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火殇

“就因為他的功夫?”顧檀挑眉反駁他道:“那位小公子可是說了, 白雪胸口的傷乃是鈍器而為, 不是拳掌所致。”

“沒錯, ”楚懷珝解釋道,“方才我同那黑衣人交手, 發覺他使出拳掌的力度十分古怪。我便順勢捉了他一只手看看, 卻發現他的那只‘手’根本算不得手。”

他凝神回憶道:“那只手冷硬冰涼, 完全沒有肉感, 倒像是銅器所鑄成的假肢。”

顧檀聞言沉吟道:“會不會是那人練了某種功夫,可使肢體如銅鐵般堅硬, 而我們不知道?”

“不會的, ”楚懷珝搖了搖頭:“在捉住他的右手後, 我伺機點了他左臂的穴道,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鋼筋鐵骨可花多年練成, 人體本身的穴道卻是怎樣也無法随意更改的。

“所以我猜那人應是裝了假肢, 寒玉床上的那條可怖的裂縫, 恐怕也是他所為,只不過我們來的巧,他恰好沒能離開罷了。”

說到這兒,楚懷珝微笑道:“而且他也無心出手傷你,想來應該是認識你的, 你可曾見過這號人物?”

顧檀聞言垂眸淡淡道:“二爺信也好, 不信也罷, 我确實不認得他。”

“我自然是信你的。”

早在顧檀與那黑衣人打鬥時, 他便站在一旁觀察了許久, 可以看得出顧檀确實是想要留下那人,并沒有故意放走他。

楚懷珝合扇笑了笑:“屋頂風大,我們先下去吧。”

宋喬趕到時,兩人已經下了屋脊,沐雲皺着眉頭抱劍站在一旁,對他趕來的速度很是不滿。

宋喬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氣喘籲籲道:“沈小公子說院中跑出了一個可疑的黑衣人。”

他環顧四周,問道:“可是抓住了?”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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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檀将手中銀鞭挂于腰間,聳聳肩:“我不是他的對手。”

沐雲冷冷道:“我一直在下面,并未上去。”

衆人聞言齊齊望向楚懷珝,就算顧檀不是對手、沐雲沒上去,那不是還有個楚二爺麽?

楚懷珝見狀以折扇掩面輕咳了兩聲,道:“楚某不才,雖與他交了手,卻沒能将他擒住。”

宋喬驚訝道:“那黑衣人居然如此厲害?”

楚懷珝笑笑,未置一語。

沐雲在一旁撇了撇嘴,別人不知道,他卻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自家二爺除了剛開始不痛不癢的與人過了幾招,後來分明就是站在一旁看熱鬧,完全就沒有要出手的樣子。

宋喬不知沐雲心中所想,只當那黑衣人十分厲害,他不由向地上啐了一口,恨聲道:“媽//的,這下線索又都斷了!”

見他這般模樣,楚懷珝嘆了口氣道:“宋捕頭莫要擔憂,楚某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那個黑衣人就是殺害白雪的兇手。”

宋喬擡起頭來,急切道:“二爺找到證據了?”

“證據就在他身上。”楚懷珝淡淡道:“只是眼下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什麽問題?”

楚懷珝看向顧檀,道:“黑衣人的殺人動機。”

顧檀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我剛回閣裏時,白雪曾給我說過,他接待了好多來找陸瓯的人。”

楚懷珝聞言嘆了口氣,看來他已經接觸過幕後的那只‘手’了。

這也難怪會有人對他下手,想來定是為了殺人滅口了。

“去找二爺之前,我先是來過這裏一趟。”顧檀道,“那時張瑾的屍身還在,我這才斷定陸瓯是真的失蹤了。”

他笑一聲,語氣裏滿是輕嘲:“以陸瓯那個瘋魔的性子,絕對不會把阿瑾一個人留在這兒。”

楚懷珝聞言思索道:“既然張瑾的屍身被人盜去了,那說明她的屍體上一定還藏着什麽秘密。”

宋喬聽得雲裏霧裏,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陸瓯失蹤了?還有你們說的什麽‘手’?什麽屍身?都是什麽意思?”

他抓抓腦袋,皺眉道:“張瑾又是誰?她與白雪的死有什麽聯系麽?”

見他滿臉疑惑,楚懷珝輕嘆口氣,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了。”他擡眼看看天色,輕笑一聲:“不如我們先回雲水澗用些午飯充饑,咱們邊吃邊說,如何?”

雲水澗的飯食是出了名的美味,沐雲點了一桌子的珍馐,可惜除了楚懷珝與顧檀幾個,其餘的人基本沒有動過眼前的銀筷。尤其是在聽完故事之後,那些捕快個個面色驚詫,更是無心用食。

有些許年輕點的捕快,也是随意抓了幾個大餅啃完,便在沒有其他動作。

楚懷珝放下銀筷嘆了口氣,道:“你們這幅模樣,我都要吃不下了,可惜這一桌的山珍海味。”

宋喬似乎還未從真相中清醒過來,他一臉驚愕的望着眼前的大餅,低聲喃喃道:“這……這,這怎麽可能!”

張大人不叫張思叫張瑾,張大人是個女的,張大人喜歡陸瓯……

每一個消息都如同烈酒般刺激着他的大腦。

“可能不可能的,真相就是這個,由不得你不信。”沐雲冷冷道,他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嘴中,不再去看他們扭曲地表情。

“可是……”

宋喬開口剛說了一半,只聽得門外一陣喧鬧,大街上突然聚集了很多的人。他們面向南方,手上指指點點,七嘴八舌不知在說些什麽。

楚懷珝微微皺眉:“沐雲,去看看怎麽回事。”

沐雲站起身走向門口,還未邁出門檻,便聽得外面傳來一陣驚呼:“着火了,南邊的山頭着火了。”

宋喬一驚,連忙向外跑去,只見南邊的山頭上濃煙滾滾,漫天的火光将那處映成一片紅海。

盛夏季節本就燥熱,外加山頭上樹木衆多,火勢自然十分兇猛,眼看就要燒到了山腰,火舌舔着山腰邊上的農舍,雖然有路人紛紛提桶救火,卻依舊是杯水車薪。

宋喬召集了所有捕塊,大聲道:“快,所有人跟我去上山救火,決不能讓它燒了農家的房子!”

顧檀看着那個方向,臉色微變:“那邊是……”

這場火一燒便是一個下午。

顧檀靜靜的站在楚懷珝身邊,親眼看着它騰起,燃燒,燎原,複又熄滅。那灼熱的紅色是那麽耀眼,它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幾乎要遮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紅與夢中的紅交織重疊,顧檀一時居然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見他神色略顯呆滞,楚懷珝合起折扇在他眼前晃晃:“顧檀?怎麽了?”

“嗯?”

顧檀回過神來,他眨眨眼道:“沒什麽,只是突然被煙灰熏了眼睛。”

待大火被撲熄,宋喬與衆捕快已經累得癱坐在地上,他粗粗地喘着氣,手邊還放着一桶桶尚未用上的河水。

農舍中的青壯将水桶搬回了家,他們從家裏取了些新鮮的水果,神色感激的分給前來幫忙的路人與官差。

楚懷珝來到宋喬身邊,問他道:“查出火因了麽?可有傷亡?”

宋喬随意抹了把臉上的木灰,道:“火因還在查,傷亡還未發現。”他沉吟了片刻,道:“起火之地在山頂,農舍多于山腰山腳,應是不會有人受傷。”

宋喬話音剛落,便聽得上面有人喊道:“這裏發現兩具屍體!”

宋喬聞言額角一跳,還未來得及再開口,就見楚懷珝已經飛身上了山頭。

顧檀跟在楚懷珝身後,額角已經滲出了薄汗。

兩具屍體。

是他想的那樣麽。

似是察覺了他的不安,楚懷珝突然道:“事情還沒确定前,先不要随意下結論。”

不遠處,兩具屍體并坐在一排,屍體呈焦黑狀,身上的皮肉已經完全被燒毀,辨不出模樣。這兩具屍體牽着手,共同靠在身後一棵燒焦的樹旁。

楚懷珝嘆了口氣,吩咐道:“沐雲,去看看。”

“是。”

沐雲走至屍體旁,他先是蹲下身子對着兩具屍體的颌骨打量了一番,随後摸了摸腰間的佩劍,神色十分猶豫。

此時宋喬剛好從山腰處趕來,走至焦屍前還沒停穩腳步,便聽着沐雲冷冷道:“借刀一用。”

說罷便從宋喬腰間抽出長刀,向地上兩具焦屍的喉嚨處劃去。

宋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兵器就這麽砍向了地上的屍體,忍不住張口道:“你,這……”

沐雲将兩根手指分別探向兩人喉間,一根拿出時依舊幹淨,另一只卻沾滿了木灰。

“一男一女,一死一活。”

他将長刀重新插入宋喬腰間的刀鞘中,淡淡道,“周圍并未發現掙紮現象,左邊的男人應該是中了藥,之後才被活活被燒死的,右邊的女人本就是具屍體,應該是死後焚屍。”

顧檀沒有說話,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焦屍,突然笑了:“這樣也好,折騰了這麽久,至少現在能在下面能見到阿瑾了。”

楚懷珝盯着焦屍看了幾眼,餘光瞥見一旁的塵土裏隐約有個亮亮的東西。

“那是什麽。”

沐雲走至樹邊,只見那樹木燒罷的灰燼處埋着一個廣口的瓷瓶。

“二爺,是個瓶子。”

楚懷珝接過瓷瓶,端詳片刻,複又伸手瓶口的木塞打開,只聞得一股奇特的惡臭鋪面而來。

楚懷珝迅速将瓶口對着地面,随手拍了幾下。

一條條黑色的麻繩粗細的長蟲從瓶口滑出,動也不動的伏在地上。

宋喬捏着鼻子,悶聲道:“這些是?”

沐雲看了一眼,冷冷道:“燒死的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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