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雲州

“二爺,雲州城怕是要閉城門了。”

“無妨。”

馬蹄聲驚擾了雲州的夜。

官道處,一綠一藍兩個身影自遠處而來,所過之地驚起一片飛鳥。

一更,暮鼓響,城門閉。

一輛簡陋的馬車疾馳而來,眼看着雲州的城門正緩緩關閉,車夫連忙拉起馬繩,馬兒擡起前蹄發出嘶鳴,在鐵門一寸處停住。

車夫吓出了一身冷汗,半晌沒有回過神。

城牆上傳來守兵不屑的笑聲:“這哪裏來的外鄉人,你的破馬車還能撞開這城門不成?”

車夫聞言回過神來,急忙下了車,對着城牆上的守兵行了一禮。

“這位官爺,可否行個方便?”

“行方便?”那守兵大搖大擺的走下城門,瞥了眼馬車,随後伸出五根手指,“可以啊,想進城,拿這個數。”

車夫自腰間掏出一個褪色的荷包,從中掏出五錢碎銀,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守兵的手裏,滿臉堆笑道:“夜深寒重,這個您拿着,官爺們買些酒水好暖身子。”

守軍掂了掂銀子,發出一聲嗤笑,無賴道:“就這幾個錢,都不夠兄弟們喝口熱水,看清楚了,爺說的是五兩!”

“這……這……”

車夫白了臉,似是沒想到這守城的士兵竟如此漫天要價,正當他不知所措時,馬車內傳來幾聲女人輕咳,那守軍也聽到了幾分動靜,眼珠微轉,笑得不懷好意:“喲,這裏面可是位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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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沒有答話,神色略顯焦急,他撩開車簾随意安慰了裏面人幾句,守軍趁機擡眼看過去,只見轎中正是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身着粉衣,低着頭默不作聲,雙手罩在肚子上,看樣子應該是懷孕不久。

“這位官爺,我們确實是有要緊事,這更深露重,我家夫人的身子實在是吃不消,您行個方便,剩下的四兩五錢,我們進城後一定……”

“要緊事?莫不是急着生孩子?”

一陣哄笑聲響起,城牆上不知何時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守兵,車夫氣的直發抖,他瞪着眼前無賴的守兵,臉漲得通紅。

“你……”

那車夫還要說什麽,被車內的粉衣女子打斷。

“阿福,算了,這城我們不進了,這位官爺,若我們不進城,你是不是應該把錢還給我們?”粉衣女子的聲音很柔軟,夾雜着一絲虛弱的鼻音,語氣卻十分強勢堅定。

守軍不屑的哼了一聲,“還錢?還什麽錢?”

他扭頭朝着牆頭上的其他守軍道:“哥幾個,你們看到我收錢了麽?”

“沒有啊,哪裏有什麽錢啊!”

又是一片哄笑,不出所料的否定回答,名為阿福的車夫眼角微紅,手裏的拳頭攥了攥,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爺可好心提醒你,一會兒可就是二更了,要是不想挨板子,趁早的趕緊滾。”守軍抱着胳膊斜着眼說道。

天盛有律,二更宵禁後,若無入城令牌,行人上路,笞四十。

“不過,那小娘子倒是水靈,若真沒地方去,不如,和兄弟們城樓上歇一晚……”

“你欺人太甚!”

阿福撸起袖子就朝前撲去,一拳打在守軍的臉上。

“我和你拼了!”

撲面而來的沖勁使守軍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也沒料到名為阿福的車夫居然敢撲過來動手,短暫的驚愕後,守軍的眼角傳來一陣鈍痛,他罵了一聲娘,一腳踹向了身上的人。

“他奶奶的,我看你是找死!”

阿福被踹到在地,那守軍卻是紅了眼,他捂着眼角走到阿福身邊,一腳揣在了他的肚子上,阿福吐出一口血,疼痛使他蜷起了身子。似是不解氣,守軍又對着阿福的臉連踹數腳。

“想進城是吧,”守軍獰笑道,“我朝例律,凡疾病,死喪可以通行,不如我為你發個喪,也好讓你家夫人早些進城!”

他說着,拔出腰間的刀。

“不要!”

粉衣女子正要下車,只見眼前白光一閃,一個不穩便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手起,刀斷,馬嘶鳴。

城上的人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踹人的守軍已經飛出了一丈遠。

“敗類!”

綠衣少年斜睨着地上的守軍,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随即收回自己的佩劍,站到了藍衣人身旁。

粉衣女子坐在地上,晶瑩的淚珠還挂在頰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忘記了哭,在擡首,眼前多了一只修長的手,潔白如玉,指骨分明。

“姑娘可還好?”

“多謝公子相救,還……還好。”女子回過神來,臉頰先是泛紅随後又很快褪去,站起身子直奔牆角蜷縮着的車夫。

“什麽人!敢在雲州城撒野!”

城上的守軍一瞬間全部湧了下來,張弓搭箭,箭頭直指不知何時出現的兩人,綠衣的少年皺了皺眉,一只手護在藍衣公子身前,一只手緊握劍柄,劍已出鞘兩寸。

守城軍內為首的年輕将領走出來,對着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見那藍衣人錦衣華服,氣度不凡,想來不似普通人。

他眼珠微微一轉,随即派出兩人,把剛剛被綠衣少年踹的一丈遠的守軍扶了起來,那守軍握了握着手裏斷了的刀,手指微微發抖,卻還是壯着膽子道:“你們是什麽人!毆打軍官,宵禁時間闖城,你們好大的膽子,不怕坐牢麽!”

藍衣公子聞言,手中折扇輕搖,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羅三的兵什麽時候也這麽不懂事了?”

為首的将領一聽這話,一腳踹在剛剛出言恐吓的守軍身上,“放什麽屁,瞎了你的狗眼!”随後又對着身後的搭箭的士兵揮了揮手,“還不把箭收起來!”

城門上的弓箭手們遲疑了片刻,紛紛收了箭,列隊站到一邊。年輕将領沖着藍衣公子拱了拱手,語氣歉疚:“這位公子,适才是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多有冒犯,還請公子不要與他計較。”

說到着,他擡眼看向藍衣公子,面帶遲疑道:“只不過……這宵禁時間已到,公子可有入城令牌?”

綠衣少年聞言,不屑的哼了一聲,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牌,令牌呈翠色,中間隐隐約約刻着一個“楚”字。

那将領心下了然,向前一步拱手道:“原來是楚二爺。”接着擡手向後一揮:“開城門。”

藍衣人合了折扇,向城門的将軍點了點頭,“有勞将軍了。”

随後對着粉衣女子道:“姑娘的車夫似乎傷得有些重,不妨與我們一起進城,我這小童是個手巧的,多少會些醫術,可以給他看看。”

“這……”粉衣女子猶豫了一下,望向因疼痛而昏迷的車夫,咬了咬唇,輕聲道:“那便麻煩公子了。”

見她應下,藍衣人跳上馬車,回首吩咐道:“沐雲,你來駕車。”

“是,二爺。”

老馬緩緩擡腿,馬車車轍攆過城門,發出嘔啞的聲音,駕車的小童熟練的揮舞着馬鞭,馬車後是一臉不甘的守兵和緩緩關閉的城門。

見馬車遠去,為首的将軍卸下了臉上谄媚的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士兵們休息去。

有好奇的新兵随口問了一句:“那到底是誰啊。”

“還能是誰,楚二爺,楚右相的公子。”有人接嘴道。

“這麽厲害?”

“厲害?不過是後臺硬罷了。”那将軍注視這遠去的馬車,眼裏滿是不屑。

“那這位爺又是為何半夜來雲州城?”

“除了尋樂難道還有別的?這位爺可是出了名的愛玩。”那将軍發出一聲冷哼,随後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吩咐道:“過幾日新來的知府大人就要上任了,擦幹淨你們的狗眼,別再給老子捅婁子了!”

阿福的馬車雖然破舊,卻勝在幹淨,寬敞。

馬車內,楚懷珝坐在左側閉目養神,那車夫阿福的手臂被士兵踩斷,雖然沐雲已經做了簡易的處理,但由于沒有藥物輔助治療,還是存在廢掉的風險,需要盡快找到客棧和郎中。

女子一只手扶着暈過去的車夫,一只手絞着帕子,臉頰微紅,眼角微濕,眼神還有些慌亂,怕是不習慣與陌生男子這般親近。

好在楚懷珝并未出聲搭話。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外傳來沐雲清朗的聲音。

“二爺,到了。”

馬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前,客棧內早已黑了燈,房門緊閉,顯然已經打烊,沐雲上前敲門,睡在客棧旁的幾個流浪的乞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吵醒,不滿的看了看來人,翻了個身又接着沉沉睡去。

“什麽人啊?”屋內有人問道。

“住店,勞煩掌櫃,可還有空房?”沐雲回答。

屋內悉悉索索一陣響動過後,睡眼朦胧的店小二打着火折子走出來。他先是對着門外的人打量了幾眼,見他們不似惡人,這才開口道:“進來吧。”

楚懷珝要了兩間上好的客房安頓粉衣女子和受傷的車夫,又讓沐雲從懷裏掏出十兩紋銀遞過去。

“勞煩小二哥,這位夫人家的車夫受傷了,小二哥明早若是空閑,還請幫忙請個郎中。”

店小二見了銀子,頓時喜笑顏開,連聲道:“那是自然。”

得了賞錢,小二明顯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他站在櫃前細細打量了一下坐在廳內喝茶的楚懷珝,思索了片刻道:“我看公子音容相貌,不是本地人吧。”

“自然不是。”

“若公子與這位小公子不住店,難不成一會兒還要出門?”

楚懷珝但笑不語,沐雲卻是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小二到底是個眼皮活絡的,見兩人這架勢,眼珠一轉道:“想來您二人人生地不熟,小的就多說兩句,據我所着,雲州城這個時間還未打烊的,無非就兩個地方。”說着小二哥伸出兩根手指:“城東的洛神樓和城南的沐春閣。”

“哦,有何講究?”楚懷珝來了興趣。

“能有什麽講究,無非都是煙花之地。”沐雲插嘴道。

“哎,這位小公子此言差矣。”

那小二搖了搖頭,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到了楚懷珝的對面低聲道:“這洛神樓的女子可與其他樓裏的不同,那裏可是聚集了整條街的花魁,各個都是極品,那身段,那小腰,啧啧啧……”說到着,那小二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只見他喉結微動,連連咽了好幾次口水。

“不過這沐春閣嘛,大多都是些少年男子,只不過那身段軟呦,也不比洛神樓的那些女人差。”

說罷後,那小二似是想到什麽,竟自嘿嘿嘿笑了起來,醜态畢露。

“…………下流!”沐雲輕罵了一句,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

那小二笑得合不攏嘴,“小公子客氣了,客氣了。”

不再看一旁傻笑的小二,沐雲扁了扁嘴,無奈問道:“去哪啊,公子。”

楚懷珝打開折扇,眸中帶着三分笑意,手指緩緩敲擊着桌面,半晌,薄唇輕啓:

“沐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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