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蠱蟲之惑
天盛世家公子居多,其中最有名的,得是朝中老家的幾位公子。
左相晉逸,清微淡遠,寵辱不驚;楚丞相家的公子楚懷珝,溫潤如玉,才貌雙全;羅将軍家的公子羅震,粗中有細,義薄雲天;沐太醫家的小公子沐清澤,朗若星辰,磊落飒爽。
其中,晉大好文,羅三喜兵,沐四善醫。
楚二……楚二愛玩,恩,什麽都玩。上至書院茶樓,曲藝梨園;下至青樓楚閣,武館賭坊,楚二爺都是常客。雖說是常客,可他一不張揚作态,二不欺街霸市,平時對人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名聲倒也不壞。游玩時偶爾碰上幾個朝中的大人,一陣寒暄過後,大多都會惋惜的嘆一口氣,說楚公子志不在朝堂,當真是可惜了。
楚懷珝自幼聰慧,教書先生曾說:楚公子才華過人,将來必成大器。
就是這句話,讓楚相每每看到他都要恨鐵不成鋼的瞪幾眼。楚二爺雖然不務正業,卻也沒做過亂,楚相恨歸恨,卻也拿他沒轍。
時逢中秋時,有賊人闖入宮內盜寶。
此賊身法及其詭異,于衆禁軍圍繞的藏寶閣內脫身,再尋不得。經內侍排查,藏寶閣內并未損失金銀財物,獨獨少了件喚做金玉蟾的貢品。
金玉蟾乃是四十年前南诏族族長獻于先帝的玩//物,當時先帝僅是看了幾眼便将其扔進了國庫,顯然對其無意。
百官只知那不過是個不招陛下喜歡的金鑲玉的蛤//蟆而已,至于其中有什麽玄機,除了那南诏國的族長與先帝,恐怕鮮有人知了。
左相翻閱整個冊簿也未能找到相關記載,唯一的線索便是那賊留在國庫內的一個扳指,扳指上有一個奇怪的宛如大門一般的印記。
江湖幫派多以特殊符號作為圖騰或标記,想來此事應是與江湖有關。
恰逢朝中事物繁瑣,晉逸一時抽不出手,便于右相商議,派這個閑來無事便想着混跡江湖的楚懷珝去查,還特意從沐清澤那裏要來了一個小童,美其名曰:護你安全。
事後沐雲問道:“二爺若無意接此差事,于左相說明不也可以麽?”
楚懷珝搖了搖頭,輕笑道:“京都呆的久了,出來轉轉也未嘗不可。”
楚懷珝的話半真半假,一是他确有出京的打算,這金玉蟾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二是他實在不想與晉逸和自己的爹作對;若是他們想讓自己去查,他若不去,必然會更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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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雲州是出了名的繁華,此行也許不似我想的那般無趣呢?”
沐雲聞言抽了抽嘴角,心道怪不得您非要早來幾日,直接說京城玩膩了想出來尋個樂子不就好了。
楚懷珝自桌上拿起白雪最後呈上的一杯茶,阖上眼放到鼻尖輕嗅,随即睜開眼道:“可惜了。”
茶香本就不同與其他氣味,若是加了料,懂行者一聞便知,只是可惜了這成色上好的茶葉。
沐雲會意,把桌上的茶壺茶杯收拾幹淨,随即走到楚懷珝身邊道,“二爺,不只是茶,這裏的人也不幹淨。”
“怎麽?可是發現了什麽?”
“蠱蟲。”沐雲說,
楚懷珝斂了笑意,低聲道:“你确定?”随後有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餘,百草沐家的人又怎麽會出錯?
天盛朝最忌巫蠱。
自赫連氏執政以來,禁蠱法令頒布,基本上人人是談蠱色變,違令者多數被處以極刑,更有甚者禍及九族。
小小的一個沐春閣,竟然有人敢私自養蠱放蠱?
“我已放出食蠱蟲,子蠱已經找到,天亮之前,他會随着氣味去尋找母蠱。”沐雲道,“明日一早我便去雲州府叫人。”
翌日,五更剛過,雞鳴初曉,天邊泛起魚肚白。
沐春閣的大廳內傳來一陣女子哭聲,待楚懷珝穿衣出門,沐雲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怎麽回事?”楚懷珝皺眉問道。
沐雲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楚懷珝向樓下大廳望去,那女子确是十分眼熟。
是昨日與他一同進城的粉衣女子。
環顧四周,卻是不見昨日的車夫,想來定是傷重還未清醒。
只見那粉衣女子跪坐在地上,掩面大哭,一個男人站在女子面前,嘴裏低聲咒罵,滿臉不耐。
這個男人正是李員外。
李員外身後是一臉倦意的廂黃,廂黃淡漠地看一眼跪地的女人,聳了聳肩,扭頭朝房內走去。
李員外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想要扭頭跟上去,卻被地上的女子拉住了衣角。
“我讓你滾回去你聽到了沒有!”
李員外登時爆怒,手臂上青筋暴起,擡手作勢要揮,卻被人扶住了手臂。
“李員外的家事我們不便摻和,但員外若要動手,還請員外出了沐春閣再動手,可別吓到了我們這裏的少年和客人呀。”
顧檀扶過李員外的手臂,鳳眼輕眨,指尖順着他的小臂劃過,如同撫琴一般,李員外頓時轉怒為喜,轉手抓住顧檀的手,放在掌心撫摸,連聲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檀顧不着痕跡的抽回手,從懷裏摸出一方紅色的手帕,掩唇嬌笑道:“那員外不如先與這姑娘處理好家事,再來沐春閣玩,如何?”
“好好好。”
李員外笑着應聲,轉過臉對地上的女子咒罵道:“還不快走,淨給老子丢人!”
說罷拖着粉衣女子的手臂就要出門,卻被沐雲喊住。
“你不能走。”
衆人一愣,皆擡頭向上望去。沐雲從二樓躍下,直直的站在李員外面前。
“你不能走。”
粉衣姑娘認出了沐雲,雖不知他要做什麽,心裏卻是十分信任。
李員外上下打量了沐雲,見他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以為是樓裏的小倌,便嘿嘿一笑,“莫急,等老爺我回來再寵你。”說着擡手就要摸沐雲的臉。
楚懷珝見狀,直接打開折扇遮住了眼,眼中盡是同情。
不出所料,“咔吧”一聲清響後,整個樓裏回蕩着李員外殺豬般的叫聲,只見他整個人被掀在了地上,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左手攥着已經被掰斷的右手手腕,在地上□□着打滾,冷汗直流。
“啊!!!!!”
粉衣女子尖叫出聲,顧檀皺了皺眉,眼神望向門口,人頭湧動處不知為何冒出了一夥捕快。
捕快把沐春閣圍了個水洩不通,為首的捕頭走到樓內,瞥了眼打滾的李員外,揚聲道:“方才是誰報的官?”
卻是無人應答。
李員外支起一只手臂,一點一點爬到捕頭的腳邊,指着沐雲哀嚎道:“大人,大人救命啊……”
粉衣女子恐怕沐雲受牽連,快走幾步跪在捕頭面前,磕了一個頭,輕聲道:“大人,是小女子報的官。”
捕頭沒有理會一旁慘叫的李員外,他看了看粉衣女子,随即皺眉問道:“你有何事要報官啊?”
“我家夫君來雲州城做生意,本來說半月後返家,這都兩月還無消息,我心中不安就來雲州尋他,哪成想,這厮竟然,竟然……”
粉衣女子說着,眼淚再一次湧出眼眶,“求大人做主,讓我夫君随我回家去吧。”
回家?
捕快們面面相觑,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他們這些跑腿的呢?
捕頭幹咳了幾聲,問道:“誰是你夫君?”
粉衣女子咬了咬唇,指着地上打滾的李員外,“他就是。”
“他不能走!”沐雲再一次開口。
那捕頭轉過身看向沐雲,面色不善地問道:“你是誰?”
見捕頭注意到沐雲,李員外立刻聲淚俱下的喊道:“大人、大人就是他、他掰斷了我的手腕、大人您要為我做主啊。”
捕頭聞言皺頭皺的更深了,他揮了揮手,四周的捕快就把沐雲圍在了中央。
沐雲冷笑一聲,正要拔劍,手指卻微微抖了抖,随即眸色一暗,周身戾氣暴漲。
百草沐家,與蟲草相通。
他放的食蠱蟲,竟然死了。
沐雲的劍正要出鞘,一把墨玉扇擋在他的身前。
楚懷珝飛身至樓下,生怕沐小四家的這位不通人事的侍衛一個沖動再招來其他禍事。
“你又是什麽人?”
不相幹的人一個一個出現,捕頭的臉色越來越差。
“我們家二爺是……”
“游人罷了,游玩至此。”楚懷珝接話道,随即給了沐雲一個噤聲的眼神。
沐雲閉了嘴,眸中戾色慢慢退去,抱着劍悶悶不樂的站到了一旁。
“是這樣的,我這小童善醫術,方才見這位員外兇色外露,面色不正,怕是身有頑疾,這才冒失提醒,這員外恐是把他當做了閣中公子,才會如此,還請這位捕快見諒。”
顧檀聞言挑了挑唇,鳳眼眯成了一條縫,慵懶的像只貓。
楚懷珝這番話一暗指這員外有病,我家小童提醒實為好心;二來說這員外自作自受,純屬活該。只不過他語調平緩,神色歉疚,态度謙和,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實在讓人生不出厭意。
此時,門外走進來一個紫衣華服的公子,他掃視了了一眼四周,譏諷道:“今天這排場可真是大啊,什麽風居然把宋喬宋捕頭吹來我這沐春閣了。”
宋喬聞言面色一冷:“陸爺言重了,不過這有人報案,我們做捕快的,自然要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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