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窖相遇

雲州夏夜多蟬鳴。

打更人走過兩條街,尋思下個街口就要與人換班,腳步不由得輕快了許多。

未至街口,眼前突得一條黑影閃過,徑直飛入牆後。更人遲疑片刻,走到牆下定睛一看,一只黑色的小奶貓正弓着背警惕的望着他。

原來是只貓。

更人打了個哈欠,暗道自己多心,他不再理會那只黑貓,快步走到街口,等待交班的更人。

蟬鳴依舊,樹影斑駁。

陰暗潮濕的地窖裏,一個男人正坐在主座上喝茶,臺階下,兩個龜公拖着一個少年,少年眸中懼意正濃,瑟瑟發抖卻也不反抗,似乎已經認命。

“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動我的東西!”

主座上男人走下臺階給了少年兩個巴掌,随後掐着少年的下巴惡狠狠道,“那東西還有三日才可煉成,你這賤人居然在未成之際将它偷走。”

似是不解氣,男人又踹了少年一腳,轉身回到階上擡手将桌上的茶杯擲了出去,茶杯沖着少年頭頂飛去,茶水伴随着鮮血流了一地。

少年尖叫聲響起,他擡起腫脹的臉,臉上布滿了鮮血眼淚和鼻涕,看上去十分狼狽。

“說罷,你是怎麽找到它?”男人陰冷的聲音響起。

少年撲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他連連磕頭,頭撞上地面的青石板,發出咚咚的聲音,不一會兒額頭處就鮮血橫流。

“我不是故意的,公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連連求饒道。

男人并不為之所動,他冷眼的看着少年磕破了額角,半晌,開口道:“綁到刑架上。”

“我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刑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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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公拖着少年向刑架上走去,突得一股騷臭味在地窖內蔓延開來,少年竟是被吓得失了禁。

“不,不要!”少年哭叫道,涕泗橫流:“我說,我什麽都說!”

兩個龜公松了手,少年癱軟在地上,他擡起眼似要說什麽,右手卻突然抽處龜公腰間的匕首向自己刺去,男人眼眸一閃,伸手正要阻攔,卻被那刀鋒從手臂處被劃出一道血口,深可見骨。

“啊!!!”

少年望着男人陰霾的眼與飛濺出的血跡,終于崩潰了,他揮舞着手上的匕首,搖着頭語無論次的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賤人!”男人一把奪過匕首,一腳狠狠踹在了少年的心口處。

少年張着嘴,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瞪大了眼睛,滿眼的恨意與恐懼。

兩個龜公這才回過神來,驚慌的看向男人血流不止的手臂。

“公子,你的手……”

男人的臉上盡是陰霾,他踹了一腳地上的氣若游絲的少年,一字一字道:“綁到刑架上上刑,然後拖出去喂狼。”

月色從鐵窗映進來,宛若交錯的銀線。

…………

沐雲翻入內牆,他單膝跪地對着地面翻看了半晌,随後撿起一土塊輕嗅。

微腥的泥土上殘留着一股淡淡的藥香,是食蠱蟲留下的痕跡。

沐雲從懷裏取出一個白玉小瓶,打開瓶口,裏面飛出一個熒光色小蟲,小蟲在接近地面三寸處盤旋良久,随後朝着沐春閣南面飛去,它飛至一口枯井旁,随即拍着翅膀繞着枯井打轉,沐雲向井底望去,月光下依稀看到井底的黑泥上隐約泛起的瑩瑩綠光。

食蠱蟲死後,屍體呈瑩綠色。

沐雲上前收起小蟲,對身後的楚懷珝道:“二爺,線索斷了。”

楚懷珝擡眼環顧四周,這口枯井坐落于沐春閣的南邊的偏院中,偏院以左是一座簡單的小樓,稀稀落落只有幾個小倌進出,想來是接不到客的少年休息之所;枯井以右是一個小走廊,不知通向何處。

正當楚懷珝思索之際,一名紫衣人從小樓的一個房間走出,正是陸瓯。只見他腳步匆忙,神色嚴肅,眉宇間盡是煞氣,很是奇怪。

“我們分頭行動,我去小樓內看看,你去走廊後查查有什麽新的線索。”

話音剛落,楚懷珝就飛至屋頂,直奔小樓而去。

“那二爺我們……”

沐雲話還沒說完,眼前哪裏還有楚懷珝的影子。

“……在哪裏彙合啊。”

沐雲撇了撇嘴,心道四爺的任書一到我就立刻回京城,絕對絕對不要再跟着這麽一個主子了。

………………

楚懷珝行至小樓內,走到一樓最靠裏的一個房間,左右環顧無人後,打開房門閃身進去。

關上房門,楚懷珝輕步走至書櫃前,書櫃的底角邊緣磨損嚴重,很明顯經常被人移動。書櫃上的物件繁多,各類古董不勝其數,其中二層的一幅畫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幅墨梅圖,只不過挂的有些歪,似是被人移動過。

這幅畫的痕跡太過顯眼,楚懷珝生怕中了什麽陷阱,反複确認後才敢取下它。果不其然,畫的背後便是移動書櫃的機關,楚懷珝輕輕一按,耳邊傳來隐隐的機括聲,書架背後開了一扇小門,門後是一排臺階,正通向一個地窖。

楚懷珝從懷裏拿出火折子,順着臺階慢慢摸下去。

地窖倒也不大,在左上方開着一個鐵窗,鐵窗下的牆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刑具,讓人看了不禁遍體身寒。遠處得刑架上似乎還有一個人,那人一動不動的被綁在刑架上。

刑架上的人正是廂黃。

只見的他低着頭被吊在鐵鏈上,脖子下是鐵鞭揮出的傷痕,腳上還有密密麻麻的銀針,全身沒有一塊好肉,脖子上的鮮血還在順着小臂往下流,鮮血滴在地上的聲音依稀可聞。

楚懷珝上前走了幾步,伸手在廂黃鼻子下探了探,确實沒了氣息。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心道這才不到一天,一個眼角含笑的少年就成了這般模樣。

好一個沐春閣,好一個陸瓯。

私通知府,濫用私刑,害人性命,養蠱為患。

光是這幾條,就足以誅他陸瓯三族了。

地窖的一旁還有一間內室,內室無光,也并不寬敞。楚懷珝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

剛進內室,臺階上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楚懷珝一怔,随即立刻閃身進入內室,地窖內室無窗,只有一張床,床後布滿羅帷,倒也可藏人。

想到這,楚懷珝快步朝羅帷後走去,卻不想那羅帷還有一人。

紅衣豔豔,面若桃花。

正是顧檀。

“噓,別出聲。”

顧檀一把把楚懷珝壓在牆上,側着臉去聽屋外的動靜,楚懷珝驚訝了一瞬,随後任由他壓着,也不做聲,眼睛自顧檀柔美的側臉掃過。

耳若聯璧,睫似蒲扇,下巴微微擡起隐約可見喉結,衣襟敞開自頸線延至胸前,再往下便是那礙眼的紅袍。

“咳……這位……”他輕咳一聲,“這位顧公子……”

“恩?”顧檀聞言回過頭,嘴唇正巧擦在他的唇上,兩人視線相對,呼吸交疊在一起,楚懷珝發現身上的人有一瞬間的僵硬,随即輕笑道:“如何?”

顧檀聞言,放松了身子,意猶未盡般舔了舔唇,趴在他耳旁輕聲道:“尚可。”

屋外的腳步聲進了,楚懷珝感覺身上的人屏住了呼吸,隐約聽見心髒的跳動聲。

“這要怎麽處理啊。”屋外一個粗犷的聲音傳來。

“扔出去吧,公子不都說要喂狼麽?”另一個聲音道。

“随便找地埋了吧,再說這雲州城內哪裏會有狼?不過是公子的氣話。”

悉悉索索的鐵鏈聲響起,兩個龜公解開廂黃手上的鐵鏈,把他的屍體從刑架上取下,裝到麻袋裏後又匆匆裏離去了。

确定外面的人已經離開,顧檀眸色一凜,擡起手臂正要動作,卻突然被楚懷珝抓住了手腕。

“公子這是作甚?你弄疼我了。”

顧檀眸中的驚訝瞬間被薄淚覆蓋,臉上浮上一層紅暈,似是惱他輕薄。

楚懷珝輕笑,随即轉身把顧檀壓到牆上,盯着他的眼道:“你手中是何物?”

手腕被人扼住,顧檀自知這人功夫在他之上,也不在隐藏,直接翻了手讓他看,淚眼蒙蒙道:“我撫琴用的琴弦而已。”

識時務者為俊傑。

楚懷珝松開顧檀的手腕,紅色手印在雪白的碗子上很是紮眼。

顧檀收起琴弦,心思百轉千回。

他既不知楚懷珝此行目的,也不知他對閣內所發生之事通曉幾分。如今沐春閣的醜事今日被人撞破,沒有前任知府的庇護,若有人前去去揭發,閣內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為今之計,只能先殺死唯一的知情人。

不過自保而已。

只見他眼波流轉,輕聲道:“公子可是閣裏恩客?這天也晚了,顧檀還當是什麽惡人,出于自保才對公子動了手,公子莫要怪罪。”

顧檀眨了眨眼,伸手捉住楚懷珝的衣袖,身子向前一探靠入他懷中,試探道:“今日閣子關張早,公子夜探我沐春閣,可是為了尋哪位少年走錯了地方?偏偏讓公子遇到了這等事,恐是污了公子的眼,不如由顧檀陪公子出去,尋一個安靜地方侍奉公子,公子也不算白來一趟。”

有美人投懷送抱,楚懷珝向來不拒絕,他伸手扶過顧檀的肩膀,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也不使力,端詳了片刻,心道這顧檀确實比柒若耐看。

顧檀見他動作,眼瞳一縮,正想如何不動聲色的退開,卻先被楚懷珝放開。

“此地确實不宜暢談。”

楚懷珝道:“如此,便有勞顧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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