邊自顧自的就進了門，把着門口邊跟幾個大嬸告別，邊就要關門。
鐘業成趕緊把門推開，“等等，這怎麽回事？”
幾個大嬸兒站定，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們。
路秀麗看他一眼，“你看看你，這都幾點了，讓人家回去吃飯，改天再聊。”
路秀麗一副別耽誤人家的表情，她想趕緊把門關上，她今天也算是正式回家了。
沒錯，她就是打着利用輿論的壓力，讓鐘家人不得不跟她大事化小。
她雖然對鐘業成對自己的感情有信心，但也知道這事到底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就算鐘業成樂意她回來，但也會覺得之前的事很沒面子。
她了解鐘業成這人，雖然老實卻很要面子，之前她走這半年，一定有許多瘋言瘋語，被鄰裏鄰居沒有嚼舌頭，既然這樣，她就直接先解決外部因素。
于是，她乘車又過來，看到幾個大嬸圍在一起邊乘涼邊議論她們家的事的時候，她就直接過去了。
然後在幾個大嬸的驚訝眼神中，開始編了個故事。
她不是離婚跟人跑了，那些都是謠傳。
她其實就是覺得家裏四個孩子負擔太重，而只靠她男人一個賺錢總是不行，她就跟朋友去南方打工了。
啥，你說走那天看到了她上了一輛男人的車，那人就是她朋友啊，只是商量好去打工，車上還有好幾個人呢，你們沒看見。
現在賺了點錢就回來了，你問賺多少錢，反正夠養孩子的了。
其實路秀麗這次回來還真帶了點錢，但是她的錢都是秦子強給的，之前雖然有些錢，但是都被她大手大腳花光了，手裏也就幾百塊而已。
她回來的那天也就是急了點，才被曉荞看到跟逃難似的。
不過幾百塊錢也算是不錯了，起碼以鐘業成的工資得賺上一年多了。
所以，她覺得她已經給鐘業成找了個大臺階下，對方又這麽喜歡她，沒有理由不同意。
她這才理直氣壯的直接就進門了，可惜她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
就見鐘業成把要走的大嬸們都喊了回來，然後對路秀麗說，“唉，孩子媽，咱倆雖然離婚了，但到底你還是孩子親媽，你有困難就直接說，沒必要編瞎話啊。”
路秀麗一下就愣住了，可還沒等她有何反應。
就在鐘業成旁邊的鐘曉麥一下子反應過來，她突然就眼淚汪汪道，“媽，爸說的對，你們雖然離婚了，我們也都是自願跟着爸的，但我們不會不管你的，你不要撒謊了。”
“你，你這死丫頭，你說什麽呢？”路秀麗臉色發白，“我什麽時候跟你爸離婚了。”
誰知這時候鐘母卻從裏屋走出來，曉荞忙去扶她奶，順便從她手裏按過了一張紙，“離婚證明！”
“你當時不是撕了嗎？”路秀麗突然發現說錯話，忙捂住嘴。
當初離婚時是她要死要活逼着鐘業成去民政局辦的手續，她也想着這邊正式離了婚，她才能跟秦子強正式結婚，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她記得當時鐘業成出來就把離婚證明給撕了呀？
鐘母這時候開口了，“我當時把它拿回來又粘上了。”
鐘業成看了鐘母一眼，心說，這事他也沒啥印象啊，不過這親媽太給力了。
這下路秀麗徹底傻眼了，旁邊幾個大嬸兒八卦聽的津津有味。
“原來是真離了，咋還蒙我們呢？”
“就是，曉荞媽，你這做的可不對？也不考慮幾個孩子呢？”
“唉，好好的婚離啥，幾個孩子沒親媽哪行？”
“對，對，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為一點小事跟你鬧離婚，我現在回來了，咱們別鬧了，好好過日子行嗎？咱們閨女沒親媽哪行啊。”路秀麗接過話茬開始裝可憐。
反正她死也不承認跟秦子強走了的事，這事兒她們可沒證據。
幾人在門口說了這麽久，這下不止這些大嬸兒，樓上樓下旁邊樓門的鄰居全都打開門來看熱鬧。
這一會兒功夫，口口相傳，大家夥也都知道發生了啥事。
傳統思維，向來是勸和不勸分，尤其是還有孩子的情況下，都是傾向于這種思想。
所以一下子就有好多人紛紛勸和兩人，“小鐘啊，你媳婦既然承認錯誤了，能過下去就過下去吧。”
“是啊，孩子們沒有親媽，以後嫁人都讓人看不起。”
“可不是嘛，可不能耽誤孩子以後的終身大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鐘業成覺得這也就是他跟路秀麗沒啥感情，要是換了原身，非得被說的意志不堅定，就這麽原谇這女人了。
不過要是換了原身，估計還真會原諒這女人。
所幸他不是，所以他可以很堅定的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突然湊到路秀麗身邊，用很小的聲音說，“你不用再裝可憐了，我真的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就在你找人差點撞死我的時候！”
路秀麗睜大了眼睛，他怎麽知道？
其實這事真不是她幹的，她承認自己有時候真的挺嫌棄這人窩囊沒本事的，但好歹十幾年夫妻感情，孩子都有了四個，她想離開他，但卻沒想到過要弄死他啊。
但這事确實跟她有關系，是秦子強看他一直糾纏，找人了人把他撞了，但初衷也只是想教訓他一頓。
她也是跟秦子強在一起後，一次偶然下知道的情況，兩人還因此吵了一架。
但沒吵多久就是了。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當時我是不追究，可你再糾纏不休，我就不能客氣了，說不定人家派出所的工作能力出衆，還能幫我找出真兇呢。”
“你...，你別亂說，”路秀麗突然後退一步，然後捂住雙眼，哭着說，“我真的想跟你合好的。”
然後她擠出人群就跑走了。
鐘業成這下終于松了口氣，其實他剛才也是在詐對方而已。
他來的時候就覺得原身的腿斷的有點蹊跷，他是在廠門口被撞的，可是廠區那塊車子很少，而且是晚上挺晚了，怎麽會突然冒出來輛車把他撞了。
再搭上之前原身怎麽也不肯離婚，他才有此猜測，可沒想到居然讓他猜中了。
衆人看到沒熱鬧可看了，也都紛紛散了，相信今天晚上的事，不久後又會成為搪瓷廠家屬樓內八卦大嬸們的新的談資。
而且還算是老鐘家夫妻倆，由捕風捉影到坐實傳聞，傳的估計做更猛。
路秀麗心有餘悸的跑出家屬樓，乘上公交車，她才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要是跑晚點，說不定那家夥真能報警。
她沒想到僅僅是半天的功夫，這家夥居然變了，也難怪以後會成為企業家了。
一定是因為她的出走，對方打擊太大，才會變了這麽多。
這以後才能幹大事啊，此時她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家夥有這樣潛力，她早就應該想想辦法刺激刺激對方，有點上進心，說不定早就事業有成了。
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她現在住在縣裏一個小招待所裏，渾身疲憊的打開房門，屋裏早就坐着一個男人，“你...你怎麽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